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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抗命罪岂可相容之一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7-10-19 13:10:56      字数:3069

  贺振快马加鞭,取道郎溪,直奔阳羡。
  贺振思念清扬、松宁,归心似箭;思念莲儿,更是恨不得插翅飞行。好在宣城至阳羡轻骑一日可到,尽管龙泉洞中有过耽搁,然而褚淡之所乘青骢亦为良驹,贺振一人二骑一路换乘,倦鸟归林时分便进了阳羡东庙巷。
  这一回贺振远行,离家两年有余。放眼东庙巷,青砖墙,麻石街,旧貌未改。而自己已髯分五绺,青春不再……贺振未免愧疚从未操持过一日家事,真个是苦煞了当年河东毡笠侠。
  贺振顿觉“近乡情更怯”。来到家门口却又心头一热——但见女儿清扬与儿子松宁正在庭院演习“五禽戏”,小小年纪便已一招一式张弛有度,一进一退浑成无迹……贺振能不明白此乃莲儿教导有方?却又忆起自己儿时莲儿姐那英姿与慈爱,情不自禁热泪盈眶。
  “爹爹!”庭院里蓦地响起清脆一呼。
  贺振虽已须分五绺,且又风尘仆仆,清扬依然认得出是爹爹回来了。然而小松宁却忽闪着黑白分明一双大眼不声不响,清扬急了,拉起松宁小手笑道:“爹爹不在家,你爹爹长爹爹短问个不停。爹爹回来了,怎就反倒一声不响?宁儿快叫爹爹!”
  “爹……爹……”小松宁这才晓得果真是爹爹回来了,怯声怯气叫了出来,同时已被爹爹一把抱起。
  贺振左手抱起松宁,右手携住清扬小手,又见莲儿与阿大夫妇迎了出来,一时里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喃喃道:“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
  倒是贺莲似乎优雅不改,迎上来道:“爹爹鞍马劳顿,扬儿、宁儿,快让爹爹洗换了,再亲热。”其实方寸之间热浪潮涌——这亲热应由为娘先……
  贺振心有灵犀,四目交结见莲儿雅致不改,风韵犹存。人说夫妻久别重逢胜新婚,他二人这重逢与当年新婚相比,怎一个“胜”字了得?
  “母后遗训真知灼见,”贺振与莲儿紧紧相拥,蜜里调油意犹未尽,偏又感慨系之道,“帝王之家,血泪涟涟——刘裕贼子篡夺帝位,自以为得了个天大的好处。然而曾几何时,子孙之间兄弟相残、父子血溅!草莽间已有歌谣:遥望建康城……”
  “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贺莲摩挲着振儿真气充盈的胸脯,接过歌谣夫唱妇随道,“老刘家这叫自作自受,那刘裕恶贼真个是自讨苦吃,欠下了血海之债不算,且还留下了千古骂名。倒是振儿你,因此跳出皇家孽海——倘然振儿身为太子,即便登上帝位,老刘家这种种罪孽,未必不成司马氏之痛。我说振儿,既有幸得享这寻常人家天伦之乐,报仇雪恨之事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他老刘家同室操戈乐此不疲,振儿又何苦劳形苦神,管他如许闲事?”
  贺振并不惧内,然而,莲儿虽成贤妻良母,可于贺振看来,却依然是当年那亦姐亦母毡笠侠,叫自己爱中有敬,敬中有爱。尽管母后遗训“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刻骨铭心。可莲儿句句金玉良言,又怎忍心不以为然?好在贺振另有话题道:“拓拔珪之孙拓跋焘,那狗皇帝造兵燹之孽,使生灵涂炭。这魔头凶残成性,振儿这藏山乾坤剑理当除暴安良——已将其正法!既为无数冤魂讨还血债,亦可慰爹爹在天之灵。”
  “那拓跋焘死有余辜,振儿除暴安良做得大快人心!”要说贺莲相夫教子虽无怨无悔,可英雄之气犹在。听振儿说已局势稳定刃恶魔,未免露出英雄本色,不无憾意道,“然而,振儿独闯狼巢虎穴,太过轻敌了。莲儿若能同行,你我乾坤剑双剑合璧,即便是刀山火海,亦可如履平地!”
  “如许年来,委屈煞莲儿了。”贺振深知自己亏欠莲儿太多太多,还,是还不清了。唯有紧紧搂住莲儿,奉上满腔炽情……
  转瞬间已是仲秋,贺振与妻儿家人温馨逸乐,且将庭园当桃源。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是日黄昏,贺振在庭院看一双儿女习武,正指点清扬、松宁“逍遥游”身段步法,忽听马蹄声由远而近,片刻间来到自家门前停下。
  “是安然么?”贺振问道。
  这阳羡东庙巷眼下仅只杜澹方知先生有家在此,而贺振离开建康时已将自己行踪告知了杜澹。门外马蹄声急,定是远道而来,不是杜澹又是何人?
  “先生,是我!”杜澹将枣红马拴于门前拴马石上,进门拜过先生。见庭院宽敞整洁,花木繁茂,顿觉心旷神怡;又见一双幼儿粉妆玉琢,不由得童心萌发。笑问道:“你是清扬?你是松宁?”
  “扬儿,宁儿,快快见过安然师兄!”杜澹话音刚落,忽听有人道。杜澹举目看去,见室内步出一淡妆中年丽人,英姿飒爽却又和颜悦色。杜澹揣度应是师娘,然而这丽人似比先生年长多了,一时里不敢造次,未免尴尬起来。
  “安然,见过你师娘!”
  先生开了口,杜澹如释重负。大礼拜见过师娘后,正欲道明来意,却听先生道:“安然,有话你我书房细谈。”
  “先生,兵戈又起了!”杜澹等不及入座,便急不可待道。
  “兵戈又起?莫非刘义宣为夺帝位,连家人性命亦不顾了?”贺振道。
  “澹不知详情。”杜澹道,“前日敬则兄风风火火来乌衣巷寻找先生,听说先生游山玩水行踪无定,直急得搓手顿足。我问敬则兄何事,敬则兄说是刘骏看中刘义宣次女、三女,竟然召入后宫,列为嫔御!豫州刺史鲁爽与兖州刺史徐遗宝,乃刘义宣旧部,讨代刘劭时便存拥戴刘义宣之心。此二人得知刘骏如此混账,遂率先起兵讨伐刘骏。而刘义宣虽尚未举兵,却已集水军十万,舳舻百里,与江州刺史臧质成联结之势。如今建康谣言四起,而朝中诸王自命不凡却又眼高手低。众臣则心灰意冷,袖手旁观。刘骏遂认定刘氏诸王靠不住,命王敬则务须将先生请回。”
  原来,刘骏得偿夙愿,似已心满意足,温凊阁里温柔乡“乐不思蜀”。而路惠男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哪里还在乎伦理道德果报羞耻?有道是,“入鲍之肆,久而不闻奇臭”。刘骏是已将太后当皇后,路惠男且认新皇为先皇,日日凤凰于飞,夜夜巫山云雨,俨然恩爱夫妇。
  刘骏一时里别无乐趣,却也不能冷淡了先生。是日散朝后欲回温凊阁,蓦地想起皇太后月信来潮,未免意兴索然。忽见司隶校尉王敬则,虽在众朝臣之后,却虎背熊腰格外显眼。刘骏不禁顿生感慨:若不是先生,焉能得来这一个又一个忠勇之将?哪来这……今日何不探访先生去?
  刘骏命寺人留住王敬则,换了便服一道前往先生居所。
  然而不巧得很,先生纵情于山水之间去了。
  刘骏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好在街市熙熙攘攘,又有王敬则率侍从卫护,刘骏乐得重温旧梦……来到一高墙朱门前,听说此乃南郡王府邸,蓦然心动——刘义宣公然抗命,可恶之极。怀觊觎皇太后之心,尤为可恨!生有子、女二十余人,能不妻妾成群?何不趁皇太后身上不适,选其绝色者以皇太后之名召入后宫?既可聊以解自己一时之需,亦可送刘义宣染翠之冠,以消心头之恨。
  刘骏连皇太后亦可效于飞之乐,这南郡王府佳丽,自然不在话下。当即命侍从摆驾南郡王府,召见王府眷属。
  要说南郡王府眷属已遭软禁,合府长幼莫不惶惶不可终日。这刘骏此来自然不怀好意,男男女女黑压压跪倒一片,人人战战栗栗,但愿皇帝忽视自己。
  偏偏这皇帝目光炯炯一览无余,然而,刘义宣妻妾成群倒是不假,可绝色者却已携往荆州了。
  刘骏好不扫兴。忽又眼前一亮,只见二及笄女子天生丽质,千娇百媚!尤为难得的是,竟与皇太后有几分相似,岂非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
  刘义宣长女已下嫁臧质之子,这二位佳丽乃刘义宣次女与三女。刘骏如获至宝,一时里却也不可造次。总算晓得装出一团和气,丢下“有禁军守护府邸,可防刘劭余党作乱……”几句场面话,便摆驾回宫。
  刘骏回到宫中,径自进了含章殿东阁。命寺人以皇太后召见之名,将刘义宣次女与三女接了过来。这二佳丽前世作孽今生受,生于帝王之家已是不幸。生于帝王之家为女,则是不幸之极。刘骏荒唐成性,哪里管她二人也算是金枝玉叶,娇嫩似带露海棠?二话不说,“一箭双娇”!二位佳丽羊入虎口,即便千般羞,万般苦,又怎敢不从?任由其千般折腾,万般摧残,直至精疲力竭,刘骏这才回显阳殿。
  这刘骏幼年患下心病难愈,与太后同榻共枕方能安睡。而二位佳丽则成刘骏含章殿东阁笼中之鸟,堂堂郡主列入嫔嫱,不知可悲?抑或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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