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教室里响起的歌声

　　晚自习，又是乱哄哄的一团，好不气闷，尤其是郑星，天性活泼好动，古灵精怪，这种无趣的打闹说笑，玩多了就没意思了。郑星很不喜欢这种单调乏味的玩笑，感觉没啥意思，老不得劲儿。
　　苦闷之际，郑星似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早向着王璐过去。眼见王璐一个人无精打采，右手拿支笔不停地转着，只是技术不够好，转不了几圈就掉了。郑星暗喜，可找着闲人了。
　　“怎么了你？”
　　“闲的呗。”王璐眼也不抬，鼻孔里哼一声，懒洋洋地说出三个字来。
　　“知道你闷，我这不给你解闷来了吗。”
　　“你有什么主意，快说！”王璐暗淡的眼珠子突然就有了光彩，身子立即坐正，笑容满面。她知道，要说出主意，想鬼点子，十个她也比不上一个郑星。
　　“咱们一起唱歌听吧！”
　　“好啊，我早就这样想了，只是一个人不敢。”
　　“怕什么？咱们小声地唱，轻声地哼，别叫他们听见就是了。”
　　“你等等，我问一下吴乐，咱们一块儿唱，她唱得比我好，人多了热闹，有意思。”
　　“唱什么呢……快说！”吴乐生来活泼好动，个性张扬，从小学开始就与郑星相识，自然熟悉得紧。只是没想到，女大十八变，几年过去，吴乐竟也变得这么优秀，叫人刮目相看了。耳听得王璐叫她唱歌，如何不喜，早扭过头来问郑星。
　　“自然是唱《朋友》，王璐爱听这歌。”郑星看着王璐，一阵挤眉弄眼，王璐知道郑星借此打趣自己，狠狠白了他一眼，面上却是笑个不住。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郑星三人大喜，万没料到平日里毫不起眼的一首歌竟有如此魅力，引动自己心情，着实意外。更难得王璐嗓音竟如此美妙，唱功如此了得，要是下次再上音乐课，一定要让王璐露几手，不能再让她藏着掖着。
　　“王璐，你唱得真好！”郑星脸露喜色，由衷感叹，“将来没准能当个大明星呢，我也可以沾点光，得点儿好处。”
　　“你也不赖呀，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呢？”王璐眼见郑星打趣自己，回道，“你就逗我吧，一天不逗我，你就难受是不？”
　　“郑星，快别贫了……今儿起，以后咱们每天晚自习都唱，好不？”眼见郑星正要回嘴，吴乐赶紧拦住，截过话头。
　　“当然好啊，只要你们有空，我随时奉陪到底。”
　　“我不怕，不像你们两个学习好，只要你们有空唱，我是随叫随到，随时奉陪。”
　　“学习的事不用担心，有我和郑星两个人帮你，拉不下的。”吴乐看着王璐，赶紧出言抚慰一番。郑星虽不说话，却是重重点了点头。
　　“帮忙就不用了，关键时候让我抄几下就好了。”
　　“你呀，就这点儿出息！”吴乐白眼一翻，极是不屑。
　　眼看下课还早，三人又尽兴唱了几首。郑星觉得自己从未像今天这般快乐，偷眼相看两人，见她们笑容满面，满心欢喜，一时间不由得感慨丛生：生活多好！年轻人就得有年轻人的朝气活力，阳光激情，到处欢声笑语，遍地生歌!
　　一连几天，每晚自习课上，郑星三人就以唱歌为乐，有时候唱烦了，郑星、吴乐两人就教王璐做题，尽全力指点。王璐虽不好学，知道两人好心，只得硬着头皮学习。临近下课，想到明天下午的音乐课又要泡汤，三个人都气岔不已，暗骂音乐老师是个机灵鬼，每次音乐课都事先借故推开，让给别的老师，着实让人生气。
　　下午第二节音乐课，同学们本以为又要成为梦幻泡影，哪知上课时分，音乐老师突如其来地进了教室，直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众人眼前不由为之一亮，大声喝彩。上上个星期就提前说好的，音乐老师有事，不能前来上课，音乐课就由英语老师代劳了，这已经是为数不多的音乐课上常有的推托之词。众人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众所周知，音乐对于人类发展是有积极作用的，对于枯躁乏味的学校生活是有调剂作用的，这已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对于以考试为主、评分为主要目的的学校领导们来说，音乐无疑是最扯淡的东西。领导们不重视，学校就更乐得不闻不问了，现在时间紧迫，哪还有空顾念这些虚假东西，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音乐老师突然出现，直如平地而起的龙卷风，整个教室一下子就震动了。同学们早已忘记了怨恨苦闷，掌声潮水般的响起，一片叫好声。
　　音乐老师站在讲台上，一时手足无措，颇有些难为情，好半天才道：“同学们，不好意思，老师……来晚了。”音乐老师微微一笑，脸上泛起红晕，再没有下文。说实话，音乐老师人长得漂亮，个子高挑，乌黑长发，身材也一级棒，能说会道，能言善辨，傲气十足。半响，这才慢慢地道：“最近家里事多，让同学们失望了……今天，老师多教大家几首歌。”
　　音乐老师略一停顿，纤手一指，粉笔在握。性感的身材背对着同学们，秀发微漾，“唰唰唰”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叶子。
　　“同学们，今天老师教你们一首新歌《叶子》，下面开始抄录歌词。”音乐老师的作风向来干净利落，痛快到底，毫不装腔作势，即使是说道歉的话，也是直爽出口，毫不掩饰自己。
　　音乐老师写得一手好字，简直让同学们惊呆了眼，单看那黑不溜秋的黑板，因着音乐老师那行云流水的一手好字，一时间竟光芒万丈起来。以前，曾有同学因为爱慕那一行行字迹，久久地不忍将之擦掉，直到快上课方才抹个精光。那个心碎，比要自己的命都还难受！
　　不到半节课光景，那一首《叶子》早已学会，着实美妙动听。音乐老师兴趣不减，意气犹盛，趁着那一股活力激情，争分夺秒地再教一曲《温情永远》。
　　歌，真是好歌；词，真是好词，可惜光阴难留，时不我待，只听窗外“当”的一声清响，音乐老师嗓音立收，歉意之至：“同学们，周五上午第三节课，可能……还是让英语老师上吧。”话落，像只溃败的将军一样，瞬间逃离战场。同学们一声惊呼，音乐老师所说的下次再见，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这日上午第三节课，语文老师讲得绘声绘色，唾沫横飞，同学们却听得无精打采，昏然大睡。郑星听得更是头皮发麻，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同学们都知道，语文老师讲课，最大的特点就是照本宣读，看着那所有的教学资料，无一遗漏地向同学们再复述一遍，要多无趣有多无趣，配上那一口土话，简直绝了。郑星语文虽好，对于语文老师的这种教学方式着实头疼，根本提不起任何学习兴趣。比起初一时候的语文老师来，现在的语文老师简直没法提，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远了。郑星闷闷不乐的，想起数学练习册上的习题还没有做，一时起了歪心，偷偷地做起习题来。哪知道，语文老师一早看见了，故作视而不见，希望她的学生能够有所收敛。郑星一门心思专注其间，只求速战速决，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东东接二连三地示意，暗通消息，郑星却是不管不顾，以为东东恶意搞鬼，连头都懒得抬一下，更别说去监视老师。孰料，就在下课铃声敲响的当口，语文老师如从天降，冷不及防地甩手抽掉了郑星的练习册，冷冷地看了郑星一眼，又冷冷地夺门而出，显然气大发了。
　　郑星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早阴沉下来，这时间也太巧了，早不响，晚不响，偏偏只差最后一道题的时候响，活见鬼了！看来今天自己点背，活该倒霉，郑星心里憋了一肚子窝囊气，却是没地儿出气。对于练习册被没收一事，郑星并不担心，只要一会儿写个检查，好好向老师认个错，保准能要回来。郑星气的是这个巧劲，不早不晚，不偏不倚，眼看着就大功告成了，就差这么一点点儿。
　　“你小子活该！我碰了你多少下，你死也不理，头都不抬一下，就知道死赶。好了吧，紧赶慢赶，还不是让老师给收了，又得低声下气地去要，吃饱了撑的。”东东眼见郑星垂头丧气，仍不忘气气他，这个浑小子，自作自受，确实活该！
　　“唉，真倒霉！检查倒也好弄，就差最后一道题，可惜死了！”
　　“郑星，你也别气。你语文那么好，老师绝不肯为难你的，要是再把你给得罪了，语文课上真就没人听了，死气沉沉的，多没意思，全都睡大觉去了！”郑星一听这话，浑身舒服，脸上立时笑开了花。还是王璐好，听人家说话，怎么听怎么受用，哪像那个死东东，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捣乱，搞小动作，现在又害得自己练习册被没收，死没良心的东西。
　　下午课余时间，郑星认认真真地写好检查，又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确信无误之后，相约着小虎一道去了语文老师家里。一路上，郑星高谈阔论，没事人儿一般，反倒是小虎特紧张，神经兮兮，好像犯错的人是他自己一般，不断提醒郑星。郑星却浑不在意，一副吊儿郎当的无赖德性，全没放在心上。不怪郑星大意，语文课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搞小动作，做其它作业，语文老师向来都是即收即给，从没过夜。只要写份检查交上去，保准儿能拿到练习册，无有例外的。
　　老师的家不远，两人笑嘻嘻地就到大门口了。郑星这才整整衣服，拿好检查，深呼吸一口，突然严肃认真起来，直走到老师门口，提气叫道：“报告！”
　　“进来。”正是语文老师所独有的生硬冰冷的声音。
　　两人直走进去，见语文老师正端坐在炕上，饶有兴趣地看书。郑星一脸无辜，低着个头，双手默默地递上检查，像犯了极大错误的小孩子似的，静等着老师发落。哪知,语文老师眼都没抬一下，更别说看了，随手轻挥，郑星这一份精心准备的检查竟无声地滑落炕沿。郑星立知不妙，全然没想到语文老师竟会击落检查，头垂得更低，知道老师这次真生气了。只听得语文老师打雷般的声音响起：“谁教你语文课做数学题的？有这能耐还学语文干吗？郑星，你，你给我听着，以后语文课你就别上了，一边给我滚得远远的。”语文老师话落，右手一扬，检查便蛮横地倒飞过来，轻轻地跌落在地，真是孤单得紧。郑星怒火中烧，小小年纪哪受过这等闲气，可对方毕竟是老师，万般无奈也只得尽力忍住，哪知语文老师越说越来劲了，操着一口土话，越骂越凶，越是无所顾忌。郑星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紧握，气往上冲，哼，不上就不上，当我怕啊！一念至此，郑星勃然大怒，看也不看老师一眼，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小虎大惊，何曾见过这个，赶紧去拉郑星。郑星心意已决，小虎竟没拉住，只听得“砰”一声巨震，门便重重地被隔离到耳后，回声久远。小虎大惊失色，脸如白纸，赶紧随郑星一起出来，走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