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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相爱相杀的一家人

作品名称:走火入魔(小说)      作者:怡然丹水      发布时间:2017-09-30 11:21:20      字数:5425

  下午饭后,赵小琴心里乱糟糟的,觉得家里闷热得不行。从客厅窗户瞄了眼外面,懒洋洋的太阳,还洋洋洒洒照在窗外大路上。时值八月下旬,酷暑还在延续,她打开风扇,窝在沙发上发呆。顾平自从去了项目部,每天早出晚归的,一日三餐大都在工地上吃。
  手机微信响,赵小琴一看,果然是何彩霞发的。
  “锻炼去不?”
  “去。”赵小琴犹豫了一下,才回过去。
  “我在家等你。”
  “好。”
  赵小琴看了下窗外,不经意间,太阳已经过去了。赶忙换上运动鞋,快步来到楼下;穿过门前公路,再经过一条小路,就到了何彩霞家门前。
  何彩霞和赵小琴是闺蜜。虽然何彩霞比赵小琴大五岁,虽然赵小琴打心底瞧不上何彩霞,还经常在心里讥笑何彩霞,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友谊。何彩霞家的房子就在路边,独门独院的四间两层楼房,在这个小县城,已经算是别墅了。就凭这一点,赵小琴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小看何彩霞。何彩霞家两扇大铁门半掩着,赵小琴知道是为自己留的,把门往推开了一下,很小心地走了进去。
  何彩霞的爱人田兴文,坐在院子中央的一张小方桌旁,手里拿着本《合婚宝典》,在认真浏览者;何彩霞身穿碎花连衣裙,脚上是一双黑色运动鞋,身上斜跨着小包,全副武装,就站在老田身后。
  “顾平呢?”何彩霞问道。
  “还没回来。”
  “顾平真忙呀!看我现在多好,不用上班了,什么心也不用操,自由自在,多舒服!”老田抬起头,乐呵呵地说。
  “就是,你如今悠闲自在的,胜过活神仙!”赵小琴了解老田,知道他事业心强,是个有野心的男人,说这话不过是言不由衷的自我安慰罢了,也敷衍道,“你们看这种书,是不是孩子谈男朋友了?”
  “还没有,老田要研习一下,将来也好帮孩子把关。”何彩霞说。
  “真不亏是大知识分子,想的就是多。彩霞姐,让老田研习,咱俩出去锻炼吧!”
  “让老田一块去,他整天坐在电脑前,总是不运动,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老田,看我彩霞姐多关心你,就陪我俩去走走吧!”赵小琴无可奈何地说。
  “好吧!还是我家老何关心我呀!”老田站起来,像个老夫子一样,笑呵呵地说。老田上身穿件灰色T恤,下身穿着藏蓝色宽松长短裤,脚上是一双没有老旧的皮鞋;一副邋遢的样子,和昔日的仪表堂堂,简直判若两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赵小琴暗自感叹,想起当年女儿出生,自己在乡下坐月子第六天,这一对小夫妻,带着五岁的女儿,提着礼物,乘坐公共汽车,去乡下看自己和孩子。那一年,老田荣升所长,被大家称呼“小田”“田所长”。老田戴副近视眼镜,身姿挺拔,气质儒雅,说话谦和,一点不像是山里人;玲姐身材娇小,朴实面善,声音轻柔,虽然有点小家子气,但毕竟是大学生,身上还是有股书卷气,还没学会吝啬和刻薄。时间过得真快呀,恍惚一瞬间,就人到中年了、就面目全非了。
  彩霞家门前这条路,连接环城东路,因为接近城郊,显得清净了很多。何彩霞喜欢运动,赵小琴也一样,于是整个暑期,几乎每天晚饭后,两人都要结伴而行,去河堤边散步。老田忙着学炒股,晚饭后总是守着电脑,在炒股群听老师授课;偶尔在老婆劝说下,一块出来走走。
  “彩霞姐,听说金山寨就快修好了,咱俩哪天登金山,上山顶去看看。”走到环东路,就能看到河东高耸的金山,赵小琴说。
  “你哪天想去,就叫上我。趁现在还没修好,咱俩趁早去山上玩玩。等人家修好了,说不定要收门票的。”
  “看你担心的!金山能成什么气候?有游客愿意来,已经算不错了。还想收门票!没这个可能!”老田鄙夷地说。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不可能?县上花大力气打造,山上的古寺庙,听说有六百多年历史了。现在人们喜欢休闲游,山下又修建了山庄、酒庄,还会缺少游客?我还等着修好了,就去金山上卖小吃。你这样说,是不是想打击我?”赵小琴唏嘘说。
  “我可不想打击你,但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按五行八卦推算,东为木,西为金,南是火,北属水。这座山分明坐落在县城东边,却叫金山,就凭这名字,能兴旺吗?”
  “一个名字而已,哪有这么玄乎!”
  “你不相信就算了,懂五行的人都忌讳这个。不过你也别小看了这名号,不管山名还是人名,其实都是有讲究的。当然了,人名更重要,一个人的前途命运,一生的运势,都和自己的名字息息相关的。”
  “老田哥,我终于明白了,你家馨瑶学习好,能考上名牌大学,毕业后又去深圳上班,刚上班就年薪十几万,看来都是因为名字起得好呀!我女儿学习一般,看来是没起到个好名字。”赵小琴调侃说。
  “你家顾靖小时候,我原本想帮你们选名字,可你和顾平都不信这个,我就没好意思说。起名字可是门大学问,有很多讲究的。我女儿的名字,就是根据生辰八字和五行八卦,才起到这个名字。我女儿出生时,五行缺金,我当时就想,一定要帮孩子取个好名字。就首先想到了‘鑫’这个字。三个金子叠在一块,就是多金的意思。而金、木、水、火都离不了土,而土又生金,有了土,金才能兴旺,然后又选了‘垚’(yao)字;‘垚’这个字,是三个土重叠,就是多土的意思。我又姓田,‘田’就是田地,也是土的意思,金落在土里面,就万无一失了。”
  “你可真有才,我一直以为,你家鑫垚的名字,是馨香的‘馨’,琼瑶的‘瑶’呢!却原来是这两个字。你们给孩子取个名,都有这么多讲究,真让我大开眼界了!”
  “顾靖上高中后,成绩怎么样?”何彩霞关切地说。
  “哎……”赵小琴叹了口气,正要说女儿成绩退步,打算让女儿去省城培训美术的事。突然回想起顾靖上初中的时候,一次年级统考后,自己在何彩霞家闲聊,何彩霞这次年级统考,顾靖班数学成绩考了年级第一,数学老师大受表彰。赵小琴就说,听顾靖好像说,他们班数学老师,也就是他们的班主任,在考试前,把班里十几个差生的座位,和学习成绩好的同学调换到一块,为其考试抄袭提供方便。没想到何彩霞去学校后,立马把这话对顾靖数学老师说了。数学老师就在晚自习时,把顾靖骂了个狗血喷头。顾靖回家后大哭一场,说今后什么也不和赵小琴说了。想到这件事,赵小琴连忙说:“孩子成绩还行!”
  “看来顾婧这名字,起得还不错。如今有知识的人,越来越重视给孩子取名了。我同事秋香,上个月生了二胎,让老田帮忙起名字;老田好久不帮人家取去名了,都不敢答应了,并且又忙着学炒股,也没这个闲心。就介绍给老惠,反正老惠专业帮人家起名,取个名子挣一百元。我想着老惠和老田关系好,肯定能看老田面子,优惠一半。可前几天我去秋香家,秋香却和我说,老惠看老田面子,收了她八十元。你说秋香这是感谢老田呢,还是在讽刺挖苦老田?亏老惠和老田关系这么好,就优惠了二十元。难道老田的面子,就只值二十元?”彩霞愤愤不平地说。
  “你这个人,就是心眼儿太多,总爱曲解别人的善意。人家明明是感谢我,你非怀疑人家是讽刺挖苦我。孔夫子说得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也不想想,起名子是门大学问,名字起得好,能让孩子一生顺利。老惠就是不优惠,收她一百元,也不为过。”
  “我整天伺候你,给你当牛做马,你倒好,却帮着外人说话,还骂我是小人。你骂我是小人就罢了,还要连累全天下的女人。反正你骂我是家常便饭,我也习以为常了,但你就不怕小琴多心?”
  “你这个人,不光爱曲解别人的意思,还喜欢挑拨离间。你看,又拉扯上小琴了。小琴你千万别多心,我骂的坏女人,是那种不贤淑、不包容老公、不孝敬公婆、不顾全大局、自私自利的女人。和你没关系!”
  “你直接说骂我得了。”
  “你自己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
  “哎!我省吃俭用的,都是为了谁?反倒成了小人了。”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总要相爱相杀的,累不累呀!”赵小琴说。
  赵小琴这样一说,两人才消停下来。三个人走到河边,绕河堤走了一圈,然后原路返回。走到半道上,何彩霞看到路边有个木棍,就弯下腰去捡。
  “你难道是捡破烂的?”老田一看见,连忙呵斥道。
  “怎么了,咱家有柴火灶,捡回家能当柴烧。”
  “真不嫌丢人!”
  “这丢什么人?你没看过境路边那户人家,就靠捡破烂,都发家了,已经盖了两座楼房了。”
  “你分清楚还不好,人家是收破烂,不是捡破烂。‘收’和‘捡’,一字之差,可是千差之别。亏你还是语文老师,连这个都不懂,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骂谁?捡破烂怎么了,别人能捡,我为什么不能捡?”
  “捡破烂对有的人来说,不算丢人;可对某些人来说,就是很丢脸的事情。你想想,你毕竟是人民教师,每个月六千多元,却学人家捡破烂,这不是和穷人抢饭碗嘛,难道还不够丢人?”
  “彩霞姐,老田身体不好,你别搭理他。”看到何彩霞气的脸色发青,赵小琴小声对何彩霞说。
  “他这段时间,总是找我的茬。”何彩霞小声嘀咕着,却没有还击。
  正在这时,一个又高又壮的光头男人,从后面赶上来,打哈哈说:“老田,你带着两个美女散步呢?”
  “老王,你就别打趣了。什么美女呀!都人老珠黄了。”赵小琴说。
  “老王,你好!”老田回过头,笑着说。
  此人叫王喜娃,是路桥公司职工,就住在老田家隔壁。路桥公司效益不好,几年来一直在放长假,让职工自谋出路。但路桥公司的职工,大都有一技之长。于是有人包工程,有人干监理,有人开挖掘机,比上班还赚钱。这个王喜娃,修路架桥,包了不少工程,是县城小有名气的富豪了。老田离职前,是交通局副局长,也算是他的领导了。
  “你们男的走得快,就前面先走吧!我俩走得慢,在后面消停走。”赵小琴怕再生事端,连忙说。
  “小琴!我都快让老田气死了。你也知道,是他犯了错,连累我受穷。可他一点也不内疚,倒好像我欠他似的。”
  “毕竟是夫妻,也不能太计较。”
  “他受骗后,就患上了心脏病,去年做了心脏搭桥。我担心他身体,总是让着他。可他倒得寸进尺,老看我不顺眼,故意找茬骂我。骂我小气,挖苦我吝啬,指责我不孝敬他父母。他这人死要面子。刚才我捡个木棍,他都看不惯,骂我丢人。他刚才那样羞辱我,我怕他生气伤身体,只好忍了这口气。你可别笑话我呀!”
  “看你说的,你是大学生,老田是中专生,你当年可是下嫁给他的。你就是大人不记小人过,让着他罢了!”
  “老田可不这样想。说我的大学文凭算个屁,学识根本不如他;还说我们那个年代,国家不提倡上大学。初中的尖子生,毕业时都先考中专,只有没考上中专的,不得以才去读高中,才去考大学。言下之意是他比我聪明;还说放现在,他要是上了高中呢,没准连清华大学都考上了。”
  “往后就别比这个了,你们两个学业有成,都是聪明人。”
  “他聪明什么?聪明还能让人家骗?还不是他想当官想疯了,才把家底都让人家骗光了?还欠下一屁股债。说我吝啬,我一个月六千多,还不够自己花。他欠下一屁股烂债,我不节省能行?!可他还和过去一样,大手笔花钱。昨天下午,他同学邀他去打麻将,他说不去伤同学面子,硬是要去。出门的时候,向我要钱,我给他一百元,他嫌少,骂我打发要饭吃的。非要五百元,说是钱装少,人家看见没面子,还说晚上回家就还我。晚上大半夜才回家,我让他还钱,又被他骂了一顿,说我眼里只有钱。我猜他肯定输光了,没办法还我,才这样说。他自己的工资,每个月不够还贷款。我的工资养家,还要帮他还钱,可他还觉得理所当然。这骂我对她父母不好,嫌我对她两个泼妇妹子不够热情。哎!真是气死我了。”老田刚走远,彩霞就忍不住,向赵小琴倾诉说。
  “玲姐,刚才我看老田在看《合婚宝典》,是不是垚垚谈男朋友了?”赵小琴相转移话题。因为这些话赵小琴从去年到现在,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何彩霞拿赵小琴当知己,和赵小琴说话,就好像对自己影子说话,总是无所顾忌的。
  “垚垚上大学时,老田严禁孩子谈恋爱,怕耽误学习。垚垚从小就听话,也喜欢学习。去年上班后,老田却着急了,怕耽搁孩子终身大事。让垚垚长点心眼,说公司要是有合适的男孩子,就可以谈一个。可公司的男孩子,大多都在上大学时,就谈了女朋友。今年公司新聘了几个男孩,有一个没女朋友,也很喜欢垚垚;博士生刚毕业,长相也不错。就是这男孩属牛,比垚垚大五岁。”
  “大五岁怕什么,只有高智商,才能一路攻读,攻读到博士。”
  “可垚垚属马,他属牛,属相反冲。毕竟牛头不对马面,属相不合适呀!”
  “什么大象不和,牛头不对马面,全是胡说八道的。古人为了方便,就发明了属相,好用属相算年龄。你就别太当真了,免得耽误了孩子的婚姻大事。”
  “他俩不仅仅八字不合。这个男孩,父亲过世早,还是单亲家庭。”
  “他父亲去世了,也不是他的错。单亲家庭怕什么,只要孩子人品好,有本事就行了。”
  “听垚垚说,他父亲没过四十,就得病去世了。我和老田担心怕这病有什么蹊跷,是不是家族遗传病,要是这样,垚垚将来怎么办?”
  “彩霞姐,这男孩家里条件怎么样?。”
  “听说他母亲开网店,生意不错,但人比较强势;这个男孩还对垚垚说,他母亲供他上学不容易,将来他成家后,要接他母亲一块生活。这种孩子,恐怕有恋母症,婚后肯定对她母亲言听计从,到时候让垚垚受委屈怎么办?”
  “虎毒不食子,父母还能不对孩子好?人家是独生子,和母亲一块生活,也是应该的,刚好垚垚上班忙,到时候也有人干家务。”
  “垚垚单位有食堂,也不用做饭。要是垚垚的婆婆也向老田他妈一样,爱在儿子家里搅和,那该怎么办呀!去年过年,我好心接老田父母大年团聚,可大年初一,我婆婆却在我们家里大哭,说他儿子可怜,连个儿子也没有,他们也没有孙子,将来老了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女孩子找对象,婆婆很关键,婆婆太强势,可不是好兆头?”
  何彩霞和赵小琴每次拉家常,都好像在死胡同里转悠,找不到出口。“真是知识越多越愚蠢。”赵小琴听得很厌烦,不由自主在心里讥讽道。
  顷刻间,赵小琴就想起来,自己引用了名人名言。但她一直不认同,还老是为这句话耿耿于怀,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可理喻。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感同身受,终于明白了这句话,针对特定的环境,针对特定的人,真是太恰如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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