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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恩怨情仇一家人

作品名称:走火入魔(小说)      作者:怡然丹水      发布时间:2017-10-12 07:36:11      字数:9132

  赵小琴从省城返回后,心情就变得格外糟糕,有种追悔莫及的感觉。她前思后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干了件大蠢事。一时头脑发热,被省城的书画学院给忽悠了。什么破书画学院呀!还美名其曰——西京书画培训学院,充其量,不就是个大点的画室吗?
  赵小琴心绪不宁,总觉得被人家忽悠了,在超市上班,也接二连三犯错,被超市辞退了,又闲在了家里。也许心情过于郁闷,居然患上了便秘了。这天中午,她正蹲在楼下厕所里,脸憋得通红,龇牙咧嘴和自己的肠道作斗争,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高亢地叫骂声。
  “你以为老娘好欺负呀!使绊子使到老娘头上了,今天不给老娘说法,老娘和你没完……”
  这骂声犹如晴天霹雳,来得过于突然,又好像一滴强力润滑剂。赵小琴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肠道竟然一下子通畅了,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她迅速撤离厕所,想看看外面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乱子?
  办公大楼前,乱糟糟聚集着一群职工。只见“田麻将”站在办公室门前,左手叉腰,右手指着里面什么人,气势汹汹地大骂着。
  “田麻将”本名田喜凤,这名字到挺喜庆的。因为平日里嗜好打麻将,人送外号“田麻将”。
  “田麻将”气势汹汹,看架势要不是人们竭力劝阻着,早已冲将进去,和里面的人拼个你死我活。谁捅了“田麻将”这个马蜂窝,这下麻烦可大了,我真替里面的人捏把汗。
  “大家伙都别拦她,让她进来,看她能吃了姑奶奶不成?XXX的泼妇,整天无事生非,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一直忍让着你,你到蹬鼻子上脸,以为姑奶奶怕你不成……”里面那个人,居然能沉着应对,看来也不是吃素的。听到这悦耳的女中音,赵小琴就明白了,看来是办公室主任江小娟,捅了“田麻将”这个蚂蜂窝。
  “你X谁她妈?你要有这本事,就先去棺材里把你妈X活,再来X我妈……”“田麻将”不仅是泼妇,更是泼妇中的战斗机,有一剑封喉的江湖绝技。江主任上个月刚死了老娘,“田麻将”此言一出,江主任立马偃旗息鼓,嘴巴嗫嚅着,浑身像筛糠一样颤抖个不停,失去了招架之力。
  上班时间,两员女将在办公楼下,像泼妇骂街一样吵闹,还真是空前绝后。要不要上前劝架?赵小琴犹豫不决;转念又一想,就凭“田麻将”这破德行,一群同事都劝阻不了,而顾平今年又调去局里了,自己算哪根葱,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赵小琴返回家属楼,又抑制不住好奇心,就站在厨房窗户旁,俯瞰对面办公楼。却看到单位一把手、程所长已经光临“事故”现场,围观的同事也作鸟兽散。不知程大所长和“田麻将”说了什么话,“田麻将”居然偃旗息鼓,自动退撤离了战场。程所长却满脸怒气,掏出手机,站在墙拐角的雪松下,和什么人讲起了电话。
  顾平回家后,赵小琴就按捺不住,把中午吵架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顾平。顾平说他下班路上碰见所里同事,已经听说此事了。原来,“田麻将”昨天用办公室打印机,复印了一堆资料;可今天早上,办公室门上就张贴了“禁止单位职工,私自使用办公室打印机”的布告。“田麻将”认为这是故意针对她,就去找江主任论理,并把江主任辱骂了一顿。
  “这件事难道就这样算了?”
  “还能怎么样?‘田麻将’毕竟是单位正式职工,还能拿她怎么样?更何况她哥又是老田。老田既是前任所长,后又任职副局长多年。虽说老田今年因身体原因,申请办理了离岗手续,可程所长无论如何,还是要顾忌老领导面子,让‘田麻将’三分。”
  “‘田麻将’也太蛮横无理了,真不怕丢人现眼。她也不想想,如今大学生多得是,毕业后找工作都难。她肚子里那点墨水,在单位不过是滥竽充数。可她非但不感恩,还整天无事生非,闹得单位鸡飞狗跳的!”
  “她要是懂道理,就不会总是惹是生非了。”
  晚饭后,顾平和同楼的老张一块锻炼去了。赵小琴窝在沙发里,没精打采看电视,也不想出去。这时候,却听到楼下有个人在大嗓门喊她,趴在窗口俯瞰楼下,果然是何彩霞。赵小琴只好朝楼下喊道:“听见了,一会就下来。”
  赵小琴心情欠佳,就挺腻歪何彩霞的。在心里又鄙视了一下何彩霞的吝啬,连个电话也舍不得打,总是在楼下可着嗓门大喊大叫的,就不怕扰民呀!但何彩霞锲而不舍的监督她散步,赵小琴还是蛮感激的。赵小琴快步去洗手间,用梳子梳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又换掉拖鞋,才快步迈出了家门。
  “唉!我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嫁给田兴文;我上辈子杀了猪,这辈子做语文老师,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呀……”一见到赵小琴,何彩霞就哭丧着一张脸,唉声叹气地说。
  “好姐姐,你哪根筋不对了,又说疯话了?”赵小琴没好气地说。
  “我哪天要是真疯了,也是被人家气疯的,逼疯的!”
  “瞧你说的,谁敢招惹你呀?”
  “你中午在家,难道没听到楼下有动静?”
  “我中午下楼上厕所,看到你小姑子和人吵架。我原本想去劝架,又怕你小姑子不知好歹,就没敢去。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田喜凤,真不是个好东西。平日里除了打麻将,再没别的爱好,对她儿子的学习,也是漠不关心。她儿子这次没考上一中,两口子都说儿子不是读书的料,上我家找老田商量,打算让儿子上三加二技术学校。刚好老田的一个朋友,孩子也准备上三加二。老田就从他朋友那里,借了一些省城技术学校的资料,让他俩参考。老田让我小姑子拿出去复印一份,他好给朋友还回去。田喜凤就上单位办公室去复印了。可今天办公室门上,就张贴了‘禁止单位职工私自使用单位打印机’的公告。田喜凤一看见,认为这是有意针对她,立马去找江主任兴师问罪,还把人家辱骂了一顿。”
  “田喜凤也真是的,家里又不缺钱,干嘛自讨没趣?”
  “这个田喜凤,真不是省油的灯。如今上面政策越来越严了,她还和过去一样,吊儿郎当,我行我素的。人家公告上又没指名道姓说她,她非要强出头。这样蛮横无理的人,偏偏天生命好,摊上老田这样的好哥哥,像护犊子一样护着她。”
  “人家命好,有个好哥哥呗!”
  “她倒是命好,而我却倒霉到家了。我自从嫁给老田,就接连被这个祸害精祸害。老田毕业后,还和我处对象,就把田喜凤从乡下带进县城读书。田喜凤比老田小六岁,到好像老田是他爹似的。老田上班时,自己才二十出头,就承担了父母的责任。田喜凤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老田找熟人帮忙,让她进了一中。原本希望她好好学习,将来好考上大学。可田喜凤进一中后,不思进取,竟然喜欢上了男同桌,没皮没脸向人家大献殷勤。班主任察觉后,就把他俩座位给调开了。这个男生也许天生命犯桃花,居然又和新同桌很亲热。田喜凤那么小,就是个醋坛子,对人家羡慕嫉妒恨到不行。一次在操场和这个女生狭路相逢,就往人家身上吐口水,大骂人家贱货,扯住人家的头发大打出手。这个女生父母知道后,就闹到学校,不依不饶的,学校没办法,只好把田喜凤给开除了。老田实在没办法,只好求江局长,让田喜凤上了地区交通技校。毕业后,又想尽办法,才把田喜凤安排到所里上班。就因为这个祸害精,我硬是在职中多待了两年。”
  “为什么呀?”
  “田喜凤技校毕业那年,老田原本承诺,想办法把我从职中调回二中,二中在县城,生活上方便很多。可那年春节在婆家过年,田喜凤却躺在床上,哭哭啼啼地闹腾,说她技校毕业快一年了,他哥却一直不帮他安排工作,她没有工作,想找个好对象都难。在老田心目中,他妹子可比我重要,于是我调动的事,就只能先搁置下来。春节过后,老田就花钱送礼,全力以赴想办法,帮他妹子解决工作问题。田喜凤工作算是解决了,可我调动的事,却耽误了两年。”
  “田喜凤人缘差,可李海平为人到不错。”
  “你不知道,老田当初根本没瞧上李海平。李海平在路桥公司上班,单位效益又差,年轻时连个对象也不好找。后来看上田喜凤,就找媒人向老田提亲。老田嫌他单位不好,又是个开挖掘机的工人,一口回绝了。田喜凤一上班,老田自信满满的,眼光可高了,一心要帮田喜凤物色个官二代。老田多方打探,看上了公安局孙局长的儿子。孙局长儿子和田喜凤同岁,招工在公安局上班,老田暗访了一下,说小伙子聪明俊朗。老田那时候踌躇满志,一心想效仿古代官宦人家,和当官的联姻,将来也好相互提携。老田多爱面子的人,竟然不顾体面,找熟人去孙局长家说和,可人家孙公子,却没看上田喜凤。后来,老田又物色了几个,可连一个都没看上田喜凤。老田也不想想,就田喜凤这长相,人家官二代能看上吗?田喜凤倒有自知之明,竟然和李海平王八瞅绿豆——对上眼了。老田也是没办法,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路桥公司那时候连年亏损,局领导想甩掉这个大包袱,就干脆给路桥公司放了长假,让职工自谋出路。可路桥公司的职工,大都是交通技术学校毕业的,大都有一技之长,这样一来,倒如鱼得水了。李海平虽说是个开挖掘机的工人,可脑瓜子聪明,居然也学别人包工程。也是运气好,他姐夫居然调到地区交通局了,刚好要修高速路,他姐夫就帮他包了好几个工程。这样一来,人家腰包就鼓起来了。田喜凤现在有房有车,不久前还在省城买了套商品房,已经算是县里的小富豪了。可我小姑子积习难改,和过去一样贪图小便宜。可我家老田,和她虽然是一母同胞,怎么性格就截然不同呀!老田这个人,就是死爱面子活受罪,有钱时爱耍大方,没钱时更要耍大方,生怕在人前没面子。田喜凤爱占小便宜,在单位和江主任吵架。这不是成心让老田丢脸,要气死老田吗?”
  “你小姑子现在是名花有主,儿子也十几岁了,丢人也是丢她自己的人,和老田关系不大!”
  “别人可不这样想。张所长中午给气坏了,事后打电话给老田,说田喜凤在单位太不像话了,让老田劝导一下。张所长还说,他就说了田喜凤几句,可人家还不服气,反而说他和江主任穿一条连裆裤,合起火来欺负她。张所长说田喜凤在单位太霸道,他实在没办法,才告诉老田的。老田这个人,工作上原则性到挺强的,但牵扯到她妹子,什么原则性全没了,可着劲偏袒。田喜凤这样肆无忌惮,娇蛮任性,其实都是老田惯坏的。张所长刚挂断电话,老田还没缓过劲来,江小娟又上门来,找老田兴师问罪了。江小娟可是江局长的千金,江局长对老田有知遇之恩。田喜凤的工作,当年也是江局长帮忙解决的。江小娟是江局长的小女儿,可谓是掌上明珠,如今又是办公室主任,何曾受过这等气?江小娟这次真被气坏了,一到我家就把气全撒到老田身上了。斥责老田忘恩负义,不知道饮水思源,忘记了她父亲的知遇之恩,还说当年要不是她父亲,田喜凤不可能有这份工作。如今她父亲退休了,田喜凤小人得志,恩将仇报,居然骑到她头上拉屎拉尿。这还不算,江小娟还奚落老田说,既然你当初没把田彩凤教育好,就不该把她从乡下带出来,到县城祸害大众。更不该安排到所里,祸害她江小娟和单位其他职工。”
  “田喜凤现在,在单位就和胡大刚一样,是人见人厌。让老田劝劝也好,以免变成孤家寡人了。
  “我这个小姑子,天生就是老田克星。那年刚进所里上班,就差点害老田丢了小命。”
  “还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
  “田喜凤刚上班没多久,胡大刚拿刀子要刺杀老田,这事你难道忘记了?”
  “这个当然记得,当时要不是顾平,从身后抱住胡大刚,事情真不堪设想。我一直不明白,胡大刚虽然是个人渣,可他和老田无冤无仇的,不至于对老田下死手呀?”
  “还不是因为田喜凤。一天,胡大刚喝醉酒,在楼梯上迎面碰见田喜凤,就堵住喜凤调戏,在田喜凤脸上摸了一把。田喜凤那么凶,居然也害怕这个无赖,没敢打回去。抹着眼泪去告诉了老田。老田外表谦恭斯文,其实骨子可强势了。老田立马火气就上来了,就赶到楼梯口堵住胡大刚,扇了一个大耳光。胡大刚当时喝的半醉,居然吓得没敢还手。没想到第二天中午下班后,大家都在厨房吃饭,胡大刚从身上摸出一把刀,突然向老田刺去。幸亏顾平眼疾手快,从背后抱住了胡小刚。旁边的人也慌忙放下饭碗,帮忙夺下了胡大纲手里的刀。要不老田那天真命丧刀下了。我近来常想,也许那时候老田没命了。这件事的内情,老田守口如瓶,决不让说出去,生怕影响我小姑清誉。我有时想,要是那时候老田死了,说不定我反倒还解脱了,就不必跟着老田,如今生不如死活受罪了。”
  “看你神经兮兮的,老说不着边际的话?!”
  “我现在的处境,你理解不了。老田自从被骗后,心情压抑。心烦起来就找茬骂我,我也快崩溃了。是他做的错事,到好像是我惹的祸。下午江小娟兴师问罪,一番冷嘲热讽。江小娟离开后,老田就气的直打嗝。老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欠下的一屁股债,留给我怎么办?谁来帮我还?老天父母不管不顾,田喜凤又自私自利,我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呀!”何彩霞一脸委屈地说。
  “江主任也这是的!田喜凤孩子都十几岁了,老田还能管得了吗?田喜凤是有错,难道单位内部不能解决,非要找老田出气!”
  “就田喜凤那脾气,拿单位当自己家,娇蛮任性惯了,颐指气使的,人要脸树要皮,她不顾脸面,谁拿她有什么办法呀!”
  “老田是她亲哥,去劝导一下也好,免得以后再生出什么乱子!”
  “唉!我真是有苦没处说,有冤没处诉呀!还好有你这个好朋友,可以倾诉苦衷呀!老田这个人,在外面是谦恭君子,对别人亲切和蔼,没人不说好。可一回到家里,就变成另外一幅嘴脸,说白了就是个伪君子、滥好人。他对我真可是薄情寡义,可对他父母,对他妹子田喜凤,却是无原则溺爱。江小娟走后,老田就在我面前发牢骚,说江小娟真是小家子气,没继承江局长的大气,还说田喜凤不就是用办公室打印机,复印了几份资料吗,至于闹成这样吗?老田向来任人唯亲,除了他父母妹子,他们老田家的人,连我都当外人看。我有时气不过,就挖苦他说,到底是我和你亲,还是和你妹子和你亲?你如今穷困潦倒了,是我守在你身边帮你承担,还是你妹子在照顾你,在帮你还账?我这样一说,老田理屈词穷了,感觉没面子,就立马变脸失色大骂我。”
  “看你,说话总是东拉西扯的,老田去劝导田喜凤没有?”
  “老田当所长时,田喜凤还惧怕她哥,在单位不敢太放肆。老田当副局长后,田喜凤在单位就嘚瑟得起来了。现在老田因病离岗了,又背一身债,田喜凤家的日子,反倒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如今在单位翅膀也硬了,也不拿老田当回事了。晚饭前,老田去田喜凤家。可田喜凤一见她哥,就托词说有人找她,干脆躲出去了。明摆着是怕老田骂她,故意躲出去的。老田也没辙,只好和李海平聊了会,然后无功而返了。海平人还算不错,说他骂过田喜凤了。但海平其实也管不了田喜凤,田喜凤是个十足的泼妇,海平言语重点,她就大吵大闹的,闹得没办法过日子。轻描淡写说一下,她就全当耳旁风。田喜凤虽说在单位没人缘,但人家如今不缺钱,自我感觉好着呢,根本不顾及别人的眼光。可我和老田怎么办?老田欠下的这笔巨债,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还完?小琴,我现在死的心都有了,老田欠的几十万账,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是吃不好睡不好的,真是求生无门求死不得呀!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呀?”
  和何彩霞谈话,赵小琴总觉得心累。何彩霞家的事,就好比鬼打墙,即便有出口,夫妻两也视而不见,一味主观臆想,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打转。赵小琴心道,难怪顾平总劝她,让她远离何彩霞,生怕自己受何彩霞感染。自己家的事都够烦心了,还要听何彩霞没完没了的唠叨,没完没了的抱怨,没完没了的埋怨别人,何彩霞怎么就不反思自己呢?
  老田办的错事,何彩霞已经向赵小琴倾诉过无数遍了。还说为了顾忌老田自尊心,让赵小琴配合她,假装不知情。还说就凭老田的虚荣心,要是知道她和外人水,没准会掐死她。
  还是回忆一下老田这辈子,做的这件最蠢的一件事吧!
  老田荣升副局长后,先是主管通村路建设,也算是委以重任。老田干工作向来很卖力,希望能干出成绩,事业上更上一层楼。由于主观工程招标,难免有亲友同学找他相帮。老田原本人情味重,于是就经常优亲厚友。这样一来,难免遭人嫉恨,把问题反映到了正职哪里。后来,局里做出调整,让另一个副局长,接替了老田的工作,老田在局里成了闲职。回想过去当所长时,官虽然没有局长大,可所里的大事全由他定夺,只有别人看他脸色,没人敢给他脸色看。自从当了副局长后,总感觉缩手缩脚的。可干几年副局长,一点升迁的希望都没有。难道要在副局长的位置,一直干到退休,老田不甘心。
  一个偶然的机会,老田去省城出差,碰见了上交通学校时的一个同学。老同学相见倍感亲切。这位同学是陕北人,毕业后分回原籍,在陕北某运输公司上班。改革开放后,运输公司破产,他就下海经商了。老同学满面春风,声称自现在做生意包工程,赚没少赚,还在省城买了套商品房。还邀请老田到他省城的家里,来了个促膝长谈。听说老田在单位不得志,同学就关切地说,他有一个直系亲戚,在省委任大领导,他去找这位亲戚帮忙,看能不能帮老田升迁。
  没过多久,老田联系老同学询问情况。老同学答复说,他找亲戚说过了,人家说,此事事关重大,需要八十万辛苦费,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老田升官心切,觉得此时只要能办成,花八十万也值。又说老婆何彩霞,拿出家里二十万元积蓄;又找朋友帮忙,在信用贷了六十万,然后老田开车去省城,把八十万交到老同学手里。然后满怀期待,就等着升官晋级了。没成想老同学钱拿到手后,没过多久,手机就联系不上了,省城的房也买了,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会知道!当初我可提醒过你,说这事不靠谱,让你劝阻老田,你怎么不听!”赵小琴没好气地说
  “老田什么脾气?他有多强势,你根本想不到。他想做的事,我根本拦不住呀!”
  “你要是不帮他贷款,事情能变成今天这样吗?”
  “可当时老田说,很多领导都是这样上去的。我怕耽误了老田的前程,才勉强同意的。”
  “你俩去给人家送钱时?让打收条了没有?”
  “老田嫌我不中用,根本没让我去,让牛二强陪他去的。牛二强平常打麻将脑瓜子转得倒快,一遇到正事就不中用了,和老田一样有眼无珠,也是个大草包。两个大男人,傻乎乎开车去省城,上赶着给人家送钱,就这样让人家给骗了。”
  “主要责任在你和老田,这么大的事情,一点警觉性没有。二强也是陪老田去,何况二强又是老田的下级,还能不听老田的。”
  “二强这个人,你不太了解,我是彻底看透了,可自私自利了!亏老田多年来,拿他当亲兄弟,对他鼎力相助,没老田帮忙,他能当上副所长?可每到关键时刻,他一点靠不上,还总是帮倒忙。人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毕竟是个旁观者,总该比老田理智点吧!也不理会提醒老田一下。二强这人可狡猾了,这事要是办成了,老田升了正职,他也能跟着沾光;万一老田上当了,他也不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呢!”
  “彩霞姐,你怎么老这样说话。记得当初你告诉我时,我可提醒过你,说这事不靠谱,让你坚决劝阻老田,千万别让老田干出傻事来。我当时还和你分析说,这个人不可信,他要是真有亲属是省委领导,他还能下岗失业吗?我还说万一不行,就告诉顾平,让顾平去劝劝老田,可你说千万不能让顾平知道,还骗我说你回家一定劝阻老田,让我别操心了。没想到后来,你到成了老田的帮手,帮老田贷款筹钱,导致上当受骗!”
  “小琴妹,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你就别再抱怨我了。”
  “人家到底给老田打收条没有?”
  “打了个欠条。”
  “既然有欠条,就应该上他家要钱。”
  “虽说打了欠条,可人家原来在省城有套商品房,老田去省城,也是去哪里找他。可他骗了老田后,就立马把省城那套房卖了,人也不见了。我和老田年初还去了趟陕北,见到了他老婆。他老婆也挺可怜的,在延安市租了个小门脸,开了个小缝纫铺,靠裁裤边缝衣服挣钱。他妻子说,她男人早就在外面勾搭上了别的女人,几年前就和她离婚了,这件事她一概不知情。我和老田没办法,只好上当地法院起诉了他。虽说官司胜诉了,可此人在银行没任何存款,人又找不到踪影,法院也拿他没有办法呀!回家后,我让老田‘人肉’这个人,老田反倒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我真是人头猪脑,说这件事千万不能张扬出去,担心外人知道会看笑话。”
  “既然这样,你俩就自己筹钱,把信用社贷款还了,信用社贷款利息太高。”
  “老田上个月去房管局,用公积金贷了四十万,公积金贷款利息低,年息三厘。”
  “把信用社贷款全还了?”
  “只还了二十万,老田要留二十万炒股。”
  “你应该让老田,用这四十万全部还贷款。信用社贷款年息九厘,一年刚利息就好几万,这样利滚利算下来,太不划算了。况且炒股风险太大,万一炒股赔了怎么办?不就雪上加霜了!”
  “可这四十万,也还不完呀!”
  “再找田喜凤借二十万,不就够还信用社贷款了。”
  “我找过李海平,可李海平却说父债子还,垚垚年薪二十万,怎么不让垚垚帮我们还?李海平平常倒挺大方的,经常给老田买衣服、鞋子什么的。去年还在我家显摆过,说他每年只要包一两个工程,就轻松赚几十万。可现在找他借钱,他却不干了,竟然推到垚垚身上了。”
  “要不你把孩子的钱先用上,等贷款还清了,你和老田再攒钱给垚垚。”
  “这事绝不能让垚垚知道,我担心孩子受刺激。再说了,老田那样爱他妹子,怎么不让他妹子帮他还?垚垚工作是凭本事找的,又没沾老田的光;再说了,她小小年纪,就去深圳上班,背井离乡的,挣点钱容易吗?我可不忍心花孩子的钱!”
  何彩霞的逻辑,何彩霞的思维模式,总是让赵小琴大跌眼镜。赵小琴清楚,何彩霞太爱女儿了,总想着想维护女儿。但贷款早日还清,对一家人都有好处呀!
  “你们毕竟是一家人,贷款早一天还清,省下的钱,对孩子也有好处呀!将来你和老田的家产,你俩攒下的钱,还不全是垚垚的。你要是实在不想用孩子的钱,就先还四十万,反正不能让老田用这笔钱去炒股。”
  “但老田不甘心,一心想着短平快赚钱,把损失弥补回来。还说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炒股赚钱。”
  “炒股是高风险,万一炒赔了怎么办?老田身体原本不错,这次都是气病的,等老田身体恢复了,老田有工程师证,要是有工地需要监理,让顾平帮老田介绍一个。监理月工资五千多,老田虽说离岗了,但工资待遇不变,离岗前还升了正科级,工资应该比你还高。你俩勒紧裤腰带,有个七八年,账也就还清了。”
  “老田的脾气,外人不知道,我可一清二楚。在外面是谦谦君子,可一回到家里,就变成了霸道总裁,和田喜凤一个德行。他现在心情不好,经常拿我撒气,我的话他根本不听。我实在管不了他。我一说他,他就大发脾气,歇斯底里骂我。我现在真不敢招惹他。他现在和老惠关系好,老惠可好几年股龄了,炒股有经验。老田一有空就去书店找老惠,和老惠交流炒股经验。老田现在迷上炒股了,还说无本难求利,炒股就是需要大本钱,才能赚大钱。”
  “老田糊涂,你千万不能盲从,股市的钱真那么好赚吗?用二十万去炒股,真是脑子进水了。老田要是实在闲不住,想学炒股,你最多给他一万元,让他炒的试试,毕竟炒股有风险,他又是新手,万一炒赔了怎么办?”
  “老田做事大手笔惯了,给他钱少了,又骂我打发要饭吃的。他还向我保证说,他清楚家里的困境,他会小心操盘的,绝不会出什么乱子,让我相信他。这段时间,他从周一到周五,每天守着电脑看盘,晚饭后还要在炒股群,听老师讲课,学的可认真了。每天晚上还要看盘到大半夜,他一门心思想在股市里,赚笔钱帮家里还账。他这样吃苦受累的,我怎好打击他呀!”
  “我看你不是怕老田,也不是管不住老田,而是一味迁就老田,你希望老田在股市里,大赚一把。但老田现在的心态,就和输红眼的赌徒一般,能有理智吗?万一将来有什么闪失,怎么办?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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