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突如其来的选举

　　众人十分好奇，一窝蜂似地涌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郑星这才一五一十地道出原委，众人当真是悲喜交加，啧啧称奇。尤其是东东，虽说自己的数学也是全校第一，比郑星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数学老师也就只是轻轻表扬一番，再没有任何动作。东东也曾放肆胡闹过，却从未像郑星有过特殊待遇，居然连老师都亲自出面了。众同学深知，数学老师一向以严著称，精明干练，别看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已为人母，对学生却是严厉，最是恨铁不成钢，容不得你犯一点大错误。
　　上午第二节课后，郑星早早写好检查，仔细检查几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胆战心惊地去了老师办公室。还好，数学老师也在，看了郑星一眼，忙低头批改作业，装作没事人一般。郑星尴尬之极，因着数学老师的严令，只得厚着脸皮将检查小心翼翼地递交上去，静待着语文老师狂风暴雨般的责骂。孰料，语文老师这次非但没有为难自己，反而相当地客气之至，极尽通情达理之能事。最后语文老师拿出早准备好的练习册，递到郑星手中，不免良言相劝一番。学习嘛，要一视同仁，不敢厚此薄彼，各门功课都要齐头并进，你是尖子生，要起带头作用，不但要自己学好，还要带动学习氛围，让全班同学都认真听讲，学好语文这门基础课。语文老师说完，数学老师不失时机地赶紧告诫郑星，学习要好是不假，学生犯错更不应该，要吸取教训，不可再犯！郑星大喜过望，听得连连点头，保证永不再犯，真恨不得给语文老师磕几个响头以示心中感激。看了数学老师一眼，眼见数学老师面色平和，不再说话，赶紧溜出了办公室。
　　捧着别离了近十天的练习册，郑星一时间真是感慨万千，恍如隔世，要说功劳，这绝对是数学老师的功劳，若非老师亲自出面，打死自己也不可能要回练习册来。数学老师也真是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好这一切，活活将自己吓了个半死，直到最后方才揭晓谜底，堪称神来之笔。郑星顺利地拿到练习册，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却也暗自酸痛不已，深知郑星这份福气堪称独一无二，自己要是也能榜上有光，该有多好！别说有郑星那样风光，若是有他那一成，早就心满意足了，偏怪郑星一个人就有这么多的福气，真是的！
　　“现在，我实实在在地服了郑星，真的，这地位、身份、荣誉，咱班再无第二人及得。”东东眼见郑星最终赢得胜利，不自禁竖起大拇指，彻底心服口服了，说得一眼真诚。
　　“别说你了，就算是咱们全班人加起来，也未必顶得过他。”吴乐白了东东一眼，大是不屑，早扭过头去。对于郑星，自然也是佩服，她有时候真想不明白，时常纳闷：小时候，郑星学习并不怎么好，性子柔弱，人也不咋的，怎么一上了初中就感觉脱胎换骨，突飞猛进了呢。
　　“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沾了郑星好大的光。”王璐眼瞅着郑星，大眼睛忽闪忽闪，真心实意替他高兴，叹道，“他这个活宝，大大的活宝，咱班也就这么一个，怪不得所有老师都向着他，人家命好呗。”
　　“也别尽说我，我除了捣蛋第一，没啥好的，要论学习，差你们十万八千里了。”
　　“学习好有啥用？还不如你独个逍遥自在了。”吴乐一眼不服气，理理头发，指着东东笑道，“东东学习好吧，数学考了一百多分，全校第一还让老师打；你可倒好，考了九十来分，数学老师还表扬你进步了。”
　　“东东挨打是活该，那么难的题都做出来了，偏偏最简单的给错了，数学老师不打他才怪，要是换作我，打不死他才怪。”郑星看着东东，回想东东挨打的情景，一时间笑不拢嘴。
　　“好了好了，别说我了，好好的扯我身上干吗？对于咱们几个，老师都偏心，都一样的。”东东一听就急了，眼睛上翻，脸色突变，赶紧岔开话头。
　　“一样是两样。”吴乐看着郑星、东东，越发得理不让人了，叫道：“老师偏心咱们是真的，这不假。你们看，老班、数学老师对你们两个都好，难分上下；语文老师、政治老师、英语老师，对郑星独好，东东相比之下可就差远了；至于我，就更不要提了，差得更远了。”吴乐话落，两只手左右摆动，生怕众人看不见似的。
　　郑星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知道吴乐说得是大实话，只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作为自己来讲，只是一个被动的接收者。老师对自己好也罢，坏也罢，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努力，把学习赶上，不让老师的这份偏心付诸东流。还好，自己的缺点也是滥得一塌糊涂，爱说爱笑，爱打爱闹，惹得老师们也常头痛，无意中倒解了自己很多烦恼，想来也是一种另类的补偿吧。
　　“你们是不知道，你们说的这些都不算啥，不值得提，郑星有个最大优点，是咱们班所有人都没有的，他的女生朋友可是全班最多的一个……呵，以前我不知道，这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王璐眼见吴乐说得不痛快、不彻底，想到自己最近的新发现，赶紧向着众人公布出来。东东对此自然不意外，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奇，吴乐却是吃惊不小，看了郑星一眼，满脸不屑，自去了。郑星一惊，眼见王璐突然说这，心中越发欢喜，瞅着王璐笑个不住。
　　晚自习后，众同学正准备下课，老班突然来了。郑星暗叫不妙，知道有大事发生。按照以往惯例，老班这个人向来磨蹭拖拉，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会儿没有回家，突然神出鬼没在教室，没有事情才怪。果然，老班巡视一圈教室，冷眼扫视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快步走上讲台，语音干脆利落：“静一静，最近事情很多，同学们也比较自由散漫，现在就来选举一下，看看最近有谁不守规矩，胡作非为，大家认真地选，有啥写啥，不要顾忌。好了，就开始吧！”
　　郑星一听这话，知道大祸临头，目标肯定是直指自己了，暗叫：真是的，也不知谁打的小报告！十分钟后，老班已将纸条全都收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默不作声，像犯了弥天大罪一般，唯独郑星浑若没事人一样，按照老班的要求，胡乱写了一个人应付充数。作为老油条子，郑星当然知道，一个人如果被贴上特定标签，让人习以为常，要想改变着实太难，既然在劫难逃，也不在乎自己这可有可无的一票。老班略微看一下纸条，冷眼看着郑星，目光如刀似剑，愠道：“下课！”话落即走，相当地干脆。
　　“弟兄们，今晚上一定要吃好睡好，明天等着受皮肉之苦。”
　　“怕什么，咱们几个都是老油条了，挨打受气常有的事！”
　　“也该了，这都一两个月没有收拾咱们了，皮肉都痒痒了，不收拾不行！”
　　“你们怕啥，死的最惨的是我……最近就我事多，你们不过是陪衬罢了……”郑星眼见众人七嘴八舌，心中有气，自己忍不住喝道。话落，眼见众人都不吭气，一时豪气顿生，竟带头唱起歌来。众人冷眼相望，群情振奋，竞相跟着扯开嗓子吼起来，鬼哭狼嚎似地相拥着出了教室。
　　次日中午，郑星早早来到教室，眼见整个教室鸦雀无声，知道老班在庄严巡视，当下默默回到自己座位，静待老班点名。十分钟后，同学们几乎都来了。老班双手后背，来回踱着步子，整个教室静得吓人，甚至都听得见自己轻微的呼吸声。郑星偷眼看去，眼见老班脸色紫涨，一眼冷峻，因着怒气脸上竟然一片血红，着实恐怖。众人无不大惊失色，个个屏气敛息，头垂得低低的，静待老班发话。唯独郑星不以为然，面上故作平静，看着讲台上的老班，心底却也是吓得够呛，不知道老班一会要怎么收拾自己，是不是有新花样了。蓦的，只听老班喝道：“静一静，我把昨天同学们选举的结果公布一下，点到名的同学，一会来我办公室。”说完，极锐利的目光横扫过来，冷冷地逼视着每一个作恶的同学，透出满满的杀气。有些胆小的同学，竟然吓得直打哆嗦，更有甚者，因着老班这一句话，钢笔竟然都掉到了地上，捡都不敢去捡。郑星无须多看，脸上一阵火辣，直到老班的眼睛从自己身上移开，方才略微舒了口气。半响，老班目光略微柔和，声音方才有些平静，慢慢念道，“郑星、东东、光明、李刚、王文……”老班轻声念着，念到后来，声音陡变，怒气渐增，已达控制不住之势。郑星知道，老班离那火山爆发已经为时不远，现在是引而不发，等到一会到了办公室，老班内心的火山爆发出来，定然惊天动地，一发不可收拾。刚一念完，老班狠辣的目光再次扫射过来，几近冷血无情，众人惊惧更甚，全都心知肚明：任是谁，今天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老班不再言语，“蹬蹬蹬”几步走下讲台，当先出门而去。
　　“他妈的，每一次都有他老子，十年风水轮流转，怎么一到这上头，偏他妈的就不灵验了呢？”光明最是气愤不过，眼见老班离去，第一个开始拍桌叫嚷，愤愤不平。
　　“转啥子转？风水轮流转，你想得美！”东东眼睛翻转，扯着嗓子大叫。
　　“迟早就是那一顿棒子，挨了也就没事了。”李刚更是不当一回事，毕竟打架斗殴的事常干。这点子皮肉之苦，李刚皮粗肉厚，就跟挠痒痒似的，全然不放在心上。
　　“咱们都是老油条，快两年了，哪次能少了咱们几个……”郑星一时兴起，叫道，“咱们这叫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乱同捣，有打同挨，共同进退，谁也不舍得掉队！”
　　“就是，就是，咱们不怕，有郑星作陪，有乱同捣，共同进退。”
　　因着郑星这一句鼓舞人心的话，众人全都昂首挺胸地进了老班办公室，围了大半个圈子，恰巧将老班挡在中间。老班面无表情，也不知是怒火中烧还是已然心平气和了，半响无语。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你们说，每次都是你们，就你们逞强……丢不丢人！要不要脸？全班五十来个同学，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恶心不？”突地，猛听得老班一声暴喝，犹如平地而起的雷，众人身子一颤，心头巨震，没想到老班突然发火。
　　“郑星，我问你？一天到晚的，有多少高兴事呢你？早也笑，晚也笑；上课笑，下课也笑。你是弥勒佛转世，一天到晚地笑！”老班眼光扫视众人一通，凶恶得像是头狮子，直瞅着郑星，眼神中既是怜惜又是心痛，却是一闪而过，转为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继续吼道，“还有东东，你天生哪来那么多话，乌鸦变的么？光会乱叫，动不动就抬杠，你嘴就那么欠，闭不住吗？”郑星真的想笑，又真的强忍住了，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埋进胸脯里。
　　“李刚，你的架就打不过瘾么？你……究竟有多少厉害呢，来……你过来！朝我这里试试？光明，你一天到晚的有多少鬼点子，全都拿出来，不妨也让老师学学；小文，你睡死个没够，晚上干吗呢？都捉老鼠呢？还有你们……”老班肥厚的手指着众人，早站起身来，一路骂将过去，“……看你们一个个的，好的不学尽学坏的，一个个的全都多才多艺的，为什么偏偏地就是学习不好呢？”看着众人，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们……抬起头来！别跟犯人似的，我又不是公安局，不能拿你们怎么样的……抬起头来，抬起你们英雄的头来！”
　　郑星实在是想笑，却又实实在在地不敢发笑，强忍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索性痛痛快快地笑吧！就算眼前是刀山火海、狼穴虎窝，也得硬挺着前进，笑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