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哈纳斯探险

　　第五章哈纳斯探险
　　
　　哈纳斯在新疆北部边境与哈萨克斯坦交界处的一个角落，是一个保留着大自然原始景观的旅游胜地。二十年前，在许多人尚未涉足，甚至闻所未闻的时候，赵承安已经到那里去拍照了。
　　第一次哈纳斯之行就颇有传奇色彩。他在阿勒泰找了一个当地的司机，从阿勒泰出发就一路打听，竟然没人知道有哈纳斯这个地方。他们按照大致的方向在山路上行驶，走了一天以后，路过一个村庄。村上的人还是不知道哈纳斯在哪儿。他们说：哈纳斯？哪有哈纳斯？那是人们的传说，谁都没有见过。后来他们到了一个叫黑流滩的地方才打听出来，哈纳斯，从这里再往西，翻过两座山，再过几条河沟，从山林中穿过去就是了。他们按照牧民指的方向西行。路是越来越难走，遍地都是鹅卵石。司机一路都在发牢骚：打死我，一辈子也不到这鬼地方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哈纳斯，却又赶上了下雨，道路泥泞。司机更加埋怨不止，说自己是被赵承安骗出来的，下次绝不上当。
　　赵承安也很沮丧。本是慕名而来，哈纳斯却是这么一副景象。天气阴沉沉的，什么景色也看不到，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景色。当晚住在一户牧民的木屋里，又潮湿又昏暗，房顶上盖着泥土，长着杂草，就像一座大坟墓。他十分纳闷，朝思暮想的哈纳斯难道就是这个样子吗？
　　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第二天早晨，当赵承安推开木屋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只见远近的原野、山峦、河谷、森林全都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是那么的鲜艳。晨雾在山间缭绕，白云在蓝天下飘浮。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又变得无限壮丽而生动起来。大自然仿佛和人们开了一个玩笑：你们一路劳顿，昨夜让你们好好休息，她也懒得梳妆。今天，你们打起了精神，她也着意装扮起来，这才让你们尽情欣赏她的美丽容颜。
　　赵承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一下就仿佛进入了仙境。变化万千、扑朔迷离的哈纳斯自然风光有点让他手忙脚乱了。他迫不及待地抓起相机，像机枪扫射一般不停地拍起来。
　　从这天开始，哈纳斯与赵承安结下了情缘。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上哈纳斯去过多少次了。光是那个深山密林中的姐妹双湖，为了探究它的全貌，他就骑马攀登去过三次。每一次的哈纳斯之行，都让他大开眼界，让他大获丰收，都在他面前展示出新的神韵。
　　即使是浮光掠影的拍摄，哈纳斯也能让游人满载而归。但赵承安绝不满足于浮光掠影。他要挖掘哈纳斯深层次的美，要让人们从心灵深处受到震撼。他要到人迹罕见的地方去拍摄。
　　他的《哈纳斯风景》画册已经出版了。人们对这本精美画册赞不绝口。可是，画册里没有哈纳斯湖源头的风景，这让他感到遗憾，感到美中不足。从资料上得知，哈纳斯的源头有雄伟壮丽的现代冰川，有常年不化的巍峨雪山，有神秘幽深的原始森林。尤其是那个处在深山密林中银光碧波的白湖，更对他有着强烈的诱惑。他表示要到源头去拍摄。
　　同行的人们劝他慎重行事。到源头去要骑马，要爬山，还要过河。他本不会骑马，曾经从马背上摔下来过。那一次要不是马镫子宽带脱落，他说不定就被拖死或者被拖伤。朋友们劝他不要去，还因为他的腰椎作过大手术，怕经不起这一路的颠簸。可是他决心已定，这次既然来到了哈纳斯，就一定要上去看一看，这次不去，就永远不可能再去。况且，哈纳斯旅游公司的老板对他大力支持，备好了船，找好了向导，还有布尔津的同行好友陪同。
　　出发的时候，一艘游船先将他们送到哈纳斯湖的入口处。备好的马匹和向导早已在这里等候。他的同事和朋友们为他送行。这时，湖面上忽然风云骤起，大雨瓢泼。送行的人们在雨水蒙蒙中向他们挥手告别，真有点“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气氛。
　　下了游船，他们骑马沿着哈纳斯河逆流而上。没有道路，连羊肠小道也没有。他们一路劈荆斩棘，在荒草和灌木中艰难行进，一天下来也走不了多远。夜间，在河边支起帐篷，点燃篝火，烧水热饭。走到第四天，终于来到了哈纳斯河的源头。
　　这里不能再骑马了，只能徒步跋涉。前面，是哈纳斯冰川。他的向导、哈萨克牧民卡德尔告诉他，那就是哈纳斯河的源头。他向卡德尔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冰川中有一个洞穴，有水从洞穴中流出。卡德尔捡了一根干树枝给他作拐杖。他把行装精简了一下，只带上必要的照相器材，和卡德尔一起往洞口走去。走到冰川跟前，就听到沉重的轰鸣声。眼前的情景有点让赵承安失望。他觉得这冰川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壮观。要表现从冰洞中流出的河水，需要到洞里面去向外拍摄，那样视觉效果才更好，才能把源头表现得更生动。他跟向导说要到冰洞里面去看看。向导坚决反对，说在洞口看看就可以了，绝不要进去。冰川并不坚固，洞口有可能塌下来，洞口一塌，你就得永远待在冰川里了。赵承安说，河水流了几千年，就算有可能塌方，也不可能就在今天，倒霉的事就一定让我碰上？再说，不进冰洞，怎么能表现出冰洞的景观和哈纳斯河源头的风景呢？向导说不过他，只得答应，跟他说：胡达保佑！那你就快进快出。
　　他选了一台“诺宝”牌120摇头机，140度的超广角镜头，涉水向洞中走去。
　　冰洞就像是火车的隧道，进去一看，却是一个奇异的世界。四周都是光滑铮亮的冰凌、冰柱、冰墙。融化的水像布帘一般从冰上流下来，往洞口汇集而去。流水的回声从冰洞深处传来，还夹杂着低沉的冰裂冰塌的声音。他不免有点紧张和恐惧，赶紧架起相机拍照。不料这台“诺宝”却失灵了，马达怎么也转动不起来。无奈他只得出来，换了一台“宾得67”，装上45度的广角镜头，又钻进洞去，把冰洞内外的情景全部拍了下来。
　　赵承安的运气不错。据他的朋友说，后来他们也去过一次，洞口果然塌落了，不仅冰洞外观不好，又无法进入洞内。赵承安的图片很有可能成为绝版。
　　这次哈纳斯河源头的探险之旅收获不小。赵承安很高兴，自觉骑马的技术也有了长进。回来的时候，他骑在马背上，一边吃松子，一边哼起了小曲儿。不曾想在过一条小河的时候发生了意外。由于水深流急，马失前蹄，把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在水中站不住脚，一直被冲下了好几米远，等向导把他拉上来的时候，他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无法再继续行进了，他们只得上岸，在附近发现了一个破木屋，就在这里休息。清理东西的时候，他发现手表被冲走了。那是一块有温度和海拔高度显示的防水手表。他把胸前的“世光”牌测光表取下来一看，测光表也完了，电子液晶一点显示也没有，好在自己身体没受伤。同伴们都替他担心,怕他生病。他却说没什么,只要人没事就行。所幸小收音机还在。他打开收音机,听听新闻。那一天,恰好是俄罗斯核潜艇库尔斯克号在海上遇难的日子。听了这条消息,赵承安和同伴们说，你们看,俄罗斯的核潜艇在海上遇难,一百零八名水手葬身海底。咱们这点事算得了什么?对于赵承安来说，这点事果真算不了什么。他烤干了衣服，收拾好东西，还把小河附近的风景拍下来，留作一个纪念。
　　第八天，他们回到了哈纳斯湖边，在与朋友们分手的地方等了三个多小时，却不见有游艇过来。原来，现在已是八月下旬，入秋了，天气很凉，又这么晚，游艇一般不会开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他们只得收拾好行装，准备再花两天时间，骑马翻山从陆路返回。这时，忽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马达声，有一个小白点在湖面远处出现了。他们顿时兴奋起来，脱下红色的摄影背心挥动着，大声喊叫着。那果然是一艘游艇，并且也发现了他们，便向他们开过来。游艇并不是专程接他们的，无意间看到了他们，知道有情况便开了过来。在这荒山野外居然有人出现，让艇上的人们大为吃惊，想象不出他们是怎么样到那山上去，又怎么样到湖边来的。而赵承安他们意外惊喜的心情就像荒岛上的鲁滨逊遇到了救命的船。
　　夏天的哈纳斯固然美，但如果没有冬天的景色，作为哈纳斯风景的画册，终究不是完美的。赵承安相信，哈纳斯的冬季，一定有它独特的美。他要去探个究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