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春回大地>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作品名称:春回大地      作者:张会      发布时间:2017-10-16 13:44:35      字数:9222

  静寂的夜空,点点繁星围绕月亮,淘气地眨动眼睛不敢轻举妄动,规规矩矩坐立原地,像似接受月亮给它们打坐的惩罚。
  草原中间的小村庄还在熟睡中,天地间一片静寂。奄忽几声鸡鸣从小村庄传出,吓得月亮一下跑到天的西边,星星趁势困倦地闭上疲倦的眼睛。天际一片灰黑,唯有靠近北面的三颗星发出幽寒的光芒。
  淑云为了省油,把保险灯捻调得很小很小,扁状灯芯像小小滑道,滑道似有控制的点,火苗被挤压得忽明忽暗,在滑道上往返跳跃。小娟子已丢失多日,她无时无刻都扔不下,那张可爱的小脸,顽皮的模样在脑海里浮现……
  她左手把持鞋底,右手用锥子扎透鞋底,一条长长用麻捻的细绳在鞋底上下穿梭,后面留下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绳印。越密鞋底越结实,越扛穿,一针一线,一行又一行,把她的爱和孩子们的心缝在一起!春天已过去大半了,孩子们的鞋快换季了,淑云收拾心情,落下的活计必须赶回来。放在炕边的小桌子上面铺着零碎的破布,在她巧手下,打成袼褙,打袼褙费时、费力还费脑;桌子上先铺一层稍好点的碎布,抹一层浆糊;在破衣服或破裤子上挑好点的剪下来,基本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然后一点点拼接成一体,之后再抹一层浆糊再拼凑,反反复复的三到四层,这样就打成袼褙。打好后在桌子风干两个小时,然后揭下来,贴到墙上,这样能使袼褙不起皱,干得快些。几天后,再从墙上拿下来,照着纸鞋样剪成大小不一的鞋底和鞋邦。最费力的是鞋底,裁剪好的袼褙叠加四层,再用麻绳纳上。最省事的就是鞋帮,剪好挂个布面缝几行就可以了。
  淑云身后的墙上贴满像画似的袼褙,她时不时摸摸墙上的先打袼褙干没干好,转回身从一摞布块中挑选合适的。刚拿起时,恍惚间,听见小娟子叫声妈妈,一愣神儿,小娟子朝自己扑了过来,她惊喜地张开怀抱……
  一束刺眼的白光后面拽着一辆大车狂奔,颠簸的车灯忽远忽近,车身发出厢板碰撞地噪音。前面的恶狼大嘴旁,喷吐出团团白色气体,沿着光墙拼命地奔跑,不舍抛弃口中衔着的东西。后面的光越来越强,狼叼着重物必然高扬头,眼睛完全暴露在光下,后面刺痛耳膜地呼噪震得地面发颤。狼像跑在弹簧上,即将被庞然大物吞噬时,不得不松开口,撞破黑墙,纵身跃进“万丈深渊“逃命去了。
  “吱嘎”一声紧急刹车,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神色慌张;急忙抱起孩子,拍拍她小脸,喊了两声:“小孩醒醒!小孩醒醒!”小孩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他把手指放在孩子的鼻子上,沾沾自喜,“还好,没事!”匆忙上车,把孩子放到副驾驶座位上,然后钻出驾驶室,借着灯亮寻找车身凸起部位,抓住护栏跃上拖斗,看样子他不敢下车,唯恐恶狼杀回来。站在车斗上四处张望,心想:“这是谁家的孩子?好悬没被狼吃了。这家人太粗心大意,这么小的孩子不好好看着,现在她家里人非急疯不可。”他想把孩子送回去,犹如涂抹沥青的四周,自己已然辨别不出方向来,只能等着她家人来找她了。
  坐在木厢板上,自语:“这多悬哪,我今天不回家的话,她就……”他不放心孩子,重回驾驶室,打开车顶小灯时,他有些发慌;孩子脸像白纸一样,看情形不能有半点耽搁。他发动车时才发觉,只顾着撵狼救孩子,也不知从哪过来的,他想顺原路回去,又一想,自己困到甸子上何妨,看着旁边的孩子,自语道,“回去把她救过来再说。”脱下衣服盖在孩子身上,一脚油门到底,车向前方疾驰。幸好车内放有指南针,左拐一会儿右拐一会,心里越是发急车速越显慢,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孩子可别出意外。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摸到一排大厂房旁,车从厂房左侧驶入院中,车还没停稳,那人打开车门,抱着孩子匆促下车,大声说:“我回来了。”
  厂房四周高大的围墙,宽敞的院子两侧各有一排厢房,东面有两间房亮着灯,窗户被电灯拉得长长地躺在宽敞的院子中。屋里人影晃动,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咋这么晚才回来呢?”
  “临时有点事耽误了,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家。”
  “我知道你今天肯定回来,一直在等你。”那门“吱吜“打开,手电光引路,走出打更的老头,“回去吧,车放好了?”
  “你不用出来,我都放好了,我有急事,先走啦。”他重新把盖在小娟子身上的衣服裹了裹,大踏步穿过两扇大铁门。
  打更老者走到大门旁,提高嗓音:“你赶紧回去吧,走路加点小心,啊!”
  他跑进居民区,两面的房子把道路挤得很窄,仅能通行一辆马车。一座座房子向他身后漂移,在一个小铁门前止住脚步,大着嗓门朝屋内大喊:“玉环,玉环,我回来了,快把灯点着。”
  屋里人“啊”了声,灯亮的瞬间门“吱呀“一声响:“这么晚了,我以为你不能回来了。我听你的话咋紧张兮兮的呢?”
  “快开门,进屋再说。”院门锁打开,他一个箭步窜到院里,玉环拽紧肩头披的衣服,跟着跑进屋,“老于,你抱的好像是个孩子?是把谁家孩子偷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他把孩子放在炕上,拿过枕头放在小娟子头下。
  “你哪能不知道呢?是谁家的?难不成真是偷来的?”玉环大惊失色,刚才只不过玩笑而已。她出屋时,屋里灯光晃得她如同闭着眼睛走路,到小门时刚好能看到他怀里长脱脱抱着什么。
  “我多大胆啊还敢偷孩子?是捡的,你先别问了,赶紧救孩子。”他的话更令玉环匪夷所思,慌忙来到孩子旁边,拿开裹在孩子身上的衣服,上炕盘膝坐下,把孩子放在腿上,右臂托起孩子的头,轻声问:“这孩子是咋了?眼睛闭得紧紧的。老于,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工夫再说,先看孩子有没有事。”老于焦急地看着小娟子,手忙脚乱的解去孩子外衣和棉袄的布扣。
  玉环手指轻触孩子脸,轻声叫道:“到家了,醒醒,到家了醒醒!”孩子没有反应。她拇指按住孩子的人中,“怎么不醒,不会真的有事了?”
  老于检查小娟子被狼叼的颈锥部,暗自庆幸:“得回棉衣厚,连个牙印都没有!”
  “这孩子浑身冰凉,怎么叫也不醒?到底是咋的了?”玉环拽过被子盖在孩子身上,神色显得慌乱。
  “这孩子是我从狼嘴救下的。”
  玉环闻言惊呆了:“什么,什么……”离奇地问号充斥整个大脑,聚集在弯眉之间。半晌缓过神儿来,断断续续的说,“是……是在狼—狼嘴里抢下来的?”简直不敢相信。在这节骨眼上,丈夫绝对不能开玩笑,稳定心神,问道,“孩子是让狼给咬……咬……”
  “别瞎说,是叼不是咬。”
  玉环双手合十仿佛在祷告:“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目视筋骨棱角分明、骨瘦如柴的孩子,禁不住心头酸涩,眼眶顿时盈满泪:“叼到哪了?我怎么没看到出血的地方。”
  老于指了指说:“这,你看就这。”
  玉环扯过被盖在孩子身上:“这多悬,好在棉袄厚,狼牙齿没咬透,这牙印不细瞅还瞅不出来呢。没事就好,孩子冻着不说,主要是脖子被袄领勒住,致使孩子昏迷的主要原因,让她缓醒一会看看。”
  “要不咱们上医院吧?”
  “我估计没大事,再挺一会儿吧!别折腾了。”玉环端详孩子蜡黄小脸,“孩子长的小样多招人稀罕!”
  “你看这孩子身上哪来的肉,都是骨头。”老于掖了掖被子。
  “是啊,一瞅这孩子就知道她家日子过得很艰难,棉袄补丁上边还是补丁,都起罗了。”
  “还别说,棉袄够厚实。”老于手掐着小娟子的棉袄说。
  “别看破,但一点也没露棉花,棉花年头多,都疙瘩溜秋的了。”感叹道,“换做是我,根本补不了这样,孩子她妈真有耐心!”
  老于胡乱猜测孩子家困难的原因所在:“一是孩子多造成的、二是家里没有劳力、三是孩子他爹体弱多病。”冷不防叫道,“你看,你看,孩子嘴角动了。”
  “你都把我吓到了。你扒拉我用这么大力干啥?”玉环精神高度集中看着孩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浑身一抖,心中狂喜,抬手就是一巴掌,“我看见了,你喊这么大声干嘛?”
  老于揉着脸:“你可真使劲儿,打得我脸都麻了。哈哈,脸疼点也合适,这孩子可下醒啦!”
  “谁让你多嘴了?我用你告诉我?我比你都先看到的,打你是因为我高兴嘛!”玉环不去搭理丈夫,低声叫道,“醒醒,孩子醒醒,别睡了,到家喽!”
  “你看,快看,她,她眼睛欠缝了,要睁开!”老于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又大叫起来,“啪”一声,巴掌落在同一部位。
  “哎妈呀,咋还打起没完啦?”老于咧着嘴叫苦,“你手没个轻重,疼死我了。”
  “吓到孩子怎么办?孩子本来经不起吓的,还怪我打你?”玉环恶狠狠瞄了老于一眼。
  “打的对,怪我叫的声太大了,乐极挨打嘛。”
  “我实在是高兴过度啦,你的脸遭点罪就遭点罪吧,以后你打我好了,来我给你揉揉。”
  老于退后半步:“我可不用你揉。”眼睛紧盯不放,又大叫,“你看看,你……”看见玉环伸手朝自己的脸伸来,他压低声音说,“这孩子的嘴嘎巴了,好像要说话,这回可没事儿了,没事儿啦!”
  玉环紧张地情绪有所缓解:“你过来吧,我不打你了,再打也没地方打了,两手捂得溜严。”
  “不还有鼻子呢,幸亏没挨第三巴掌,不然我鼻子非塌不可,到时我可真成哈咪嗤了。”
  “谁让你一惊一乍的了?”
  “我不是控制不了我自己嘛!”说实话,老于的大脑处于兴奋状态,内心微妙地变化使他记不起任何事情,笃定面前的孩子就是自己女儿,他尽情释放父爱……
  “我也是控制不了我的手嘛,呵呵。”
  孩子慢慢睁开眼睛,屋里特别亮,她以为是白天。当她眼睛向上睁看时,才发现,原来是房顶挂个透明的苕瓜,像个小太阳发出刺眼的光亮;她只扫视一眼,再看旁边就有发黑感,过了一会儿,渐渐清晰,两个陌生的面孔挤在头上。她骇惧地想喊妈妈,可怎么也叫不出来,眼角流出泪水,身体在不停地抽搐。
  老于和玉环迫切的希望孩子能发出声音,同时侧耳,想贴在小娟子嘴上听孩子说些什么。“咣”的一声,两人头撞到一起。“哎哟”,“哎哟”痛叫不已,揉捂头部相互指责。老于忙解释:“我想听这孩子说话,谁料想你也想听孩子说话,所以、所以就碰到一块了。”
  “我脑袋哪有你脑袋硬啊,磕得我头嗡嗡地响。”玉环嗔道。
  “都是着急嘛,也不是特意的,你先别出声,我听孩子要说啥。”老于耳朵几乎贴在孩子的嘴上。
  “孩子说啥?你听见点儿啥没有?”
  “声太小,我使劲在听,可还是听不出来,是不是孩子嘎巴嘴想哭吧?”
  “不全是想哭,从她口形看,好像想叫妈妈。孩子连惊带冻的,又折腾这么长时间了,身体太虚,连哭的劲都没了。”
  “那该怎么办?”
  “我去给孩子熬点粥喝。”玉环放下孩子,尾到炕边。适才上炕着急,鞋不知甩到哪里,吩咐老于快找。老于哪敢怠慢,趴在地上撒目,伸手从箱架底下掏出鞋,递到玉环手。玉环把鞋挂到脚上,说,“你别碰孩子,正好让她暖暖身子,你也别逗孩子说话,让她恢复下元气。”
  “是、是……你别啰嗦了,赶紧给孩子做饭去吧!”
  “嗯,你好好看着,粥,马上就做好。”
  老于无数次地幻想,就是今晚这样:他挨着孩子,坐在炕里,腿平伸,脚跟搭在炕沿上,一只手拄炕,身体侧歪,俯视孩子,此时无声胜有声,恰似慈父享受女儿带给他的快乐……
  老于原本家庭是快乐的。父母都是吃红本的,老于上无兄长,下无弟妹,父母对他倍加疼爱。大学毕业后,父母为了门槛不被踢破就给他订了婚。难怪媒人多,老于貌若潘安不说,红本家庭是所有女方父母首选;当然,女孩不单长相突出,家庭也要说得过去。玉环家境一般,凭借她靓丽的外表,还有她稳重的性格被择优录选。于家喜讯频传,老于娶到貌美如花的媳妇,接着又分配国营单位上班,于家整日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随着的时间推移,一层阴影悄无声息地向洋面袭来,而且越来越浓。于父于母看到人家儿孙绕膝,心里苦不堪言。鉴于年龄的增长,无疑对老于也是打击沉重,他看过无数知名大夫,至今无法治愈,改变不了的现状,老于愈发苦恼,薪火传递无望是小,愧对媳妇……
  贤惠的玉环宽慰丈夫,她嫁给他无怨无悔!话虽如此说,老于清楚媳妇表面强大,其实内心无比脆弱,对媳妇敬畏有加,他用担当和忍让来弥补妻子。他俩商量过,要个孩子抚养,谈何容易;多数送孩子给别人,父母情愿送给直系亲属,实在亲戚对待孩子和亲生不差毫厘;相反,送给旁不相干的怕给孩子气受。老于和玉环要孩子也有条件:孩子不能要附近的,认识人家的孩子也不领养,他俩也担心,孩子终究是别人的,养大成人后还是亲生父母亲,真若如此,费尽心血,辛勤付出,结果看到人家团聚的场面心里是什么样滋味?拖到至今也没有合适的。沮丧之余,俩人合计:没有孩子养老就要多攒些钱。老于工作好,生活仔细攒钱不犯难,省吃俭用倒积了些积蓄。今天见到孩子格外亲近,孩子柳眉杏眼,特别小嘴更讨人喜爱,玉环起了贪心……
  老于看玉环走出屋,忘记了她的嘱咐,爱抚地梳理孩子头发,捏着匿于乌发里的草屑,轻声问:“姑娘,你知道你家在哪住吗?”
  小娟子愣怔地盯着老于看,好像还在梦境之中,眼角流下泪滴。老于拿手巾为孩子揩着,和蔼地说:“说话呀,不要害怕,你说啊?”
  小娟子嘴微微翕动,似乎说些什么,声音实在太小老于还是无法听到。
  “问啥问,你真没长脸?我告诉你啥了,怎么转眼就忘了?快起来。”玉环端过来熬好的粥,盘腿坐到炕上,“你也上炕,你抱着我来喂。”
  老于盘腿大坐,把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臂弯做枕,心里一下子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是幸福?是快慰?反正是他向往地感觉!看着玉环一匙一匙的喂小娟,老于满脸堆笑:“看这孩子吃的多香,看样子可真饿了。”
  “就是嘛,这孩子不知是啥时吃的饭?”玉环轻轻吹吹汤匙里的粥,“一点也没听到孩子说啥?”
  “没听着,从她的口形看,应该还是在叫妈妈。”
  玉环点点头说:“应该是吧,快把孩子的眼泪擦擦,都掉到小匙里了。”
  老于的脸贴在小娟子的小脸蛋儿上,此刻他心里变得矛盾,思想和脸上同样复杂……不知不觉中脸上又纵上一层笑容,道出隐藏心中地苦楚:“咱俩没孩子,上天都看咱俩可怜,赐给咱们一个闺女。这回,咱俩老有所依了?嗐!别看我白天高高兴兴的,一到晚上我就想咱俩多暂能有个孩子,在我无望时,老天可怜咱,送来一个宝贝女儿。”
  玉环叹道:“我这辈子跟你衣食无愁,啥也不缺,啥也不少,你的班谁还比不了,谁不羡慕咱家!岂不知咱们羡慕的是他们,每当看街道上成群结队的孩子们玩耍,我比你还难受,干脆都不敢出屋。平时我又不敢和你说,怕你伤心,这回我不怕了,咱们也有孩子了,这孩子既然老天给咱们了,我一定好好的待她,给她最好的吃喝,上学挑最好的学校,我要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小公主!”
  “快喂吧,都是我不对,不应该提起那些不高兴的往事。”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咱俩还是有孩子的命,来得恰到好处?我感觉,有了孩子才算得上幸福家庭,这回我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的了,我过段时间要领着女儿满街转。”
  “你好好喂,别烫着孩子。”老于在小娟子嘴角擦了一遍又一遍,“看这孩子吃得多香。”
  “现在我们有我们的女儿了,看谁还敢小瞧我?哼哼,我在梦里无数次抱过自己的孩子。”玉环看着孩子的脸说,“和现在的女儿一模一样,二样不差。没想到,梦也能变成现实。”嘴角一抹渐浓地笑容迅速覆盖面颊。
  老于倏忽间变得理智,心头染上忧思,皱紧眉头说:“咱们捡孩子倒高兴了,可丢孩子的不知道怎么着急呢?可想而知,她爹妈现在肯定哭得死去活来的,咱们留下这孩子恐怕不好吧?以后打听到孩子的家,咱们还是送还回去吧?”
  玉环拼命摇头,她或将成为母亲,哪肯让女人毕生追求地愿景拱手他人。她从见到孩子的时候起,她就是认定她就是梦寐的女儿;她白天午睡时抱过她,晚上搂过她。玉环情绪陡变:“坚决不给,如果不是你的话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啦?被不住让狼……反正我不给,就是亲生父母找来了我也不会给他们的。”
  “这样不好吧?你也得讲道理呀?”
  “不好就不好,反正这孩子就是我的女儿。”玉环内心纠结,嘴角隐藏一丝笑意,“对了,你刚回来说,黑灯瞎火,你都不知道在哪捡的?就知道是大草甸子,有草甸的地方多得是,就是咱们想找到她家也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她家人能找到这儿啦?”
  “谁丢孩子谁不找?凡事皆有可能。”
  “家里人都以为她让狼吃了……”玉环打了自己嘴一下,“我净说不吉利的,是急得吧?”
  “你当是小猫小狗呢,这是人,是大活人!”
  “就是找也不一定找到这儿,就算他们找到咱们这街里,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是咱们捡到孩子?”
  “那邻居问你你怎么说?”
  “这你别管,我自有说法。”
  面对判若两人的媳妇,老于能理解,心里暗想:现劝玉环恐怕无结果,不如以后再与她沟通,硬来恐怕她精神难以承受,姑且放置一边。听到玉环问他,“我真想不通,这孩子是怎么碰到的狼?难不成是她家没人,孩子自己在院里,所以被狼叼出来的?”
  “净瞎扯,狼再厉害也不敢上院叼孩子。依我看一定自己在屯子边玩,天黑就转向了,然后跑到大甸子上了,让狼碰到了呗。”
  “这么说还说得过去,不是……”
  “不是啥?等孩子有力气说话时再问,比你瞎猜强。”
  孩子吃下一碗粥,精神许多,陌生的一切映入眼帘。她恐惧地蜷缩一团,哇地哭出声来,她想起家,想起妈妈:“我要找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别哭别哭。”玉环叫老于拿来苹果,塞进孩子的手中。
  孩子闭着眼睛哭叫着,当一股果香闯入鼻孔时,她再也禁不住诱惑,眼睛欠开缝隙,苹果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她从来末曾见过这圆圆的、红红的东西,忍不住咬了一大口,边哭边嚼:“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玉环哄骗道:“你先吃,吃完了就送你回去。”
  孩子手捧仙果忘记妈妈也忘记了家,一口不迭一口地啃咬。玉环趁机问:“你家在哪住?你知道吗?”
  孩子看着玉环摇摇头,口中只冒出三个字,“不知道”。
  老于听孩子开口说话,兴奋异常,摸摸她可爱的小脸,和颜悦色地问:“你怎么走丢的?告诉我。”
  女孩直勾勾盯着老于,怯懦地回答:“是……是舅家……”
  “啊,是你去舅家,就你一个人去你舅家的?”
  “有妈、还有哥。”
  老于更加迷惑:“这是怎么回事呢,在她舅家,有她妈和她哥怎么出现这事呢?”
  玉环问:“那你妈和你哥呢?”
  “不——不知道。”
  老于问:“你几岁了?”
  “三、三岁了……吧。”
  “你嗓音太粗,吓着孩子,我来问。”玉环把碗放到炕上,疼爱地问,“你家几口人?”
  “挺多口人呐!”
  “那你家都有谁啊?”
  “有……有妈……有哥,有……有姐……有姐。”
  “那你爹呢?”
  孩子摇摇头:“我爹没了。”
  老于和玉环颇感惊讶,从孩子口中得知,她家人口众多,父亲又不在人世,这年月可如何能生活呢?心里又平添几分沉重,为她家途多灾多难感到怜恤!玉环叹道:“听孩子这么说,她家也真是够可怜的啦!这么多人的家庭没有个劳动力怎么能生活呢?”
  老于连声嘘叹,坚定了寻找孩子家人的决心。他问孩子:“困吗?”
  小娟子回答道:“困。”
  “困咱们就睡,明天我给你买好吃的!”玉环脱去孩子的衣服,里里外外翻看,不住地摇头。命令道,“你明天负责给孩子买衣服,从里到外,包括棉袄棉裤通换新的。”
  “这用你告诉我。”老于又问道,“棉袄、棉裤就不用买了吧,这都啥时候了?”
  “啥时候早晚也冷,那就买裘衣裘裤。好吃的也多买点。”
  “对了,刚才忘问孩子叫什么名啦?”老于刚说完惹来玉环的白眼:“没有明天啦?孩子都困糊涂了,问啥她只能哼哈答应。”把孩子放到褥子上,盖好被子,盯着孩子沉沉入睡……
  “要不都快天亮了。”老于看看表,“咱俩还能眯眬一小觉,孩子归我搂。”
  “美的你,孩子归我搂。”玉环脱去外衣,钻进小娟子的被子里。从未有过地感觉荡遍全身……难道这就是当母亲的感觉?她反复问自己。
  “不行,不行。”老于伸手往自己被子里抱。玉环当然不允,她又阻挡不了丈夫地执拗,遂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再不咱俩一家搂孩子十分钟,头十分钟是我。”
  “那可不行,第一个十分钟归我搂。”老于又要抢。
  玉环一把推开老于的手说:“美的你?在不这样……”
  “什么样?”
  “抓火柴棍。”
  “怎么个抓法?”
  “谁抓到没有烟火头的谁输。”
  “行,这样公平合理。”
  玉环背过身去,拿起炕上的火柴盒,抽出两根火柴棍儿攥在手里,转过身说:“火柴头在我手里,你就抓我手上面露出来的火柴杆,不许耍赖,要认赌服输,啊?”
  “好的。”老于挑选一阵子,“这两个一模一样怎么选哪?要不然你再长点露露。”
  “我若全露出来还用赌吗?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老于选来选去抽出一根,失望地把火柴棍儿摔在地上:“输了。”
  “你输了孩子归谁搂。”
  “啊,你。”
  玉环躺下,紧紧搂住小娟子:“搂女儿的感觉真好,真幸福!终于感觉到世界上最美好的是什么了,是搂着女儿睡!”绽放地笑容带动嘴角上扬,弄眼问老于,“对了,你想知道你是怎么输的?”
  老于被问得一头雾水,他胳膊肘拄枕头,手托半面头:“赌火柴棍儿呀,你问的话里有话。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使诈了?”
  玉环把手从小娟子身上拿开,高高举过头顶,洋洋自得地攥着的手缓缓松开:“你看,这回明白了吧?就你还想和我斗?你还嫩点,你看火柴头,你还有赢的机会吗?”
  “哈哈,原来你把两个火柴头都撸掉了,我说你怎么这样自信。行行行,我不和你计较这些,等轮到我搂孩子的时候,我馋死你。”
  玉环瞅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掖掖被角:“孩子现在是我搂,你馋我?才过三分钟,你还得等七分钟,你慢慢等吧!”
  老于盯住挂钟,表针故意作弄他,慢悠悠嘀嗒滴答像蜗牛似的缓慢爬行。
  玉环刚闭上眼睛,猛然睁开,然后抬起头,目不转睛目视老于:“老于,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老于嘲讽她:“你今天太反常了,一会儿起来,一会儿躺下的,精神病要犯吧?啥问题说来听听。”
  玉环并不在意:“你说我精神有问题我就有问题,现在你说我是疯子我就是疯子。明天咱们问孩子的名字,如果不知道更好,如果知道的话,我想把孩子的名字改一下?”
  “改名字干啥呀?不如连姓一起都改了。”
  “姓于,对吧?”
  “我可没说。”老于抬起手,看看腕表,和钟做下比对,“还有五分钟,今天时间咋过得这么快呀?一晃五分钟就过去啦。”
  “你想气气我,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看你急的猴样吧?时间才过去一半,下五分钟可就难熬哇!”
  “你也在气我,再气我我可动抢的。”老于伸手。吓得玉环连忙挡住说:“不气你,不气你了。”
  “对了,明天还是我去给孩子买衣服裤子,我怕你买不好。”
  “那好。千万别忘了,明天问孩子愿意吃啥,吃啥买啥,别怕贵!”
  “知道,我还用你嘱咐我,上你的班得了。我闺女要啥都行,如果要天上的星星,我就让你做梯子,我就上天摘去。”
  “你乐意上哪摘就上哪摘。呵呵,说也奇怪,你说我今天咋不困呢?”
  “我也不困!人家都说老来得子有福享!看起来咱俩真要享福了。唉,你仔细想想,这孩子就是和咱们有缘分,要不然这也太巧了。你想啊,是不是那狼就是给你送孩子呢?要是一般的都不相信,就换做我,我也绝对不信,狼叼到嘴的东西还能扔下。”
  老于吸了口气:“细寻思起来真像你分析的,不然真是太巧了,你看我从那路过还碰上狼叼孩子,完了又给我扔下了,这话说出去好像痴人说梦,真不带有人相信的。”
  “这么说确实是天赐的缘分,这孩子不带有人找的了,说不定是仙女从天上掉下来被狼碰到了。这狼就是在找你,你即使碰不到狼的话,狼也会把孩子送到咱们家里的。”
  “你越说越离谱,好像在讲神话故事似的,我还从不相信神话故事,可现在真有些相信啦!”老于在孩子的脸上轻轻掐了下,又看了看表,无奈地亲小娟子一口。
  玉环推开老于:“你看,把孩子的脸蛋都裹红了。”
  “我没用力啊!”
  “再用力孩子的脸都让你咬下来了。”
  “看这孩子长的眉清目秀的,多着人喜欢,呵呵,越看越好看。”
  “就是嘛。”
  “快给我,该轮到我了。”
  “还没到呢。”
  “这都到了,你咋说还没到呢?”
  “这不还有二十秒呢,不要着急,请你再坚持最后的十多秒钟,呵呵……”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