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女生堆里的男子汉

　　“看你，又不是猪，还……咕嘟咕嘟的，真逗。”
　　“我又不是母猪，不怕羞！”
　　“去你的，你才猪呢！”
　　郑星大喜，眼见乔霞生气，赶紧溜了。就在他刚进宿舍门口的时候，灯忽闪一下就灭了。郑星猝不及防，差点儿撞到墙上，活活吓了个半死。他知道乔霞故意如此，暗整自己，这招儿也太损了点。正要说话，宿舍人早乱了，全都嚷嚷起来。
　　“今天这灯怎么关得这样早？我……哈哈，还没脱衣服呢？”光明第一个先嚷起来，大是气岔不平。
　　“脱衣服还用得着开灯？摸黑也脱了，看把你娇贵的。”李刚有气，扯着嗓子大叫。
　　“你们就别抱怨了，你们都上了床，我刚才差点儿撞墙上，好险呢。”郑星听得两人说话，念及自己处境，不免叫道。
　　“郑星，快去！让老班的外甥女再送会电，这……没脱衣服怎么睡觉？”光明一听郑星声音，忽如溺水之人遇着救命稻草，再也不能放过，喜得直叫。郑星本不想去，一来怕失面子，难为情；二则也想去会会乔霞，出出心中这口恶气，不待众人催促，自去了。
　　郑星站在窗前听声，知道乔霞并没有睡，笑道：“小霞，真有你的！若非我反应得快，恐怕你就得养我一辈子了。”郑星话刚落，听得屋里一阵轻笑，极是得意。郑星大喜，又道：“好了，开会灯吧，我不用你养，我得看看我摔着没有，磕着碰着没有，三分钟就好。”
　　郑星刚到宿舍，灯忽闪一下又亮了。众人大喜，自不免赞叹一番，把郑星都夸上天了。郑星赶紧上床，厉声喝道：“快点儿你们，就五分钟。”众人不再言语，全都麻利地钻入被窝里，一起瞎闹腾。果然，五分钟一到，灯忽闪又灭了，就是神也不见得能掐得这么准。郑星暗自得意，脸露微笑，知道乔霞一定会这么做，是以不甚惊讶，光明等人却是佩服到底，暗赞郑星厉害。
　　“看看，真神了！”
　　“也不看是谁亲自出马，怎能乖兴而去，败兴而归？”
　　“东东，你还没睡？老半天的也不吭气，装啥鬼呢？”郑星微惊，没想到东东也没睡，一个人窝在被子里，不知道琢磨啥呢。
　　“我这才发现，郑星和女生鬼混就是好处多，老班又偏心，难得他自己又这么争气，唉……咱们怎么就没这样好福气呢？”
　　“李刚，你不用做梦，梦不到的，咱们班除了郑星这样的活宝有这好福气，其他人连想都不用想了。”东东接口笑道，一方面打击李刚等人的痴心妄想，一方面说得也是大实话,丝毫不夸张。
　　“下辈子吧，下下辈子吧！如果这世上真有投胎转世这一说的话，我肯定要投个像郑星这样的，学习好不说，还死皮赖脸，一天起来嬉皮笑脸的，成天在女生堆里混。”
　　“我有啥好的？一起挨骂的时候不也是不分彼此么？别忘了，有时候我还是你们的挡箭牌，那会儿，你们咋不羡慕我呢？”
　　“好了，好了，一人一句，全都别吵吵了，赶紧睡吧。”老李原是舍长，自是有些威信。眼见众人你来我往说个不住，万一明天有哪个多事的在老班跟前汇报，自己一干人等可是都完了，偏偏的光明不当回事，根本不把老李放在眼里，只顾打趣：“老李天线，台多好看！”一句话逗得众人捧腹大笑不止，四下里乱作一团。老李只做不见，充耳不闻，被子一捂，任由众人胡闹了。
　　郑星也不再闹，突然间心奄奄的，算来算去，自己生日怕是要在学校过了。这不，明天就是自己生日了，是自己十六岁的生日。郑星思前想后，决定偷偷回家过自己生日，要父母提前做好饭，等着自己中午回家来吃。
　　中午放学，郑星顾不得招呼众人，一溜小跑回家。郑星知道，学校一点十分才下课，两点二十上课，屈指算来，自己回家的时间就十分有限了，只有很拮据的七十分钟。这往来有十多里路，抛去吃饭时间，着实让郑星捏把冷汗，不知道能不能按时返校。郑星一路狂奔，到家时候一看，还不到一点半，顾不得十分休息，招呼母亲赶紧下面，家里没啥好饭，无非就是一碗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郑星爱吃面，却又不单单是为了这碗面，而是想家，想一家人吃顿饭，乐呵乐呵。话说回来，处在这一群同学中间，也没有谁给自己过生日，还是一个人过，远不如回家有意思。
　　玩笑间，母亲早把饭盛好，郑星右手接过，拿筷子用力搅动几下，嘴巴张大，呼呼吹几口气，将热气散去一大部分，这才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拉，着实心满意足。每年过生日，郑星兄弟姐妹四人最喜欢吃的就是这西红柿鸡蛋面。在村里人眼中看来，这西红柿鸡蛋面平常得很，想吃随时可以来上一顿；在郑星兄弟姐妹眼中，这西红柿鸡蛋面却是稀罕物，一年中难得吃上几回，倍觉珍贵。直到一点五十，郑星这才告别父母，重新踏上行程，向着学校一路狂奔而去。
　　晚自习后，郑星却被老班叫到办公室，也没啥大事情，只问为何回家，还是偷偷摸摸的？郑星一呆，这件事自己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就是东东，郑星也守口如瓶，未提只字片言，老班从何得知呢？眼见隐瞒不过，只好从实招来，老班听完，呵呵直笑，还当什么大事呢？看着郑星，口头警告几句，早散了。
　　回到宿舍郑星才知道，社长李兵中午盘点人数，唯独郑星不见，一问众人，全都不知哪里去了。老李担心出事，急急忙忙地报告老班。老班眼见事出突然，不由分说骂了李兵一顿，最后告诉李兵，郑星回来，立即报告。直到下午上课时分，这才水落石出，李兵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告诉老班。郑星却不知道个中情由，至此方知，心里感觉实在是对不起老李，害他替自己受过。
　　生日的事还没完全消停下来，另一件事却又把郑星搅进去，再难抽身得掉。因着宿舍停电风波，班内起了不小的骚动，铺天盖地地都围绕着郑星说事。说来好笑，自从那晚郑星让乔霞开灯后，不止是男生宿舍的同学们对郑星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女生宿舍的同学也吵翻了天，找到郑星，非要见见乔霞，一睹庐山真面目。郑星大喜，却不敢立即应承下来，这事得问问乔霞本人才行，否则要出乱子。乔霞听郑星说完事情经过，着实恼怒，一阵冷嘲热讽，郑星无法，只得死皮赖脸地缠着乔霞，软磨硬泡，乔霞这才答应下来。郑星知道，乔霞本没恼，只是过分在意自己形象，否则，就算自己磨破嘴，乔霞也不会改口。出乎郑星意料的是，短短不到一日，乔霞竟与众女生打得火热，嬉笑一片，好得蜜里调油，感情竟比自己还深。本来，这也不是啥秘密，算不得多大事情，只是处在青春期的男生女生，正值年少轻狂，胡闹成性，竟将这些生活琐事放到教室里说，吵得人尽皆知。一时间，郑星又成为了班里的重点话题对象，成为了万众嘱目的焦点，说什么的都有！郑星一时间感觉头都大了，走到哪都被一群女生缠着问这问那，有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男生中间也有些羡慕嫉妒恨，怎么也想不明白郑星何来这么多的桃花运。郑星笑而不语，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他就坚信一条：朋友之交，重在知心！没有付出，谈何回报？每次自己被老班骂的时候，都是一群女生在安慰自己，陪自己一起玩笑，不见半个男生露面；每次女生心烦意乱的时候，也是郑星陪她们说笑逗唱，一起快乐。郑星觉得：人与人之间本没啥不同，更不存在什么优胜劣汰！在这样的年纪，每个人都天真纯粹，朴实无华，在这样花季的校园里，真心一定能换得真心，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
　　晚自习上，围绕着郑星与乔霞，众同学唇枪舌剑，又是一番辩论，吵得沸沸扬扬，整个教室炸开了锅。
　　“郑星就是能干，天生就是女孩子堆里的领袖，现在，我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王璐满心欢喜，说得眉飞色舞，面对着众人，忙补充一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就连老班的外甥女，跟郑星好得也是蜜里调油，那天还在一起洗脸，嘻。”
　　“你呀，别老夸我！你们相处的不也挺好么？”郑星头一扭，挥手直叫，“你呀，又尽给我添乱，啥事也往外说，嘴不严实。”
　　“我们是女孩子，比你有先天优势嘛，让人气恨的是，偏怪还是你介绍我们认识，传出去只怕没人相信了。”王璐不管不顾，眼如火焰般亮，兴嘴直说，“你们不知道，自从郑星开始给老班打水以后，没几天就跟乔霞混熟了,可怜我们这些女生，过了大半年光景，才能跟乔霞相处，亏大了。”
　　吴乐也不知在想啥，一个人痴痴呆呆的，看着众人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要我说，郑星这个人就是个怪胎，还……一个人羞，脸皮厚！”一句话出来差点没笑死王璐，这话儿用来说别人还可，用来形容郑星真就可笑之至了。王璐好容易止住笑，拉着吴乐的手直叫：“就你呀最痴，郑星和咱们班女生的交情是无人可比的，很多事你是不知道……他呀，天生就是个大活宝，能把你逗死……你啊，一天到晚的也不知瞎琢磨什么，正经事儿也不上心？”郑星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暗暗好笑，啥叫正经事儿，学习不是正经事吗？现在倒好，这些琐事倒成了正经事，岂不荒唐！要是让老班知道了，自己又吃不了兜着走了。
　　“郑星，快过来！”众人正自沉默，冷不妨东东一声高叫。
　　“啥事？”郑星惊叫一声，赶紧回过身来。
　　“你看，墙上那黑点是个啥东西？”东东说完，顺着手指向上观望，但见教室顶上有个小黑点似动非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来，咱们把它打下来如何，看看到底是啥玩意？”郑星大喜，摩拳擦掌，赶紧出声吆喝。
　　王璐和吴乐也正仰头凝视，听得郑星言语，正中心怀。发一声喊：“快看呀，郑星要打鬼了。”话落，众人的眼光全扫过来，饶有兴致地望着郑星。郑星倒也不惊，看着王璐一笑，将书卷成筒状，对准墙上的小黑点直扔上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正中墙上黑点。众人没来得及喝彩，书早已掉下，郑星双手轻轻一拢，将书放到桌上，黑点直坠入地。众人看得分明，不是什么黑点，竟是一只蚊子，这么一拍竟至死了。瞬间，教室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叫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突地，耳听得班长惊天动地地吼叫：“老班来了！”众人早知是班长故布疑阵，倒也乐得相互配合，叽哩呱拉地念念叨叨，有趣极了。郑星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只顾嘻嘻哈哈地玩笑。如果老班真的来了，班长还敢大喊一声？岂不是活腻歪了。
　　自习课后，郑星照例去了乔霞屋里，准备玩笑。乔霞今天也不知怎么，一眼愁眉苦脸，对郑星爱搭不理的。郑星从未见到过乔霞这副模样，看得心有不忍，问道：“怎么了？这副表情？”乔霞头也不抬，懒得搭理，好一阵才挥手叫唤：“别烦我，去去去……先出去。”郑星真是急了，倔脾气上来，看着乔霞直叫：“说呀，到底啥事呢？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不比你一个人强？”乔霞本想拒绝，实在是心烦意乱之极，听得郑星真心实意地替自己着想，眉头随即舒展开来，苦叹一声：“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事，就是我们语文老师让写个作文，叫什么《月》，真是……啥鬼灵精怪的题目，简直是兴嘴胡说，故意难我们呢。”
　　“真是的，这也算个事，值得你这么愁眉苦脸的？”郑星还当出啥大事，哪知却是一篇作文，简直是小儿科，竟从鼻孔里哼出两股气来。
　　“你知道啥呢？”乔霞眼见郑星不当回事，怒气抖生，叫道，“老师规定：一，作文中关于月的诗句得有三句；二，有关月的对联必须得两个；三，关于月亮的传说一个。你说，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么？”
　　这老师也算得心思巧妙了，难得！郑星心里暗喜，嘴上却是另外一套言语：“小霞，你也别苦，这么难，班里写不出的人绝对不少，你怕什么？”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乔霞看看郑星，一下子眉头展开，两眼放光，叫道：“真是的，你也不早点来，害我愁了这么久。”郑星一呆，一时无言以对，暗道：天下女孩子都一个德性，苦闷的时候爱搭不理；高兴的时候忘乎所以！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忙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让你愁到天明，你呀，真是笨得可以！平日里的聪明劲都哪去了，一到关键时刻就犯晕。”若在平时，郑星这么说话，乔霞必恼无疑，定会反唇相讥，今天却是例外，郑星的到来一下子解开了自己难题，感激都来不急，哪还顾得计较？郑星又道：“好了，知道你要强，好胜心切，这样，明天下午我给你借几本作文书，你好好查查，说不定真能写出来，到时候气一气你们老师，多牛！”乔霞大喜，看着郑星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忙道：“一言为定！”郑星点点头，笑道：“谁不说话算话就是小猪。”乔霞忙道：“谁是小猪？”郑星笑道：“反正我不是。”乔霞竟没听得真切，一时无言，半响才缓过神来，气的直喊：“死郑星，看我不扒了你的猪皮。”郑星早已料到，及早一步闪到屋外，早跑了。
　　次日下午，乔霞专门来找郑星了，一见面竟往开了死骂：“你个死小猪，我不来找你，你就不记得我了是不？”不容郑星答话，杏眼圆睁，喝道，“作文书呢？”郑星大窘，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解释：“哪有忘？今天作业太多，老师布置了一大堆，我一直到这会儿还在忙呢。”眼见乔霞并不理会，怒目而视着自己，郑星只得继续耍小无赖，叫道：“不信你看，全班同学都还有一大半呢。好了好了，别气，我给你借去。”乔霞白了郑星一眼，知道他在狡辩，怒道：“我看什么看，快去！”郑星答应一声，飞也似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