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风云难测真假做
作品名称:胡杨花(小说) 作者:黑沙枣 发布时间:2017-10-24 13:27:03 字数:4583
小虎自上次批斗会后就失踪了。
小虎在批斗会上的振臂高呼像一个抹不去的阴影一直困扰着徐炳辉,他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太大了,难道小虎真的就是大义灭亲,可我们有什么要他灭的呢?
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掌上明珠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站在台上亲口喊着要打倒自己的,过去一个多好的孩子,今天怎么就变的陌生了。他多少有点失望,但他很清楚,小虎绝对不会自愿的,他是一个好孩子,他不会不明不白地站在台上,是谁把他推到了前台,无耻的东西,有能耐直接和我来呀,抓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有人告诉他小虎去了西藏,也有人说他去了伊犁牧场,也有人说小虎哪里都没有去在沙河市一个工厂当工人呢,和乔老爷称兄道弟跑腿,徐炳辉也让人打听过无果。他知道这个乔老爷一个旧社会遗留毒素滋生出来的欺男霸女的小头目,现在是特殊时期,借着运动摇身一变横行于世,这种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只是时间不到,如果小虎跟了这种人,能学好吗,他恨小虎一时的糊涂,再糊涂也不能把家给忘了吧,思念随时随地都会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他有一种预感,小虎是危险的,自从小虎失踪后自己家的院子常有不三不四的人在晃。
小虎的危险说明自己也许会有不测,当这一念头在脑海闪过,他出了一身冷汗,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的目的在明确不过的,打倒我,他们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权力,而乔老爷靠造反起家,打倒我,他也不可能得到权力,因为他们只是一帮乌合之众,怎么会得到人民给予的权力呢,可见,他们的目的是很直接的,就是浑水摸鱼,捞他们想要的资本。就是要利用小虎这个初出茅庐不辨是非易被诱惑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徐炳辉的判断没有错。他有一片草药园,不大,在苹果树的右边,种的有当归,熟地,远志,枸杞,合欢,车前子,平时他只是有空看看,都是工作人员给种的井井有条,现在自己被革职在家,听说用不了几天就要送到农场去,所以他几乎把时间都用在地里,东扒扒,西挖挖,一个好院子让他挖的到处都是新土。
徐炳辉的心思也只有淑娟领会。“老徐,你就别转悠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这把戏你还玩。”
“我当然要玩,我就是要气死这些王八蛋,小人,我还不是被逼无奈,按兵书上讲,我这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徐炳辉很自信地把淑娟递过来的毛巾接过来,擦把汗。“我都想好了咱们放东西的地方不保险,你想,别的靠边站的领导都被下放了,咱们我看也快了,这座房子迟早会落到别人手里,我想把它放的更远些。”
“你说放哪,放哪都是你的心病,我也不放心,把它藏在菜窖,或者埋在大树底下,我也想了这一走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放在这里总觉得不保险。要不送到它舅家,他在乡下,不会有问题的。”
“这些人无孔不入,还是让我想想再说。”
“你要早拿主意。”
徐炳辉早就在想万全之策,可每一个办法都让他推翻了。推翻的道理很简单,天机不可泄露,放到亲戚家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他自然明白,这些人既然不会放过自己,就会把亲戚当做救命稻草来拽住不放,在诱惑与胁迫中,谁能保证它的安全呢?藏在院子一旦院子被破坏后悔都没有眼泪。怎么办?
徐炳辉的苦思冥想让他左右为难,这天政治处的张少北提着一个包来到徐炳辉家。这次来的氛围和上次大相径庭,本来就是小眼睛,微微一笑眯成一条缝:“老徐,近来可好?”
“还行,大家都一样。”
张少年说话间从包里掏出一包茶叶:“老领导,我知道你近来心情不好,这是我托人从家乡带来的铁观音,你试着喝喝。”
徐炳辉接过茶叶连口称赞:“好东西。不好搞吧,淑娟,给我们泡上。”
淑娟泡茶了,徐炳辉收住了笑容说:“老张,你不会是专程送茶叶的吧。”
两人拉着家常寒暄几句后,张少年觉得时机一到就直奔主题。
“老徐,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听说你对文物有一点经验,不满你说,这东西都是四旧,要破四旧,应该砸了,可我总舍不得,这话我也只能给老领导说说,我这里有件东西,是我爷爷留下的,请你给看看。”张少年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是用旧报纸包着的,打开包了三层的报纸,里面是一个玉器。
“老张,你过奖了,咱们在一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说我懂这玩意,我懂不懂你还不知道,睁眼瞎呀。”徐炳辉说的是掏心窝的话,他的确不懂文物。
“你用不着谦虚,在咱们这地方也就是你懂了。”
“外行了,外行了。”徐炳辉喝了一口茶。“既然你找上门让我看,我也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
徐炳辉戴上老花镜,把报纸包着的玉器拿在手里,真的像一个专家一样端详起来。说到家徐炳辉并不懂文物,他也只是看看只能看看皮毛。
徐炳辉的脸是沉着的,眼前的这个风雕玉器,让他的心顿时紧张起来,玉器的质地洁白透明,手感凉爽。栩栩如生的风翩翩起舞,与自己手中的龙雕玉器应该是一双,他的想象里把两个玉器放到一个位置上,正好是一副龙飞凤舞的玉器,怎么能怎么巧,自己找了多年的风雕玉器会在他手里呢?难道他。他怎么会有这东西呢?他今天拿这东西是要干什么?徐炳辉脑海里剧烈地斗争着,要不要把自己的那只龙雕玉器拿出来和他配对呢?他犹豫了。
徐炳辉凝神地要把它看穿。“老张,这是汉白玉雕的龙飞风舞,手艺不错呀。”
“我就知道你是把好手,我没有猜错。听你这这么一讲,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你真是抬举我了,我建议你还是让专家给你看看。不过话有说回来,老张,既然是你爷爷传下来的,不论咋说你都应该好好保管好,千万别干对不起祖宗的傻事。”
“是的,说真的,我是把它当命来保管的,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你手里的东西才是绝品呢?”
徐炳辉笑道:“你听他们瞎说,我家世代贫下中农,会有这东西,你别听他们造谣,就是你有我也不会有的,要有我早就上交了,你看我这个家已经被他们折腾几回了,要有早就被充公了。”
“有,又不是什么坏事,你看我就想的开,谁要看你就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老徐呀,个人是没有什么秘密的,你说是不。”
“有道理,谁让我们都是党的人呢。”
张少年走后徐炳辉真的坐立不安了,说:“你说张少北怎么会有龙飞凤舞中的风舞呢?”
淑娟也觉得张少北今夜有些反常,说“你能肯定,难道,他真的是?”
“现在外面这么乱,人心叵测,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好像是在试探,对,是试探。你想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他手里的东西我们不识真假,他就可以蛊惑我们,他城府深呀。”徐炳辉的想法与猜测是有一定道理的,但也不能说他百分之百的猜对了,也是八九不离十。他对自己这个部下常在身边转悠的人,过去是比较知底细的,而最近的几件事让他雾里看花,不知深浅。“淑娟,你觉得老张就是让咱们看看他的东西,他这么精明的人还会有好东西让我们看,他分明套咱们来了,这说明有贼惦记着龙凤玺已经迫不及待了。看来,咱们事不宜迟,快刀斩乱麻,千万不能落在他们后面。”
淑娟心里沉甸甸的:“我听你的。”
“你让我再想想。”
东方地平线上刚泛起鱼肚白,整个沙河市像一幅雕塑沉浸在朦朦胧胧中。徐炳辉两口子穿过寂静的市区,直接向南山奔去。
南山是天山的一个支脉,蜿蜒坐落在沙河市的南面,真实的地理名字叫:努尔沙克山。
徐炳辉一夜没有合眼辗转反侧地思索着怎样保护龙凤玺的妙法,但一个个都被他推翻了,他在想,最后想到了去南山,在这样的深山林海里,一个人如果要精心藏一件东西,谁还能找得到呢?这个想法是他从一个故事得到的启发。从前,有一个冒险家,他突发奇想,找到一个金匠,用自己一生的积蓄制作了一匹金马,而且大张旗鼓地向世人宣扬,他要写一部小说,一步探险小说,他会再小说里把这匹金马藏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只有按照这部小说的指引你就可以找到这个金马,谁找到金马就归谁所有。这位探险家没有食言,按照自己的思路把这匹金马藏到他要藏的地方,他的小说火了,探险也火了,可众多的追随者都失望地在骂这位探险家。三年过去了,谁也没有找到这匹金马,他按照当时与出版商签订的合同也到期了,这个时候,出版商,公证公司与探险家一起取回了金马。小说的粉丝们痛哭流涕地惋惜自己就差一步之遥。
徐炳辉决心在深山里找一个好地方,他相信这是最好的办法。南山对于徐炳辉来说并不陌生,山里开了几个煤矿,基本上是原始的,他不止一次去过深山,知道那里的险情和神奇,如果一个人把什么东西专门藏在那里,你就是有一千双眼睛也别想找到。但去的路途遥远,加上深山有无路可走,所以,他是不让淑娟去的,淑娟不依,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我不去我能放心吗?再说去的地方很原始,万一有个闪失有个人好照应。两人商量这次只是探路,选地方,合适的时候在把龙凤玺带出去。
徐炳辉的这个想法太正确了,亏了没有带上如果把龙凤玺带在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徐炳辉和淑娟出了沙河市在一块平坡上疾步走着,走了没有多远就发现有人跟在盯梢,那人像一个影子一样跟在徐炳辉夫妇的后面,你走他就走,你转弯他就随后,若离若现地尾随在后。
徐炳辉心想让他跟着吧,到了深山他有的是办法,跟我斗。
翻过一座山,又是丘陵似的开阔地,看起来是平地走起来仿佛走在浪尖又回到浪谷,腾云驾雾般地向前。日头高照,山沟里气候宜人,徐炳辉走的也是满头大汗。
“淑娟,走累了吧?咱们休息一会儿。”
淑娟真的走累了,多年来‘她还没有这样走过怎么远的路,今天,跟着徐炳辉爬山越沟,累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还要走多远?我都要累死了。”
“这刚刚开始。要走还得走,无限风光在险峰,不到长城非好汉。在往里走就可以看到原始森林了,到了那里,你才能真正感受到大自然的博大有序,我想呀,如果那一天我们都退休了,在这里建一座毡房,过着田园式的生活颐养天年,我想我们起码能活到九十九。”
“我可不跟你到这地方来,也不想吃唐僧肉,还是住在城里,带孙儿,为国家培养下一代。”
“还是你比我伟大,想的是国家大事,行,我听你的。哎,那个傻小子呢?不会跟丢了吧。”徐炳辉站起来四处张望。“出来吧,我早看到你了,饿了吧,过来吃点东西,好不,别饿的跟不上了。”
徐炳辉尽管看不到盯梢的人,但心里的这个人就在自己的不远的地方,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却不让我们发现主要是地形创造了一个便利条件,有一点徐炳辉很清楚,这小子饿的够呛,没有水没有干粮,跟了大半天了,也不容易。他再一次喊道:“过来吧,别把自家人饿着了。”
徐炳辉这句话的震慑力或者说感召力,让盯梢者,从草丛里站了起来,跌跌晃晃向徐炳辉走了过来。
徐炳辉终于看清了盯梢者的面目。
就在这时,西面天空扬起一阵尘土,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向徐炳辉奔了过来。
四匹马,四个蒙面人。徐炳辉大吃了一惊,这里怎么会有强盗呢?自己曾经治理过的地盘上,怎么会有这些败类,沉渣余孽呢?
徐炳辉一把把淑娟拦到怀里,鄙视着四个蒙面人围着他打起转转来。“你们是什么人?是强盗?你们要干什么?”
四匹马停了下来。“你看我们像干什么的。”其中一个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徐炳辉仔细地观察这四个人,下穿皮裤,上着翻羊皮衣,腰间系着羊皮绳,脸上就露着两只小眼睛。徐炳辉心里有底细了,这些人不会伤害自己,因为他过去也遇到过这种事,他们也不会要你的钱,他们要的就是你的东西。
“孩子,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年轻轻的犯法会坐牢的,你们就不想后果了吗,你们难道就没有父母姊妹吗?你们这样做他们会伤心的。”
“少罗嗦,把东西拿过来,快点。”
“孩子,就一点吃点,拿去吧,我这里还有点钱也给你们,你们可要走正道呀。”徐炳辉从口袋里掏出身上仅有的几块钱,装进书包里,扔了过去。
得到东西的蒙面人两腿一夹,马蹄飞了起来,没走多远就有几个也是骑马的,穷追不舍地:“站着。”
徐炳辉已经判断出他们不是隐藏在山里的强盗,那么,这几个人又是干什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