毕业4

七
对于即将毕业的他们来说，以往的那些激情的岁月往往成为虚幻的回忆。然而在这毕业的前夕，他们却有着一种不安的心理，谁愿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于是他们渐渐的功利起来，这也是走入社会必须改变的。
毕业前的这些日子就像盛满水的竹篮，他们渴望水尽快流走，好用空空的篮子去装载他们想要的一切。于是他们想尽了各种方式打发这些时光，有的继续打麻将，有的从早到晚继续打那打不完的网络游戏。也有一些为了找到理想的工作而疯狂地投递简历。总而言之，如果谁去指责他们的生活方式，谁就犯了一个大忌讳——他们无怨无悔。
吴海还是跟以往一样经常出入“极速网吧”，网吧老板江姐也因他能来而感到高兴，因此她每日总会为他留出一台机器，虽然这会让她每天减少一些收入。吴海也早就发现，有几次请求她不必为他为自己留着，妨碍做生意，可是她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他也只好欣然接受她的安排。
吴海正在打着网络游戏呢，不知怎的网吧突然停电，所有的电脑被强行断电，屋内立刻有人乱吵乱闹。
“这怎么回事？刚才弄的一些资料都没了。”一位身穿黑色T恤的年轻人，左手拿着几张纸，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夹着吸了一半的香烟，已经走到了网吧的柜台前。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线路的问题！”江姐委婉的说，屋内除了吴海，其余的都走光了。
“我好不容易打的资料全部没了，你说怎么办？！”那人显的很不愉快。
“谁叫你不及时保存，网吧经常会出现网络掉线断电的现象，你又不是不知道？”江姐解释说，语气依然和缓，因为他了解对方的心情。
“那我的损失谁来负担？”那人一点不让步，接着说，“这些资料你给我输进电脑就行了。”他把手中的几张纸放在了柜台上。
“凭什么让我给你打字！”江姐提高了声音，有些生气。
“你以为我白白费了网费，最后一点事情都没做成，你们服务也太差了！”那人吸了一口烟，手做出要摸她脸的动作。
“你要干什么？”江姐往后退了些，“我不会帮你打字的，请你出去！”
“急什么，不帮我打字可以，只要……”那人做出了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请你滚出去，不然我叫警察了！”江姐拿出了电话，示意要打110，只见那人快步向前夺去了她手中的电话。
就在这时，吴海抓住了他的衣领，顺势将其按离了柜台，由于屋内一片黑暗，那人以为旁人都走了便如此妄为，吴海此时出现在他背后，他一点也没察觉，反被吴海使劲一拽，倒在了地上。
“你放尊重些！”吴海气愤地说。
“小子，别他妈的管闲事！”那人迅速站起来，扬起拳头就向吴海这边打过来，吴海借着外边刚过去的汽车的灯光看清了他的拳头，急忙躲了过去，那人见打了个空，收回拳头又向吴海打去，两人便打在了一起。
江姐见势不妙，急忙报了警，不一会儿一辆警车开了过来，走下两名警察，将那人和吴海一起抓了起来，江姐连忙解释，“你跟我们去警察局一趟，我们要调查了解一下。”一个警察对她说，吴海和那个人已被押上了警车。江姐只好将网吧的门锁上一同上了警车。
大约半个小时，吴海和江姐两人从警察局走出来。
“谢谢你，吴海！”江姐充满感激地说，毕竟多少年了，自己一人在生意海中拼搏，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样关心她，她因此内心里掠过一丝喜悦。
“没什么，那人也太猖狂了，还好有法律来对付这样的人，关押24小时已经算便宜他了。”吴海开玩笑似地说。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要不然我早就……”她停住了，内心有一些伤感。
“好了，天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在派出所门前逗留可不是好玩的！”江姐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他们叫了辆出租车，一路上，江姐思绪万千，六年前自己才二十一岁，因那时的好强心作怪，便来到这座城市创业，想来现在也是有了点“资本”，可是总感觉到缺点什么。今晚的事情让她终于明白了“再强的女人也需要男人的护佑”这个她曾经怀疑而如今深信不疑的道理。
自打江涛那天从医院回来，内心乱糟糟的。他有时因为留下了那张纸而懊悔，虽然把苏芹当妹妹看待，可难免日久生情，而且她曾救过他，反倒不知恩图报伤害她，他有点于心不忍；另一方面，他每当想起林娟时，又不免有点庆幸，庆幸他依然痴情于她，这也足以证明自己是对情专一的男人。
他再一次走进了他的好友吴海常去的网吧，他忽然记起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也许这件事情便是使他这些天心情矛盾的源头。
虽然“极速网吧”昨天出了点事情，但江姐依然和往常一样一个人经营着它，然而可以看出她心事重重，像是急切盼望着什么。
“是江涛吗？”江姐见江涛进来，急忙问。
“是的，上会网。”江涛不知该说些什么，简单地答复着。
“有没有看见吴海？”她急忙地问，显得有些害羞。
“可能在睡觉吧！”江涛看了看屋内，朝一台机子走去。
“怎么还在睡，都快九点了，懒猪！”江涛隐隐听到她在背后说，心想：“这还是早的呢，一般都睡到十点多起来直接吃午饭，既充实了睡眠又省了顿饭，多么划算呀！”江涛轻轻摇摇头，嘴里漏出些许笑意，他打开了自己的邮箱，微微闭上眼睛。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敲击着键盘：
同路人你好：
谢谢你能将胜利的喜悦与我一起分享，虽然过去了一年，但是那一天是我永远的怀念，但愿你会像那天一样在今后的日子里笑颜常开！
能将你的遭遇告诉我，我感到荣幸，并为这些而感到歉意。在我表示歉意之前，也请允许我讲完一个故事。
三年前，一个性格内向的男生喜欢上了一位活泼的女生，他主动追求她，然而她对他说，她发誓在大学毕业之前不会谈情说爱，于是那位男生带着一份对她的痴情等待着岁月年轮快点印过他的急切的内心。
然而一年后的一天，上大二的她给他去了一封信（因为他们并不在同一所大学），告诉了对他来说不幸的消息：她恋爱了，但男友不是他。于是，被岁月的年轮撵过的印记深深地折磨着他的内心，他不甘愿被丘比特之箭戏弄，让她考虑一段时间，可依然是她的冷淡伴随着他，就这样他一段时间失魂落魄，在一大堆浮想联翩中结束了他的痛苦的初恋。
故事中的他就是你所认为的陌生人，然而你的陌生人现在称你为同路人了，这或许是缘分吧！愿你开心。

不陌生的同路人：江涛
2005年11月9日
江涛写完之后，从头读了一遍就发了出去了，他仿佛感到内心轻松了许多，他把多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病痛讲给了他称为同路的人，这是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他又去了旁边的酒吧喝了点酒，他想起上次跟沈超一块喝的醉醺醺的情形，他想到：“世界的事情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就像七巧板一样，哪头重就会沉向哪头，尤其好笑。”他似乎多愁善感起来，也许像他这样感情上经过挫折的人极容易显漏出这样的性格。
江涛并没有喝多少酒，回到宿舍，他在日记中写到：
2005年11月9日星期三
我终于给她回了一封信，之后我感到这些天困扰我的恶魔不见了，我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生活中，同曹志广、李明他们讨论热点话题，指责那些玩网络游戏入迷的同学，而遭到他们的群攻，这在一定程度上锻炼了他的口才。不过他开始怀疑我是否真的对情那么专一？我想起了一个相声里的一句台词：男人一辈子想不完的是：我到底是谁？而女人在想：他到底爱不爱我呢？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男女对爱情的看法，然而我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八
那天江涛留下纸条从医院回去后，苏芹醒来发现江涛不在身边便感到一些孤单，等她看到江涛写的这几句话时，眼里涌满了泪水，她没有哭出声来，内心却像刀绞一样难受。她不敢再去看那张纸条，因为她看它时，那里仿佛伸出无数支利剑指着她，令她产生一种恐惧感。
苏芹出院的那天，她的班主任李老师和两位女同学来接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电话叫胡可来。她的腿伤是好了，但收拾东西慢慢吞吞的，像是在拖延时间。她走出医院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半，江涛来时已经是九点钟。他见病房是空空的，去总台询问，小姐告诉他，是一个叫胡可的人来接她的。
江涛走出医院的大门，先往天空望了望，秋日的天空总显得那么高，那么蓝，然而这时却有许多云彩遮盖，让人感到心情堵得慌。路上的车辆比刚才少了些，大都是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步行的人们。江涛忽然感到一丝的冷清，他才知道自己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来看她了，“但是她是恨胡可的，可是为什么……”他思索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此事劳起神来。
他不知道在医院门前站了多久，直到有一位行人不小心碰到了他，他才如梦初醒。并且主动向人家道歉，而那人也正要向江涛道歉，一时间谁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江涛失神似的打的回到学校，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将要开宿舍门时，便被一个人狠狠地抓住他的左臂，随后那人把他拽到偏僻的角落里。
“你为什么没有去医院接她！”说话的正是那日在澡堂狠狠打他一拳的胡可。
“我……”
“你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胡可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我……我……”江涛被他这几句话说的一时语塞，他也或许因为胡可说了句“你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吗？”而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莫名的恐慌。
“她已经有了身孕！”胡可松开紧抓江涛左臂的手，喘了口气，严肃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江涛不由地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像平常人一样遇到一些惊讶的事情而本能地说了这么一句。
“亏你还说的出口，她是如此爱你，你知道她在医院哭过多少回吗？”胡可放低了声音，他怕别人听到而对苏芹是一种不敬。
“她，她现在在哪？江涛非常内疚地问。
“她正在班主任办公室！”胡可不耐烦地告诉他，“你如果再伤害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又向江涛伸出了有力的拳头，像是在警告他，之后便气冲冲地离开了。
江涛见他消失在楼梯内，便蹲在了原地，不一会了便急忙站起来跑向了办公室，在李老师的办公室门前他听到里面苏芹的声音。
“李老师，我愿休学一年！”苏芹说话时不像以前那么甜蜜，似乎在流着眼泪说话。
“可是这样会浪费你的青春，你才十八岁呀！再者如果有了孩子，你还能够安心过你的大学生活么？”李老师安慰地说，“江涛已经快毕业了，你知道毕业生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忙于找工作，你如果就这样休学，谁会照顾你？”
“可是……”苏芹强忍着悲痛，“我喜欢他！”
“但是他喜欢你吗？”李老师抢过她继续说：“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没有去医院接你，这难道说他很忙吗？可据我所知，许多毕业生现在都闲着无事可做，课也不去听。你要好好考虑一下，我希望你要对自己的青春负责，回去吧，刚刚出院，注意身体，而且你现在……回去吧！”
“老师，再见！”苏芹刚出了办公室，见到江涛站在走廊里，她没有喊他，而是强忍着泪水跑进了电梯，江涛刚要冲过去，被李老师叫住了，无奈之下只好乖乖地进了办公室，像犯罪分子接受警察的审讯一样。
大概半个多小时，江涛从办公室走出来，不知为什么，他全都告诉了李老师，她以前只把苏芹当作妹妹看待，而且心中早有了喜欢的人，不过由于时间的原因，他对她有了点喜爱，可还是由于时间的原因，他们之间似乎隔得太遥远，这或许是他留给她那张纸条的原因吧。
“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不过警告你，我不希望苏芹从此精神不振，如果那样的话，你逃不了干系！”李老师的最后这句话像初冬的冷风一样，时刻在他的耳边回响。他在校园里无目标地走着，麻雀们在梧桐树上无节奏地乱叫，致使他的心情更加凌乱，就好象落在地上的枯叶只随风迷乱地飞舞。
他在想如何哄得苏芹的开心，如何使她放弃这个孩子，因为他在办公室外面明明听到苏芹可以为这个孩子休学一年，她是说的到做的到的。江涛不由地想到当初的林娟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使她怀有身孕的那位大四的学生当时是如何想的，又是如何做的，或许他可以从中得到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好办法。然而最后他什么也没有想出来，他甚至也因此像上次骂那位大四学生一样嘲笑自己，他有点怀疑自己的人品，“难道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吗？”也只有这样想，才能得到一点宽慰。
这也许就是人生的一场游戏，谁是天生的猎手，谁是天生的猎物。只不过猎手可以为他的过失找到逃脱罪责的借口，而猎物却没有那么大的自由来选择谁是他的猎手，他只相信能够逃脱才是最大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