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招商引资

　　吕冰成和朱玲玲姐妹新海奔丧归来后，先去厂里报个到，处理了这几天积下来的一些事务之后，就带上禹总送给他的骏驹公司一些资料，叫叶妹子开车去市政府向张副市长汇报新海之行的情况。
　　吕冰成的小车刚来到市政府门口，迎面碰上张兴强副市长坐上奥迪车要出门去。吕冰成连忙喊住他，说有重要事情向他汇报。张兴强只好跟司机说了声，然后跟吕冰成去了市长办公楼。
　　在办公室里，吕冰成拿出骏驹公司的资料给张兴强看，把禹总想与南江汽车制造厂合作的想法跟他说了。张兴强翻了翻骏驹公司的资料，赞许地点点头，说：“人家大公司硬是不同，资料这么详尽。好哇，南江厂要是跟他们合作成功了，你可是对工厂和南江市都有大贡献啊！”
　　吕冰成谦虚地说：“哪里啊，要是能跟他们谈成，还需要张副市长全力支持呢。没有市里出面，我想这事是不好办的。”
　　张兴强说：“哪里，市里只是起个牵线敲边鼓的作用，大量的工作还得你们企业自己去做。当然，我答应在谈判上全力以赴，帮助南江厂外向联营合作就是了。”停了停，他说，“你把资料留下，我马上将这事向孙市长汇报，争取他的支持。老吕，我也想，考察应该是双向的，我们也可以在近期内去考察他们公司，这样一来表明我们的诚意，二来敦促他们尽快采取行动来南江洽谈合作的事。”
　　吕冰成兴奋地一个劲地点着头，说：“还是张副市长有主见，对，考察应该是双向的。”
　　张兴强说：“这几天我没空，要去一家印刷机械厂谈并购的事，失陪了。”说完，他就匆匆地向外走去。
　　回到厂里，吕冰成立即主持召开全厂中层干部会议。在会上，他兴致勃勃地说起了与新海骏驹机械制造股份有限公司合作联营的事情，还向大家透露了市政府对此事很感兴趣。接着，他向与会干部扼要地介绍了新海骏驹机械制造股份有限公司的基本情况，一说到这是家上市公司，资产上百亿元时，群情振奋起来，会场里立即响起了一片嘁嘁喳喳的议论声，一些女中层干部激动得脸上大放红光，眉开眼笑起来。
　　“吕厂长奔丧奔出了大名堂呢。”后桥车间主任王永辉津津乐道地说。
　　“是不是高级骗子？”财务处长柳卉芸狐疑地说。
　　“不会吧，是家股份上市公司，有案可查的，能骗得了谁呢？”冲压车间刘伟志说。
　　“我只盼望把我们厂全部收购了去，月月工资不愁发放就好。”柳卉芸说，“你们不知道，新海人是最小气、最狡猾的，你想占他的便宜，真是比登天还难。他占你的便宜，却很容易。”
　　“柳处长深有体会吧。怎么解释新海人占便宜容易？”王永辉问。
　　“骏驹公司不是上市了吗？他收购了你，不过是让他的股市多些百分点，他想在你们这里有好大的作为，我看不一定。”柳卉芸说。
　　“那就要看收购的具体操作怎么执行了。柳处长，你是南江厂的女管家，今后收购的事你是多操心了。”刘伟志说。
　　柳卉芸说：“南江的人当然护着南江厂，我想，新海再怎么狡猾，你有了思想准备，就不怕他耍狡。”
　　散会后，吕冰成马上找到柳卉芸，叫她整理一份详细的工厂资产情况报表交给他。
　　“吕厂长，跟新海合作的事，你可防着点，要参照人家是怎么合作的，吸取他们的经验呀。”柳卉芸提醒道。
　　吕冰成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事八字都没一撇，急什么？到时候，我会提防的。”说罢，就走开了。
　　吕冰成走后，柳卉芸拿不定主意要报多少工厂资产上去？于是，她去党委办找尹书记商量。
　　说起柳卉芸跟尹万林书记的关系，真是千丝万缕难以扯清。厂里一般职工只知道柳卉芸是原厂长陆有平一手提拔上来的。不知道提拔柳卉芸最初还是尹万林在党委常务会上提出来的。五年前，也就是一九九四年二月，过了年，财务处原处长去了广东打工，当时有三个候选人，三个人中却没有柳卉芸的名字。陆厂长觉得这三个人都差不多，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尹万林提议道：“干脆提个女的吧，我建议提柳卉芸。她工作踏实负责，成绩在财务处都是有眼睛看得到的。再说她是南下干部子女，有着好的传统和作风。我认为她靠得住些。”陆有平见是尹书记提的，也就没有话说，就这样定下来了。
　　柳卉芸祖籍黑龙江佳木斯，父亲柳宽田是解放初期南下干部，先是在南江市商业部门工作，南江汽车制造厂成立后，组织上调他来厂，先后做过厂工会主席和党委副书记，现早已离休。让尹万林永远不会忘记的是柳宽田在离休前提拔了他，把他从一个政工处普通干部，提到了纪检副书记的位置上来。没有柳宽田，尹万林可能早就以一个普通干部的身份下了岗。所以，尹万林一直感激着柳宽田，在这一次关键时候，提了柳卉芸为财务处长，也算是他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吧。柳卉芸接到任命书的第二天晚上，就带上礼品去了尹万林的家里感谢他。尹万林坚持不收礼，说好好干，不要被人家笑话就行。柳卉芸连忙点头表示今后一定把工作干好，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尹书记的栽培。此后，柳卉芸时时记挂着尹书记，财务处发什么东西少不了给尹书记一份。尹万林有个腰风湿的毛病，听说喝椰岛鹿龟酒可以祛风湿，就一箱箱地买来这种二两装的小瓶酒，作为厂务招待的酒水，放在党委办里，尹万林如果要喝，拿就是，很方便的。但是尹书记这人就是怪，公家的东西他硬是不肯沾边，他说闻不惯那药酒的气味，那些椰岛鹿龟酒再多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摆设。他的口袋里常插着的，却是自己掏钱买来的二锅头小酒瓶，没有人注意他时，就把酒瓶掏出来抿上一口。不知是喝了多少瓶二锅头酒，尹万林的腰风湿真喝好了呢。柳卉芸比尹万林小十来岁，有时去找尹书记汇报工作，俩人在办公室里时，柳卉芸就柔声叫尹万林为大哥，俩人以干兄妹相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关系并不是很粘腻、很暧昧的那种，兄妹之间而是柏拉图式的精神上的互相关心、互相慰藉罢了，说得上是比较纯洁的，所以，即使有人知晓他俩的事，也没有被人编成绯闻传播。
　　柳卉芸走进党委办，尹万林一眼见到她就问：“是不是报表的事？”
　　柳卉芸点点头，请示地说：“尹书记，要报多少？”
　　尹万林想了想，说：“报个虚数吧，夸张点，报少了人家瞧不起。”
　　柳卉芸又问：“亏损金额呢，难道也报虚数？”
　　尹万林说：“不要说具体亏损金额。”
　　柳卉芸说：“这是报表，不说具体何行？”
　　尹万林沉吟了一会，说：“那就按实数报吧。现在企业亏损多少了？”
　　柳卉芸嗔怪地说：“企业亏损多少了，你这个大书记都不知道，不是好笑吗？”
　　尹万林说：“真的我不知道亏了多少，去年是两个多亿吧。”
　　柳卉芸说：“早不止了呀，今年可是亏损三点八亿了。”
　　尹万林一听，脸拉长了，说：“呀，亏损这么多了啊！真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企业资产还不到三个亿吧，这么说，早就资不抵债了啊！”
　　柳卉芸用手指碰碰尹万林的手，悄声说：“尹哥，你可能会跟吕厂长去新海吧？”
　　尹万林说：“不一定。吕冰成这人你是知道的，他是甩开同事闹革命，我在他眼里无足轻重，他会要我去么？”
　　柳卉芸说：“吕冰成很可能是陪同市里头头一起去，不会叫你的。”
　　尹万林捏捏柳卉芸的手，说：“小柳，我去不成，你倒是有去的希望，因为牵涉到财务上的事，非得要你出马不可。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可要提高警惕性，多个防人的心眼，如今社会上骗子多。”
　　柳卉芸说：“尹哥放心，我会提防的。”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他俩的手立即松开了，柳卉芸大声说句：“我走了。”就下楼去了。
　　柳卉芸叫手下整理好财务报表，交给了吕厂长过目。他看也没看就丢在一边，对柳卉芸说：“先放在这里吧，等新海那边打电话来要了我们再电传过去。”
　　吕冰成这几天要忙的事太多了。召开多次会议，把迎接新海客人来厂考察的环境清扫与设备维护工作布置下去。又得准备一些大造声势的标语牌。可惜宣传科的能人都下岗了，惟一在岗的宣传科长即樊梅花的丈夫袁贤民，也因工厂连续三年每年只能发出八个月工资，而在去年三月推说请假去广州看看，结果一去不复返。听说在广州混得很不错。所以，吕冰成只好叫工会主席龙平花钱去广告公司定做。
　　吕冰成突然想起一个他认为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尽快在厂里找一个相当优秀的年轻女工做公关小姐。公关小姐应该不仅人长得一表人材，而且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还会点英语、会电脑、交际口才相当出众。
　　吕冰成晚上躺在床上，在脑子里把他所见到的厂里女子过了一遍筛子，结果没有一个女工能达到这个要求的。朱玲玲的妹妹朱开美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文化水平太差，根本够不上档次。米飞丝有点姿色，但已是三十岁的女人了，上不得台面。人们不是说三十岁的女人豆腐渣吗？到底找哪个女子呢？莫非五千多人的大厂就找不出一个合格的公关小姐来了吗？对了，这事找工会主席龙平去！工会不是曾经有一个业余文工团么，据说文工团的女演员很不错呢。想到这里，吕冰成暗地里欣慰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吕冰成一到厂里，就打电话把工会主席龙平叫来，对他说：“请你给我尽快找一个相貌、身材、文化素质相当标准的‘厂花’来，行吗？”
　　龙平一听，怔愣地说：“你要‘厂花’做什么？”
　　吕冰成说：“不是我要，是为了厂里的兴旺，需要这么一个漂亮出众的女子做公关小姐。”
　　龙平释然一笑，说：“我知道了，你是为了迎接新海客人哦。”停了停，他皱着眉头，说，“不过，吕厂长，出色的女子现在真难找啊！都下了岗，去了外地打工，一时弄不清她们去了哪里。即使找到了，她们也不见得会回来。”
　　吕冰成把手一挥，断然地说：“这个你不用管，你只管帮我物色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其余的事我来办。”
　　龙平说：“好吧，我替你去找找看。”
　　两天后，龙平兴高采烈地对吕冰成说：“找到了，而且是一个最靓的呢！”
　　吕冰成欣喜地问：“人到底怎么样？”
　　龙平说：“就是全市很出名的‘南江小姐’啊！”
　　吕冰成思索着问“‘南江小姐’？是她啊！她在哪里，叫什么来着？”
　　龙平说：“你听我慢慢说吧。”
　　龙平告诉吕冰成，所谓“南江小姐”，就是三年前在南江市举办过一次南江市有史以来第一次选美大赛活动中，经过激烈角逐而选出来的选美冠军小姐。她叫尤林丽，今年二十四岁，省城师大英语系本科毕业生。她是厂原物资公司经理尤第会的独生女儿。尤第会年轻的时候是个风流角色。他在做厂物资公司经理时，公司有个叫谢海燕、刚结婚的女保管员跟他有着地下情人关系。谢海燕是省城人，丈夫邹保军是厂文工团吹圆号的号手。长号吹得极迷人，尤其是吹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打虎上山”那一段圆号前奏，真是绝了，跟唱片中的圆号相比一模一样。因而人家送邹保军一个“虎宝”的雅号。虎宝的号吹得好，可是在性事上却很差，妻子对他极不满意，常常抱怨地对他说：“你把精气都给圆号吃了，不留一点给我！”虎宝拉下苦瓜脸，说：“老婆，我一天不吹号就过不得呢，你就饶了我吧！”谢海燕确实饶了虎宝，因为她发现外面的世界太精彩，别人的男人确实太棒了。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尤第会。谢海燕是在尤第会来保管室检查卫生时，跟他勾搭上的。那天，市物资局马上要来公司检查，尤第会把卫生清扫工作布置下去之后，就进了保管室，通知小谢也把保管室扫一扫。保管室不在公司的办公楼里，是在一间小平房档头。尤第会走进保管室时，谢海燕正在烧水洗头发。尤第会说：“你倒好，上班时间冼头发，烧公家的电，用公家的水。”谢海燕挽起湿漉漉的长发，对他瞟了一眼，不认错，反而对他笑着说：“尤经理来得正好，帮我冲冲水。”尤第会一眼见到她翘臀垂乳地在冼头时就心猿意马起来，这时听谢海燕说帮她冲水，就更加心痒痒了。他走过去，挽起她的头发，把她搂过来，在她散发着浓烈的香波气味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说：“我帮你冲冲火气吧。”说罢，就解开了她的裙扣。谢海燕也不拒绝，尤第会把她一把抱起来，放在两张并拢的办公桌上，他自己褪下裤子，俩人就这样在办公桌子上进行着一次别开生面的“清扫工作”……从此，尤第会只要有空就悄悄地弯到保管室来，闩上门，跟谢海燕躺在办公桌上进行非常刺激的“办公”。这样俩人好了两年多，终于被一位来领材料的职工发现告发了。厂长要把尤第会调离物资公司，他不让，这样就跟厂长闹大了矛盾，后来他赌气不当经理，下海开办了一家汽车配件公司，把他做厂物资公司经理的关系户都带了过去，生意自然好。尤林丽大学毕业后，先是在厂子校做英语教师。原厂长陆有平觉得厂办需要一个这样的漂亮女子做公关，就把她调到了厂办。三年前，尤林丽当选为南江小姐的时候，曾经是上过时尚杂志的封面女郎，南江好多姑娘慕名而来厂里见她呢。
　　吕冰成问龙平：“现在，尤林丽在哪里？”
　　龙平说：“她是前年下的岗。本来父亲开办的配件公司需要她做帮手，她不愿意待在曾经有过污点的父亲身边，要飞出去闯荡江湖，去了新海一家外资企业做白领。只是，尤林丽在那里月薪好几千，她会回来吗？”
　　吕冰成问：“唉呀，这个你不用管，把她在新海的电话告诉我吧，我亲自跟她通话。”
　　龙平连忙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片来，递给他，说：“电话号码在这里，你打吧。”
　　一会儿，电话通了，话筒里传出脆生生的女声：“谁呀？”
　　吕冰成说：“是我，你娘家新来的厂长吕冰成。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南江小姐尤林丽吧。”
　　尤林丽“扑哧”一笑，说：“那是好久的老皇历了呀！还提它做什么？吕厂长，直说吧，找我有事吗？”
　　吕冰成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南江汽车厂准备跟新海一家上市公司合作，大批量生产汽车，很快就会把南江市变成小新海。你还是回来上班吧。”
　　尤林丽一听，半信半疑地问：“真的么？要我回厂上班？”
　　吕冰成说：“对，请你回来上班，尤小姐，要是我开小车来新海接你回厂，你回不回呀？”
　　尤林丽受宠若惊地说：“真的吗？吕厂长有这么好呀！”
　　吕冰成说：“我解释给你听吧，我们正在跟新海公司谈判，需要一位出色的公关小姐，我们反复考虑，觉得公关小姐非你莫属。你如果出马，一定会使南江厂的形象得到大改变呢。事成你就是南江厂的功臣啊！放心，我会考虑给你相应的报酬的。”
　　尤林丽思索了一阵，说：“吕厂长，这事让我考虑一下吧。如果同意的话，我会打电话告诉您的。”说罢，她就放下了电话。
　　然而，吕冰成等了两天，尤林丽那里没有半点音讯。他急了，打电话过去时，对方不是关机就是没有任何回音。这事怎么了？怎么说得好好的，一下就变卦了呢？
　　尤林丽一定是遇到麻烦了！吕冰成心里乱成一团麻，而且新海方面也没有反应。他们一定是摆起大公司的架子，看来，非得去新海请他们来不可了。
　　他只好又去市里找张副市长，请求他拨冗亲自去新海骏驹公司一趟。张兴强对南江厂的事一向很热心，这次也没说二话，便拍板同意了。
　　于是，市里和南江厂以副市长张兴强为首，组成一个庞大的招商考察团，一行二十几人，分乘四辆小车和一辆面的，浩浩荡荡地向新海进发。
　　果然如尹万林预想的那样，他没有去成，而财务处长柳卉芸在这次赴新海人员之中。
　　为了说服尤林丽，这次赴新海，吕冰成特地把工会主席龙平捎上。让他一到新海，就去那家外资企业找尤林丽。
　　然而，龙平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吕冰成问他是怎么回事？龙平告诉他，他拉上财务处长柳卉芸一起找到了尤林丽，问她想不想回厂。尤林丽支吾着半天不出声。最后逼问急了，她竟然大哭起来。柳卉芸叫龙平走开。这时，尤林丽哭着伏到柳姨怀里，说出她在新海的真实遭遇。
　　原来，尤林丽在新海那家外资企业做白领，竟然被外企美国老总迈克尔包了两年，两年期间，作为老总的小情人，她没有半点行动的自由。本来，她听吕厂长说后，很高兴，好想立即回厂。但是，当她把这个想法说给迈克尔听时，迈克尔暴跳如雷地对她吼道：“你要离开我一步，就立刻杀了你！”她虽然天天在上班，但是行动已经在保安的严密监控之下。就在龙平和柳卉芸去找她时，迈克尔也蛮横地限定她只有二十分钟的会客时间。
　　怎么办呢？吕冰成坐立不安地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条好计策来对付尤林丽的外国老板。
　　突然，吕冰成心里一亮，大叫一声：“有了！禹总不是要举行一个酒会，欢迎南江招商考察团到来么？我们可以直接去找迈克尔！”他把这个想法说给张兴强副市长听，张兴强觉得行得通。于是，他们在一家豪华宾馆举行一个招待酒会，邀请迈克尔以及其他新海外资企业老总来酒会欢聚、洽谈。
　　招待酒会放在周末的晚上在锦江宾馆举行。骏驹公司的禹总和他的几个副手应邀出席了酒会，作为外资企业的老总迈克尔以及其他外商老总也参加了酒会。
　　酒会场面十分隆重，张兴强代表南江市委、市政府作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辞，表示招商的诚意。他还特地走到迈克尔跟前，向他敬酒，用英语向他发出邀请，欢迎他来南江市做客。吕冰成特地安排了两名饮酒高手对付迈克尔。这么多人围着他团团转，迈克尔觉得很开心，酒自然喝得很顺溜，不一会儿就喝高了，醉得晕晕糊糊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而在酒会开始举行之际，吕冰成派出的一辆小车，已向迈克尔的别墅疾驰而去。
　　小车在迈克尔别墅不远的拐角处停下，龙平坐在小车里给尤林丽打电话，叫她马上来拐角处。
　　当尤林丽一出现在龙平等人的视野里时，小车立即迎上去，把她接进了车里。车子加大油门，驶出了别墅区……
　　锦江饭店的酒会上，禹总向张兴强副市长敬酒：“尊敬的张副市长，非常欢迎您以及您的招商考察团，不辞辛劳、不远千里来新海考察招商。您作为几百万父老乡亲的父母官，日理万机，却亲自率团来新海，这种三顾茅庐、礼贤下士的精神确实使我大为感动。这表明贵市领导的高风亮节和诚恳热情的招商态度，有这样的好领导，有这样好的招商环境，何愁招不到商呢？如果说以前我对你们南江厂还是持观望态度，这次您的到来，使我立即坚定了与贵厂合作的信心和决心。我们一定抓住机遇，抓紧时机来南江厂进行实质性的考察、谈判。请您相信，你们回去之后不久，我们派出的考察组会很快抵达你们南江厂的。最后，为张副市长一行的到来，为我们顺利实现合作，干杯！”
　　张兴强举杯答谢道：“禹总很客气，谢谢！众所周知，骏驹机械制造股份有限公司可是中国农业机械工业的航母，北方的农用车市场差不多被骏驹一统天下。骏驹的实力可说是投鞭可以塞流，我们小小的南江市能攀上贵公司，是我们的运气和福气啊！能不来吗？不来，就白白失之交臂，错过了好机遇，是历史的罪人。作为一个抓工业的副市长我来说，能跟贵公司打交道，不仅不会降低了身份，反而会使我感到非常荣幸。俗话说，幸逢贵人，紫气东来。我们此行，不正是来幸逢贵人，希望能结交禹总这样有实力的贵人，希望得到禹总的提携，使我们南江的汽车工业得到长足发展吗？”
　　张副市长的话，博得全场听众一片热烈的掌声。
　　酒会上，禹总把他们公司的几位副手介绍给张兴强、吕冰成。
　　“这位是赵硕峰，骏驹机械制造股份有限公司副经理，”禹总领着一位长得很英俊的中年美男子，走到张兴强、吕冰成面前，向他俩介绍道，“赵经理可是我的得力臂膀，也是一位全国知名的农用汽车专家。是他牵头研制开发了我们的骏驹三吨农用车。对，骏驹就是吃他的饭呢。”说着，禹总哈哈大笑起来。
　　赵硕峰被禹总说得不好意思了，说：“禹总，您不要取笑我。谁不知道您是骏驹公司的三朝元老呀！您还是我德高望重的师长，我们晚辈都是您的学生呢。”
　　禹总扬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接着，他牵着另一位年轻人的手，向张兴强他们走来。
　　“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南方开发部经理翟卫民。今年三十五岁，年轻有为啊！以后，你们跟他打交道的机会更多一些。”
　　翟卫民跟张、吕二人微笑着握手，算是认识了。
　　“禹总，向您请示一下，干脆坐他们的车子去南江吧？”翟卫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禹总一听，怔愣了一下，尔后尴尬地对张兴强耸肩微笑，说：“你看，这小子，在市场上能征惯战，养成了喜欢占小便宜的习性，才认识，就开始打你们南江人的主意了！哈哈！”禹总大笑不止，好一阵，才止住笑，转而对翟卫民说，“这个问题你怎么问我呢？要问车的主人呀！主人说让你去才能去。我说，张副市长，您看呢，同意吗？”
　　张兴强笑笑，说：“可是稀客、贵客，哪里有不让去的？请都请不来呢！”
　　“好！就这么定了，赵硕峰、翟卫民他俩以及几个随从人员上你们的车去南江。”禹总决定地说道。
　　两天后，张兴强副市长率领招商考察团载着几位尊贵的新海客人，风光地驱车打道回府。
　　有人对这次南江市政府组织的赴新海招商考察团的开销做过粗略地计算，五辆大小车辆，二十几人的队伍往返几千里，以及在新海食宿和举行酒会，至少花去了公款十几万元。
　　
　　龙平带着尤林丽早已到家。早在途中，龙平就对尤林丽说：“小尤，你尽管放心，我们会对你在新海的事严格保密，同时，会有效地防止迈克尔寻到南江来对你纠缠，你只管安心安意地做公关小姐，陪同厂长应酬一些业务。这些业务对你来说驾轻就熟了。”
　　尤林丽听工会主席这么说，也放心了，说：“好吧，我会按厂长的意图办事的。只不过……”她欲说还休。
　　尤林丽不说龙平也知道了她心思的八九分，对她说：“哦，我明白你要说什么。是的，你在新海做白领的薪水不少，尤其是你跟了迈克尔，自然报酬可观。但是，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在家乡建设自己的工厂来得痛快啊。我相信你也有这种报国富家思想。工厂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吕冰成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会给你可观的提成的。”
　　听龙平这么说，尤林丽心里才踏实一些。
　　翟卫民、赵硕峰抵达南江市的当天夜里，下榻在全市最豪华的四星级金泉宾馆。张兴强特地叮嘱吕冰成，说：“客人想去娱乐厅玩，叫小姐，你陪他们去就是。让他们吃好、玩好，开心了才行。但是，你不能像他们那样叫小姐，这是规矩。”
　　吕冰成笑着说：“那我在门外给他们站岗放哨，总可以吧？”
　　张兴强一听，笑了起来，说：“这也大可不必，你把他们带到娱乐城，就借口家里有事抽身走开就是嘛。”
　　吕冰成说：“好咧，我的好市长，我会按照您的指示去办的。”
　　交代清楚后，张兴强这才回家歇息。
　　翟卫民、赵硕峰他俩这是第一次来南江市，大都市的人初次来小地方，自然有点不大习惯，觉得地方太小、霓虹灯太少、有点死气沉沉，太不好玩。吕冰成领着他俩，去“金色年轮”唱歌，去水上吧厅吃夜宵，去小天鹅洗桑拿，花去了上千块钱，再回到宾馆休息。可他们仍然觉得意犹未尽，毫无倦意，问南江还有什么好玩的没有？吕冰成说，有是有，只是怕你们不敢玩。翟卫民拍拍胸脯说：“你也太小看我翟某了，有什么不敢玩的！新海十里洋场都摸爬滚打过了，还不敢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玩么？”这话说得吕冰成脸都红了，只好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地方。
　　这地方在南江城东郊，离市中心有四公里远。车到那里时，老远就看见门口闪耀着“乐满怀”三个霓虹大字招牌。两扇大玻璃门紧闭着，门后背站着两排化了浓妆的姑娘，一见来人就眉开眼笑地开门问好，声音甜得如浸满蜜汁。接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老板娘闻声迎了出来，一见吕冰成他们嘴里连说：“稀客、稀客，快进屋坐！”把他们请进了里面的一间厅房。厅房靠里墙有个大柜台，沿着柜台一线，摆一溜长沙发，沙发上坐着十几个年约十七八岁的花花姑娘。老板摊着两手，向客人介绍，让他们任意挑选。
　　翟卫民和赵硕峰上前仔细看了一圈就退下来，对吕冰成说：“你把我们带到这个鬼地方，没有一个好看的，哎，档次太低了！”说着，他摇着头退出了厅房。
　　翟卫民的话把吕冰成说得很不好意思。因为，这里一直是他认为最好玩的地方，只是没有空来罢了。没想到他们根本看不上眼，这说明自己的档次比人家低多了。
　　在回宾馆的路上，吕冰成低着头，不敢说话。
　　下车踏上金泉宾馆的台阶，吕冰成突然想起，翟卫民他们不是只喜欢文化素质高的美女吗，不如把尤林丽叫来，看如何？于是，他马上打电话叫尤林丽拉个女伴来宾馆打牌玩。
　　这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吕冰成正担心尤林丽来不了时，只听见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来了。
　　尤林丽拉着朱开美的手走了进来。今晚，尤林丽刚洗浴过，头发蓬松地挽在脑后，周身散发着沐浴过的鲜香，她上穿一件窄肩无襻白背，露出雪白浑圆的肩头，丰满的乳峰凸现在薄薄的背心后面，格外诱人。下着一条浅灰色丝质超短裙，没有穿长统丝袜的大腿显得更加白腻和丰美，配上她一米六八的窈窕身材和让深厚文化氛围薰陶出来的那种高雅气质，让这两位新海客人都心动了。
　　“二位是、是……”当尤林丽和朱开美俩人出现在翟卫民、赵硕峰面前时，翟卫民吃惊得话都说得结结巴巴了。
　　吕冰成向他们一一介绍，而且风趣地叮嘱一句：“以后，你们跟尤小姐相处的机会可多了。她可是我们南江市的市花呢！”
　　“真的？那我们太幸运了，能够跟著名的南江市花认识。”翟卫民说着，就上前去跟尤林丽握手。
　　尤林丽微笑着伸出纤手，在他的手心里匆匆地停留了一秒钟就松开了。
　　“来，一起打扑克吧。”吕冰成提议道，把两付扑克从包里拿出来，放在席梦思上。
　　“好吧，打就打吧。不过，先得订个规矩，输了的罚什么？”翟卫民说。
　　赵硕峰说：“罚唱歌。”
　　翟卫民说：“不好，我看，还是罚脱衣裳吧，输一盘脱一件。”
　　尤林丽说：“那我不参加，如果我老是输呢，我的衣服穿得太少，输不起啊！”
　　翟卫民说：“就这么定了。来，我们打锄大地。”说着，他开始洗牌。
　　尤林丽急中生智地对吕冰成说：“吕厂长，你不要打，把你的衣服脱下借给我穿。”
　　吕冰成脱下衬衫，披在尤林丽的肩上，自己身上还有个背心，便缩着肩膀坐到一边，看他们开始锄大地。
　　不知翟卫民他们心神不定，注意力全都跑到尤林丽和朱开美这二位美女身上去了还是什么原因，他和赵硕峰二人打得一塌糊涂，最后输得身上只剩下背心短裤，样子很狼狈。
　　“尤小姐，”这时，翟卫民用新海话对尤林丽说，“阿拉真厉害，牌术高明，在哪儿学的呢？”
　　尤林丽说：“这是跟你们新海人学的。”说着，她用新海话把自己在新海外资企业做白领的经历说给他俩听。
　　翟卫民和赵硕峰听后，更加信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