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热烘烘两个选举闹剧

　　1947年春，蒋介石为了抵制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提出成立联合政府的正确主张，宣布是年冬季召开行宪“国民代表大会”，“还政于民”，以笼络人心，掩盖他的独裁统治，并决定当年十一月选举国民代表大会代表。1948年1月选举立法委员。选举条例规定，国大代表每县选出一人，立法委员的选举则采取大选区制。在选区内各县自由争取选票，候选人除由正党提名外，由选民五百人以上签署提名，也可以参加竞选。一些羡慕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的人，以为通过选举，可以建立一个民主自由的政府，但更多的人认为是捞取政治资本，谋求升官发财的好机会，一时间，形形色色的候选人纷纷出笼，拉帮结派，四处奔走，函电交驰，请客送礼，拉关系，讲人情，把竞选活动搞得乌烟瘴气。
　　1947年11月和1948年元月，选举国民代表大会代表和选举立法委员。
　　在重庆美术专科学校任教的秀山县城人兰世壁，一天兰早上一下车就直奔熊议长家，第一句话就是问：“这次选国大代表，你老人家参加竞选不！”熊回答：“我没有这个意思。”兰第二句话就提出：“你老人家不参加，吴毓江先生想参加竞选，你老人家可不可以支持？”熊说：”他参加竞选，不仅我本人支持，我还可以代表县里的多数人支持他。”
　　国民代表大会代表在临近选举时，秀山“旅渝同乡会”来了一个快邮带电，其内容大致是：这次选举很重要，不许当地的土豪劣绅把持”。其实质就是针对熊议长说的。
　　接着县城中街有个叫兰世壁的在重庆美术专科学校任教，借回乡省亲为幌子，其实是探听县中各方对吴毓江竞选的态度。兰世璧早上一下车就到熊议长家，开腔就问熊：“这次选国大代表，你老人家参加竞选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兰第二句话就提出：“你老人家不参加，吴毓江先生想参加竞选，你老人家可不可以支持？”“他参加竞选，不仅我本人支持，我还可以代表县里的多数人支持他。”“好！就这样，我写信告诉他，要他作些准备。”“好嘛！”
　　本来在兰未回秀山前，县参议会议长熊绍韩，教育科长周之桢等人在会商国大代表候选人时，就认为吴毓江是秀山雅江人，北京大学毕业，著有《墨子集注》一书，曾赴日本讲学，1926年黔军四十三军谢汝霖旅驻防秀山时，吴在其旅部任秘书，并兼任秀山县县长，后任雅安县县长。所以从资历声望都有优势，适合国大代表人选，同意支持。
　　兰把这情况写信告诉吴，要他做些准备。吴认为有取胜可能，即亲自回秀山，卖田产二十挑，作为竞选费用，在县城几次宴请头面人物，联络感情，寻求支持。同时还托人在南京活动，争取作为国民党的政党提名候选人（后如愿）。
　　临选的时候，吴毓江来了。
　　当吴毓江回秀山时，秀山冒出来几个竞选人。
　　第一个是尹介泉，平凯人，祖父尹殿颩是个老翰林，父亲尹季才、伯父尹仲才两弟兄都是老同盟会员。尹季才在民国初年，在华东当海官监督，暗中接济同盟会员，袁世凯知道后，就派暗探监视，使他站不住脚，尹就携带一批巨款去日本，在海船上遇到袁的暗探，巨款被洗，尹跳海死了。他的伯父尹仲才是老同盟会员，与熊议长在北京读书的时候，同在一个“民本通讯社”工作过，尹当总编辑。尹介泉在竞选前任秀山县府民政科科长，他在任职期间，即利用职务关系与三青团中大部分成员和十多个乡（镇）长建立密切关系，培植爪牙，结成帮派，自称“青年派”。他在为参加竞选作好准备后，即按“现任官史不能在其任职的所在地当选为国大代表”的规定，就辞去了民政科长的职务，全力参加竞选，活动力较强。处于这种情况，尹找熊议长支持，熊很难办，熊说：“你要竞选，你怎么不早说，我已经答应支持吴毓江了，现在你要我支持，我不能把吴毓江摆在一边，我怎么办！”尹说：“我也晓得你老人家这种情况，我参加竞选，只希望你帮我写些介绍信，发给各机关、各乡镇，我已经把介绍信写好了，请你盖个章就是了。”熊便说：“好！可以。”
　　接着就是第二个，陈元辉，平凯人，在县政府当过小职员，做过乡长，一度在黔江作过区长，资历声望都较差，但他对国大代表这一名位，十分垂涎醉心，他主要依靠家族和“哥老会”力量进行活动。这个人又找熊议长，熊议长说：“我第一个答应了吴毓江，第二个答应尹介泉，这怎么办？”陈提出：“只要给我写些介绍信。”“可以嘛！写起来我盖章就是了！”
　　第三个是吴绍文，溶溪乡人，上海交通大学毕业，曾任过秀山县田赋粮食管理处处长，竞选时任成渝铁路局专员，与国民党中央大员贺国光、吴铁城等是同学关系，他想通过这种关系活动为国民党中央提名候选人，但吸食大烟，地方人士对他的竞选表示冷淡，后来又因争取中央提名落空，熊议长就对他说：“我们是试议，你竞选哪样嘛！你要竞选，吴毓江要竞选，你不是给他捣乱吗？（吴绍文与吴毓江是好朋友）算了罢！”
　　熊议长等人劝其放弃竞选，以免分散吴毓江的选票，陈元辉见自己毫无希望，遂答应熊提出的办法：由他宣称与吴毓江系宗族关系，不愿互相争夺，自愿退让，以保存体面；暗中由吴毓江补偿他在竞选中的费用，把他所掌握的选票转给吴毓江。
　　还有一个要参加竞选的就是袁述伯，袁先不准备竞选，后来在竞选激烈时，有几方人士去宋农找袁氏几弟兄给他们拉选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很麻烦，实质袁是抵制拉选票的。后经熊议长劝说袁主动放弃竞选。
　　这样成交拍板后，实际参加竞选活动的就只有吴毓江、尹介泉、陈元辉三人了。
　　参加竞选的就有这三个人，各自打着熊议长的招牌（盖有熊议长章的介绍信）到处拉票，“请君投我一票”满天飞，搞得全县乱哄哄的。在选举时确实要认真对付的啰。
　　熊议长们支持吴毓江，在县里各机关几乎是一致的意见，特别是教育界为他们出力，教育界同情他们，因为他的条件够，他北京大学毕业，当过县长，在军队也当过秘书长，当时他在重庆大学任教授、并著有《墨子校注》书一部，所以教育界和各乡镇小学校长都支持他。另有几个乡如肖塘乡的田敬池、峨溶向的陈启常，美翠乡的陈筱竹，这几个乡长，尹本人所在的平凯乡却支持尹介泉。
　　熊议长对袁述伯说：“你不想竞选，你不要把吴毓江的票拉花了，不要到石堤、大溪、永兴这一代去乱拉票呵！”“我晓得！”袁是熊亲戚，说话比较随便。
　　只有四个乡支持尹介泉，在选举前夕县政府公布吴毓江为国民党中央圈定的政党提名候选人，得到党政双方的公开支持，提高了政治声望，增强了竞选实力，更形成了明显的优势，但尹、陈二人及支持者不甘心失败，仍全力进行争夺，特别是尹所控制的所谓“青年派”，采取造谣中伤、挑拨离间、武力威胁等手段进行最后的拉票活动。在投票的几天内相当紧张，各乡、镇投票要在县城当众开箱，时任县长罗华生非常紧张，小心翼翼的。支持尹的几个乡，有陈启学等人就带了几十个人到城里来观看。罗华生县长怕他们捣蛋，在大堂门前开箱，用一根树子绑在圆柱上拦起（怕人冲去捣乱）。熊议长来一看，怎么搞根树子拦在那里！罗县长说：“怕人捣乱！”熊议长说：“你怕什么！县府还有一个中队！你在县里就怕，他几个敢来破坏这个选举？”开箱清票，结果吴毓江当选。
　　开箱清票，结果吴毓江当选。后来，罗县长与熊议长摆龙门阵说：“在开箱当晚，我听到龙凤乡投票情况，他们没有组织选民开投票，而是乡公所的几个人填的票，一百张一叠的，填好之后，票没有撕开，就用纸条包好投入票箱，听到之后，咋个要得呢！如果不加工，那个乡的票就要报废了，而那个乡全部都是支持吴毓江的，怎么得了！于是就连夜打开票箱把叠票撕开，用多余的封条重新封上，才避免了一场纠纷。”
　　吴毓江当选为国大代表，吴为答谢大家，在县城请了几桌客，也到乡下走走。一天来到宋农乡，正逢熊议长的舅娘去世，在办丧事，熊议长当总管，吴到时客很多，住处很挤，就把吴与熊同安排在袁氏花园侧一个两床间居住。
　　客人太多，就不分青红照白、挤进去就纵横睡着，半夜等熊议长去睡，一看，床上至少有五六个人，吴毓江到那里去哪！看了一看，才看到吴在那个角角上睡，熊就说，那我在哪里睡呢，在床上的几个人听到熊议长自言自语地一说，就起来走了，让出了床位，熊议长就睡下，与吴谈起选举之事，很紧张，都说怕别人搞报复。
　　吴毓江说选举前后很紧张，没有休息，几夜未入睡。
　　吴回秀城后，住在有高墙封火统子的县银行里，比较安全。他离开秀山没有大的送行，而是假借回雅江家里看一下，其实就是由乜架去松桃到贵州回重庆的。
　　国大代表选举之后，就要选立法委员。由于立法县委员的选举采取大区制，估计要获得50万张票以上才能当选。而酉、秀、黔、彭四县各自的选民均相差甚远，秀山只有十八万选民，所以必须四县联合才可能选出。一次，庹贡庭以第八区行政专员的身份召开酉秀，在未开会之前，庹就单独找熊议长谈话说：“马上就要选立法委员了，立法委员、监察委员共选两个，酉秀黔彭四县联合起来可以选出二个人。第一届由秀山、酉阳两县各提一个人来，第二届由黔江、彭水两县提人。五年一届，两届四县都可以轮到，如果不联合，哪个县就选不出来，这届酉阳提立法委员，秀山提监察委员.......。”熊议长听后，已经决定了，就说：“监察委员不是由选民直接选举，而是由省参议会选举，全省又只选五人，完全与立法委员的选举不同，哎！庹头，立法委员你准备提哪个！”“蔡玉彬！”“蔡玉彬，我就不晓得这个人，他是个什么人！”“他在川康绥署的新闻处工作。”“你要我们四县联合选个立法委员，人选要慎重啊！你怎么提蔡玉彬，连我都不知道，选民跟不知道，叫人家怎么选他？这个得行通吗！要提酉秀还有人吗，酉阳王勃山、秀山王宏实是全国知名人士，你不提，你咋个提那个蔡玉彬，这个事情怕行不通！”
　　庹在脸上露出了很不高兴的样子就说：“我是这样打算的，如果你们不赞成，那就分道扬镳吧！”双方的谈话就不欢而散。以后庹就没有找到黔彭各县谈了。
　　在临近选举时王宏实写信回来说，他要参加竞选立法委员，请秀山支持，并要求向其他县联系。于是秀山以熊绍韩为首成立了“王宏实竞选办事处”。由王出资以及王的亲友资助，共筹集竞选经费几百万元。王宏实擅长书法，选用上等宣纸书写大量的条幅和对联，遍赠各县地方上层人士。大家研究只有王宏实才够资格，秀山选票远远不够，必须组织人到酉阳、黔江、彭水等县去拉选票。推荐刘兆睴住酉阳，因刘是陈蒿荪的同学，熊议长与陈是世交同事，让刘在酉阳蹬起。黔江由冉子琴去，冉是个青年，在黔江当警佐。彭仲舒到彭水兼管武隆。人员安排定后，各自启程前往。酉阳是专属所在地，又是蔡玉彬本县，要拉选票很困难，咋个办？熊议长脑海里浮现出两股势力：一是陈蒿荪，他不买专署的账；二是王勃山在酉东有威信，而酉阳城内出名人物大部分是支持王宏实的。冉子琴要到黔江县请参议长陈志坚支持，熊议长捎信几句，陈表示支持。彭水参议长秦晓湄是老先生、中学校长，与熊议长经常见面，由于他年龄大些，熊议长常称他为老前辈，秦当即表态，大部分支持王宏实，少部分票为了应付专署支持蔡玉彬。彭仲舒又到武隆，武隆县张参议长是个袍哥大爷，活活嗨！去找他，他说：“王校长谁不知道！留学日本东京帝国大学，任过四川大学校长、成华大学校长、省参议员，大名鼎鼎的。我们这个县、涪陵、丰都都派人来了，我怎么办？好！一个县分点不多，三分之一支持王宏实。”在这个基础之上,熊议长为此事经常跑酉阳，与住酉阳、黔江、彭水的人联系。
　　1947年11月和1948年1月，选举国民代表大会代表和选举立法委员，在参议长熊绍韩的主持下，杨通惠也积极奔走酉阳、黔江、彭水等县为王宏实拉选票。
　　一次庹贡庭从外面回来，熊议长去车站接他，在路上就说：“熊议长，你们的队伍好整齐，摆到武隆去了。”“还不是你逼出来的，（互相开玩笑的话）不这样做怎么办？”他苦笑了一下。
　　庹为了蔡玉彬竞选胜利，专程到彭水开会，让蔡玉彬同大家见面，熊议长知道后即电王宏实赶到彭水。会前一天，蔡、王两者均到了，庹对熊开玩笑说：“熊议长好神速！”“哎！不是要发表竞选演说的吗？”
　　参会的除四县的党、政、参、团人外，还有彭水多人，特别是中小学教师来听他们的竞选演说，先是王宏实上去，西装整整齐齐，手中拿着扇子，像似诸葛亮的鹅毛扇一样，讲的内容是，承各县朋友推选我为立法委员，我对国家要做些什么，对地方要做些什么，大政方针就拿出来了，全场鼓掌，有点政治家的风度，所讲的内容也正是立法委员应做的事情，听众印象很好。
　　接着，蔡玉彬上台，看样子是个小脸，看起来很不顺眼，穿的定恤衫，裤带扭到外头，头带瓜皮帽（蓝色的纱帽），拿把黑油纸扇，说的内容是，我蔡玉彬够朋友，对同乡从来没怠慢过，在成都的一些学生来找我，三块二块都要应付，从不打空手。对这些小恩小惠的事情，听众不时发出嘘嘘吹气声，这样的人怎么当立法委员！中小学校教师很不满意，支持蔡玉彬的人感到脸无光，埋下头，演说完毕后没有掌声，而庹贡庭本人却没有参加这个会。王宏实竞演的胜利，奠定竞选的胜利基础，结果以八十万票当选。
　　王宏实当选为立法委员了，当他的省参议员就应补选。这时有人就问熊议长：“你要去当省参议员，秀山议长谁来当？”消息一传到庹专员处，又是庹专员一天夜里在酉阳找到熊议长，在摆龙门阵中，就问熊：“你们四川省参议员缺了，就该你去补？”“我补什么，我不干这事。”“为什么？”“我从贵州回来，根本没有想到外头去活动，特别是在四川，我一个熟人都没有，没有路子，你活动哪样？”“你不干，是否可以成全刘仲良（刘是庹的秘书），你们是朋友，他可借此机会到成都活动一下，搞点差事。”“可以嘛！”回来后熊议长谈起这个事有点复杂了，与熊相好的几个人如冉廉舫、涂逸之、杨通惠等就沉默不言，不满意又不好当着面说，但周之桢、刘兆晖支持，官庄范友生坚决反对，就说：“你可以兼省参议员嘛！”“兼什么？”有人提出陈建华可以，当过25军宪兵团长、县长等，就是年龄大了些。熊议长说：“他年龄大了，爱抽鸦片烟，精神很萎靡，你们准备把他老骨头送到路上去？”吴肇修、涂逸之都支持（因两人均是陈家女婿），经过多次协商后，仍推荐刘仲良为省参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