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慕小白自杀

　　慕小白闭上眼睛也能看到奶奶的笑容，奶奶笑得迷上了眼睛，奶奶笑得露出了牙齿，奶奶在向自己招手。泪珠沾湿了小白的睫毛，湿润了小白的眼眶，脸颊上还未风干的泪痕，像两条没了生命的河，即将干涸在小白的脸颊上。小白吸了口气，坐起来。他把奶奶的照片放在床头，把张凯送他的画儿挂在那个巴掌大的墙上。
　　小白本想给养父母写点儿什么的，可又想也没什么可写的，便就作罢。他从抽屉里拿出铅笔刀，躺在床上笑着看向奶奶。奶奶在床边坐着，静静地看着自己。小白闭上眼睛，拿铅笔刀割向自己的手腕，笑着说：“奶奶，我来了。”
　　小白的手腕很快就流出了鲜血，红色的血像一条连接他和奶奶的纽带，只要自己的血流干了，就能见到奶奶。小白渐渐闭上了眼睛，他的世界也变成了红色的。
　　奶奶的照片在床头还是那么慈祥和蔼地笑着，可是很快奶奶和蔼的笑容消失在鲜血中。小白又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奶奶，他看到奶奶带上自己走了，小白才放心的闭上了双眼。
　　虎子闻到了血腥味，就叫着跑向小白的房间门口。虎子又是蹦又是跳，不停地跳起来撞门。虎子的叫声接近绝望，它在哀嚎着、咆哮着，可门就是不开。周利军见虎子突然一反常态的又是叫又是蹦，便叫喊着不让虎子叫了。周利军脱下脚上的鞋，使劲丢在虎子身上说：“畜生，叫什么叫，我还没死呢。再叫你就出去叫，别在这儿叫的我心烦。”虎子见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绝望地卧在门口。虎子用头一直撞着门，它希望自己的主人能出来，不要再次让虎子无依无靠。
　　小白隐约听到虎子的叫唤声，可是虎子已再无力气睁开眼。他想起了第一次遇到虎子的时候。那时候，虎子还是个没了妈妈的小宝宝，是自己把虎子喂养到这么大。小白曾答应不让虎子孤单，要陪虎子一辈子，可现在自己食言了。虎子卧子门口低沉而又绝望地哀嚎着，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嗅着小白的血味失去了生的味道。
　　周利军心也够大，他没明白虎子的一反常态究竟是什么原因，烤着暖暖的火炉便睡着了。张思雨下班一打开门就听到虎子的哀叫声，再一看虎子卧在小白的房间外，以为虎子是要进小白的房间，也就没大在意。虎子见张思雨回来了，便又开始大叫，而且这次跳得更高了，后腿着地，前腿趴在门上大叫着。张思雨这次觉得不太对劲，便过去敲小白的门，可还是没人答应。这时周利军也被吵醒了，他嘴里骂道：“还再叫？这畜生叫了一晚上了，我看非要把你撵出去才肯消停点儿。”周利军一看张思雨回来了，站起来说，“回来了？”
　　张思雨一边敲着门一边说：“老周，你回来见小白了吗？他的门怎么也开不开。”
　　周利军说：“见了啊，回来也没理我就进屋了。你说这孩子一天天的，和我一句话都不说。”
　　张思雨紧张地说：“老周，你快来看看吧，小白在里面没声音啊，虎子都在这儿叫了半天了，你没听到吗？”
　　周利军慌忙走过来说：“我咋能找到咧？我还以为虎子今天发疯呢，那你把门打开啊。”
　　张思雨叫道：“急死人啊这是要，我打不开，小白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呢。”
　　周利军怎么推门都推不开，他一边叫着慕小白，一边撞着门。可撞了半天的门还是没开，周利军说：“你闪开，别站这儿碍事儿，我一脚踹开吧。”张思雨站在一边哭个不停，嘴里说：“老周，你快点儿啊，我总感觉这孩子有事情。”
　　周利军使劲踹了几脚门才开了，门一开虎子就跑进去了。虎子跑过去用头顶着小白的脸。可是小白一动不动，虎子就用舌头不停地舔着小白的脸。
　　屋子里静悄悄的，小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张思雨看到小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便一边叫小白一边走过去。当张思雨走到慕小白身旁时，她看到小白的手腕在往下滴血，就吓得大叫了一声。张思雨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周利军一看张阿姨这深神情，走过来说：“怎么了？把你吓得都不说话了。”
　　周利军过来一看床单上都是血，小白的手腕正在往下滴血。周利军也吓得不轻，可他还是要震惊，对张思雨说：“快，给我找块儿布来。”周利军见张思雨站着没动，便大喊道：“张思雨，快去找块布，我们去医院，别犯傻了。”张思雨这才回过神来，她一边哭一边跑去找布。
　　周利军给小白包扎好伤口，一把抱起小白，说：“思雨，你看门，我现在去医院。”
　　张思雨哭着说：“我也去，别让我一个人在家担心好吗？”
　　周利军说：“好。”
　　张思雨便跟在周利军后面跑着。张思雨一边跑一边哭，嘴里念叨着：“造孽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这是要我的命啊，小白可千万别有个什么事情。”
　　今天的寒潮让外面天寒地冻，寒冷的北方咆哮在朔方上空。周利军紧紧的抱着小白，他的双臂死死扣住小白，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他和自己的儿子离得这么近。周利军的汗水散漫了小白的脸，可小白却感受不到来自父亲对他的爱，来自寒冷夜晚父爱的汗水。
　　周利军跑啊，跑啊，跑啊！他恨不得背上有翅膀，这样就可以立马到医院。马上什么都没有，除了后面的张思雨，就剩下他们父子俩了。张思雨已经跑不动了，她站在路上喘着粗气，可是她还要跑，因为小白还没到医院，于是她又开始跑向小白。
　　屋里只留下虎子独自守候，虎子蹲在门口，双眼看向远方。虎子无法表达自己内心世界的悲切和着急，它只能蹲在门口等着主人的归来，只能在这里无力地等待。上次的等待让虎子有了小白，可虎子不知道这次等待又意味着什么。
　　周利军终于抱着小白跑到了医院，在跑道医院的那一刻，周利军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哭了起来。他大声喊道：“救命，医生救命啊。”医院里所有人都看向周利军，然后几个护士跑过来抱走慕小白。周利军瘫软的趴在地上，他肆无忌惮的哭了一回。张思雨不久也跑来了，她看到周利军趴在地上痛哭，便蹲在地上也哭了起来。周利军听到有人在哭，转头一看是张思雨在哭，就吼道：“你哭什么哭啊？”
　　张思雨说：“小白这孩子哭啊，小白啊，小白......”
　　周利军站起来过去拉起张思雨说：“别哭了，小白在抢救呢，你哭什么哭，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啊？”
　　张思雨擦干眼泪说：“那你哭什么？”
　　周利军辩解道：“我那是太累了，我没哭，是你哭的太厉害，忘记了吧？”
　　张思雨说：“那小白咋样了啊？他人呢？”
　　周利军说：“你先别着急，他在里面抢救了。”
　　过了半天医生出来说：“你们是这孩子的家长？”
　　周利军说：“对。”
　　医生指着周利军说：“你，进来，把孩子信息说一下，办一下住院手续，再把钱去交了。”
　　周利军急切地问：“医生，孩子没事吧？”
　　医生说：“没事，你把费用交了，办个住院。”
　　周利军说：“那个，我们走的急，没带钱。”
　　医生说：“就你一个人来吗？”
　　周利军说：“我老婆也来了。”
　　医生说：“那你留下办手续，让你老婆回去取钱。记住越快越好，孩子不等人。”
　　周利军赶紧跑出去对张思雨说：“思雨，你赶紧回去把家里能拿的钱全都拿来，再把卡也拿来吧，快去，打车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记得锁门啊。”
　　张思雨跑出去看到外面又下起了大雪，她不敢去乱想，因为现在下雪很不吉利。张思雨哭着跑到马路边去打车回去取钱。她回到家发现家里的门没锁，可虎子却乖乖地守在门口。张思雨抱住虎子的脖子哭着说：“虎子啊，虎子乖，虎子......”然后抱住虎子痛哭流涕。
　　张思雨从家里带上钱又火速赶到医院。到了医院，她把准备好的钱交给丈夫，丈夫把手续和钱交了后，只听到医生说：“那个慕小白的家长，我们现在开始救治他，来，你们谁来签个字？”
　　周利军一听医生还没有开始救治，心中的怒火已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可是他不能把自己的愤慨表现出来，不能再在医院里撒火了。周利军尽量压低声音说：“大夫，刚才你们没救治他吗？”
　　医生说：“你没看到那么多病人吗？我给他做了简单的止血，他没多大事。倒是你们这些做家长的，不好好陪孩子，让孩子做出这种事情。”
　　周利军的拳头都要攥碎了，可他不能在医生面前表现的很糟糕，因为小白的命就掌握在他们手里。医生说：“好了好了，你把路让开，我们现在就去给孩子做手术。”
　　周利军看着小白躺在手术车上，被医生推进手术室，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到地上。周利军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背有点儿驼，可他个子高，平时也会注意着站直。可现在他站不直了，他的背一下子驼了下来，他的脸色也比原来更显黧黑。瞬间在他的眉宇间再也找不到男子汉应有的气魄和坚毅，此刻，他的灵魂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只剩下一具空壳之躯。
　　张思雨跟在手术车后面直到手术室，她在手术室外心慌如同大水漫堤之际，什么劲也使不上，就等着大水漫灌而来。
　　虎子在家里卧着不动了，它不知道小白到底怎么了，可是它隐约知道小白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虎子的双眼没有闭上过，它只想睁着眼睛，能最早看到小白回来。它绷紧了神经，耳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灵敏，可就算这般灵敏的耳朵也听不到小白回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