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郑星与乔霞斗嘴

　　两人洗毕脸，锁好门，转身离去，正好相对着一块儿走。乔霞满心欢喜，轻哼着歌儿前边走。郑星正自发痴，乔霞一支脚跟已是极快地踢将过来，待郑星惊觉已是闪躲不及，看着乔霞，哭笑不得地抱着脚使劲揉搓。其实也没这么厉害，只是郑星一味装腔作势惯了，也好博得乔霞同情可怜
　　“郑星，好好的你揉脚干什么？”乔霞故作不知，嬉皮笑脸地问道。
　　“没什么，刚才看见有只女鬼不小心踹了我一脚，这会儿还腆脸在那笑呢。”郑星气极反笑，出言讥讽，搂着脚只顾玩笑。
　　“女鬼？郑星……在哪，快让我看看。”说时迟，那时快，乔霞的一只右手已是极快地伸展过来。郑星知道乔霞又要使坏，忙用手格挡，顺势将自己的脚着地。乔霞似乎早有所料，趁机将自己的手往郑星胳膊上一搭，左脚已是飞快地抬将起来，硬生生地踩在郑星刚刚着地的那只脚上。
　　“好好的，你又踩我干什么？”郑星这次是真痛了，声音不觉高了上去，呲牙裂嘴，眼睛翻转，瞪着乔霞直叫。
　　“郑星，谁踩你脚了？我……你不说有女鬼吗，我也好想看看，长长见识……”乔霞肚里暗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委屈到底。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两人不约而同地往下看，可不是么？自己的左脚正稳稳当当地踩在郑星那只受伤的右脚上，就像是铺在棉花上一般柔软，舒服极了。
　　“郑星，难怪我老感觉脚不像是自己的，原来你替我想得真周到，乖！”眼看着郑星脸上痛苦扭曲的古怪模样，乔霞更是得意，脸如春花般娇艳，“郑星，也真难为你了，走路居然能走到你这种地步，佩服佩服。”话落，乔霞左脚轻轻抽开，抿嘴儿直笑，身子骨如柳枝儿乱摆。
　　“霞，你说这天上是不是老往下掉金子，亮堂堂、金灿灿的，害得我眼瞎，脚都不会好好走路了。”郑星眼见乔霞强词夺理，一时还真不好反驳，只好以打趣自己来使乔霞难堪了。果然，乔霞听得好气，好笑，也好无奈，看着郑星恶狠狠瞪了一眼，一扭身去了。
　　上午第三节课是语文课，老师让同学们背写生字组词。郑星别说写，懒得听都不想听了，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也算是新新人类了，竟还是这老掉牙的教学方式！哼，简直是误人子弟！耳听得语文老师不住叫唤：“丽丽、光明、王璐、郑星……你们几个上来写，其余的同学在下面写。”转眼间就有八个人上了讲台，面对着无声的黑板轻笑不已，郑星正好挨着王璐，更是笑不拢嘴。语文老师扫视一圈众人，便一个一个地念起字句词组来，听写的人却是各有不同，老师念的第一个字，第一个人写；第二个字轮到第二个人写，依次类推到第八个。看看吧，说老师不聪明，难为竟有这么些个妙想；若真有才学，干嘛不破旧革新呢。郑星却是一个人自得其乐，眼珠子不停乱转，看着自己左右两人，无意中竟与王璐眼神相遇，就知道王璐遇到大麻烦了。郑星大喜，向着王璐右移一步，胳膊肘轻轻碰着王璐，极快地闪出两个字，不偏不倚地正好就点在王璐书写的拼音下边，当真是神鬼不知的默契。王璐万没料到自己还没出口相求，就已万事大吉，抿嘴儿直笑，眼珠来回地闪，好不机灵！经过这次天衣无缝的合作，两个人越发是心有灵犀，精诚团结了，郑星的字从左向右写，王璐从右向左写，两个人仿佛粘在一起似的，字也写得完全出自一人之手。十来分钟后，语文老师也觉得差不多了，让众人下去。郑星回到座位上，看见自己在黑板上的字迹，不由得哑然失笑，两个人的字紧密相连，一个个像是跳动的音符，一片片东倒西歪。不过，黑板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余同学或多或少，都有错别字。郑星偷眼看着王璐，扮一个大大的鬼脸，王璐心中欢喜，看着郑星只是笑个不住。庆幸的是，语文老师从始至终压根就没有发现两人恶意捣鬼，否则，以她那火爆脾气，绝对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一节课就这样浪费了大半，讲新课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了，语文老师看看表，好了，预习下一篇课文吧。话落，语文老师绕着教室转了两三圈，自顾自去了。
　　“你们两个在黑板上玩什么鬼把戏呢？写字还连跳迪斯科。郑星，你鬼点子真多，连老师都被你瞒过了。”东东人小鬼大，从头到尾，眼光始终盯在郑星身上，这点小把戏自然瞒不过他。
　　“郑星，也不知道你这些鬼点子从哪里来的？”吴乐看着郑星，眼睛直勾勾的，就像是看着一头怪物似的，又接着道，“小时候，我也没觉得郑星有什么好，老实本分，胆小怕事，笨到家了，怎么到了初中，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真有点搞不懂他了。”
　　“郑星，这次又沾你光了。”王璐摇头晃脑，大眼睛忽闪，看着郑星只是抿嘴儿笑。
　　郑星大喜，难得今天高兴，忙道：“我给你们说个故事吧，我自己小时候的真实故事，爱听不？”众人一眼喜气，听郑星讲故事虽然不难，却已习惯成性，如今，郑星竟然自告奋勇，想来这故事定然好笑，颇多乐趣。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放学回家，数学老师布置作业，我们一堆小家伙相约着去了河边，一边玩耍一边作业，直闹到天黑才回家，作业做得一塌糊涂，潦草之极。第二天老师一看，谁也没有批评，单单只批评我一个，你们猜猜，因为啥事？”
　　“因为你全都做错了，老师只捡最为厉害的一个，杀鸡给猴看。”王璐快人快语，看郑星脸有古怪，抢先说道。
　　“不是全都做错了，估计就是全都做对了，之所以受到批评，字迹潦草是肯定的，乱七八糟地看不清。”吴乐一呆，眼见郑星说的这件事自己从未听说过，知道这是自己来校以前的事了，眼见郑星发问，赶紧回道。
　　“要我说，郑星稀里糊涂的，不是错拿了别人的本子交上去了吧？”东东一拍手掌，笑得合不拢嘴，面上得意之极。
　　俩女孩子点头称是，以郑星的性格而言，这种阴差阳错的事，不止是在那时候，就是现在也不算少，东东的分析完全有可能，生活中的郑星差不多也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郑星看着王璐，笑得古灵精怪，忙道，“我没有做对，也没有做错，也不是你们想的拿错了本子，而是我有一小半题压根没做，那会儿不是尽顾着玩么，又一起约定谁做得又快又好，我就寻思偷懒之法，就这样做一减一，做一二减三四，丢三拉四地下来，就有一小半题断断续续空了下来。第二天，老师检查作业，发现我空缺的地方，不明所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问我。我，我，羞死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还是老师聪明，替我解围，想起来真好笑。”
　　“那老师咋说的？”王璐眼睛睁大，好奇心起，紧盯着郑星不放。以她的理解，数学老师竟然没有骂郑星，已经算是很宽容了，竟然还替他解围，着实不可思议。
　　“数学老师说：‘郑星同学人小鬼大，自己做作业的同时还不忘考考老师，隔三岔五地空些题出来。你们看看，这里边有加、减、乘、除，什么都不缺，以后布置作业就让郑星来当老师好了，你们也可以有机会好好考考郑星同学，看他这个老师合格不？’数学老师话落，众同学早笑成一团了。我低着头不敢言语，老师也没打我，事就这样过去了。”
　　郑星话落，想起当初情景，一时竟忍不住捧腹大笑。吴乐三个人却只有王璐一个人开怀大笑，指着郑星笑得满脸通红，难怪郑星老这么淘气，原来小时候就是这样性格，只是随着现在年纪大了，小时候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性格被放大夸张，才有了现在的郑星。东东、吴乐还以为郑星有什么好故事，哪知说了半天竟是这，感觉毫无乐趣可言，全是危言耸听，白了郑星一眼，别过头去。郑星摇头苦叹，感觉自己与吴乐、东东全然不是一类人，反倒是王璐与自己更投缘，能说到一起。要知道，童趣，不管你是孩子还是大人，不管地处东西南北，永远都是最美的。
　　不知不觉，寒冬上来，离过年就不远了。校委早有通知，今年元旦要大过特过，好好热闹一番，一来，对于初三而言，这是中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元旦，显得情深意重；二则，就是想着这些新生后辈了，也让他们开开眼界，师生同庆同乐。
　　唯独老班例外，还是一惯拖拉性格，所有的班集体都已经开始排演节目，大显身手，准备夺冠，老班却是充耳不闻，一声不响地自行其事。早有领导班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早联合请命，老班只是一句“知道了”便即无声，将班长一伙赶出门去。其实，为民请命的同学也有自己打算，一是真为班集体荣誉着急上火，怕丢脸：二是只要老班一点头，那就是节目至上，学习退后，每天下午都要排演节目，任人点评，如此一来，众人只消上午上课，下午就可以胡作非为了。老班一早心知肚明，迟迟不肯表态，不让同学们的奸计得逞，众同学无可奈何，遇上这样的老班，除了埋怨还是埋怨，唉！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星期，同学们这下是真急，真气，真怒了，怨声连天，就差没找老班好好理论一番了。眼看着别的班集体已经有些眉目，进入最后冲刺阶段，唯独自己班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没有一丝儿喜气。遇上有些个好事的主，没事就去打听外班情况，随时向同学们转述汇报，借此大好机会，自不免数落老班一通，以泄心中气愤。据他们介绍，别的班集体有拉二胡的，有唱歌说相声的，甚至都有专业人士指点评说，极是热闹认真。而且听说，初一有个班居然表演跳舞，请的就是常常神出鬼没的音乐老师，不知道哪里来的神通，居然请得动音乐老师，真是后生可畏。众所周知，音乐老师这个人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是整个学校里难得一见的这方面的高手，确实有两把刷子，得她亲自指点，夺冠那是指日可待的事，再无悬念！
　　晚自习后，老班晃悠悠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真是的，眼看着离元旦就只有最后一个星期了，老班再不出现，可就等着往倒数第一里面排队吧。立时，众同学兴高采烈，欢声一片，看着老班吆五喝六的，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学生，一群小屁孩子，殊不知，老班才是顶头上司，掌握着生杀大权，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老师，人家73班表演跳舞，可好看呢，我那天下午偷看过。”
　　“还有，64班，那个学习最好的女孩子专拉二胡，听说将来想要报考音乐学院呢。”
　　“老师，咱们班表演什么？”
　　“表演功夫吧，让李刚上，吓吓他们，出出咱们胸中这口恶气。”
　　“同学们，静一静。”老班眼见同学们群情振奋，七嘴八舌，尤其是最后一句，竟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李刚大窘，脑袋一缩，早藏到桌子底下了，半天不见人影。老班听得裂嘴直笑，却是不紧不慢，懒懒说道，“老师是这样想的，元旦还是简单点过，毕竟学习才最重要。”老班话落，众同学瞬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奄奄无力的，知道这次元旦节目铁定是倒数第一无疑了。老班轻咳一声，补充道，“校委不是规定一个班要表演两个节目，我看表演一个就好，就唱首歌，简单好听的歌。”老班说完，眼瞅着全班同学，目光定格在其中四个男生脸上，微有喜色，叫道，“王峰、李军、王文、张清，你们四个站起来，我想让你们四个人代表班集体唱首歌，就算是咱们这次的元旦节目。”此言一出，众人尽皆色变，一时间议论纷纷。前两天，班里早已传出这个消息，却苦于无法得到证实，同学们并不相信这是老班的主意。如今，老班亲口说出，哪还有假，众同学面如死灰，暗道：完了，彻底完了。
　　四人对望一眼，全都站立起来，看着众人实在不好意思，全无平日里的趾高气扬，完全一副女儿家的模样。显然，老班事前找他们商量过，否则，以他们调皮捣蛋的四个学生，绝对不会愚蠢到自告奋勇想要出风头的地步。众同学大乐，个个眉开眼笑，眼见老班选的竟是这样四个人，笑得都直不起腰来。唉，原本以为倒数第一是玩笑话，现在看来，真是铁板钉钉，钉死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