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给的幸福（九）

看着妈妈发呆的眼神，孟舒雅拿起笔筒在蒋碧云的面前晃了晃：“妈妈，能告诉我为什么闵际洲家里也有一个相同的笔筒吗？听说这次他父母闹别扭就是因为他妈妈弄坏了那个笔筒。妈妈，请您把一切都告诉我好吗？”
“一切，这也是一切！”蒋碧云喃喃地说。她抱住舒雅：“这些事，妈妈以后都会告诉你，现在答应妈妈一个要求好吗？离开万氏！”孟舒雅心头一震：“妈妈，为什么呀？眼看我就可以让您过上好日子了，为什么非要让我离开呢？”蒋碧云捋了一下孟舒雅的头发，温柔地笑了一下：“妈妈相信你，就算离开万氏，也能找到很好的工作！”
夜深了，孟舒雅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却找不到一个答案。天快亮的时候，她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午饭的时间，妈妈才把她叫醒。她从床上翘起来说：“完了完了，迟到了……”蒋碧云看着她：“不是说好不去了吗？”孟舒雅方才想起昨天妈妈的话，于是低着头沉吟不语。
刚吃完一碗饭，家里的座机响了起来，孟舒雅放下碗筷，疾奔到电话机前，是闵际洲打来的：“喂，你怎么回事啊？我都忙死了你到现在还不来？”孟舒雅拿着话筒，又看了一眼妈妈，口吃地说：“我……”闵际洲追问：“你什么啊？怎么了？生病了吗？”孟舒雅第一次觉得说话是那样的艰难，费力地挤出几个字：“不是的，我……”闵际洲急切地：“不是就好，那赶快来吧，今天真的很忙，等你来了陪我去一趟银行。”
孟舒雅放下电话，走到蒋碧云面前：“妈妈，他打电话来说现在很忙，要我马上去……”蒋碧云放下筷子，轻叹一口气：“假如你真的放不下，就去吧！大概这也是命运，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到了万氏，和闵际洲还没谈上一句话，黑龙进来了：“际洲，银行方面出了问题，信贷股的人来电说新换了行长，审批要过一段时间。”闵际洲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这怎么能等？紫苑新城就是掐好这几天银行放款！哎，都怪我太大意了！”这时老刘也进来了：“你们先别慌，我已经约好新来的费行长在竹韵酒家见面，咱们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了，我也觉得他没有理由不贷款给我们，”听了老刘的话，几人像吃了定心丸，雀跃地去了竹韵酒家。
席间，费行长有意无意地盯着孟舒雅看，他站起来倒满了一酒杯：“我借花献佛，敬最美丽的孟小姐一杯。”孟舒雅手足无措，慌忙站起来：“怎么敢劳驾费行长敬酒呢？舒雅就以茶代酒，敬最仁慈的行长！”说完孟舒雅就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费行长转到孟舒雅面前：“这怎么成呢？比如某件东西需要的是美元，而你却给人民币，这就不好了吧！”孟舒雅又端起茶杯：“那费行长喝一杯酒，我喝七杯茶行么？就形同费行长的酒是美元，而我的茶是人民币。”费行长把着孟舒雅的肩膀：“嘻嘻，瞧孟小姐的样子，一定是没喝过，今天我免费做你饮酒的老师，这杯酒无论如何都要喝了。”说着就准备把酒杯往孟舒雅的嘴唇送去。黑龙见状霍一下站了起来，闵际洲拉他坐下，然后走到费行长面前：“孟小姐今天身体不适，不能喝酒，还是我陪费行长喝吧！”
费行长的脸立刻黑了下来：“我突然想起今天有几个朋友要到家里聚会，我们改天再喝吧！”闵际洲放下酒杯：“那好，改天再请费行长，就让黑龙送你回去吧！”
老刘在黑龙他们走后也先行离开了。孟舒雅忐忑不安地坐在闵际洲的车上：“今天都怪我，早知道我就舍命——陪小人！”闵际洲轻笑一笑：“小人还用得着你去舍命吗？傻瓜！”孟舒雅喃喃地说：“早知道就听妈妈的话不来上班了，也许我不来，事情还会顺利点！”闵际洲回头看了她一眼：“伯母为什么不准你来上班？”孟舒雅叹一口气：“我也好想知道！”
把孟舒雅送到她家的楼下，闵际洲习惯地点了一支烟，从朦胧的烟雾里看见孟舒雅折了回来，忙打开车窗：“怎么还不上去？”孟舒雅浅浅一笑：“上次你送我回来，妈妈还怪我怎么不叫你上去坐坐。”
到了舒雅家，看着慈爱的蒋碧云，闵际洲不由开始揣测她和爸爸的关系。这次虽没了上次见面时的唐突和狼狈，可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拘谨。
孟舒雅被妈妈叫去楼下买点水果，闵际洲本想同去，可两人心知肚明，蒋碧云把孟舒雅支走，无非是想单独和他说说话。
孟舒雅以田径赛跑的速度买回水果，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听见妈妈对闵际洲说：“我说服不了舒雅不去你们万氏，但是我希望能够说服你——不要对舒雅动感情！”闵际洲平静地说：“伯母，虽然我也会那样的要求我自己。但是，我还是想从伯母的口中知道为什么不能的原因？”蒋碧云叹口气，声音变得激动：“舒雅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希望她幸福！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是不想你们成为不幸的平方！”闵际洲落寞地：“哦，我懂了！原来我的事情伯母都清楚！我原以为，可能还有别的原因！我甚至希望能从您的口中说出——或许，舒雅是我的妹妹！那样的话，我也好给自己找更深的理由！”
孟舒雅靠在门上，觉得自己的心一层层地往下坠：原来他从不曾有什么情感的出入？对我这么好只不过是怀疑我是他的妹妹而已！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用手敲了一下门。进屋后装着没事一样去洗水果，闵际洲站起来：“伯母，舒雅，我就不吃水果了，想早点回去看看黑龙和老刘那里有没有关于费行长的消息。”
闵际洲走后，母女俩第一次是那样的无语，两人各怀心事，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回各自的屋子了。
第二天，万锦荷把几个来E城旅游的朋友安排在一个酒楼，正欲离去听见大堂经理问一个漂亮的女人说：“您想见黑龙？”女人更正：“我想见和黑龙一起的那个男的！他不能把我扔在这里就不管了！”大堂经理笑吟吟地：“对不起，方小姐，无论是黑龙，还是他身边的人，我们都无法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也不敢轻易去打扰他们！请您谅解！”
方楚梅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的好经理，您看我一人呆在这里这么久了，我都快闷出病来了。求求您就帮帮我吧！您想想啊，要是我闷出个好歹来，说不定他们还会怪罪于您呢！”大堂经理一副为难的样子：“这……”
万锦荷走过去：“你认识际洲？”方楚梅讶然地看着万锦荷，脑子立刻像输入电子的机械，瞬间变得光亮。她堆满了笑容：“是啊，阿姨！”大堂经理毕恭毕敬地说：“夫人，方小姐在这里住了一阵了，是黑龙安排进来的！”万锦荷一边打量着方楚梅一边回答：“哦，那把她交给我吧，我带她去见他们。”
万锦荷把方楚梅一会带去商场，一会又带去珠宝行……方楚梅乐此不疲，简直觉得自己从糠箩筐里跳进了米箩筐，那份喜悦，难以言表。
闵际洲的办公室里，老刘、黑龙、舒雅聚集在一起，老刘抖了一下手里的烟灰，抿了一口茶：“按理说费行长初来乍到，而我们确切地说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怎么样蠢到得罪最有权威的上帝？想不通会在他这里卡壳。”黑龙站起来：“我先去调查一下他的身家背景，同时我们也要作好是不是有窥视万氏的人在从中作梗的准备。”
恰值此时，万锦荷带着方楚梅走了进来。方楚梅一改以往披着的卷发，而是用一根别致的发钗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一个髻，白色的高腰皮草下面配了一条黑色的铅笔裤。她用带着祖母绿宝石戒指的那只手捋了一下头发，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在宝石的辉映下满是笑痕。这哪是广场上那个卖艺的女郎？孟舒雅觉得她简直美得让人窒息。
闵际洲看着讳莫如深的万锦荷，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黑龙迎上去：“大姐怎么把她带来了？”又望着方楚梅：“这段时间忙得我都忘记你还在酒店呆着，其实你应该早就安全了，不用躲在酒店！”
方楚梅深深一揖：“多谢两位英雄的救命之恩，本不该继续打扰两位，可是我孤零零的一个小女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又能到哪里去呢？我的命是两位救的，以后自当为两位肝脑涂地……”
在场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闵际洲摆了一下手：“我们救你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替我们卖命的，再说我们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他又看着黑龙：“一会你出门顺便带她出去，给她一点钱，以后自谋生路吧。”
方楚梅急了，她求助地看了一眼万锦荷，又将她装满了眼泪的眼睛望着闵际洲：“求求您别赶我走，我什么都会做，扫地抹桌洗衣做饭……让我做什么都行！”闵际洲的眉头皱得更深，还没开口万锦荷接过去：“瞧你这可怜劲，我带你来可不是让你做那些事的。我们家老妈子佣人一大堆，不愁洗衣做饭的。”万锦荷拉住黑龙：“你们既然救了人家，就好事做到底，我问过了，楚梅可是酒国英雄，你们目前那个贷款项目不是还没搞定吗？就让她来咱们万氏做公关怎么样？”
老刘打量着方楚梅，哈哈一笑：“我看行！”闵际洲和黑龙回头看着老刘，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一切，让孟舒雅的心里像翻了五味瓶——原来有钱人的生活就是朝令夕改。想当初万锦荷对自己的热情，今天却被眼前的这个女子遮盖得仿佛没有了自己的存在。她的心就像脱了钩的铁环，不能自已地滚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