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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血海乾坤剑>第二十五回 杀父仇焉能不报之二

第二十五回 杀父仇焉能不报之二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7-10-03 12:42:26      字数:3614

  这贵客来时盛气凌人,去时气贯长虹。褚淡之未免惊骇:连皇太后所遣之人亦如此了得,难怪刘劭不堪一击。幸而皇太后未曾轻信褚秀之一面之词,否则,自己项上这颗人头,恐怕已成此人手中之物。不妥呀不妥,司马德文性命本是自己所取,倘然褚秀之拿出铁证,自己这颗脑袋犹自难保……褚秀之呀褚秀之,你即便贪图富贵,不顾手足之情,也该想想自己方为谋划行弑之人——你我二人前往零陵下手,半路上你遽然患病,这才由我独得头功!如此看来,你这是老奸巨猾装病隐避,将自己胞弟当作箭头,自己则不显山不露水照样有功。如今反倒鬼话伤人,你褚秀之如此无情,便怪不得我褚淡之无义了。
  褚淡之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却也明白引而不发,发则夺命方为高明之招。咬牙切齿一番筹谋后,进内室取了一包金银珠宝,带上家丁出门去了。
  主仆数人拐弯抹角进了一条僻巷,敲开一院落大门。开门之人见是褚淡之,愕然道:“大人你……”
  “嘘……”褚淡之却不愿惊动街坊邻舍,制止此人大惊小怪道,“有话室内详述。”命家丁留在庭院,独自跟随开门者进了室内。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这才又由开门者送了出来,带了家丁回府去了。却不知自己行迹尽在背后一夜行人视听之中。
  次日一早,褚淡之尽管昨日劳神又夜行,却丝毫不见倦意。着人抬了贺礼随行,拜见兄长褚秀之去。
  有道是礼多人不怪,虽说昨日这兄弟二人唇枪舌剑,最终以褚淡之雌伏收场。然而褚秀之仅只一时里扬眉吐气,心中块垒并未消除。
  谁知这一大早,褚淡之竟然携厚礼,登门道贺来了。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况且是同胞兄弟,褚秀之乐得一笑泯恩仇。
  而褚淡之奉兄长亦愈加恭谨,请命道:“大哥择吉莅任,想必尚需时日。二弟我昨夜细思忖:岂可无人打前站,关照驿站小心侍候及宣城郡恭迎太守……诸多事宜?若论可靠,这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二弟我义不容辞!大哥以为然否?”
  “这……”褚秀之自然明白,打前站者无非为主子打秋风,敲竹杠,敛取钱财,乃奴才勾当。褚淡之自告奋勇,倒是人尽其力。然而兄弟之间面子上似乎不妥,言不由衷道,“二弟好意,大哥我心领了。然而打前站劳神费力,大哥我于心何忍?”
  “嗳——大哥如此说,岂非将二弟我当作外人了?”褚淡之恰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道,“莫非二弟我不堪到连些许小事亦帮不上大哥?二弟我真是白活如许年了。”
  “二弟你误会大哥之意了,”褚秀之道,“大哥我真个不忍心二弟你辛劳。”
  “为大哥即便赴汤蹈火,二弟我亦当一往无前。”褚淡之慷慨激昂道。
  他兄弟二人手足之情似乎情深义重,至于孰真?孰假?唯有天才晓得。末了褚秀之终为二弟真情所动,便应允了褚淡之所请,并择定七月十二褚太守启程赴任。褚功曹打前站,自然先行数日。
  七月十二,执戌日。宜祈福、求财、交易、出行,黄道大吉。
  褚秀之轻车简从离开建康——建康城高官勋贵比比皆是,他一个宣城太守,岂敢招摇过市?
  “唉……”褚秀之情不自禁一声哀叹:当年自己这大晋国舅爷、太常卿,仆射之位指日可待,荣华富贵如日中天。却怎就鬼迷儿窍,竟然为虎作伥残害司马振?这可是晋室皇子、自家甥儿。还自以为是见风使舵,识时务者一俊杰。谁知这一念之差,便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与二弟联手谋害了司马德文……要说这种种行径,大义灭亲也好,冒天下之大不韪也罢,若是笔赚钱买卖也就算了。谁知刘裕老贼老奸巨猾,猫哭老鼠假慈悲厚葬了司马德文不算,还将司马德文之女纳为太子妃,岂非将我褚氏兄弟置于火炉之上?从此我褚氏兄弟备受冷落,二弟还赔了个儿郎……这交易我褚氏蚀本蚀得伤筋动骨。今日赴任宣城,但愿否极泰来大吉大利。
  褚秀之旅途寂寞,未免思绪万千。车骑来至当涂驿,已是暮霭沉沉。
  驿丞闻讯疾趋出迎,将太守大人接至上房下榻。褚秀之见房内寝具摆设讲究整洁,随后又有美酒佳肴奉上。
  褚秀之深知驿站接待自有规矩,自己并不足以承受如此恭敬。明白这是二弟周旋所至,二弟……褚秀之一时里心境大好,又有美酒助兴,情不自禁飘飘然。
  褚秀之一夜酣睡,次日辰时方为室外鸦雀闹醒。褚秀之一看时辰不早了,如何还敢耽搁?草草用过早点便又上路——下一站淳溪驿,此去须过险地方能抵达,褚秀之怎敢夜行?
  一路上马不停蹄,却犹自未能于天黑前抵达淳溪驿。
  褚秀之撩开帘子,但见月色朦胧,夜幕如烟。这段路本就冷落,此时尤为冷冷清清。驿道边有树影憧憧,忽闻夜枭啼号,褚秀之蓦地想起盂兰盆节已近,禁不住寒噤连连,身上寒毛根根竖起。
  “敢问前方夜行者,是宣城太守车骑么?”对面有人大声问道。
  褚秀之为之精神一振。探身看去,但见有火光渐来渐近,却犹在数十丈开外,然而发声者字字清晰可闻,看来是个有内功之人。
  少时,有数骑手持火把来到面前,又有人问道:“是大哥么?”
  原来是褚淡之率人迎接来了。这倒出乎褚秀之意料,想不到二弟竟会如此虔敬。连忙搭话道:“是我,二弟辛苦了!”
  他兄弟二人车骑并行来到驿站,一驿丞打扮者将他二人引进上房,褚秀之一应随从自然另有安顿。
  只是这驿丞远不及当涂驿驿丞周到恭敬,且寡言少语不冷不热。褚秀之以为秉性使然,虽略感不快,却不疑有他。谁知这驿丞竟然会得一鸣惊人:“褚秀之,你是如何谋害了晋恭帝?洒家奉皇太后之命审讯,还不从速从实招供!”旧事重提令褚秀之猝不及防,先是犹如五雷轰顶,继而恰似身坠冰窟,空有一肚皮牛黄马宝,偏就治不了自己魂飞魄丧。“尔……尔……尔等?”期期艾艾不知该如何答辩。
  “大哥,皇太后与营阳王妃司马茂英相交甚厚,已承诺营阳王妃查明晋恭帝死因。”褚淡之总以为褚秀之奸猾过人,若无一番较量,绝不甘心就范,谁知这老兄银样鑞枪头,只一吓,便稀松软蛋六神无主。有心揶揄几句以解所受之气,却明白夜长梦多,不如快刀斩乱麻。遂“开导”兄长道,“二弟我原本以为我褚氏兄弟二人受武帝差遣,乃忠于皇命,无须从实招供。然而驿丞大人却道:‘或留下伏辩之状,或留下项上人头,别无选择。’二弟我横思竖想,识时务者为俊杰,且先保住性命再讲,其实不过寥寥数语,便写下了伏辩之状——予错揣上意,谋害零陵王,与他人无涉。褚淡之。大哥只须照样伏辩,皇太后能对营阳王妃有所交代,也算未曾食言。大哥若是不知变通,驿丞大人奉皇太后之命,岂敢放纵?届时大哥你莫说宣城赴任去,只恐即便回到建康,也是个缺了首级的。”
  要说褚淡之这一番“开导”,恐吓诈骗其实漏洞百出——小小驿丞也配“奉皇太后之命”?也配称“大人”?而一旦写下伏辩状,这“谋害”之罪足以叫自己万劫不复,“大哥你宣城赴任去”,岂非痴人说梦?
  然而褚秀之尽管奸猾过人,可奸猾者无不患得患失贪生怕死,生恐驿丞大人一怒之下取了自己人头,竟然未曾察觉褚淡之与驿丞大人串通一气凶相毕露,反倒以为二弟相劝之言入情入理。一时里心乱如麻,便照着二弟指点,写下了伏辩之状。
  “大哥,太守大人。”褚淡之将褚秀之伏辩之状取了,却不交与驿丞大人,自己塞入怀中,旋即露出一脸奸笑道,“你我兄弟知己知彼——大哥你眼高手低,偏又不知天高地厚,屡屡自讨苦吃,自然不以为怪。却不该蔑视你二弟我虎瘦雄风在,焉能任由鼠辈羞辱?要说宣城太守何足道哉?二弟我本无与大哥相争之意。怪只怪大哥你小人得志骨头太轻,二弟我倘然心甘情愿于大哥手下做了功曹,岂非奴颜婢膝,永世不得超生?大哥呀大哥,大江后浪推前浪,大哥你不入地,二弟我焉能出头?大哥你这就安安分分黄泉路上去,记住了来生做人安分守己,方能得享太平。至于大哥这伏辩状,有我代呈皇太后。而宣城太守之职,二弟我勉为其难当仁不让,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哥你大可含笑九泉。”说罢,朝着驿丞大人拱手道:“郎大侠,拜托贤昆仲动手时极尽利索,叫我大哥少吃苦头。”
  “二弟你……”褚秀之自从领受了宣城太守之职,忐忐忑忑总觉着不合常例,不知是祸是福?那驿丞“一鸣惊人”,褚秀之似乎明白自己已被逐出建康。好在看二弟神态,一纸伏辩状仅只是帝王家图个一团和气,乃鸟尽弓藏之举。怪只怪自己兄弟利令智昏,弄得遗患无穷里外不是人。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自然保住项上人头要紧!谁知听从二弟指点写下伏辩状后,这褚淡之顿时换了一副面孔,极尽揶揄,听得出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冷嘲热讽原来居心不良已久,意在借兄长项上人头保他褚淡之太平无事。褚秀之气急交加,却如何还敢恶言相向?好在三寸不烂之舌他兄弟二人不分伯仲,褚秀之动之以情道,“你本是明智之人,如许年来,你我弟兄若不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同舟共济,同甘共苦,同……又怎能历经风云变幻,却无惊涛骇浪?大哥我或许有过言语失于检点,仅只是兄弟之情亲密无间,以为无须太多虚与委蛇。二弟若是因之不快,大哥我会得改过自新。至于你我弟兄到了宣城,大哥我近年来精力不支,太守之位当由二弟你来执掌。大哥我其实意在自由自在,安享晚年。”
  褚秀之这一番话,非但动之以情,且晓之以理。然而褚淡之能不明白自己这位兄长,花言巧语听得信不得?况且褚秀之之伏辩状到手,其项上人头已成自己保命之物,褚淡之岂可不取?冷若冰霜道:“大哥废话少说,倒不如省下气力,黄泉路上走好!”说时朝驿丞装束那“郎大侠”点了点头,急匆匆步出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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