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来的英语老师

　　如此吵闹几日，众同学的新鲜劲这才过去，重归于平静，转而对新来的英语老师评头论足，背地里议论纷纷。新来的英语老师二十出头，瓜子脸儿，樱桃小嘴，眼睛如天边的星，中等身材，略显丰满，嗓音甜美，笑态迷人，尤其是那一头黑瀑似的长发，着实迷倒了一大片女生，就是男生为之倾倒的也不少。本来，英语课是让学生们最头疼的，和语文课一样并称两大难题。现在倒好，英语老师上课的时候，就连那些个调皮捣蛋的男生，也全都精神饱满，自我端正起来了。英语老师很有魅力，也许同是年轻人的缘故，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挡也挡不住的青春活力，极富动感。女孩子爱美，英语老师更爱美，那一头秀发总是不经意地散落在胸前，散发着丝丝香气。这时候，英语老师就会很甜美地一笑，轻轻抚弄，头微微一甩，那黑亮的头发就跟中了邪似地齐整地飘落到脑后，整个动作是那么流畅、美观、大方、养眼，看得人满心欢喜。唯独有一件事是众同学最最担心与害怕的：那就是新来的英语老师一定得心平气和的，通情达理的，配得上她的美貌，她的气质，她的才华。真的，若真是那样的话，真就是老天爷显灵，派她下凡救苦救难来了。
　　对于以前的英语老师，众同学是有切肤之痛的，尤其是郑星，更是难忘，时常怀念那段日子。记得初一那会儿，每隔上三五天，郑星就得照例去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写单词，背课文，本来这也没什么打紧，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可是，郑星却是最胆小如鼠的一个学生，每每想起英语老师那生硬而冷峻的面孔，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记得什么课文单词？正是这个缘故，郑星每回都吃足了苦头，受足了怨气。虽是如此，全班同学却没有一个人怨恨老师，而是死心塌地地敬重英语老师。不可否认，英语老师是难得一见的好老师，学问也是首屈一指的好学问，更重要的是，英语老师“严”字当头，以严治学，一视同仁，不管你是好学生还是差学生，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只要不听话，不好好学习，英语老师的教鞭就会无情地落下，不分轻重地打在你身上。真的，对于她所衷爱的教育事业，对于她所教导的所有学生，她无疑是恨铁不成钢的，严到无以复加，尽心尽责。
　　但是，不得不承认：郑星班级里的英语成绩一直是全校第一的，至少在第二个英语老师到来之前，从未被超越过！别说是好学生，就算是极差的学生，英语成绩都好得不得了，比同年级的其它班级的差学生要高出许多，压根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当听说英语老师要走的时候，郑星很是伤感，几度落泪。过去那一点一滴的如水般流淌的往事，不停地在郑星脑海里闪现，越来越清晰。对于英语老师的离去，极个别学生感到高兴，有种脱胎换骨，由地狱到天堂重生般的感觉，绝大多数同学是伤感，是惋惜，是恋恋不舍。可是没有办法，英语老师要生孩子了，不得不回家休养，这是任谁也无法阻挡的现实问题，只能默默地祝福她，母子平安，家庭美满幸福。
　　幸运的是，新来的英语老师对郑星关怀备至，宠爱有加，直如大姐姐那般，什么好事儿都先紧着自己来。也许正是前任老师的“临终托孤”吧，郑星成为了英语课上的新宠儿。
　　每次英语课，老师就开始提问郑星,无有例外的。老实说，郑星的英语水平并不差，甚至好得顶尖。初一时打下的牢固基础，使得郑星对于英语老师的任何提问，都是如鱼得水那般自然，干净，利落，完美。待见英语老师如此平易近人，温柔可亲，不知不觉间，郑星早已将老师当作了一个姐姐，一个可亲可爱的姐姐。
　　英语老师欢喜不尽，只要上课，多半问题总是由郑星来回答的。郑星也从不负众望，每次对答如流，深得英语老师喜欢。老师的过度偏爱让郑星一下子成为班里的焦点人物，众人无不暗自羡慕与钦佩，甚至有些人暗暗妒忌：唉，啥时候要有郑星那一半的幸运，或者是那份才气的话，真该谢天谢地了。
　　晚自习上，郑星正和众人说得兴起，唾沫星子满口飞溅，忽觉后背“痒痒”得紧，知道有人在暗通信息，急等着他回应。郑星忙扭转头，笑哈哈地看着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这人不是别人，竟是王璐，极腼腆的一个女孩子。郑星不免有点奇怪，按说平时两人也熟，只是打闹却很少，很规矩。郑星知道，王璐这人虽然胖些，个子矮些，却很漂亮，眼睛忽闪忽闪，如星星那般闪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迷人，让人心动得紧。郑星向来直爽，赶紧问道：“找我啥事？”王璐话没说，脸倒先“腾”地红了，右手扶了扶眼镜，半响无语。郑星大奇，暗自好笑：哪有这样的人，叫人家来又不说话，啥意思嘛？只得再追问一句，“出啥事了？”王璐头垂得低低的，像个犯了极大错误的小孩子，仍不说话，郑星却不死心，声音略大，“说啊，到底啥事？”
　　“我……有事，和你说。”
　　“那就说啊！我可等你好半天了，真急死人了。”
　　“你可不许笑，笑话我！要不……再也不理你了。”王璐头垂得更低了，几乎与桌齐平，声音小得只怕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清。
　　“笑你干吗？啥事，赶紧的，这半天可急死我了。”郑星心中烦躁，眼见王璐大不像平日里的她，估计这事挺大，着实好奇得紧。
　　“小虎……想和我……我做好朋友，你看……可以吗？”
　　郑星一惊，听得王璐吐露心事，一时还真是没有什么思想准备，看着王璐，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碰上，着实有点意外。按理说，王璐人是不错，性儿也好，尤其是爱笑，那个甜美与可爱，真是别的女孩子望尘莫及的。小虎爱捣乱，经常惹事生非，学习差，让同学看不起，却是特别重感情，特讲义气，这方面很让人称道。让郑星捉摸不透的是，没有理解王璐口中所说的朋友的具体含义：到底是做普通的男女朋友还是关系不一般的男女朋友？看她这表情架势，心里倒是蛮情愿的！
　　“我看你们挺好的，真的挺合适的。”郑星想到此处，不免一个人偷笑起来。不管王璐想做哪种关系的朋友，既然自己有心，干嘛不成全好事呢？
　　“郑星，你，你不是在骗我吧？”王璐头垂得低低的，看都不看郑星一眼，说话的语气却明显透着喜，心里美滋滋的。
　　“不骗你，真的，我，我对灯发誓，心亮堂堂的。”郑星继续逗笑，肠子都已经笑得开始有点疼了。
　　“可他……是个男的呀？怎么可以……”王璐脸红扑扑的，略微抬起的头又重新缩到与桌角平齐了。
　　“这是谁先提出来的？”郑星不再逗笑取乐，立时严肃认真起来。这才真实知道，王璐主要是为着这事来的，想让自己出主意，想办法，尽力成全其好事。
　　“是小虎。”王璐微微抬起头来，看着郑星，眼中满是明亮的光，慢慢说道，“他说，一个学期了，自己还是一个人，没有交到什么真心朋友……不知怎么的，就，就选上我了……”王璐看着郑星，既羞且喜，心里的话吐露出来，感觉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那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郑星不动声色，兴致却也被王璐给引上来了，倒想听听她自己主意。王璐回过头来，眼睛与郑星对视，显得有些忧郁：“其实，我也没什么真心朋友，平时大家都在一起玩笑，一处学习，也不觉得怎么……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得没意思了……尤其是咱们这个年纪，有很多小秘密，想说又不知道该跟谁说……心里毛毛躁躁的，感觉空落落的。”眼见郑星不语，王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古脑儿将心事说破，“小虎跟我说以后，我好好想过几日……最近我们偷偷又处了几日，觉得他人挺好的，没有同学们说得那么坏……我，我，我想和他做朋友。”
　　“小虎的确很不错，这我知道。我比你更了解他。”郑星眼见王璐主意也定，赶紧顺嘴说道。让他着实奇怪的是，王璐都已经有主意了，朋友也交了，还叫自己过来干嘛？
　　“其实，很多时候，咱们都误会了小虎……他说自己经常被人欺负，老师也看不惯他，又打又骂的，在同学们自以为是的印象里，他早就被认定为是个坏学生，改不了了。”王璐声音竟也变得低沉有力，赶紧补充道，“他也挺可怜的，没有朋友，学习也不好，一个人孤零零的。”王璐话落，心扑通扑通地跳，整个人脸上起了一圈红晕。眼见郑星好半天不说话，气道，“好好的……说话呀你？”
　　“你们私底下都已经交朋友了，我还说什么？”郑星一声大叫，向着王璐嚷道。
　　“有人会……说闲话啊，我怕，怕这个。”王璐的脸“腾”地就红了，却并没有避开郑星，如天边的半弯月儿，好美。
　　“君子坦荡荡，你怕什么？好了，如果有人说闲话，我帮你挡着……就当我是送佛到西天，放心了吧？”郑星笑得大大咧咧的，玩笑话十足，看着王璐羞涩模样，自己也是欢喜得紧。
　　“真的么？”王璐两眼放光，笑脸若花。她知道，别看郑星这个人一天到晚油嘴滑舌的，却是极重信义，在女孩子堆里很有些威望。将来如果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郑星绝对可以帮点忙，给自己解围，以免让那些爱闹事的女生笑话自己。郑星不再说话，看着王璐重重点了点头。王璐大喜过望，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郑星什么都不问自己就答应下来，当真是个痛快人，义气得很。
　　去宿舍的路上，郑星不由得想起明溪来，心底里暖暖的。说来话长，明溪是郑星在初中的第一位女生朋友，两个人自幼儿就熟悉，关系很好。郑星的姥姥和明溪的父母是同一个村的，又是相隔的邻居。小时候，郑星常随着母亲一道去看望姥姥，久而久之的与明溪也就相互熟悉了，经常一处玩耍。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升了初中，两个人竟会在同一个班，这让郑星喜出望外，因着陌生的环境，孤独的心境，两个人自然成了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经常一起玩笑逗趣。让郑星意外的是，明溪还是像小时候那么乖巧懂事，漂亮美貌，除了个子长高些，身材微丰满些，整个人再没有多大变化，尤其是爱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甜美，可人，娇气。郑星性格直爽豪迈，喜欢高谈阔论，尤其喜欢看女孩子笑，觉得女孩子脸上的笑是天底下最美丽的风景。班里很多女孩子，郑星却认为，笑得最迷人的两个女孩子，就数明溪与王璐了。明溪的笑是温柔的，安静的，如水自然的；王璐的笑却是活泼的，奔放的，像火热烈的。两个人一静一动，一柔一刚，笑起来却是同样的美，让人着迷。
　　不多会，郑星已到宿舍门口，众同学闲谈乱扯一气，这才意犹未尽地躺倒在温暖的被窝里小打小闹，说些学校趣事。郑星却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想这一会儿想那的，总之，他很为王璐担心，怕有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