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一次跳槽——经历生死劫
作品名称:流水落花打工路(小说) 作者:沙金 发布时间:2017-10-07 09:08:51 字数:7727
柯莲生在林迪尔家具厂工作几个月下来,参与了几件比较重要的工作,吃过亏,也体面过,对企业的生涯有了一定了解,不再像刚来那时,把什么人都看得很高大、把什么事都看得很深奥了。
柯莲生听了徐主任做思想工作后,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儿,但自己对海州还不熟悉,就约强图山晚饭后出去散步。
从工厂后门出去,走上田间小路,见四周没有旁人了,柯莲生说:“强老弟,我两人的一片诚心,竟落得总经理如此‘回报’,你有啥想法?”
强图山心里也十分不平,愤愤地骂道:“去他妈的屌,要不是你我两人,他聂海中今年能做成啥事?真叫好心无好报!原以为,我们只要做出了看得见摸得着的成绩,就能获得重用。现在看来,聂海中纯粹就是个昏君!我敢说,他这个林迪尔家具厂这几年败在了酒鬼手里,他还这么信任酒鬼,哪天工厂垮了,这个昏君都会不知道是咋垮的!”
柯莲生有更多的感慨,说:“我以前对工作单位里猪拱猪、人整人、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尔虞我诈、颠黑白混是非等等现象,一直都深恶痛绝。总以为私营企业不像国家单位,老板用的是自己的钱,一定能实事求是地看待问题,能够唯才是用,可没想到,这家林迪尔与,单位比起来,竟然都还差得远了!说实话,要不是在单位挣不到钱,我才不愿意在这种黑白不分的私营企业里干呢!”
强图山原本想提出,腊月二十二放年假后,两人一道去另外找厂,但这时想了想,改变了主意。沉吟了一下,做出一副替柯莲生打抱不平的样子说:“柯老兄,说实话,在手艺上,我从不承认有谁比我高超;但在设计和管理安排上,我服了你柯老兄了,你真算得上能人!有件事是明摆着的,老焦和老徐都看得明明白白的,就是今年你要不来厂,我也不会鼓劲,他聂老板今年赚个球!全靠你老兄啊!可聂老板这个糊涂蛋,他把功劳全归在那个百事不成的酒鬼头上,这还有公理吗?他妈的!”
柯莲生对这个黑白不分的企业,心里已经绝望,自信能在林迪尔这样混账的厂子里做出成绩来,就一定能在别的企业里做出成绩!他反正没有财力回家过年,已经下决心,一放假就出去找厂,没有心思再发泄不满了,就说:“强老弟,我们再发泄不满,也无任何意义。重要的是,放假后怎样去另找企业。你对海州比较熟,能给我介绍一下情况吗?”
强图山本来就要给他介绍,可以到哪些地方去找厂,怎样找厂。他毕竟是“老江湖”了,有他的算盘:他计划自己先不辞职,春节回趟老家,让柯莲生去找厂,连同他的工作一起找,如果成了,自己再去不为迟;如果不成,自己还可以在林迪尔混下去,这样岂不稳妥?就说:“柯老兄啊,本来我两个应该一道去找厂的,但我春节得回家看望老母亲,你既然不回家,就只能麻烦你去找了,找的时候,连我一起找,找好后,我春节后就来上班。”停顿了一下,接着就给柯莲生介绍海州的家具行业状况,“这个海州,家具主要分布在三个片区……”
强图山向柯莲生全面介绍了他所知道的海州家具企业情况,最后说:“柯老弟,我看,放假后,你先到海湾工业区去看看,听说那儿有好些家具厂春节后要大换人,如果不行,再另外到其他工业区去找,你看呢?”
柯莲生问:“那,你能不能在回家前跟我一起去另外找厂呢?”
“没办法呀,回家那么远,车票又难买,我可能等不到放假,就要先走呢,就只好劳烦老兄你了。”
“那好吧,可是你年后来了,怎样联系呢?”柯莲生问。
那时候,只有富豪老板才用得起火砖头手机,传呼机都还是稀奇货,连焦厂长都没有手机呼机,异地联系全靠座机,所以联系还真是麻烦事儿。
这还真是个难题,两人想了好些办法都觉得不妥,柯莲生突然说:“有了,杨宪平不是很好的中转站吗?他是不会向别人透露我们的消息的,我一搞定,就把消息留给他,你来后找他问不就行了?”
“嗯,好主意!”
放假后,柯莲生按照强图山所说,到海湾工业区找了一圈,挨个儿打听,有的因生意不好不招人,有的要招人,但据说老板又要打人骂人又要剋扣工资,有的厂是说得好听,但厂子根本就不像个做企业的样儿。
柯莲生早出晚归,花了三天,才找好了一家叫“鑫丰万亿木业公司”的家具企业。因柯莲生仗着在林迪尔的业绩,很快就和老板说好了,过来做专业设计师,也说好了强图山来当木工主管,并答应给柯莲生安排一间办公兼住宿的小房间。问到待遇时,老板说:“我们从来都不会亏待人才的,这个你就放心好了。你看我这企业,又有工厂,又有家具商场,多给你千儿八百的,根本就不算啥!这样,既然说好了,那就马上就搬过来住下,你不回老家,就在厂里过年!”
鑫丰万亿木业公司老板的话,把柯莲生听得热血沸腾……于是,柯莲生就赶紧回林迪尔辞职搬行李了。
面对焦厂长和徐主任,柯莲生无法开口说辞职不干了,他不愿让这两个受人尊敬的领导难堪,就说了假话:“焦厂长、徐主任,这几个月来,多亏了您二位关照,我要回老家过年,今天要把行李拿出去,好到车站赶车。”
焦厂长不解地问:“你往天不是说就在海州过年吗?我还给老伴儿说,请你到我家团年呢,咋又要回去了?”
柯莲生立即又来了谎言:“没办法呀,今天才刚才收到信,说我父亲病危,很可能快不行了,只好改计划了。”其实,他父亲早在一个月前就过世了。
焦、徐二人都怕他春节后不来,两人一碰头,焦厂张说:“这样吧,行李就不要拿了,我向总经理打个报告,给你买张来回飞机票,你办完家事就赶紧过来,怎样?”
柯莲生当然想玩玩洋格,免费坐坐做梦都在想坐的飞机。他也想用这个“飞机”,来探探聂老板对他究竟怎样,如果同意,则说明可能重用,那就不去鑫丰万亿公司了;如果不同意,就没必要再在林迪尔呆下去了。沉吟了一下,说:“非常感谢二位的好意,如果真能方便地快去快回,那再好不过了,那就麻烦您二位,这就打个电话吧?”
焦厂长打通了聂海中的电话,用海州话说明了意思,耳机那头却传来聂海中的訓斥:“老焦啊老焦,我今年刚刚轻松一点,你就又在给我花钱了,他个打工丘二,玩什么格坐飞机?像他那样有野心的人,年后用不用他,都还没定呢,叫他自己买票坐车回去!”说完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焦厂长没说好,心里不高兴,脸上也掩不住尴尬,看了徐主任一眼,脸红红地说:“不好意思,只可惜我不是老板。没给你争取下来飞机票,你不要介意啊!我和徐主任最看重你,今年下年的几大胜利,你功不可没,过了年,你一定要早些赶来哟!”
徐主任为了拴住柯莲生,说:“老柯啊,路上带着行李,不好走,你不如把东西放在厂里,利利索索地回去,岂不是好?”
柯莲生心念一转,有了说辞:“其实,我也不想带来带去麻烦,但您二位莫见笑哈,我家里没多的,不带回去,儿女放了假,都要回来过年,还没法睡呢!”
接下去,柯莲生借“年终了”的由头,向焦厂长交清了公物,把绘图用品、纸张、十多本其他公司和国外的彩印家具图册,统统用一个大手袋装着,提到焦厂长办公室,故意当着焦厂长说:“我把这些放在您的座位后面文件柜侧边,免得别人来翻,我明年来了好用。”
这样,焦、徐二人就以为柯莲生明年真还要来。
又拉了几句闲话,柯莲生去宿舍把早就收拾好了的行李拿上,向焦、徐二人道了别,和放了假都还在守厂的门卫老头打了招呼,就赶公交车往鑫丰万亿公司去了。
这一年的春节,是柯莲生第一次只身在千里之外过年,很是孤独寂寞。
这家公司的老板还算不错,给留守厂里的十二三个外省工人送来四五斤猪肉、几颗大白菜、一斤木耳、一卷海带。但这些人不会弄吃的,把几种原料洗净切好,一股脑儿放在一口大锅里,用白水煮了一大锅,撒了一把盐,搅匀,没有其他任何调料,更没有酒,十多个人就围在锅边,用筷子在锅里捞着吃,还没吃饱,就见了锅底。
柯莲生晚上一个人躺在硬板床上,心潮滚滚,伤心欲绝,一个身兼多种本事的大男人,竟流下了眼泪……
鑫丰万亿公司规定正月初八开工,但因交通太困难,工人到正月十五也没来齐,所以延迟到十三,才勉强开了工。
但到了十七十八,来找工作的人差点儿挤破了厂门坝子外的铁栅栏,鑫丰万亿公司几天之内就选招了近一百人。
年前来这里后,柯莲生就发现,这家企业的生产现场比林迪尔还脏乱。开工后这两三天,柯莲生就已经看出,几个主管更是各自拉一个帮派,没有任何规章制度。老板柳妙新与林迪尔老板聂海中正好相反,聂海中对厂里事什么都不管,而柳妙新则习惯什么事都越过主管亲自指挥,主管没有实权,就用山头帮派方式,明里暗里和老板斗法,一个厂弄得人人自危、相互攻击,每天都有吵架的事发生!车间布置之无序和生产场地之脏乱,比从不要求打扫整理的林迪尔还要糟糕,木工车间的地面上,木灰粉尘足有半尺厚,人走在上面,跟踩在海绵上一样!
见了鑫丰万亿公司的一派乱象,柯莲生因已有林迪尔的教训和经验,就想:就是要乱,才能体现我日后治理的业绩,就好像以前教书时,接了一个烂班。开始的确很吃亏,但一治理就显成效,最容易体现班主任的能力。不过,这回一定先要来个什么也别管,只埋头搞设计,就让它乱着吧,等乱出了问题,时机到了再说。
不知是不是因杨宪平向他厂里的贾老板说过,柯莲笙被鑫丰万亿挖去了,但杨宪平确实是一再建议贾老板去挖回来。
消息就传到了林迪尔。这个时间,正月十九、二十两天,林迪尔知道了柯莲笙在鑫丰万亿公司上班了。
焦厂长和徐主任对柯莲笙必然要跳槽是心知肚明的,因为此事,过了年后,他两人在聂海中面前报怨了好几次,也多方举例说过,程运显的工作能力远不如柯莲笙,说得聂海中心里也发生过摇摆,毕竟焦徐二人是他最信任的两个守厂人啊!
聂海中在城里的总部里,有个姓郭的经理,也是最早帮聂海中做贸易生意的“开国元勋”,他就是程运显的牵线人;但他为了避嫌,介绍程运显却本人不出面,托聂海中的铁哥们朋友出面介绍的,所以至今,聂海中也不知道程运显的真正介绍人是他的郭大经理。
郭经理暗中把焦徐二人所说,用电话告知了程运显,程运显心里怕得“咚咚”直跳,生怕聂老板被说动了心,再把柯莲笙请回来,那他就没戏了!
程运显就开动了他那特善玩阴谋的聪明脑筋,很快想到了收拾柯莲笙的办法。
于是,程运显就凭着他在柯莲笙原来用的半边小屋里没有找到家具图文资料这一点,要置柯莲笙于死地,或者不死都要脱层皮!
程运显午饭后刚听到电话,还没到上班时候,就向焦徐二人借口说,要去城里商场看新款式,专程来到城里总部,向聂老板说:“总经理,我要汇报一个重要事情:柯莲笙是个贼,把林迪尔的全部彩图资料,都偷到鑫丰万亿公司,做见面礼去了!”
聂海中一听,这还了得?做贼也就罢了,可偷的是我的新产品来源啊!特别是那两本意大利的家具书,我都看成命根子呢!已经在犹豫了的心里,“呼”地窜出了火,说:“这不成了盗窃我的技术机密吗?运显啊,这事儿非同小可,你搞清楚没有哦?”
“他走以后,小屋里确实是啥都没有了,我亲自去仔细找了的!总经理,您看,这样的人,离开林迪尔还要偷资料,这偷走的是企业的重要资料,是企业的经济资源呢,可不是偷点儿东西那么简单啊……”
“我那两本意大利的书还在不在?”聂海中特别关心他那两本费了不少功夫才搞到的外国图片资料,心里猛一跳,急问道。
“全都不在了啊!”程运显肯定地答道。
聂海中恨得牙痒痒的,叫:“小郭,过来一下!”
小郭就是那位郭经理,程运显就是他的乡下亲戚。
聂海中并不知道这就是小郭搞的鬼,小郭过来后,他安排道:“是这样的,去年来的那个设计师柯莲笙,把我的家具图资料偷到鑫丰万亿去了。那些图册倒无所谓,其中有两本我从广东朋友那里搞来的意大利资料被偷走了,这等于断了我的生意命脉,他妈的太可恶了!这样子,等下午鑫丰万亿下了班,柳老板回家了,你开上车,带上程厂长,再叫两个搬运工,带上二尺长的钢条,去把姓柯的带到我们厂里。到了黄昏,我去厂里等你们,亲自审他!叫他交资料,要是交了就算了,要是没交,就开车带到江边,朝死里打,打完甩到江里去!不过,这件事暂不要告诉老焦老徐,他两个一直都有点袒护姓柯的。”
程运显赶紧说:“总经理布置得太周全了,那我们先吃晚饭吧,吃完就时间差不多了,叫上人就去吧!”
这天晚饭后,柯莲笙先出了厂门,沿街散了一小会儿步,就忙着回到住处,绘制明天就要用的一款梳妆台图纸。
柯莲笙刚铺开纸张,没画几笔,门卫就来叫了:“柯工,有人找你,出去一下。”
“找我?”柯莲笙想,莫不是强图山来了?就兴冲冲地来到了门卫室。
鑫丰万亿的门卫,是从保安公司聘请的穿制服、带警棍的保安员。
柯莲笙到了门卫室,保安指着程运显,向柯莲笙说:“就是他找你。”
柯莲笙一看,大出意料,但还是热情地招呼:“程厂长,春节过得可好?这么远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程运显向门卫说:“我们请他出去有点事,要几个小时才能回来。”说完拉上柯莲笙,“走,上车吧,今天晚上,总经理在厂里恭候你。”
程运显说完,坐在了副驾座位上。
柯莲笙上了车,被两个搬运工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刚上车,谁都没开口说话。柯莲笙想,是不是聂海中要留我,叫我回林迪尔?如果留我,我也不能再回去……但又不像,程厂长神情怪怪的,两个工人有意把我夹在中间,就问:“程厂长,今晚上这么大老远的,来找我到底有啥事?”
年前的那几个月,眼见得姓柯的越来越受厂里人尊重,有了姓柯的,姓强那小子也一天比一天嚣张,要不是有总经理罩着,老子的位置早就姓了柯了!但有光头和徐呵呵碍着,又不能明着收拾姓柯的,今天可得好好玩玩他,出口恶气!程运显听柯莲笙在问,就说:“你不是挺能干吗?挺有功劳吗?总经理今晚上那可是专门在厂里等着接见你这位能人呢!”
“接见我?知道什么事吗?”
“你自己心里明白,还要我点穿吗?”
越听越不对劲儿,又有点绑架的味道,啊,两边的人身边还放有钢条!柯莲笙心里有点发怵了:“我明白什么呀?不就是因为林迪尔没我的用武之地,换了家企业嘛!”
“自古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最清楚!”
“程厂长,究竟是啥事,你就干干脆脆说个明白,好吗?”
程运显这才向后扭转头,瞪圆一年四季都被酒精烤着的红眼睛,突然抬高了嗓门问:“姓柯的,你把厂里的图纸资料,偷到哪里去了?说!”
这一吼把柯莲笙吼懵了,什么偷资料?他毫无印象,一时答不上话来。
那个郭经理,一直装没听见,只管开他的车。
两个搬运工,自觉不自觉地就一人挽住了柯莲笙一只手。
程运显又说:“怎么啦,无话可说了吧?你个球子贼狗日的,把林迪尔的资料偷到鑫丰万亿,去做你的敲门砖。你知道吗,总经理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种东西!”
什么?偷资料?柯莲笙还是没有联想起来今晚上究竟是咋回事,又问:“程厂长,你到底在说啥子?”
“哼,还装得挺像?你狗日的装吧,不过,一会儿见了总经理,交不出资料,特别是那两本意大利资料,看不先打你个半死,再扔到大路边喂野狗!哈哈哈哈……”程运显说到这里,抑不住打了一串开心的哈哈。
我把什么都清清楚楚移交给焦厂长的啊,怎么还来说我偷了资料呢?哦……柯莲笙明白了,一定是焦厂长一心要起用我来当生产厂长,酒鬼一直怀恨在心,趁我跳槽,偷偷到办公室把资料拿去藏了;然后栽赃陷害,报复我……一定是这样!唉,一群本地人,存心要害一个远方人,还不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看来,到海州来,实际上是把小命送来了!不过,我活了四十几岁了,又活得这么苦难深重,也算活够了,反正现在儿子女儿都大了,死了也好,一死百了,省得再这么受苦受难……柯莲笙竟然没有因为很快就要遭遇血光之灾了而心慌害怕,反而有了种解脱感。但很快,他又感到万分悲哀:我死了倒是好事,老婆可就苦了,儿子女儿虽然大了,但书注定是读不成了,好在父亲困病的这个大负担结束了,儿子也够外出打工的年龄了,老婆你就多苦一点,一个人担起家庭担子吧……但那几万贷款?唉,人都死了,去他妈的贷款吧……
柯莲笙觉得再也没有辩白的意义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一会儿到了林迪尔,移交工作时,那袋自己亲手为焦厂长放在办公桌后的文件柜侧边的资料,没有被姓程的恶意拿走,于是只说了一句“我绝对没有拿资料”,就抱定大不了一死的意念,闭着眼睛不吭声了。
约模四五十分钟后,“接”柯莲笙的车,到了林迪尔。
两个搬运工一左一右把柯莲笙架到办公室聂海中和焦徐二人面前,程运显说:“总经理,我们把柯莲笙带回来了。”
聂海中说:“好,两个工人在门外等着,你和小郭坐吧。”
直到这时,焦厂长和徐主任都还不知道今晚上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聂海中如果早向焦徐二人问问这事,也不会整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柯莲笙这时显得十分镇静,刚才他已经想到了虽然酒鬼转移了资料,但焦厂长可以作证这一层,心里也就不怕了。这时,他心里对聂海中一点敬意也没有了,只礼貌地招呼了焦徐二人,就站在办公桌旁不吱声了。
聂海中目光凶毒地瞪着柯莲笙,凶狠地问:“姓柯的,你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年前写材料,挑拨厂里的是非,人走了还要偷走资料,你就是这么到外边来混的吗?”
柯莲笙冷冷地说:“聂老板,请原谅我说话不恭,你这么不长脑筋,我真不知道,你是怎样赚到钱当上老板的!我柯莲笙穷死也不会拿别人分文不该拿的钱,还会稀罕你的狗屁资料?我头脑里的资料多得无数,是不是也偷的你的?”
聂海中心气特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话?两拳捏得紧紧的,咬呀切齿地说:“老子懒得跟你对嘴皮子,闲话少说,还老子的资料来!否则,要你今晚上爬着出去!”
焦、徐二人到这时都还没弄明白,今晚这是咋回事儿,柯莲笙不是交清了东西吗?总经理怎么还在为资料大动干戈呢?
焦厂长瞟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程运显,心里多少有点明白了:这个狗日的!
柯莲笙本想请焦厂长作证,但觉得还是先看看资料再说,就几步跨到焦厂长座椅后,只见椅背后文件柜侧边,自己放的纸袋原样放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过!不禁大喜,从容地拿了出来,放到聂海中面前,理直气壮地说:“姓聂的,睁大眼睛,趁证人多,当众清清看,少了什么没有?我柯莲笙虽然没有钱,却有的是人格!”
真可惜,程运显这个干工作从来都是有头无尾的马大哈,设计害人也是个有头无尾的马大哈,仅凭在柯莲笙原来的小屋里没见着资料,也不到办公室来看看有没有资料,手脚都没做到家,就先向聂老板打了小报告,到头来竟空欢喜了一场!这时,他见柯莲笙径直从文件柜边拿出了资料,深悔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先把资料转移走呢?他红着脸,悄悄地出去了。
聂海中见资料一本不缺,还特意翻了翻那两本外国图册,却压根儿没去想程运显做得对不对,只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庆幸自己的宝贝儿资料还在,随口说声“在就好,在就好”,连赔礼道歉的话也没有一句。
直到这时,焦徐二人都还没插上嘴,焦厂长刚要开口,门外就吵吵嚷嚷来了人。
原来,程运显刚把柯莲笙“接”走,薪丰万亿的老板柳妙新就接到了门卫的电话,问明当时情形后,柳老板认定是聂海中来把他的人给硬拉走了!他想,老子在市里面多得是上层关系,怕了你个狗屁鸟家协会长了?老柯是自己心甘情愿来应聘的,你凭什么把人强抢回去?柳妙新的脾性本就刚烈,一听发生这样的事,认为这是聂海中在藐视他柳某人,忍不下这口恶气,就立即通知他的舅子、商场经理、仓库人员共七八人,开两辆小车,直扑林迪尔而来。
聂海中见来者是柳妙新,知道因今晚的事没有先和柳妙新打个电话告知一声,可能失了礼,就说:“柳总,劳你亲来,请坐请坐!”
柳妙新是鼓着一肚子气来的,本想发火,但见聂海中态度还算客气,就说:“打扰聂总了,那我就把人带走罗?”
聂海中正好下不来台,就顺势说:“没问题,我本想安排送人的,既然柳总来了,那就劳柳总把人带回去吧!”
虽然没打燃火,但柳妙新还是恶狠狠地瞪了聂海中一眼,才拉上柯莲笙,出门上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