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元旦的特别节目

　　老班似乎也觉得很好笑，不理会众人，说道：“至于唱哪首歌，我思来想去，决定唱《中华民谣》。这首歌有激情，是经典老歌，适合你们年轻人唱。”老班话落，右手指着四个小子，让他们当即来一曲。师生们共同给打打分，提提意见。
　　四人大惊，脸色陡变，全然没想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唱歌，一时间全都傻了眼，扭捏一阵，就是不吭声。同学们大喜，掌声突然响起，拍得噼哩啪啦，你不唱，非得让你唱才行。四人无奈，明知众人起哄，想要自己出丑，终是拗不过众人请求，只得张口瞎唱。这一张嘴，同学们先倒乐了，笑得惊天动地地响。不要说好听与否，唱都唱不齐，有的连歌词都记不住。四个人别扭到底，唱唱停停，断断续续，总也不能完整唱下来。众同学在底下却是笑个不住，有时候轻笑，有时候偷笑，有时候捧腹大笑，有时候仰天长笑，怎么也止不住。所有人都在想：这样的节目若是能得第一，别的班压根就没有表演节目的必要了。完了，完了，倒数第一，非自己班莫属了。
　　“唱得还不错，第一次有这个水平，不容易了。你们四个下去以后好好练练，互相配合，不要到时候你唱这，他唱那，你这边快，他那边慢，怎么也合不成一个节拍，要闹笑话了。”老班说完，自己先倒乐了。眼见四人全都不好意思，像犯了错似地全都耷拉着个头，赶紧出言鼓励，“周五咱们不是班会时间么？你们就在这几天好好练练，磨合磨合，咱们班会上再听你们唱一次，这次一定要唱好，唱齐，唱出你们年轻人的朝气蓬勃来。”这就是老班，名副其实的老班，不费一兵一卒，不占一分一秒，所有的事情全部搞定，让你哭不得，笑不得，毫无办法。
　　终于，班会如期而至！各班早已各就各位，齐装待发，唯独自己班内，什么还是乱七八糟的，一切还在试验阶段。虽然他们四个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可最后结果没有出来，总让人不放心，老悬在那，着实为班集体荣誉担忧。
　　老班将王峰一伙叫上讲台，自己却坐到空座位上。王峰四个人好不拘谨，全都耷拉着头。如果说上次唱歌比较难为情的话，这次就是难堪了。老班却是不管不顾，待见四人站定，一声令下：“唱！”
　　歌声并没有随着动人音乐而奇迹般地响起，随之而来的哈哈大笑，反倒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四个小伙满脸通红，再不敢看众同学一眼。原来音乐一起，四个小伙冷不及防，手足无措，全都各自行动起来，各唱各的，闹了个天大笑话。老班看得气恨不过，“啪”的一声，音乐嘎然而止。
　　“你们要放开点，就像你们平日里那样，把那股捣乱的劲给放出来。这也奇了怪了，要你们听话的时候，你们天天起来捣乱，现在需要你们捣乱的时候，你们倒乖乖听话，怎么竟和老师唱对台戏呢。”老班气不过，回头向着众同学大声说道，“看看你们，都是一个班里的同学，有什么好笑的呢？不要笑，要团结!来，给他们鼓鼓劲，加加油。”众人何等机灵，明白老班意思，掌声雷动，劈哩啪啦的一阵怪响，相当热烈火爆。
　　老班一声令下，音乐响起。王峰等人不再害怕，随着音乐节拍起伏。众人脸色微变，没想到这次效果出奇得好，虽然离正宗的味道还是有些距离，比起前两次却是进步神速，确实下了一番功夫。
　　“唱得不错，男孩子嘛，放开了就好，就你们四个了。”老班面上得意，看着众同学一锤定音，又道，“元旦在即，你们下去再好好练练，注意声音力度，气息转换，尤其是配合这块，一定要连接好，不要你急着跑，他急着追，一个比一个快，又不是打仗，着急什么？”
　　四小伙面面相觑，肚里暗笑，答应老班一声，鬼也似地逃回自己座位。老班重新走上讲台，眼见同学们精神高涨，略微一顿，免不了说些心里话：“元旦在即，大家尽心尽力玩乐的同时，也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现在你们还小，不要只顾贪玩，将来有你们好好玩乐的日子……再说，期末考试就快到了，这一年转眼结束，你们想想，拍着自己胸脯好好想想，怎么面对你们千辛万苦的父母？”老班一提到父母亲，所有同学全都沉默无语，开始低头反省自己。
　　这日晚自习后，老班又来到教室，宣布重大决定：“同学们，明天元旦，今天所有同学都不能出校门，只能在学校里玩……想回家的同学可以回家，不想回家就在宿舍里玩……老师今天也不回家，就在学校里陪着你们一起过元旦……还有，今天的灯不熄，你们想咋玩就咋玩……”众同学大喜，齐声欢呼，等老班出门后，一窝蜂涌着出了教室。
　　整整一个晚上，郑星都没有睡觉，所有宿舍里边的人全都没有睡觉，或打牌，或胡闹，或玩游戏。郑星打了一晚上牌，这牌却不是白打的，要有彩头。众人全是农家孩子，并不如何富裕，只好拿糖果来充数了，以此提高兴致。
　　天明时分，众人方才散去。郑星一个人收获颇丰，所有衣袋里都是糖果，自己早已不知吃了多少，只得跑到女生宿舍，撒得满床都是。众女生大乐，眼见郑星过来，围着郑星就是一阵打闹玩笑，正好解闷。
　　上午十点，学校正式开始表演节目，不止有学校里的老师领导，就是附近村子里的大人也都跑来观看，场面虽不足以形容为人山人海，却也将本不宽敞的台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进出困难。
　　郑星最喜欢唱歌跳舞，无奈学校领导根本就不重视和承认这些东西，只注重学习，因此，元旦大会就显得至关重要，不可替代了。台上坐着学校临时组成的五人评审团，真正懂行的却是少之又少，纯属个人爱好，胡乱点评而已。郑星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有两个节目不能不看，一个就是初三班里边，拉二胡的那个女孩子；再一个就是初一班里，跳舞的那些女孩子。相反，对于自己班里精心准备的节目，别说是郑星，就是唱歌的那四个小子，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只为应付元旦而已。
　　拉二胡的那个节目排在第二，确实出乎意料，尤其是那首《二泉映月》，在那女孩子纤纤玉指之间来回反转，变幻莫测，中间时有间断，却也不失曲子之妙，相当难得。郑星不懂个中趣味，却也感觉这首曲子不错，心似流水般涌动，一时竟痴了。
　　自己班里的节目排在第五，那四个小子一上台，赶紧去了背景音乐，本来音乐是添兴增趣的，可以辅助加分，众人正求之不得，哪知，四个混帐小子怎么练习也跟不上节拍，反倒显得累赘，还不如去掉算了，由得自己四人瞎唱，唱完好溜之大吉。一曲终了，欢呼声一片，尽是自己班里同学鼓掌尖叫，看得让人着实窝囊好笑，一时心痛得紧。
　　跳舞的节目排在第十，因为有音乐老师参与其中，一报出名，瞬间掌声震天，众人眼前为之一亮。看呐，清一色校服的八个女孩子闪亮登场，青春靓丽，活泼可人，向着众人深深一躬，随着音乐的动感翩然起舞，也不知是那音乐捕捉得好，还是女孩子体态娇美，反正郑星觉得大开眼界，音乐美与体态美高度融合，焕发出一种年轻时尚、朝气活力，还没等节目表演完毕，众人掌声已经响成一片，郑星知道，这次元旦节目的头牌定是它无疑了。
　　“看见没？跳舞的那个扎小辫子的女孩，是我大哥的女儿，学习好不说，从小就活泼好动，看刚才那劲，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个舞蹈苗子呢。”
　　“老王家的儿女个个都很争气，不止是小红，人家那大儿子现在在北京上学，上大三，出息着呢。”另一个媳妇接过口来，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再好也是人家的，咱们家孩子要是有人家一半，说啥也都值了。”
　　“孩子，总是看别人家的好，看自己家的差！”
　　中午，学校伙食一改往日粗茶淡饭的惨淡光景，不但油光满面，肥肉横堆，还每人外加一个鸡蛋。放眼望去，种类更是五花八门，油炸煎炒、蒸煮炖烧，应有尽有，堪称物美价廉。唯一的遗憾就是不管饱吃，还是原先的五毛钱一份，一块钱管饱，话是如此，因着节日喜庆，那些卖饭的叔叔阿姨们给的也比平时多些，很让人感动的。
　　饭后，老班一声令下：“放假。”
元旦放假三天，不止是老师，还有学生，还有家长，心里都美美的。放假了，老师可以休息，学生可以玩耍，母子可以团聚，你情我愿的事情，一拍即合！
　　三天假期，对于郑星而言，确实高兴，哪怕无事可做，也比待在学校里强上百倍。在学校待久了，人都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儿也不机灵顽皮了。父母也没有啥活计指望郑星，毕竟还是个孩子，要力气没力气，要个头没个头，指望不上。郑星却主动承担了家里的日常挑水，早晚各一担，经过几个星期的锻炼，郑星虽然还是挑不动满满一桶水，挑多半桶水却是没有问题了。父母刚开始还不放心郑星，后来见郑星着实有股子韧劲，也就随他去了。
　　假期一过，同学们又开始了紧张的学习。众所周知，元旦过去，离寒假就不远了。眼看着期末考试近在眼前，众同学都发慌了，每日学习也比先前用功多了，谁都想考个好成绩，回家的时候好有面子。
　　晚自习上，郑星闲来无事，闷闷不乐地一个人东张西望，眼见窗外时不时地飘些东西，一时心底犯疑，正想看个究竟，没想到却是雪花乱舞。郑星仔细看了一会，眼见白色的颗粒愈多愈大，从容而下，确认是雪，哪还忍得住，一声大叫：“下雪了……快看！”当真是一语惊人，声震屋顶，全班同学所有眼睛，同一时间齐唰唰地向着窗外直扫了出去。
　　雪越下越大，越紧越密，漫天遍洒，像是一个个雪白的精灵从天而降。众人眼睛越来越亮，嘴巴越张越大，齐刷刷地紧盯着不放，生怕错过了这一生中难得一见的奇妙景象。瞬间，白洁的雪已幻化成块了，一团一团地相簇拥着，直如千万点寒星疾泻而下，地上早结了薄薄的一层雪，是那么地白，那么地亮，那么地让人心眼难耐！众人高声叫着，大声嚷着，手臂舞着，恨不得即刻冲进广阔的冰天雪地里，与之先来个亲密接触。不知谁抢先喊出一句：2001年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刹那，欢声如潮，掌声如雷，整个教室彻底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