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卖厂(小说)>第三章:奔丧巧遇

第三章:奔丧巧遇

作品名称:卖厂(小说)      作者:朝朝      发布时间:2017-10-29 18:10:36      字数:11051

  南江汽车制造厂小车班有个很出名的小车司机叫“叶妹子”。叶妹子不是妹子,而是个大男人。因为他姓叶,叫叶伟子,人长得小巧,个头才一米六六,皮肤特别白,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一对小酒窝,像个女人一样,所以,同事把他取了个这样的绰号。叶妹子的养父是五十年代的缅甸归国华侨,母亲早已去世,养父膝下就这么一个从老兄那里抱养过来的继子,比自己亲生的还看得重。叶妹子从小娇生惯养,在学校里也不好好念书,而是跟社会上一些小混混厮混在一起。高中毕业后,养父出钱让他学会了开车,然后跟厂领导说情,让他进了小车班开小车。进厂开车的第二年就娶媳妇生子,一晃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叶妹子给领导开车的时候,总是把收音机天线扯了出来,车开得又快又稳,领导对他开车很满意。有了小车方向盘在手,一些女子喜欢跟他打交道,坐坐便宜车,出去办事方便。厂办有一位打字员叫饶春英的,才二十七岁,丈夫是工厂的技术员。她住在厂里,但是娘家是南江市郊区的,因经常回娘家,路途远,要坐车。所以,饶春英便笼络叶妹子,每次买了小零食都要请他吃。叶妹子也清楚,她是要用车才对他这么好的。所以,每次饶春英要车回娘家时,他二话不说,就开着小车载她而去。俗话说,日久生情,俩人一来二往便有了那份说不清的情分了。一天,叶妹子载了饶春英回到娘家,她父母都不在家。叶妹子对她说,好想在这里睡一觉。饶春英说,那你睡吧,我想等父母回来交代了事情再回厂。叶妹子拉着她的手,说,不,我要你跟我一起睡。饶春英一听就脸红了,但是,叶妹子死死地攥着她的手不放,又是吻又是拧地一刻也不停,弄得她也心痒起来。这样,俩人就关起门来在卧室里发生了性关系。从这以后,叶妹子跟饶春英野合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一周有两次去外面亲热缠绵。一次,叶妹子还开着车子去了邻县的风景区游玩。在景区的旅馆里俩人睡在一起。叶妹子跟饶春英同游风景区的事恰好被同一单位的人看到了。回来后就告诉了饶春英的丈夫李寅生。李寅生拿把水果刀就去找叶妹子,一见叶妹子就挥刀向他脸上划去。叶妹子机灵地把脸一晃,躲过了这一刀,没命地撒腿狂奔。这事之后,厂领导对叶妹子进行了狠狠地批评,勒令他写了检讨书。饶春英也在工厂第一批下岗时下了岗。而叶妹子还在开小车。吕冰成来了之后,把那辆崭新的尼桑V6型小车给他开。每天早上,叶妹子开车去离南江汽车厂有十来公里的郊区把吕厂长接了来上班,下午也是他开车送吕厂长回家。有时,叶妹子也上楼去吕厂长家里坐坐,所以跟吕冰成的妻子陈彬芳也混得很熟了。这叶妹子生性好色花心,跟饶春英断了之后,一直在寻找新的女人,作为厂长的小车司机,这种事当然容易,因而叶妹子在外头的女人真不少。
  一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吕冰成对叶妹子说:“你去电池厂把我老婆接回家吧。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叶妹子说:“你呢,不一起回家了吗?”吕冰成说:“我有一个客人要去陪。”叶妹子机警地问:“厂长有事?遇到了什么麻烦了?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吕冰成见他这么灵泛,也就把自己跟老婆的关系搞得很僵,想跟她离婚的想法对他说了出来。叶妹子拍拍脑袋,说:“吕厂长,要我帮忙么?我可以让你马上跟你老婆离掉。”吕冰成问:“你有什么狠招啰?”叶妹子凑过去,在他的耳边如此这般地细说了一番,说得吕冰成连连点头。叶妹子自以为聪明,向他献计献策,其实,他中了吕冰成的奸计了。这个吕冰成将叶妹子找来,要他开车接他老婆回家,又逗他想办法挑起事端。这一切都是按吕冰成策划的步骤进行着呢。待叶妹子说了他的计划后,自然受到吕冰成的夸赞,说:“好小子,事成之后,我一定好好地慰劳你!”叶妹子感激地点点头,又向吕冰成表忠一番,然后开车向电池厂直奔而去。
  电池厂离南江汽车厂有三里来路,叶妹子的车刚开到电池厂门口,迎面见吕冰成的妻子陈彬芳一个人背个坤包走了出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叶妹子对她说:“嫂子,上车吧。吕厂长特地叫我来接你回去。他说今晚可能不得回来,他去金龙宾馆陪客人去了。”陈彬芳上了车,问叶妹子,吕冰成陪什么客人?叶妹子胡绉说,是陪省城来的一个战友吧。陈彬芳一听,猛然记起吕冰成是有个省城的战友,混得很不错的。所以她也相信了。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吕冰成在电话里把这事对她说了。
  到得城北开发区的住宅门前,叶妹子把车倒进停车坪里,便走下车,对陈彬芳说:“嫂子,听吕厂长说,你这两天不大舒服,特地叫我扶你上楼呢。”陈彬芳一听心里感激地一股暖流窜了上来。嘴里却说:“不用,你去忙别的吧。”叶妹子说:“今天没别的事,吕厂长叫我照护你呢。”陈彬芳也不说话,只顾往前走。叶妹子跟在后面上楼。到了楼梯间,叶妹子伸出手来搀扶着她的胳膊,说:“嫂子,我来帮你一把。”陈彬芳这几天确实感觉很累,浑身像是散了骨架似的,无精打采。这种症状以前出现过多次,也看过医生。医生说这叫作“美女忧思症”,说不上哪里有毛病,就是没劲,提不起精神来,过两天就好了。四十来岁的女人了有这种怪病,让陈彬芳哭笑不得。当叶妹子的手伸进她的腋肢窝里时,异性的手带给她一阵异样的快感,她也不好拒绝地将身子靠到他的肩膀上,在他的搀扶下上到四楼。
  一进屋,陈彬芳就只想倒床睡觉,她对叶妹子说:“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叶妹子说:“你不要吃饭吗?我给你做。”陈彬芳说:“我不想吃。”叶妹子说:“那你的孩子要吃呀。”陈彬芳说:“孩子在中学寄宿,不回来吃饭。”叶妹子说:“那我给你做。”说完就挽起袖子去了厨房。一会儿功夫,简单的三菜一汤做好了,热腾腾地端上桌来,一个麻辣豆腐,一个油茄子,一个精肉焖蛋,一个紫菜汤。陈彬芳伸箸一尝,味道还不错,胃口大开,本来不想吃饭的却吃了一碗半饭。
  吃完饭,叶妹子赶紧把碗洗好,桌子抹干净,地也拖了,又打来洗脸水给主人洗脸。陈彬芳洗了脸就上床想睡。叶妹子走到床边对她说:“嫂子,你不是感觉到浑身没劲,骨头酸胀么?我会一点按摩技术,给你试一下怎么样?”陈彬芳从来没让异性按摩过,红着脸说:“不要吧,你快回去。”叶妹子柔声说:“嫂子,不要客气,我给你做做,肯定会让你精神焕发。”陈彬芳也是急病乱投医,觉得叶妹子说这么恳切,也就抱着试试的态度,说:“那就试试你的手艺吧。”叶妹子跪在床头,用一块浴巾遮住陈彬芳腰背,在浴巾上按摩起来。其实他也是瞟学到的,洗桑拿洗多了,自然也学得一点按摩技巧。按、揉、点、压、叩、推拿一番,陈彬芳感觉四肢血脉通泰,比先前精神多了,瞌睡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话也多起来。她说:“叶妹子,你怎么一个大男人起个这样的名字?”叶妹子边按边说:“我的真名叫叶伟子,人家要这么叫,我也没有办法。”陈彬芳说:“你也长得真像妹子呢。皮肤这么白。”叶妹子说:“这是爹妈给我的,其实男人要黑点才帅。”陈彬芳说:“哪里话呢?都说一白遮百丑,人家想白也白不来呢。”叶妹子说:“也是的,尤其是女人。嫂子你也好白的呢。”说着,他的手开始不老实地伸向女人的腰身以下。陈彬芳眉头一皱,动了动身子,嗔怪道:“你按到哪里去了?”叶妹子马上把手缩回来,说:“没有,对不起,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所以走神了。”陈彬芳说:“什么笑话?说给我听听。”叶妹子说:“一个傻新郎结婚,问父亲,跟新娘上了床,要做些什么事?父亲不好说那事,就说,用你身体最硬的地方去撞新娘子身体上最柔软的地方。第二天,傻新郎被撞得头破血流地来找父亲。父亲问他怎么这样?儿子说,你去洞房里看看就知道了。父亲来到洞房一看,一个崭新的马桶被儿子撞得稀烂。”陈彬芳听得哈哈大笑起来,身子一颤一颤地。叶妹子趁势把手放在她的乳峰上,轻轻地揉摩着。这时她也不再拒绝,继续大笑不止,胸脯开始急剧地澎湃起来。叶妹子见时机成熟,便一把抱住她,在她的脸上、身上猛啃着。陈彬芳想掰开他的手也枉然。叶妹子很快就把她的衣裤剥光,女人像剥去蛋壳的蛋白,全身白得炫目。正当俩人要做成好事的一刹那,房门“咔嚓”一声被人大打开,吕冰成横眉立目地出现在他俩面前……
  一个月后,吕冰成与陈彬芳从法院民事法庭走了出来,各人领到一个蓝本本,这是离婚证书。法院判决十三岁的孩子吕航由母亲陈彬芳抚养,财产与吕冰成平分。
  吕冰成顺利地甩掉了发妻,不到三个月,就跟朱玲玲结了婚。婚礼排场好大,南江厂的八辆大小车子全部出动,吕冰成还利用社会朋友的关系借来十几辆小车,车水马龙地招摇过市,盛况空前。酒席摆了五十多桌,两台摄像机跟踪摄影婚礼全过程,然后刻录成DVD光碟永久保存。洞房花烛夜,朱玲玲搂着吕冰成问他:“你是耍了什么手腕让陈彬芳同意跟你离婚的?”吕冰成骄傲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老吕自有办法嘛,对付那样的傻女人,还不是小菜一碟?”朱玲玲再追问下去,吕冰成怎么也不肯说出实情。
  婚后不久,吕冰成跟朱玲玲就干了一架。俩人吵架的起因是厂里有人对朱玲玲告发了吕冰成。
  事情是这样的。吕冰成不是在南江汽车制造厂大肆提拔女中层干部么?第一个女干部不是他的初恋情人樊梅花么?樊梅花当上了劳资副处长之后,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沉浸在工作之中,从起先一无所知很快就熟悉了劳资业务,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接待职工来访也十分热情,赢得了好的口碑。关于她与吕冰成的初恋情人关系的谣传也自然少了。然而,吕冰成提拔了她,就这样让她安然无事么?他那双色眼早在她身上打主意了,只是这一段时间他一是为了工厂的事,二是为得离婚、结婚的事和身边有米飞丝、朱开美姐妹这些女人,忙得他团团转,没有空闲工夫去找她罢了。
  婚后,吕冰成终于瞅到了时机,蜇伏了好久的他终于开始把手伸向她了。
  一天,吕冰成打电话把樊梅花叫到市区一家叫“芥茉房酒吧”的包厢里,各要了一杯XO酒,一边饮酒一边对她说:“梅花,这一阵子内外夹攻,累得我够呛,我好想放松一下。”樊梅花说:“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放松你自己的吗?”吕冰成说:“也不全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跟老同学聊聊,叙叙旧嘛。你看,我来厂大半年了,还没有跟你深谈过呢。”樊梅花说:“有什么好谈的,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过去的同学感情就让它过去吧。”吕冰成以关心的口吻对她说:“我有时替你担心呢。丈夫外出打工快一年了吧,也没有看见回来过,你带着孩子在家,要上班要做家务,也够辛苦的。”樊梅花说:“辛苦点不要紧,人是累不死的,只是太寂寞了。”吕冰成说:“是的,都是健康正常的人,夫妻离开不在身边的那滋味是很难熬的。”樊梅花说:“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喜欢躺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就睡了。醒来,书不知滚到哪里去了呢。”吕冰成说:“还是中学时代啊?这样好学。”樊梅花说“哪里呀,我不看书就睡不着觉呢!常常失眠。”吕冰成说:“你失眠?这可对你的身体不好哟。失眠对人的身体造成的伤害最大,容易使人衰老。”樊梅花叹了一口气,说:“哎,这有什么办法。你看,跟你男人相比,我是不是显得老多了?”吕冰成说:“凑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樊梅花真的将脸凑了过去。吕冰成摸摸她的脸颊,说:“我倒是觉得你挺年轻的呢。”樊梅花说:“哪里哟,你没看见眼角上有好多的皱纹么?”吕冰成说:“我看见了,那是因为你的皮肤太嫩了,才有皱纹,像我这样的粗硬皮肤哪里有皱纹呢?”这句话说得樊梅花大笑起来:“吕哥,你太会说话了,让人听起来好受用!”吕冰成笑着说:“话是这么说,开心嘛。”樊梅花说:“你是逗我吧。”吕冰成说:“不是,我找你是有点事,现在跟你说吧。”吕冰成小声说,“你跟我出趟差吧。”樊梅花问:“去哪里?”吕冰成说:“去北京。”樊梅花说:“公差么?”吕冰成说:“当然是公差啰,而且跟你们劳资有关。”樊梅花说:“既然是公差,用不着把我找来这么神秘地对我说呀。”吕冰成说:“我先跟你说了吧,我想去北京申请企业破产。我们先去看看,需要办哪些手续。”樊梅花说:“这么大的事啊,我去胜任吗?”吕冰成说:“你是劳资处副处长,可以去的。好吧,先给你吹吹风,好让你有个精神准备。今天就说到这里吧。”说罢,他站了起来。
  过了半个多月,吕冰成和樊梅花真的动身去了北京。其时是十月天气,秋高气爽,北京也不冷。他们下榻在燕京饭店,头天去故宫看了看。第二天就去信访部门打听企业破产的事情。信访部门的领导一听是一家下放到地区的工厂,就摇头说,这事找你们省里去吧,用不着来这里。其实,吕冰成不用问也知道,南江汽车厂破产的事是由省政府报上去,企业不能越级来北京的。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想跟樊梅花亲近。
  樊梅花在信访部门口等了半天,见吕冰成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知道事情无望,便安慰道:“好了,你这个大厂长就死了破产的心吧。上面把你派了来是叫你出力把厂子搞上去的呀。”吕冰成说:“好吧,既然来了北京,就让我们好好玩玩吧。”
  此后几天时间里,吕冰成跟樊梅花携手去香山看红叶,去爬长城,去看十三陵看地下宫殿,去北海公园划船,还去了国家大剧院听外国交响乐园的交响乐演奏,先前只有在电视里看到的风景区,现在他们实实在在地亲身体验、享受到了。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受到美的熏陶是最易使人动情的。樊梅花在北海公园划船时,她和吕冰成双双坐在游船里踩动脚桨,身子互相紧挨在一起,当湖边扑啦啦地窜飞起一双双翠鸟,飞向晴空时,她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向吕冰成的手,俩人的手紧紧地握着。她悄声对他说:“湖光景色真美!”吕冰成说:“是啊,我们恋爱时没有赶上好时光,现在赶紧来补上这一课呢。”他的话说得樊梅花笑了起来,嗔怪道:“谁跟你恋爱过呀!”
  晚上,在燕京饭店里用了餐,洗浴完毕后,吕冰成早早地走到樊梅花的客房里去。当他一眼瞥见樊梅花身穿他才给她买的真丝花边睡衣,半透明的睡衣将她刚沐浴后的身子烘托出来,虽然近年四十,但仍然显露出天生丽质的俏美。她的大胸胖乳、她的细腰丰臀在睡衣后面纤毫毕现,还有她身上散发出的醉人的体香,这一切使吕冰成在头脑里闪过一幕幕中学年代与她携手上学回家的情景,闪过他和她在青青草山上偷偷接吻的镜头。十几年过去了,樊梅花再次散发着女人成熟的芬芳向他走近,他能不心潮澎湃吗?他费尽心机,把她从一个下岗女工提拔到领导岗位,再把她支使到这里来的目的不就是想圆学生时代的那个美梦吗?
  所有这些念头使他头脑膨胀,使他血液沸腾,吕冰成像猛虎下山般向樊梅花扑去,一把擒住这头温柔的母羊,搂住她往席梦思上拖去。
  樊梅花哪里招架得住这个虽然看起来瘦削没劲、其实孔武有力的男人?她被他四肢朝天地压在床上,睡衣被他一把扯下来,仅有的一条三角内裤也被他扒下来。当他那男性之根进入到她的体内时,她半是惊恐半是刺激地尖叫起来……
  完事后,樊梅花搂着男人的脖子反复恳求道:“回去后,我们得注意点,不要被人看出来。”吕冰成大大咧咧地说:“看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在厂里哪个还敢说我呢?不要被我家里那个女人知道了就是。”
  樊梅花知道他所说的家里那个女人就是指朱玲玲了。她说:“那当然,不能让朱玲玲知道。当然,也不能让袁贤民知道。”此刻,她特别想念起丈夫袁贤民来。
  从北京归来,吕冰成一头扎进工厂琐碎的事务中,忙得不可开交。一是浙江老板生产的汽车因少交了税款被查封了,要去税务局疏通关节,请求解冻。二是厂区靠近南江大道一侧租给鸡场的谈判问题。三是闲置的食堂、礼堂和一部分车间出租个体老板加工食品的事。四是研究原有五十多名在岗中层干部停薪留职外出打工,他们的生活费该不该发放……所有一揽子事务都集中到一块来了,搅得他头疼。好在党委书记尹万林、几个副厂长帮他分担了一大半的事情,要不,他即使分出几个身子也忙不过来。
  就在吕冰成忙得连上厕所都要跑步的当口,有人将他跟樊梅花双双去北京出差的事向朱玲玲说了。朱玲玲得知樊梅花是吕冰成的初恋情人之后,大吵大闹。为了防止吕冰成今后有机会接触樊梅花,朱玲玲竟然逼着吕冰成非得把樊梅花的劳资处副处长撤了,下了她的岗不可,如果不撤她职、下她的岗,她朱玲玲就跟吕冰成离婚。吕冰成当时一口同意叫樊梅花下岗,可是,一旦朱玲玲不闹事了,他也不听她的了。照样让樊梅花副处长当着,班照上着。朱玲玲也奈何不得。
  以上提到的第四件事使吕冰成伤透了脑筋:一些中层干部在外头发了大财,开着名牌小汽车来工厂领生活费,弄得下岗职工有好大的意见,纷纷要求停止发放这些人的生活费。可是,这些人说,下岗发放生活费是上面的政策,绝对不能少他们这一份。他曾去过省城一家大型广告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总就是南江汽车制造厂原销售公司广告科长于道军办的。于道军在八十年代末期因群众反映收受广告单位的礼金而被检察机关传讯,在检察院待了几天之后,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可职工对他就另眼相看了,认为他是个贪污分子。厂里也不安排他的工作,把他一脚踢到厂劳务市场,挂了起来。于道军在家待业了两个月再也待不下去了,一气之下跑到省城,找到他在省电视台做节目主持人的中学情人周佳芳,请求她想办法找个工作在省落脚。周佳芳可是省电视台的大牌主持人,她主持的“心香一线”创出收视率高居全省电视媒体榜首,而且近两年走出省内,获得全国“金话筒”奖,一跃而成为全国知名主持人。因而一些厂家公司纷纷找上门来请她做企业形象代言人,做广告、组织大型企业促销活动,都少不了她的份。于道军去找她时,她正愁没有一个好帮手,昔日的初恋情人来了,不正是睡觉撞了枕头了吗?她利用自己在商界的关系和雄厚的资金,帮助于道军开办了一家叫“靓美”独资广告公司。由于有周佳芳明星拉广告,于道军的公司一年就赚了上百万,在今年十月他的靓美广告公司成立十周年大庆之日,于道军邀请南江汽车制造厂一些同事和厂级领导去省城赴宴。于道军领着吕冰成他们参观他的大公司,指着宽敞、豪华、装有中央空调的会议大厅对厂级领导说:“你们看,我的会议厅比南江汽车制造厂的可阔气多啰!”临走时,于道军打发每位客人一个五百元的红包。可就是这样的千万大富翁,工厂竟然还在按月给他发放生活费!以前的领导为何不动这一块呢?吕冰成听尹万林说,这一块动不得。因为,他们同样是下岗职工,再说,他们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势力,工厂有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吕冰成怀揣于道军给的红包,想了想,尹万林说得对,也就放弃了制裁这些人的想法。
  在吕冰成忙得连撒尿的时间也没有的节骨眼上,偏偏家里出事了。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拂晓,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接过电话一听,里面传来一阵阵痛哭声。朱玲玲反映很快,一把夺过电话一听,电话里是朱玲玲的老妈的哭声。母亲哭诉道,父亲今天凌晨去世了!
  朱玲玲的老家在新海,她出生在新海静安寺的老石库门里。五岁时她跟随父亲来到南江市。父亲是在新海一家大型建筑单位工作,他来南江市是因为,这里有单位的一个分公司需要他来打理。九十年代初期,父亲退休后就跟老伴回新海跟朱玲玲的大哥生活在一起了。平时也没有发现父亲有什么大毛病,可六十八岁的父亲说走就这么走了,能不让她痛心吗?
  当天上午,吕冰成向厂请了几天丧假,便偕同妻子朱玲玲和她的妹妹朱开美一起踏上去新海的列车。
  到家后,父亲的灵堂早已布置好,他们在父亲的遗体面前大哭一场之后由人扶起。遗体当天下午就火化,晚上召开追悼会。父亲所在的南江市分公司单位上的领导和一些同事、生前好友都来参加追悼会了。哀乐阵阵,花圈林立,在一片恸哭声中,总部设在新海的单位禹老总上台致悼词。朱玲玲的父亲在单位上可以说是一个一心为公、不谋私利、率先垂范的干部楷模,禹老总念的悼词十分动人,声泪俱下,打动了所有在场的人。
  会后,禹老总来到朱家亲属面前,向他们一一进行亲切慰问,劝他们节哀勿悲。当禹总来到朱玲玲面前时,还向她打听丈夫吕冰成的工作单位。当听说吕冰成是南江工厂厂长时,禹老总的眼睛一亮,跟他握手,热烈地说:“吕厂长,失礼了。有空去我们公司坐坐。”吕冰成说:“禹总不要客气,谢谢你主持我家的丧事。”禹总说:“这是应该做的。朱老人可是块好料啊,南江市的分公司被他治理得确实好。他退休后,公司就再也没红火过。我怀念朱老人,对南江有着特殊的感情啊。”吕冰成趁势讨好地说:“禹老总,你要是想去南江,等我们办完丧事,我陪你回南江,好么?”禹总说:“哟,这么热情好客呀,也不要这么快嘛,当然,在适当的时机我会去南江的。”说罢,就跟随人们离开了朱家。
  吕冰成是个很机敏的人,等禹总刚走,他就向朱玲玲打听起禹总的公司来。朱玲玲告诉他。父亲单位现在是一家上市的股份制大公司呢,全称叫“中国正远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发行“正远”B股股票。设在新海的总公司管辖着全国大大小小几十家企业,从事的行业也是五花八门,涉及到建筑、电子、机械、医药、食品深加工、农垦、进出口业务等数十个行业。总资号称上百亿元人民币。而新海骏驹公司只是正远集团的一个子公司。禹总叫禹万金,是正远集团公司的老总,同时也是子公司新海骏驹公司的总经理。
  “禹老总的公司从事的是什么呢?”吕冰成问。
  朱玲玲告诉他,这家公司主要生产的是建筑机械,比如混凝土搅拌机、挖掘机、压路机什么的。
  这时,朱玲玲的大哥朱建设走了进来,向吕冰成补充说:“最近这两年公司开发了一种叫三吨位“骏驹”牌农用载货车,在全国的汽车市场中销路还不错。”
  吕冰成一听这家公司生产汽车就来了神,觉得好像口渴寻到了水井,他拉住朱建设的手,忙不迭地问:“你告诉我公司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我立即就去找禹老总!”
  朱建设翻出父亲生前的电话簿,指给吕冰成看,还寻出一张禹总的名片递给他。吕冰成如获至宝地接过名片一看,发现禹总的公司全称叫“中国正远集团新海骏驹机械制造股份有限公司”,拉住朱玲玲的手,说:“走,找禹总去!”
  其实,正远集团骏驹公司很容易找,在靠近南京路西头的新海外滩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正远广场,穿过广场走两百来米远就迎面见到巨幅标牌,从标牌下面的大门里走进去,上二楼,就是骏驹机械制造股份有限公司总部,禹万金就在这里办公。
  可是,其时不是白天,而是深夜,不能去办公的地方。追悼会散了后,禹万金直接回到了家里正准备休息睡觉时,吕冰成和朱玲玲俩人东寻西问地终于找到他家门前,叩响了房门。
  当禹万金一眼见到吕冰成和朱玲玲时,大惊失色地问道:“咦,你们家怎么又出事了?”
  吕冰成抹抹额上的汗珠,欣慰地回答道:“禹总,让你受惊了。不是朱家又出了事,而是我代表南江汽车制造厂来找你谈个事的。”禹万金这才缓过神来,长吁一口气,请他俩坐下,沏上花茶,下床跟他们聊了起来。
  “吕厂长找我有什么好事?”禹总开门见山地问他。
  吕冰成说:“听说贵公司不是生产汽车吗?”
  禹万金点点头,说:“是啊,不过我们生产的是农用车。”
  吕冰成说:“农用车也是汽车啊,禹总,你们公司想不想在南江发展?”
  禹万金说:“不是不想在南江市发展,我公司早就有个在南方建立一个集产供销一条龙的农用车基地,打开在南方的汽车销售市场。至于这个基地放在哪里,目前我们还没有确定。”
  吕冰成一听,心里更加高兴了,事情正朝着自己的想法靠拢呢。他们公司没有确定在南方的基地,不是说明我们南江汽车制造厂有争取的机会吗?于是,他热情地对禹总说:“我想把我们南江汽车制造厂的基本情况介绍给你,如果贵公司有心想在南方发展的话,我们南江厂是最适合你们思路的单位。”说着,他就向禹总介绍起南江汽车制造厂的情况来。
  禹总听完吕冰成的介绍后,沉吟了一会,说:“这样吧,我会约个时间叫你来公司的,到那时候,我们再好好磋商合作的事,好么?”
  吕冰成一听,知道禹总这话的意思是下了逐客令,他理解禹总的心思,今天太晚了,他要休息了。于是,他站了起来告辞道:“那今天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改天再来公司拜访禹总。”说罢,他就跟朱玲玲走出了禹总的家门。
  出了门,朱玲玲就埋怨起他来:“你呀,这么性急。你以为禹总是卖夜宵的啊,这么晚了,人家要睡觉了还老远跑来打扰!”
  吕冰成说:“没法子啊,总想给厂里寻条出路才好,要不,我这个厂长是吃干饭的,早晚要被南江人轰下台去的。”
  朱玲玲说:“你以为找到禹总就傍上了大柱子?他会跟你们南江汽车厂合作?哼,一个破厂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吕冰成恼怒地回道:“闭上你的臭嘴!不许你这么说我们南江厂!”
  朱玲玲说:“好吧,你去抱禹总的粗腿吧,能抱上也好,有碗饭吃。”
  吕冰成说:“其实我不抱粗腿,也有饭吃啊,我的工资是在经委发。可是,厂里搞好了,我这个做厂长有头功,不就显名扬威,更加风光了么?”
  朱玲玲哼了一声,撒娇地说:“你呀,做梦也想出名。好吧,带你来新海让你遇上贵人,也有我的功劳喔!事成你可得酬劳我。”
  吕冰成说:“你妹妹的欠条还捏在你的手里呢,你又想敲诈我了?如果这次合作成功了,我想,欠你妹妹的那笔款子也有付了。”
  朱玲玲说:“哟,你倒想得美,哪有这么多钱给你?”
  吕冰成说:“只要跟骏驹公司合作的事谈妥了,我想,这笔钱是好拿的。”
  朱玲玲说:“现在不是谈钱的问题,朱开美有二十多岁了,该找对象了。你在外面奔波得留意点,有合适的就给妹妹介绍一位如意郎君。”
  吕冰成说:“那当然,如今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子话。我会留意的。”
  办完丧事的第二天上午八点半钟,禹总给吕冰成打来电话,通知他马上去他们公司面谈。
  吕冰成身为五千多人的厂长,应该说见了一些世面的,可他却是头一回见到骏驹机械制造股份有限公司这么大气派:门口站着穿着笔挺、警卫森严的保安,感应式的玻璃站后面又是一道自动旋转的不锈钢门,穿过旋转门,来到一个大厅,里面温暖如春,一个硕大的仿古花瓶里面种着开着赤橙黄蓝青白紫各色温室花儿,一个灵巧的机器人向来客举手致敬、问好,还有一个机器人在手执拖把抹去他留在地上的脚印。他来到二楼,刚走近禹总的办公室门前,正要扬起手指叩门时,镂花的不锈钢门就自动无声地向两侧退去,自动擦鞋机立即将他的皮鞋擦得纤尘不染。然后,门后面的横杠才打开来,允许他进入老总会客厅。
  其实,早在吕冰成进入一楼大厅,禹总就从闭路电视里看到了他。他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上楼来到他的会客厅。
  “吕厂长,你好!”这时,禹总向他打着招呼出现在吕冰成面前,跟他握手、给他倒水之后,就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俩人聊了起来。
  “吕厂长,”禹总说,“我把你的想法跟我的同事们说了,我们为此特地开了个专题会议详细讨论了好久,大家一致认为跟你们南江汽车制造厂合作开发南方农用车市场的计划是值得尝试的。因为,贵厂毕竟是南方一家大厂,生产汽车三十多年,经验丰富,曾在全国的汽车市场中举足轻重,只是在国家宏观调控的影响下,失去了省里投资,才造成今天的地步。”说到这里,禹总沉吟了片刻,深思熟虑地说,“是这样吧,我们会在近期内派出一个考察小组来贵厂走访一下,先摸摸底,我们再商谈下一步的合作计划吧。”接着,禹总说起他们公司的生产骏驹农用车的事情来。
  听禹总介绍,他们公司研制开发的“骏驹”牌三吨农用车在大江以北的北方市场占着百分之十五的农用车销售份额。这在全国农用车强手如林的厂家算得上是老大。可是,他们公司在南方还没有开辟大的市场,甚至他们的汽车适不适合在南方的土地上奔驰也还要做进一步尝试。所以,开辟南方市场是他们公司的近期战略目标,与南江汽车厂如果谈成功了,那么,就以南江厂为轴心,向南方这片广袤的汽车市场四处辐射,争取在今后三年内逐步占领南方的农用车市场的百分之三十以上。
  吕冰成一听,心里想,这可是一个庞大的远景规划,到那时候,南江厂就是中国南方农用车生产的老大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乐滋滋的。
  禹总介绍完公司后,又领着他去见他的几个副手,又去公司陈列室参观了他们的汽车模型和几个生产基地模型。在他们公司下属的十几个企业中的沙盘模型面前,吕冰成感觉自己像个小学生聆听老师讲课一般,毕恭毕敬地垂手而立,连大气也不敢出了。他心里想,哪天南江厂也像他们公司这样发达了,我也要建造一个这样的沙盘模型,向人展示企业的成就与辉煌,实际上就是展示自己的领导天才和铁腕手段。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