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作茧自毙(二)
作品名称:香椿树 作者:王能伟 发布时间:2017-11-29 16:38:01 字数:5134
李阿虎驰骋江湖多年,肯定有他的独门绝技,面对高玉秀的冷漠和戒心,再加上那么多人保护她,戒备森严,无从下手。他的心一直都痒痒的,决定要耍些手段,否则,这高玉秀不会乖乖就范的。
李忠义通过天天地观察,得知大妮、二妮过去陪伴着高玉秀,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有时,他又转念一想,这李阿虎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从辈份上讲,他是玉秀的爹爹,玉秀怀的是她的孙子,他怎么可能有这种非份之想。从伦理道德上来讲,玉秀正值怀孕期,怎么能干那事儿?他应该保护玉秀才对。对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对付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李忠义又在反复掂量,采取暗杀形式,这个很简单,以他的身手,暗杀十个李阿虎都没问题。可是问题的关键是李阿虎被暗杀之后,死得不明不白,金三坏再回虎寨追究此事,万一有人举报了他们或者是迁怒于乡亲们大开杀戒,他们一伙人遭了殃,乡亲们也遭了殃,这样做,会得不偿失,所以,暗杀这条路行不通。他又想,或是发生一场战斗,在战场上,他也参加战斗,这样就有可能打李阿虎的黑枪,让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死于非命。可是,自从郧城的白狗子进行了白色恐怖之后,这苍茫的郧山几乎处于一片安静之中,偶尔有些土匪出现,但虎寨有棒子队的这样雄厚的武装力量,那些小毛贼也不敢来抢,所以,这条路也行不通。
他想着想着,心急如焚,要赶快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能伤害玉秀和乡亲们,又使李阿虎得到了惩罚。想着想着,他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他知道李阿虎爱一口酒,酗酒如命,他家里正好有一瓶珍藏了几年的好酒,他一直没舍得喝,眼前,可能会用上派场。他从灶台上找出了几合洋火,他把红红的火柴头掰了下来,有满满的一捧。他打开好酒的瓶盖,然后,慢慢地把红红的火柴头放进了瓶子里。做完这一切,他心满意足地笑了。
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很多天,李阿虎终于憋不住了。这天,他带着棒子队又在虎寨的乡亲们那敲诈来许多粮食和香椿。棒子队在他的带领下,个个成了鱼肉百姓的豺狼虎豹,乡亲们对他们恨之入骨。今天的收入不错,可一回到家,看到黄脸婆的王香月,心里顿时又来气,憋得慌,他要实现他的如意算盘,玉秀是他的,而不是他的那个傻儿子的。他要李大傻手中把玉秀夺回来,他也知道他的这种做法是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但他已经深深入地陷入其中。一想起玉秀那高挑的身材,圆圆的屁股,高耸的奶子和白皙的皮肤,他发疯了,一切都不在乎,他一定要实现他的计划,得到高玉秀。
人世间的事情就是第一次难,有了第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就不难了。李阿虎一直在想他用什么样的手段来突破这第一次,他不想动用棒子队的人,这群人打仗敲诈勒索还行,而这事儿对于他们来说,只能添乱,但对于戒备森严的香椿房,他只能用卑鄙无耻的手段。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挂上香椿树梢,像一张弓似的。李阿虎回到他的装备房,他把自己的房子专门腾出了了件房子,存放衣着、枪支弹药等装备。他从一个箱底摸出一个小纸包和一个麻杆似的长筒杆,然后穿上一袭黑衣,干起了他年少时偷鸡摸狗的行当。趁着月色,他一溜烟跑到九棵树后面的香椿房。然而,这一切被坐在窗边的李忠义看在眼里,他心里一惊,急忙走出门外。只见李阿虎拿出他那旱烟袋似的长筒杆,把那纸包的迷魂药放在长筒杆的前端,他的眼睛露着阴笑,对着门缝用力一吹。
坏了!李阿虎在使用卑鄙手段,用迷药迷倒屋内所有的人。李忠义飞速地向香椿房跑去。
屋内的高玉秀、大妮、二妮已被迷药迷倒,屋内静悄悄地。李阿虎蹑手蹑脚蹲在香椿房门外,从腰间拔出匕首,从门缝伸进去,轻轻地拔动着门闩儿,慢慢地,慢慢地,门闩儿被拨开了。正在此时,李忠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咳嗽了两声,大声叫道:“玉秀,玉秀,玉秀……吃饭了吗?叔今晚煎了上好的香椿芽儿,给你带了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香椿煎饼,为了给李阿虎一丝脸面,为了不出现尴尬的场面,也为了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他就找了这样一个借口。他的叫声很大,实际上是叫着给李阿虎听的。
李阿虎正欲进屋,去饱餐秀色,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他的好事儿。来了人,他不能往南墙上撞,给人落下话柄,便灰留留地溜走了。
李忠义进屋之后,忙把门、窗子全部打开,让屋里透透气。不大一会儿,大妮、二妮、玉秀都醒了,李大傻和小立英还在熟睡中。她们的头都昏沉沉,不知是怎么回事?李忠义把自己油榨的香椿端上了桌,叫大伙们围坐着吃,他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去。他觉得没有说得必要,既然这个老色鬼盯上了,不会轻易罢手的,除非他从人间消失,他已经有了消灭李阿虎的计划,没必要再对玉秀她们说这些不好听的事儿。
吃罢了香椿煎饼,李忠义要回去了。他叮嘱高玉秀,说:“最近外面不太平,时不时有枪声,你要把门钉好、闩死。”高玉秀听着义伯伯模棱两可的话,不知是何意?但天已晚,头还有些昏沉沉的,等义伯伯走了之后,她谨按义伯伯的叮嘱。她把门重新闩好,并用了一枚大钉子把门闩钉死了。
李忠义在门外看着玉秀做着这一切,他只有摇头叹息,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啊,他得赶快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个夜晚平静地过去了。
头天晚上的行动失败,李阿虎的心还是痒痒的,总有一种心不甘的感觉。第二天,一大早,他又来到香椿房,他要看看高玉秀,进了香椿房,他的一双淫眼盯着高玉秀看,像吸血虫般叮着高玉秀那对高耸的乳房。大妮、二妮见状,很厌恶李阿虎的那副色相,搬了条凳子放在香椿房外的场地上,很亲切地说:“这香椿房狭窄得很,请队长到外面去坐会儿。”李阿虎自讨没趣,但这事儿,他得长远打算,不能发脾气,那样,关系闹僵,干那事儿一个人没意思。于是,他贼眼一转,说:“玉秀、大妮、二妮,还有你们的义伯伯中午过来吃饭。”高玉秀没吭声,大妮、二妮也没吭声。李阿虎又大声叫道:“中午十二点准时来呦。”说罢,他回去了。
李阿虎,高玉秀对二妮说:“二妮,去把义伯伯找来,咱商量商量,看中午去不去?”
二妮去了,不大一会儿,李忠义跟二妮回来了。
高玉秀把李阿虎刚才的意思说了,问:“义伯伯,我们该去还是不该去?”李忠义早已明知李阿虎的心思,听玉秀这么一说,就随口说:“去!怎么不去?不吃白不吃!”玉秀、大妮、二妮听了,面面相觑。今天,义伯伯怎么呢?怎么回答地这么爽快?她们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其实,在李忠义的心目中,时机来了,他要大胆地实施他的计划。
中午时分,李忠义提着那瓶泡了火柴头的老酒,喊着玉秀、大妮、二妮一块去。高玉秀很狐疑,问:“义伯伯,去吃饭,怎么还提着一瓶酒呢?”李忠义哈哈一笑,这你们这些小丫头就不懂了,你们不喝酒,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喝酒要礼尚往来,不能光喝人家的酒。我这瓶老酒放得有些年头了,喝着香。玉秀感觉义伯伯的话有些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哪儿?也不好再问了。
小立英早已会走路了,饭还没有做好,高玉秀带着小立英在屋外的场子上转悠着玩。二妮、大妮进了厨房,帮着王香月做饭。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忠义竟然与李阿虎坐在客厅里品着茶、抽着烟、攀谈起来,一副很亲热的样子。
场子上的高玉秀看在眼里,她不知道义伯伯今天为何有此异常的行为举止,心底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总感觉有不祥的事情发生。因此,她时不时朝屋内的客厅望望,生怕义伯伯做出了出格的事情。她们这伙人活下来真不容易,由几百人的队伍变成了几个人的队伍,经不起折腾,再出什么乱子了。
客厅里,李阿虎见李忠义带了瓶上好的陈年老酒,有意与他拉拢关系的意思,他也显得特别客气,敬罢烟之后,又是沏茶。李忠义一点儿也不客气,递过来的烟就抽,沏过来的茶就喝,一点儿也不拘束,没有了以前那样的拘谨,侃侃而谈,海阔天空。
李忠义说:“亲家,这些年过得真舒坦,有烟有酒还有肉,这是神仙般的日子呀。”
李阿虎说:“亲家公,这是权利给的好处,你惹看上了,我给你弄个副队长,或是副寨主干干?”李阿虎不失良机地说,他觉得只要拉拢了这个亲家公,就等于向高玉秀又靠近了一步。
李阿虎附和着说:“那就谢谢亲家公。”说着,要行感谢大礼。但被李阿虎拦住了。
两个人正谈得起劲,在大妮、二妮的帮助下,厨房的饭菜已准备好了,满满的一桌。自然,李忠义和李阿虎两人坐到了上席,王香月要在厨房忙着,就没上桌。大妮、二妮是女性,不喝酒的,她俩帮着玉秀照顾小立英吃着可口的饭菜。
桌上的美酒自然就是李忠义带来的那瓶陈年老酒,李阿虎和李忠义就你一杯我一杯相互邀着喝了起来。
小立英要睡觉了,高玉秀、大妮、二妮草草地吃了饭,带着小立英回香椿房休息了。李阿虎和李忠义还在海喝,不大一会儿,把那瓶陈年老酒喝完了,接着,李阿虎又从里屋取出了一瓶酒,两人还在海喝起来。喝着喝着,两个人都溜下了桌底,悄无声息地不吭声了。
王香月在收拾碗筷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两人都不动,吓得她一声尖叫起来,李阿虎和李忠义两亲家喝酒暴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乡亲们都来看热闹,都为虎寨少了一个祸害而暗自庆幸;同时,也为失去李忠义这样一个可亲可敬的老人而悲哀。当高玉秀她们赶到的时候,她们的眼里只有泪水。当玉秀抱着义伯伯的尸首的时候,她看到了义伯伯嘴角流出的白沫,顿时明白义伯伯为什么非要拿着那瓶酒的真正原因,原来义伯伯是为了保护她与大妮、二妮,而选择了与李阿虎同归于尽这条路。多么伟大而又令人敬佩的老人呀!玉秀眼中的泪水只有往心里咽,她不敢声张,寨子传出去的消息是喝酒暴死,而不是喝毒酒暴死,这样,就掩盖义伯伯蓄意谋杀这一罪行,而她与大妮、二妮就不会受到牵连,这就是义伯伯的高明之处,无声无息中保护了她们。
在棒子队埋葬李阿虎的时候,李大傻却围着方子傻笑着,竟也要进方子让人抬着好玩,弄得棒子队哭笑不得。高玉秀、大妮、二妮也抱着义伯伯的尸首来到龙王滩墓地,她们用一席草席含泪把义伯伯葬在了爷爷的身边,她们默默给着老人磕头、祷告,希望义伯伯在那边能照顾好爷爷。
消息很快传到了郧城金三坏的耳朵里。当时,金三坏正在团部,当然,吴副官也在团部。当金三坏听到这个坏消息以后,心一沉,这李阿虎一死,无疑是自己损失了一名虎将。她脸露愠色,对着那个李大龙派来的棒子队队员一瞪,问:“李队长怎么死的?”那个棒子队队员吓得直打哆嗦,说:“喝酒,喝多了,突然死了。”这样的回答,令金三坏十分地不满,她脸露怒色,从腰间拔出手枪,对着那喽罗,吓得喽罗直喊饶命。吴副官见状,忙拿住金三坏的手,说:“金团长,他只是个信使,既然李队长死了,我们得物色下一个人选。”
其实,他的心里暗喜,这李阿虎也算是虎寨的一个恶霸,有人为他扫除了障碍,他何乐而不为?于是,他问那个棒子队队员:“那么,李队长家里还有什么人可以担此重任?”其实,他早就听了春红的汇报,早已知道高玉秀的情况,心中早已打算让高玉秀接任棒子队队长,然后发展红心队的队长,再清除棒子队内的恶毒势力,然后把棒子队赤化,成为地下党领导的队伍。那个队员哆嗦着说:“李大傻不能担此重任,但他的媳妇很能干,能担此重任。”这样的回答很令吴副官满意,他一挥手,那个喽罗赶紧借机溜了。接下来,就是他与金三坏的商讨。
吴副官说:“金团长,虎寨不可一日无主,否则,我们的后勤保障将跟不上,还请金团长将任命书下达下去。”
金三坏转了转她那双贼眼,说:“不知道这高玉秀听不听咱们的话?听不听调遣?”
吴副官说:“早听说李阿虎给自己的儿子娶了个聪明又能干的儿媳妇,李队长在虎寨为咱们打下了一片天下,他逝世了,当然由其儿子继承;但李天赐天先性痴呆,那就顺理成章地由其儿媳妇管理,既安抚了人心,又不失纲纪。若换人,则势必引起很多人的非议。望团长三思。”他的话说得很有道理。
金三坏听吴副官这么说了,在她的内心里,想让李大龙来干这份差事。一是李大龙比李阿虎更阴险;二是李大龙是男人,办事更可靠一些。犹豫了一会儿,觉得吴副官的做法更符合情理一些,就说:“就按吴副官说的做,给高玉秀下个委任状。”
第二天,高玉秀便接到了委任状。开始的时候,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金三坏怎么会下这样的混蛋命令。她压根儿都没想着要当这个欺压百姓的棒子队队长,若她当了这个队长,将沦为金三坏的一丘之貉,将背负着为虎作伥的骂名;那样的话,爷爷的血白流了,义伯伯的血也白流了,她更对不起自己的心上人文哥哥对自己的信任。她恨不得把那张盖有金三坏团部的红色章印的委任状撕个粉碎。
此时,春花出现了她的面前。春花是吴副官派来的,他断定高玉秀很难从命,就让春花来做高玉秀的思想工作。
高玉秀并不认识春花,一见面,令高玉秀吃惊的是春花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她的文哥哥一样,发出坚毅而自信的目光。
春花说:“玉秀姑娘,我叫春花,是田习文派来的,专门联系你工作的。”她开门见山地向高玉秀自己,并且搬出了田习文。这是吴副官特意交待的,只有这样,高玉秀才能觉得像见了亲人那般亲热。
高玉秀一听春花的自我介绍,就知道是自己人,忙沏了杯茶递给也春花姑娘;同时,让大妮在门外放哨,她、二妮、春花商议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