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危难时刻冲在先
作品名称:胡杨花(小说) 作者:黑沙枣 发布时间:2017-11-07 09:24:51 字数:3441
大雨,从乌黑的锅底中泼下来的大雨。
狂风,从神秘的黑洞里卷了过来的狂风。
白天,被大雨与狂风搅浑昼日天地混为一体,风的怒吼,雨的彪悍,让这个新兴城市充斥着恐慌。
告急,小西沟告急。
告急,大河子水库告急。
告急,洪水已经在红柳河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肆虐的洪水已经淹没了三个连队的的一万多亩良田和三百多间民房,冲走了近千只羊群。而且正在向下游蔓延。
雨下的真不是时候,老天无眼呀。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却发飙似的风卷残云。今年入夏后,天气异常的燥热,干热风每一刻都会把正在生长的棉苗烤成干叶片,水,千盼万盼老天爷就是瞎了眼,一滴水都不愿意赐给大地,赐给一切有生命的,为了保苗,我们可以用肩挑,用盆浇,我们可以打井,打深井,于是,就出现了全民皆兵,男女老少齐上阵为了保住一棵苗,人是掉了一层皮才保住了苗,眼看到了收获季节,老天爷憋住了气,狂轰乱炸到手的果实,灭顶之灾呀。
据气象部门报告,这场大雨是有记载以来百年不遇的。徐炳辉随军到新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之大的暴雨,他站在窗前凝视着大雨的狂飙,雨帘已经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的视觉却能测出,大雨给这个城市和农场带来的灾难。院子里已经积满了雨水,从天而降的雨不断线地往下砸,原本可以砸出水泡的现在却砸到了底,密集的雨点容不下水泡的再一次泛起就被接下来的雨点砸了下去。
徐炳辉住的地方地势较高,是沿天山北坡平缓地带建设起来的。徐炳辉现在想到的是小西沟的电厂和小西沟在建设中的糖厂、棉纺厂的二期扩建工程。如果这里出了事,这个刚建设起来的明珠之城就是灭顶之灾。雨越下越大,要想保住这座就得保住,大河子水库和蘑菇湖水库。
对大河子水库徐炳辉情有独钟,当年是他带领一支设计人员设计并由他作为水库的总指挥,建设起来的,当时没有什么机器大多数都是人拉肩扛,他当时立下军令状什么时候建好水库什么时候剃胡子,这一年徐炳辉的胡子足可以与马克思的胡子媲美了。
一想到这里,徐炳辉坐不住了,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里传来的也是让人揪心的消息。
“水库全部开闸。水位依然停留在原水位上。”
“这样浸泡是不行的,大堤禁不起长时间的浸泡,还有什么办法吗?”
“小西沟方向怎么样,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城市建设,加强这个方向的巡堤。”
“我们已经明码电报通知各农场,要做最坏的打算。”
农场是启用了各条灌溉系统,既然是系统就是有序像血脉一样流淌,血可以流出来还可以再返回去,循环流,而洪水就像脱缰的野马,系统自然会被破坏的,系统的破坏自然就是良田的淹没土坯房的摧毁,徐炳辉在思索绝对不能出现这样一种局面,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徐炳辉凝视的目光落在了沙湖农场。
在距沙湖农场二十多公里向西沙漠环绕地段里,有三条自然形成的沙壑,深十几米相隔不到百米,有多长谁也不知道,但就现在知道的长度,如果用它来泄洪是完全可以的,徐炳辉不知道他的面积是多少但就凭他的当年在建设沙湖农场时,他是亲自去过的,尽管过去多少年了,他依然知道他的容量一定不会差的。
徐炳辉的这一想法提出来,就遭到了质疑。
“这个方案是好,但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距离,把泄洪的落脚点放在沙湖农场,他要经过红柳河,现在红柳河已经决口,即使我们堵住了决口,也是非常脆弱的,是经不起这样超容量的冲击的。”
徐炳辉站在地区模型图前,像一个指挥员一样,声音很沉重地说:“大家有顾虑,我也有顾虑,但现在是一个特殊时期,我们不能不这样去想,如果不这样,小西沟就会是一片汪洋大海,这个损失会是什么呢,我不说大家都明白。”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然有。”徐炳辉指着地形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水库东面,就是这里,在这里泄洪。”
徐炳辉的话落音,有不少人直看着徐炳辉。“老徐,在这里泄洪,这是地形的制高点,起不到泄洪,最多是排洪,而且造成的损失不会少的。”
“对,在这里泄洪就等于把一个木桶开了一个口子,水放到一定水位就会自然停下了,如果雨水能在今天停下来,这种方法是可以的,大家想一下,现在不仅是下雨,而是因为下雨导致的山里面的积雪的大量融化,这是我们无法预料的。
“现在通往沙湖农场有两条通道。一条是红柳河,大家注意了没有,在这个地方距红柳河有两里路地方有一条古河道,据我所知,这条古河道是通往沙漠腹地的,不论怎样,这个古河道只要我们采取果断措施,就会减少通往沙湖农场红星渠的压力。”
“现在雨下的大这条道还不知道被冲成什么样?”
“是呀。”
“沙湖农场的三条沙壑只要我们在这里炸开一个口子,水就会顺着这一片洼地自然地流入。”
电话铃声再一次打断,空气凝固了。徐炳辉拿起电话,“老徐,最后的决心定了没有?”
“定了,正准备向你汇报,首先在红星渠三十五处炸开一个口子,把洪水引向沙漠地带,这里没有条田,也没有连队和老乡居住。”
“还有什么方案,老徐,水不等人呀,要快。”
徐炳辉把利用古河道泄洪有说了一遍。
“老徐,古河道泄洪我们也想到了,但古河道上还有两家地方工厂,别说我们泄洪现在这两家工厂已经被洪水淹没了,如果我们在泄洪过去那就是灭顶之灾呀。现在尽管是特殊时期也要搞好与地方协调工作。”
“领导,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在大局面前我想不会有问题的。”
“老徐,沙湖农场来通报,他们的干渠又有两处决口,几千亩棉田被水淹,还有三十间土坯房到了。”
“职工有伤亡吗?”
“没说。”
“知道了。”
徐炳辉放下电话做出一个庄严的决定:“老顾,我去大河子水库。”
老顾就是城市建设局的党委书记,也五是来岁了,面目和蔼,甚至有点胖:“老徐,还是我去,你在家比我熟悉。”
“不用,大河子我最熟悉,还是我去。现在市里正准备泄洪,大家要有思想准备,一定要坚守在岗位上,给领导决策提供最可靠的一手材料。”
“老徐,我跟你去。”王参谋在一旁说。
“行,你是管那一摊的,走,现在就走。”
出门时徐炳辉拉着老顾的手说:“老顾,下西沟千万不能出事,现在全市的心都在水库上,保护好水库就是给城市的最大贡献。”
“你什么时候能改一下当仁不让的脾气,也让我去给大家分分重担,我毕竟比你小。”
“行,老顾,我的好同志,下次,一定下次。不过留在这里你比我有用。我回来不久,许多事情还没有头绪,等我熟练了,你想上哪,我陪你去。”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王参谋拿起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很响,在一旁的徐炳辉能听到电话里在说什么。
“顾书记,是陈市长的电话。找你的。”
顾书记接过王参谋递过来的电话,听着,一脸的深沉。顾书记放下电话说:“现在调到水库上的麻袋,木桩不多了,我们已经把所有抗洪储备都用上了。但仍然紧急,市长让我们再组织一批麻袋,送上去。”
徐炳辉沉凝着,说:“现在从乌鲁木齐调运已经解决不了问题,玛河大桥已经被洪水冲毁,只有就地取材了,立即动员,号召全市人民紧急动员起来把家中的麻袋,面粉袋,各工厂把所有能用的袋子全都集中起来,立即运到水库。”
徐炳辉安排完工作后,坐上吉普出了市委大院,直奔水库。
去水库的路已经被积水淹没了。路上的雨点子发疯似地砸在吉普车窗上,外面的雨帘已经让行车的能见度大大缩水,刮雨器也失去了作用,吉普像一只漂泊的船,在劈风破浪中蜗牛般地爬着。
“开快点。”徐炳辉又一次地催促司机,他知道这是没用的但还是这样做了,不这样做就不能平静他的焦急。
徐炳辉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外面,心里在骂娘。车子开过幸福大道向北一拐是出城必经之道,这里的雨水渐渐地深了,前面已经出现了堵车。徐炳辉知道这是一片洼地,但没有见到像今天这样的深,车子没有走多远就被憋熄火了。
徐炳辉紧皱眉头,司机几次点火都没有成功。他从车上下来,其实他的鞋子早已经被水浸泡过了,走到车后面,叮嘱司机点火,他用肩膀顶着,使出了全身的劲,他好像能感到车子在动。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要到夹河子水库去,他要的是时间,时间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困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的地方,他想用自己的力量给车子一个力量,这种想法也许在晴天在平坦的广场上会有一种奇迹,把车推走,而在这种情况下,想助一把力太难了,老牛掉到井里有劲也使不上呀。
一辆车从徐炳辉身旁冲了过去,掀起一层浪花溅到徐炳辉身上,他站在水中望着身后越来越多被迫停下来的车辆,心里一阵发毛。
这时,过来几个穿制服的民警,其中一个认识徐炳辉,两人打了个招呼,徐炳辉又问了一下其他地方堵车的情况,并嘱咐他们尽快把所有的窨井开开,影响到车辆运营的要及时排水,总之,当前中心就是抗洪,哪里需要就在哪里。
说话间,几个人一鼓作气推着车子前进了百十米,车轮渐渐露从水面,司机在大家的协助下点着了火。
徐炳辉说了声:“谢谢,”坐上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