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摄影与汽车和飞机

　　第七章摄影与汽车和飞机
　　
　　新疆地域辽阔，一出门就是几百里，稍远一点就上千里。在新疆拍摄大地山川，没有车就等于没有腿，那是寸步难行。而照相又需要带上沉重的器材。赵承安尝够了没有车的苦头。自己没有车,要去的地方又没有交通车,就只好搭便车,要低三下四地说很多好话,还不一定能到得了想要去的地方。有时候为了抢时间,碰上卡车、敞蓬车也得搭,刮风下雨都不管了。他上阿尔泰几百公里,都是搭乘的敞蓬车。在山上拍照,照相器材好几个包,都得自己背着,下了山再搭便车赶路。他在拍摄克拉玛依风貌和准噶尔盆地的时候，都为用车的事专门写过报告，经领导批准,给配了专车,拍摄工作才得以进行下去。拍摄塔里木盆地的时候,因为南疆的情况特殊,他除了要求配备越野车以外,还专门写报告,要了一台沙漠车。沙漠车即德国的尤力莫克车,车箱很高,轮胎有一米宽,车上有两排座位,可以坐人,也可以载货,还能装三、四顿油,很适合在沙漠中行驶。这种车在拍摄塔里木,特别是在拍摄阿尔金山的时候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他在拍完两本画册之后，调到了管理局接待处，也是看好了那里有车。可是接待处的车也是公车，用的时候要听从调度的安排，要领导签字，并不是谁想用就能用，也不是想什么时候用就能什么时候用的。拍摄风光照片，时机很重要。有时候遇到雨过天晴的大好时机，可是车子不能随叫随到，好机会转瞬即逝，瞪眼看着干着急。他真希望有一部完全听自己使唤的车。
　　他曾经想出了一个主意。当时自己手里有一两万块钱，这点钱买不了车。但他可以把这钱放在旅行社作抵押,把旅行社的车借过来给他使用。这样用起来方便,不必每次用车都得去请示领导。但这个意见未被采纳。
　　退休以后,再不给公家干活，也就没有公车可用了。要想用车方便,只能自己买。可是，对于一个退休职工来说，买车谈何容易。他看到媒体上经常宣传，某公司为某人某项目提供赞助。于是他就想,自己是不是也能得到赞助呢?不必多,能赞助一台车也行,用不了几万块钱。如果有人给他这笔赞助,他可以给那个人许多的回报,替他们宣传,为他们作广告,树碑立传。这样一想,他还真的给几个单位写了信，也打过电话,向他们许诺提供什么样的服务，希望他们提供一下赞助。结果都被婉言谢绝。有的单位干脆说这个问题我们不考虑。这事令他十分尴尬,十分苦恼。
　　1996年，他手里有一点钱了，就想买一台车。他到乌鲁木齐车市上看了一下，原来车型很多，除了212吉普之外，还有213切诺基。另一种2020也很好，是212改进型的，被人们戏称为二蛋二蛋。他一眼就相中了这种车,想买一台。
　　回到克拉玛依，他到机关财务科把自己的帐查了一下，还有6万多块钱，够买一辆车的。可是他去拿钱的时候,财务科的人却说，这个钱不能动，上级有规定，财务开支由一支笔批，即全由局长书记一人批，其他人谁说了也不算数。他并且被告知，按照规定,买车首先要写报告，经财务部门审查，符合财务制度，有资金来源，再转计划处，由计划处审查列入计划，最后再交局长或书记批准,这时他才能去买。
　　他到了计划处，向计划处说明，买车的这笔钱是属于他自己的，只是由机关财务代管。计划处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不管了。我们只管计划内的。你可以直接去找局长。
　　找局长之前,他先去找局办主任。主任却不耐烦了：这么点小事也要局长批，局长一天二十四小时上班也忙不过来！
　　跑了一圈到最后才弄明白，动用那笔钱根本用不着谁来批准。他搞摄影旅游,是承包经营,盈亏自负。他苦心经营赚的钱,就是他自己的。
　　他拿上这笔钱上乌鲁木齐买了他生平第一部车。同事们一见他买的车,眼睛一亮都叫了起来：嘿，二蛋二蛋！
　　这辆车给他的贡献可不小，在新疆跑了个遍。他乘着这部车翻越天山一号冰川达板，登上通往西藏的昆仑山之巅，到过帕米尔高原和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乘这部车拍下的作品至今还闪烁着夕日的光芒。
　　2020毕竟还是国产车，性能很不理想，容易坏，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一次在五彩湾戈壁滩上，车上的电路又坏了，怎么也发动不着。司机徒步20多公里走到公路上去拦车求援。他留下来看车。天黑了，援车还没来，四周一片漆黑。戈壁滩上，太阳一落就降温，寒气袭人。空旷的大戈壁上，他一个人守着汽车，只觉得孤独而恐怖，好像这地球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心里恨透了这不争气的车。直到夜里三点多，他才看见一道灯光，终于等到了营救的人。
　　还有一次在巴音布鲁克草原，他去拍摄奎科乌苏石林，还没到达目的地车就陷进了一处沼泽。那天把他害得更苦。几个人在车里困了一夜，饥寒交迫，第二天沼泽冰冻变硬了，车才拱出来，拍照不成，只好打道回府。发动车的摇把子也忘在草原上了。
　　这种车不光容易坏，还容易开锅，哪怕在冰天雪地，它也是说开锅就开锅。密封也差，挡不住尘土。夏天人坐在车里，尘土和汗水沾在一起，下车就像个土人了。车也太小,装不了太多的东西,要出远门,要带较多的摄影器材,或者多一两个人就不行。
　　用了不到两年，出了这么多毛病，还翻过两次，他决心要换车。这时候他手里也有了一些钱，于是又上了乌鲁木齐。
　　他拿出当年买照相机的劲头来物色汽车，凡是卖车的地方他都去看，去询问。乌鲁木齐车市上，车型比前几年又多了许多,特别是各种各样的进口车。也有很多车贩子。南梁有个跑马场，实际是个车市。他在那里看中了一辆三菱越野车。双方快要谈妥的时候，又来了一个人凑到他的身边，说有一辆丰田4500，这种车新疆人叫牛头，也是越野车，性能比三菱又上了一个档次，价钱是42万，全新的，牌照都上好了。听人这么一说他就动了心，当即决定买下来，把车开到了石油局驻乌鲁木齐办事处车队。他找到车队长，要了一间车库把车开进去，锁上门，门钥匙给车贩子拿着，就等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这时，有位供应处的朋友跟他说：这几十万块钱的东西你可要仔细检查检查。赵承安说：那你就帮我再看一下吧。那朋友说：我看这车是割顶车。所谓割顶车就是走私车。为逃避海关检查，汽车走私都是把整车拆开，作零件入关；车顶太大，运不进来，就把它割开，进关之后再焊起来，重新喷漆。说着他就拨开车箱后面的顶棚支架，把护皮一揭，都可以看到焊缝了。他们找到了车主。车主解释说，你四十多万也只能买割顶车。现在买割顶车的很多，连政府机关都有。这种车跑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割顶算不了什么,割底盘的还有呢。
　　赵承安还是觉得不妥，不出问题便罢，一旦有事就麻烦，没有要这一台。
　　最后他买了一台半顶级的丰田4500。这种车带有自救的绞盘，有天窗，有很好的音响,不但出门照相方便，还可以作旅游接待用。当他开着这台车回到克拉玛依的时候，引来了同事们的一片称赞。
　　这台四十八万元的丰田越野车可算是高档车了,不但给他带来了方便，也带来了财富。他驾着这台车在戈壁滩上纵横驰骋,快捷而舒适。无论南疆北疆,也无论高山低谷,都挡不住它的脚步。他退休以后拍的很多照片,都是开着这台车出去的。
　　他为车苦恼了大半辈子,吃尽了苦头,受够了委屈,今天总算有了自己的车,有了可以由自己支配的车了。他觉得驾车不光是一种享受,简直就是一种文化,一种有着丰富内涵的文化现象。有了车,生活的半径延长了,视野扩大了,交际广了,信息多了,生活也丰富多彩了。
　　赵承安意识到,要拍好地质照片,不在空中拍摄是不行的。他相信，从高处俯瞰大地，看到的是一个宏观的场面，视觉效果肯定会更好，拍出的照片会更具特点，更具个性和表现力。
　　在拍摄准噶尔盆地的时候，他把自己的想法和管理局领导说了，领导很支持,并且批给他几万块钱费用。
　　油田是没有飞机的。他去找自治区的领导。
　　自治区党委书记宋汉良,原是克拉玛依油田的地质师,赵承安同他很熟。他把自己拍摄的地质照片给宋汉良看,宋汉良很欣赏,也很支持他的工作。他指示自治区办公厅给赵承安开了一封公函,要求所到地区对赵的工作给予支持。这份公函很有用,不但给他的工作提供方便,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向各方面请求救援。
　　关于航拍的事,宋汉良也答应给帮忙。不过他指出,在空中拍照,乘民航客机是不行的,要乘农用飞机或者军用直升机。租用飞机的费用也很昂贵。石油管理局可以通过提供油料的办法与他们合作。
　　有了宋书记的话,赵承安就到空九军去了。他被介绍到作战部。作战部称,他们从前有双翅膀的农用机,已经撤掉了。现在有的是战斗机。这种飞机不用说在上面照相,一般人坐在上面都受不了。
　　宋汉良又介绍他到自治区民航局专业飞行处。专业飞行处是负责客机飞行之外的专业飞行任务的,如农用、救灾之类的飞行。
　　通过这一联系他才知道,飞机上天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和鸟儿一般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你想飞就飞，想往哪飞就可以往哪飞。空中是有管制的。那种管制比地上的交通要严得多。要想获准飞行必须通过复杂的批准程序。首先，你要打报告,提出申请,要报航线、报地域、报任务、报时间,自然还有费用问题。每次的飞行报告都要通过新疆军区作战部批准,还要通过空军批准,还要通过兰州军区批准,有时甚至要经过总参批准。这当中的任何一个环节不通,你都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