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旗帜鲜明

　　姚大庆开心笑道：“秋叶，有你这样一说，我就把心放肚里啦。”
　　尚秋叶扬眉善言的神情，“大庆，你放心，这辈子我别的不敢狂言，就凭你在咱家的地位与形象，我绝对的维护。我要让你这个大哥在弟弟面前有尊严，言之有信，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哥。不过，想做到这些，必须做到老大吃亏，因为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外姓人多，家庭关系越来越复杂，说话办事要先思而后行。”
　　姚大庆胸有成竹，“秋叶，你说这些我心里早设想过了，我都清楚。”
　　尚秋叶再次沉思掂量，“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只巴掌拍不响。我好她不好，她好我不好也不行，心茹也是个明白人，她是教育人的人，有素质的人，我们俩相处融洽。”
　　姚大庆嘴里嚼着饭回答：“嗯，秋叶，你说的对。两好和一好，珍惜如财宝，主妇情理通，家和万事兴。”
　　尚秋叶缓缓蹲下身子，拿一把小板凳靠在姚大庆身边坐下。“大庆，咱家里这三个弟弟挺争气，从小到大没给咱俩找太多麻烦，可我总觉得咱这几个孩子不争气。”
　　“咋不争气啦？”
　　“今天下午珠珠逃学了，宏志告诉我，珠珠没进学校屋门儿，在村子里大路上溜达，我问问珠珠，她没有给我说出个来情去脉，竟然赌气说不上学了。”
　　“唉——她不上就不上，你别逼她，是树不用掯，这四个孩子我都不逼他们学习，一切顺其自然，谁上学供谁，不上学让他们修理地球。”
　　尚秋叶望着姚大庆，不理解。“大庆，什么是修理地球？我不懂。”
　　姚大庆哈哈大笑说：“我告诉你，修理地球就是种田。”
　　“大庆，咱这几个孩子啊，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学习条件优越。心茹是教学的，他们书中有不会不懂的地方问问心茹，给他们讲解讲解。”
　　姚大庆真诚坦率，“秋叶，你看他们几个里头，哪一个是读书的料，来家书包一甩都去撒野。谁也不看一眼书，过去文化人总结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识是积累的，是努力学来的，他们在家不和书见面，就靠在学校课堂上学那一点知识，不行——”
　　“大庆，咱这四个孩子，我不抱多大的希望。”
　　“路在人走，事在人为，让他们自由的飞翔吧，养孩子就得大胆放手，老把他们关在笼子里，他们的翅膀啥时候也展不开。”
　　彭心茹回到自己的屋，伸手按一下床头柜子上的一盏带灯帽的小台灯，坐在小柜子前边沉思片刻。感觉自己既孤独又无助，在寂静的屋里一人胡思乱想，渐渐地，身躯有困乏的感觉。她关灭台灯，在漆黑的夜晚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姚三庆给她来信的内容转为姚三庆的语言录音在她耳边回荡。姚三庆英姿飒爽的身躯在她眼前浮现，姚三庆亲切的面容在她脑海缭绕……这时，房子的两扇木门叽——哇开了。彭心茹急忙问：“谁呀？”
　　珍珍回应：“三婶，是我。”
　　“哦——是珍珍啊，天不早了，快休息吧！”
　　珍珍一边关门，一边答应：“哎——”
　　彭心茹隔着夜空嘱咐珍珍，“珍珍，你把门串好。”
　　珍珍顺从地，“哎——串好啦！”珍珍走到自己房间，伸手拉住墙沿垂摆的电灯开关绳，喀嚓一声灯亮了，躺下渐渐呼呼大睡。
　　彭心茹看见自己房间里透进一丝丝微弱的灯光，断定珍珍困的很，没关灯睡着了。心茹走进珍珍房间，看到珍珍睡得正香，姿势狼狈，像勾头的豆芽似的，把头搭在床梆上，被子卷成团儿被珍珍的两只手抱得紧紧的。彭心茹伸手轻轻拽住珍珍抱着的被子拉几下，然后双手托着珍珍的头。轻声说：“珍珍，躺好，躺好。”
　　珍珍在梦中感觉有人挪动，她迷迷糊糊地，嘴里叨叨些神魂颠倒的话。“嗯——嗯，干啥、干啥？”
　　彭心茹看着珍珍梦游的状态，不由可笑说：“珍珍，你要摔下来了。”把珍珍盖上被子，关上电灯，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农历腊月中旬的一天，尚秋叶从屋里端出她的针线筐，拿来一把四条腿方凳，坐在北屋前屋檐下，迎着温暖如春的冬日阳光，边晒太阳边做针线活，她正低头飞针走线专心缝衣。
　　姚四庆神采飞扬，气势磅礴，带着在南方打工认识的工友谢姣走进院内，看见尚秋叶在屋前坐着，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宏亮的声音喊：“大嫂——”
　　尚秋叶莫测不及，猛然抬头，喜笑颜开。“四儿——你回来啦？”把手中的针线和衣服往针线筐里一扔，把针线筐挪到屋檐下墙根。立刻从小板凳上站起，看着姚四庆身后站着的谢姣。“四儿，这位是……”
　　姚四庆抢先向大嫂介绍。“大嫂，她叫谢姣，是大城市的。”
　　谢姣，留着厚实齐眉的前刘海，后脑勺上方甩着一把油亮乌黑的马尾松，她中等个头，身材均匀，衣着鲜艳时尚。瓜籽脸形杏核眼，高鼻梁子红嘴唇，乍一看就是聪明伶俐的人。但她从进门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总是一只胳膊搀住姚四庆的一只胳膊，寸步不离姚四庆。
　　尚秋叶心有疑虑但不敢表白，望着姚四庆难为情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四儿，她——是——你——”
　　姚四庆直截了当，“大嫂，她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的未婚妻。”
　　谢姣右手挽着姚四庆的胳膊，左手突然抬起扑通一声朝姚四庆的胸膛一拳。“你——不要胡言乱语。”
　　姚四庆扭头瞅着谢姣，“哟嗨，我还没有跟你拜天地呢，你就对我开始家暴？”
　　尚秋叶嘿嘿笑道：“四儿，男子汉硬骨头硬肉的，她打你那一下像搔痒似的。”
　　姚四庆望着谢姣贱笑。“姣啊，你看，你进我家的门，我大嫂都护着你，我大嫂把你当成我家的正式一员啦。”
　　尚秋叶开怀大笑说：“四儿，谢姣已经正式登咱家的门啦，我能把谢姣当外人？”尚秋叶转身边走边回头说，我去给你们倒水喝。”
　　谢姣抓住姚四庆一只手使劲甩了几下，又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嘴贴在姚四庆的一只耳朵旁小声。“四庆，她为啥是你大嫂不是你妈妈？”
　　姚四庆光明正大地，“她就是我大嫂。”
　　谢姣情绪失落，抓住姚四庆的一只手甩开。“我问你妈呢？”
　　姚四庆瞪大眼睛看着谢姣，“你说我妈呢？”
　　谢姣脸色阴沉，“我知道你妈妈在哪儿啊？”
　　姚四庆态度严肃，“你啥都不知道，你啥都别问。”
　　谢姣瞪着双眼对准姚四庆，狠狠地。“姚四庆，我上你的当啦。”
　　姚四庆嬉皮笑脸瞅住谢姣，“嘿嘿，上当只一遭。”
　　尚秋叶双手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开水，从厨房走出来，朝着北屋前面走着说着。“哎——四儿，给——让这位姑娘喝碗热水暖和暖和。”
　　“谢谢大嫂。”姚四庆伸手将要接过大嫂递过来的一碗热水时，扭头看见彭心茹走过来，连忙打招呼。“哎——三嫂，你下班啦？”
　　彭心茹欣喜地笑着，“嗯，下班了。四儿，你身边站这位不速之客和你是什么关系？”
　　“三嫂，她是我的女朋友。”
　　“四儿，我祝贺你，双对荣归。”
　　姚四庆环视了所有面前的人，痴迷地神情。“三嫂，你说的这话我没听懂。”
　　彭心茹笑着指向谢姣，“她跟你一块儿回来。”
　　姚四庆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彭心茹自然大方地，欢迎贵女登门来，愿您携老伴头白，花容月貌配帅弟，美满幸福似花开。”
　　姚四庆伸出右手大拇指比划着，笑容满面看着站在一边的彭心茹。“嗬，三嫂不愧是一名人民教师，担当起是文化人啊，咬文嚼字颂言，出口成章诵诗。”又扭头笑着面对谢姣，用手指着面前的彭心茹。“谢姣，快打招呼，这是我三嫂。”
　　谢姣腼腆一笑。“三嫂好！”
　　彭心茹爽朗地，“好，好。”
　　姚四庆向彭心茹解释，“三嫂，她叫谢姣。”
　　彭心茹微笑看着谢姣问：“你是哪里人？”
　　“云南人。”
　　“云南哪个市；哪个区的？”
　　谢姣说：“昆明市。”
　　姚四庆稍有不耐烦地，“三嫂，你是检户口的？”
　　彭心茹双手摇摆，“不是、不是，我是想知道清楚。”
　　尚秋叶转身迈步，面带笑容，和风细雨地说：“心茹，你教学跟娃们打交道一个上午，累就回你屋去休息休息，你别帮我做饭啦。去——快去你屋休息吧！又转过面容说：“四儿，你们坐火车颠簸的也累，你领着谢姣去你屋休息，我去给你们做饭。”
　　彭心茹婉言谢绝尚秋叶对她的忠恳劝告。“大嫂，您一人做饭太累，我必须帮助您。”
　　尚秋叶双手捧着一颗大白菜，看见彭心茹从外面走进厨房。“心茹，你说人家谢姣几千里地来咱家吃大白菜，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但咱这穷乡僻壤，没办法改变啊！”
　　“大嫂，萝卜白菜，无毒无害，咱自己地里种的吃了放心。”彭心茹急忙帮大嫂刷锅，洗菜、扒葱。
　　尚秋叶说：“四儿带着谢姣回来的太突然了，他要是提前来个信儿，也好让你大哥去赶集买些肉类。”
　　彭心茹低头扒葱，“大嫂，谢姣如果在咱家常住，她有机会吃肉。”
　　尚秋叶左手摁住白菜，右手握紧刀把儿喀嚓，喀嚓切两下白菜，右手把菜刀平放，扭头看着一旁坐着的彭心茹。“心茹，我心里高兴得真不知道说啥好。”
　　“大嫂，您高兴啥？”
　　尚秋叶两步跨到彭心茹跟前，脸上洋溢着喜悦。她边说边笑，屈指数数。“心茹，咱家不是双喜临门，而是三喜临门。你看，你和三庆结婚，一喜。你怀孕，二喜。四儿把媳妇领到家，三喜。”
　　“哈……大嫂，您贤惠善良的品行，的确难能可贵。”
　　尚秋叶自豪地笑笑。“心茹，你老夸我，我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大嫂，人留名，雁留声。贤德终归受人敬，你就是咱家人的榜样，旗帜鲜明。”
　　姚大庆迈过厨房门槛，双手背叉，站立着看妻子尚秋叶往锅里淘白菜。他问：“饭还没做好？”
　　尚秋叶回答：“没呢。”
　　彭心茹微微笑道：“大哥回来啦？”
　　“嗯，回来啦。”
　　尚秋叶贤惠的目光望着姚大庆问：“哎——大庆，你看见四儿领回来的媳妇了吗？”
　　“你净说些梦话，四儿在外地打工，我在这儿，咋能看见呢？”
　　尚秋叶惊喜说：“四儿回来啦，领回来个漂亮大姑娘。”
　　“四儿回来啦？”
　　“嗯，回来啦。”
　　姚四庆迈着零碎的八字步，牵着谢姣来到厨房门口，望着严肃的大哥，轻声喊：“大哥。”
　　姚大庆看见谢姣两手拽着姚四庆的上衣，故意装着高兴让谢姣看，笑容不自然地。“回来了？快进屋。”
　　姚四庆轻步迈过厨房门槛，谢姣双手拽住姚四庆的上衣后襟，双脚蹦下门槛，摇摆几下马尾松辫子，头像拨浪鼓，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把厨房所有的人轮看个遍。然后，把右胳膊操起姚四庆的左胳膊，双手扣紧扛着，双脚尖点地，交替蹦跳，身体甩出舞姿，显得机灵可爱。
　　姚大庆觉得身为大伯哥，站在弟媳妇面前显得不自在，他抬脚迈过厨房门槛，在院子里慢步转悠。
　　尚秋叶面朝院子转悠的姚大庆喊：“哎——大庆，你别走远，现在就吃饭。”
　　姚大庆立刻驻足，“我就在院内转转。”
　　珍珍站在厨房门口问：“妈——饭还没做熟？”
　　尚秋叶隔着缕缕灰烟和腾空的蒸气，“哎——珍珍，来——拿着馒头夹菜去一边吃。”
　　温顺听话的珍珍跳过门槛，“哎——”她左手拿一个馒头，右手拿一个馒头。“妈，我吃一个，给珠珠捎去一个，我俩都不来坐饭桌旁吃了。”
　　尚秋叶忙着盛饭，简单回答：“去吧，去吧！”
　　姚宏志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地跑到厨房门口，喊：“妈妈——饭做熟了吗？我的肚子里咕噜噜、咕噜噜，好像开火车。”
　　姚宏远背着书包紧跟在姚宏志的身后随声附和。“妈妈，我的肚子里也好像开火车，咕噜噜，咕噜噜地响。”
　　尚秋叶边往饭桌上放菜盘子边往厨房门口看，“宏志，宏远，你们忍忍吧，咱家今天有远路来的客人。”
　　姚宏志侧身歪头往厨房内看看，惊奇地。“四叔回来了？”
　　姚四庆笑呵呵地向姚宏志招手，“宏志，过屋呗。”
　　姚宏志再仔细一看，姚四庆身旁站一位陌生美女，他调头撒腿就跑。
　　姚宏远不问青红皂白，跟着姚宏志奔跑，边跑边喊：哥哥——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