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临别前的礼物

　　两个人说说笑笑，言谈甚欢。郑星不明白，一直想不明白，吴乐与林雨逸对自己都好，为什么自己对两人的感觉竟会天差地远，完全不在同一个天平上。郑星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想清楚又能怎么？正说着，王峰却走了过来，脸色显得既紧张又凝重，郑星赶紧打声招呼，让王峰坐。王峰一面问好，脚却使劲踢郑星。郑星一呆，要不是看王峰是男孩子，差点儿又误会了，急叫道：“有事说话？”王峰还没答言，林雨逸却抢先叫道：“你，你说啥呢？”郑星呆呆的，这是唱的哪出？王峰一脸不自在，结巴着嘴道：“没，没事……没事。”话落，赶紧向郑星使个眼色，右脚又狠狠地踢郑星几下。郑星方才惊觉，王峰这事一定和林雨逸有关，这才变着法儿提醒自己，赶紧找个借口出了教室。
　　“说吧，你小子到底搞啥鬼呢？”郑星眼见四下无人，冲着王峰直嚷嚷。
　　“你呀？怎么……一点儿都没心没肺呢？”
　　“我，我怎么了？”郑星一脸惊奇，睁大眼睛瞪着王峰，实在不明白他哪里这么大火气，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你……你，唉，华子喜欢林雨逸……”王峰一眼气愤，眼见郑星浑不在意，怒道，“你整天就会捣乱，嬉皮笑脸的，啥事儿也不放在心上……这，这……华子要是见了，多难受！”
　　郑星暗惊，方才明白王峰适才为何生这么大气？王峰与华子是同桌，关系最铁，华子心事自然瞒不过他，眼见自己与林雨逸走得这么近，竟是为华子打抱不平呢。想到这里，郑星不免开怀大笑起来，真是的，华子竟还有这鬼心眼，干嘛不告诉自己？要说关系，自己与华子的关系比王峰更铁，自己咋就一点音信都不知道呢？
　　晚自习前，郑星悄悄将华子、王峰引到宿舍里，逼问整个事情经过。华子看上去相当苦恼，整个人都愁死了，给人感觉直如天塌地陷般，简直绝望到底了。眼见郑星逼迫自己，只得实话实说，希望郑星会有好主意。郑星越听越奇，没料到华子暗恋林雨逸都快一年了，着实震惊，更没想到华子竟是这么痴情的一个人。当然，郑星心知肚明，华子再怎么恋，怎么痴情，一腔情意终将虚化，这是永远都不能说的秘密！抛开自己的问题不说，抛开林雨逸喜不喜欢的问题不说，眼面前就有一个现实问题横在中间。自己一干人就要走了，林雨逸还要继续上学，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如何能有好结果？华子痛苦的地方正在于此，不说吧，一年的感情就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憋得慌；若说吧，如果被林雨逸断然拒绝，压根就没这想法，更窝囊。郑星本想直言相劝，让华子彻底死心，感情有时候埋在心里比说出来更温暖，更留有余地！转念一想，实在于心不忍，只得告诉华子，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自己愿效犬马之劳。
　　自习后，郑星找到明溪，眼见明溪一个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恍惚的。郑星随手拉过一张凳子，略一迟疑又放回原处，明溪一眼发觉郑星异样，奇道：“郑星，你……怎么了？”郑星一呆，眼见明溪眼不抬，头不动，竟然将自己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中欢喜，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郑星，你，你说话，出啥事了？”
　　“明溪，我，我没事。你，听我说，你是我中学里的第一个好朋友，也是第一个女生朋友。我，我要走了。”
　　“怎么，你，你要走了？”明溪一惊，眼睛睁大，突然站起身来，直勾勾盯着郑星眼睛。
　　“应该是快了吧。”
　　“你，你一个人急啥呢？”明溪显然是生气了，脸儿微红，叫道，“不中考的同学那么多，要走一起走……你，家里有事？”
　　“没，没事……我想每天也是干坐着，还不如回家干点实际的……你知道的，我家已经开始盖房子了……好了，中学三年，我也没啥好东西送你，就送你那把刀吧……虽然没啥用处，好歹留个念想。”郑星话落，随手将刀轻轻放在桌上。明溪脸儿低垂，右手将刀握紧，看也不敢看郑星一眼。郑星心中疼痛，忙道：“好好学习！”说完，转身即走，轻飘飘出了教室。
　　因着华子的特殊关系，郑星现在开始有点特别关注林雨逸了。在他看来，因着先前两人谣言四起，林雨逸应该与赵亮一刀两断，即使不一刀两断，至少也应该有所收敛，掩人耳目才对。事情却出奇的叫人意外，琢磨不透，两人非但没有回避，反而更进一步，整天你来我往，好得蜜里调油。郑星暗自称奇，后来才发现天大破绽，每次都是赵亮主动来找林雨逸，林雨逸明显有点力不从心，完全是在疲于应付。郑星暗惊，想到这一切不止是自己看在眼里，华子更是一目了然，不由得为他们焦心,不知道将来如何收场。郑星深知，华子之所以迟迟不敢吐露心声，无非就两条，一是感觉自己配不上林雨逸，不自信；二是感觉不会有好结果，没必要。话说回来，一旦华子忍不住，特别不甘心的时候，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让林雨逸知道，毕竟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了，到那时候，三个人一定会乱成一锅粥，其中最惨的莫过于林雨逸。郑星整日里提心吊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最不想林雨逸现在出事。就目前来看，天大的事也没有中考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
　　中考越来越近，仿佛战鼓越擂越响,所有人都不敢大意，每天加班的同学们最少也在十一点，更有甚者苦战到了十二点，凌晨四五点起床，继续拼命学习。现在，即便是东东这样的尖子生，也是朝九晚五拼命学习，昔日的潇洒早已不见踪影。唯独郑星是一个例外，好学生堆里不收留他，坏学生堆里也融不进去，一个人每天得过且过，因着卢珊始终陪伴在侧，一处玩笑闲话，倒也不觉得闷。话说回来，光明也是个捣蛋鬼，极尽古灵精怪之能事,有一次竟然靠在郑星肩头睡得深沉，老师都站在眼面前了，还是睡得晕晕乎乎，竟逼得老师一笑走开，当真神了！
　　这日晚自习前，郑星赶紧找到林雨逸，眼见林雨逸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不止，知道她还是为赵亮的事心烦意乱，一时真不忍心将华子的事情告诉她。林雨逸眼见郑星来找自己，喜得眉开眼笑，直如将死之人忽遇救星，恨不得叫郑星帮自己一个大忙！郑星早知林雨逸心事，不等林雨逸开口，自己提前将话说死，硬生生把林雨逸的话逼回肚里。眼见林雨逸不说话，郑星只得将华子苦恋的事情合盘托出，林雨逸突然就笑了，压根不相信这事，待见郑星说得郑重其事，一点玩笑的样子都没有，林雨逸一时感觉头都大了，真有种末日到了的痛苦绝望。
　　“郑星，你，你干嘛要告诉我这些？”林雨逸眼中直喷出火来，直勾勾盯着郑星，直如看着一头怪物一般，感觉自己越来越不了解郑星，搞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帮你。”郑星淡淡地道。
　　“你，你这叫帮我？”林雨逸眼睛瞪圆，简直快疯掉了。
　　“雨逸，有句话你肯定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况且，华子喜欢你快一年了，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即使我不说，华子也会找个适当的机会和你说的……我，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他不说就没机会了……”
　　“你，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雨逸，事情都会过去的,关键是你自己心里放不放得下……”郑星眼见林雨逸始终不懂自己良苦用心，着实气恼，只得明说，“我答应你，华子的事情既然由我挑起，就由我来解决……我的意思是你先试着去解决，看能处理好不……实在不行的话我再出手，包你无后顾之忧……赵亮的事我无能为力，真帮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郑星，你干嘛不直接帮我呢？”林雨逸死死盯着郑星，所有的愤怒不解到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你，到底想干吗？既然你有能力，有办法，又想帮我，干嘛不明着来？你，你是不是有啥事情背着我？”
　　“雨逸，我一直都在帮你……帮人有很多种方式，只是我的方式你看不懂而已。”
　　“郑星，你，你难道真不了解我？”
　　“我嘛，马上就要走了。”
　　“你，真搞不懂你！”
　　“笑话我呢？有时候我自己也搞不懂我自己。”
　　“你，你就是个怪人！”
　　“快上课了，我走了。”郑星淡淡一笑，轻飘飘去了。
　　因着华子暗恋的事，林雨逸似乎更忙了，每日里忙得焦头烂额，精疲力尽。一个赵亮，一个华子；一个明追，一个暗恋，两个人又都彼此知道对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郑星每天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这结果正是他最希望的。他知道，赵亮也好，华子也罢，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只能放弃。可惜的是，林雨逸实在是没经验，看不透这其中玄机，否则，就不会自寻烦恼了。当初，郑星之所以将华子的事告诉林雨逸，只想借力打力，让林雨逸在两个人之间保持一种相对平衡，对谁都好，都不会造成过多伤害。对华子而言，通过郑星的嘴来向林雨逸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目的就算达到了。郑星一早摸准了华子这个想法，才敢向林雨逸摊牌，否则，就算借他天大的胆子，郑星也不敢自作主张，胡乱行事。
　　这日上午课间，万里无云，碧空如洗，阳光暖暖地照着大地，一派生机盎然。郑星一个人靠窗站立，微闭双眼，静静感受着大自然的温暖怀抱，感觉心都活了。
　　郑星慢慢睁开眼来，展开双臂，花丛里一片翠绿，小草那么富有生机。郑星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春天真好!春天到了，小草迟早是要发芽的。”话落，郑星似想起了什么来，心似被电光激流穿过，突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一下子心明眼亮，整个人充满了力量。是呀，春天到了，小草要发芽，万物要生长，这是自然规律，谁都改变不了的；推而广之，中学时代，黄金时代，处在这青春期的男女同学，怎么可能缺少青春的激情，男女心生好感再正常不过，有啥好担心的？该来的迟早要来，该走的迟早会走，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就是成长过程中，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付出的代价！
　　“春天到了，小草是要发芽的。”郑星再一次细细咀嚼着这句话，恨不得马上告诉林雨逸，好让她一切顺其自然，感情的事自生自灭就好，不必放在心上！思前想后，郑星没有这样做，决定想个更妥当的办法出来。他知道，以林雨逸的聪明才智想要明白这其中含义，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况且自己这一插足，林雨逸肯定会纠缠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样就会打破原先的平衡，变成三足鼎立之势，将自己陷于被动，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玩笑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