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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作茧自毙(一)

作品名称:香椿树      作者:王能伟      发布时间:2017-11-29 16:19:41      字数:5132

  纸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高玉秀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怀上李大傻的崽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传遍了整个虎寨。整个虎寨的人都认为高玉秀嫁给李大傻无疑于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李大傻那股傻里傻气的劲儿,寨子的人从小看着他长大,眼前的他里面还穿着件大红肚兜儿。没结婚之前就与寨子里的娃娃们一起捉迷藏、玩游戏,是个长不大的老孩子,都认为这李大傻结婚之后不知道干那事儿,干不了那事儿,肯定生不出崽娃;真还没想到,这傻小子还真把高玉秀这朵鲜花的肚子搞大了,这在虎寨是一件稀奇事儿,本来就很平静的山村,在民主政府期间,山民们唱着歌喊着号子在自家的田地里劳作着,有股热火朝天的场面;而如今,天说变就变了,又变成被地主剥削的年代,田地里、村子里到处都是一片死寂沉沉的场面。这些天,寨子里传出了李大傻竟种出了崽仔,成了山民们茶余饭后的闲话。
  李阿虎自从给儿子李大傻娶了媳妇之后,觉得身上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郧城里金寨催得紧,粮食和香椿都要按时交去,所以,当李大傻和高玉秀完婚之后,他的一门心思都扑在催粮和香椿上。虎寨的山民们都恨死他了,并且他催粮逼椿有绝招,对于寨子里的每家每户的地窑在什么地方,他都一清二楚,直接带着棒子队去了地窑,把粮食抢了个精光,除了上交金三坏之外,他自己的地窑里还贮藏了很多粮食和香椿,在虎寨,他成首屈一指的首富。
  贫苦山民们苦不堪言,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有几家贫苦的山民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竟在寨子里过起乞讨的生活。高玉秀很同情他们,每次趁夜深的时候,总是给这几户贫苦山民送些粮食和香椿。不过,她每次都交待他们一定要保密,别说出去。贫苦山民受了他的恩惠,都跪地拜她,说她是虎寨子的女菩萨。就这样,慢慢地,高玉秀、大妮、二妮与虎寨的贫苦山民建立了鱼水般的浓厚感情。
  从虎寨往郧城送一次粮食和香椿,往来一次需十来天的时间,他把从乡亲那里逼来的粮食,除了给自己留下一些外,还给那些棒子队的狗兄狼弟分一部分。他之所以能从乡亲们那里抢来那么多粮食,是因为前些年虎寨的乡亲们分得了田地,干劲十足,就有了些储粮。每次进城,还得到了金团长的一些奖赏,他很乐意干这些事情。只不过虎寨的乡亲们恨他恨得牙帮咬咯嘣响,他很快就成了虎寨贫苦百姓的仇人。对于高玉秀怀崽这件事儿,乡亲们是看在玉秀的份上才没有咒骂他的。
  当然,高玉秀怀崽的事情,虎寨的乡亲们都传开了,而李阿虎还不知道。他这个月已经向郧城运送了两次粮食,没空儿过去看儿子和儿媳妇,倒是老婆王香月三不时给玉秀她们送些好吃好喝的。今天,他从城里一回来,买了些好吃的好喝的,想把儿子儿媳接回来聚一聚,听老婆一说,他高兴得跳了起来,他终于有后了。马上吩咐老婆炒几个小菜,把那一大家子都接过来坐坐。其实,要不金寨主催得紧,没有空闲的时间,他早来香椿房了,而且,他会一天几次地来。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邪恶的念头:他知道自己儿子李天赐是个肉头,根本镇不住高玉秀,也根本生不出崽。玉秀姑娘水灵灵的,如出水芙蓉,儿子是配不上的,玉秀委身于自己的儿子,是因为自己手中有重要把柄,掌握着他们这伙人的生死。他让儿子李大傻娶高玉秀,实际上是一个借口,遮活人的眼睛,堵山民们的口。他的真实想法是让高玉秀成为自己的小老婆,专为他生儿育女。
  当高玉秀答应嫁给李大傻时,他兴奋得两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觉,为自己的阴谋得逞而在梦乡中狂呼,害得老婆王香月以为他神经出了问题。不过,他所做的一切,他的反常行为,瞒不过王香月的眼睛,但她是吃粮不当兵的角色,对自己男人这种想法无可奈何。要不是往城里送粮食和香椿,这些天,他一定要把高玉秀搞到手,他有的是下三滥的伎俩。
  当听到王香月说高玉秀怀崽的事儿,李阿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自己的那个傻儿子还真那能力?能种出个崽来?是不是高玉秀有了野男人,给李大傻戴了绿帽子……一连串的疑问从他的脑袋里蹦出来,他要通过观察才能得出结论。
  王香月在厨房忙开了,李阿虎先来到李忠义家。
  自从老王爷走后,李忠义就成了了沉默寡言的人了,呆在他自己的那间屋,不与人交往,偶尔耍耍大刀来解解闷。他深知老王爷的死因,王爷是为了保全他们这几个人的性命才死的,因为老王爷杀死的那个苟团长就是追杀他们的黑衣队的头领。而如今,玉秀为了保全他们的性命,又下嫁给李大傻,但他看出了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李阿虎的眼里流露出的那种淫荡的光,充满了邪恶。他总担心有一天不幸会降临到他们这伙人的身上,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会毫不犹豫地保护高玉秀她们。
  李阿虎之所以先来到李忠义家,是因为他们觉得玉秀这伙人中李忠义的辈份应该是最高,算是娘家人,是高玉秀的长辈,也应该是他的亲家;所以,他先来到李忠义家,应该是礼节问题。
  李忠义正在耍着他的那柄大刀,见李阿虎笑嘻嘻地走来,没理会,这种人是奸佞小人,不值得他深交,继续耍着他的大刀。倒是李阿虎先开口了:“好,亲家的大刀舞得出神入化,好刀!”既然有人在一旁喝彩,但李忠义不需要这种人的喝彩,顿时没了兴致,停了下来,没好气地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有什么事?”李阿虎还是“呵呵”地笑了,笑中有一股阴森之气,说:“亲家,我们马上就要成爷爷了,这是好事,中午,你和玉秀她们过来聚聚,咱们喝两杯。”
  李忠义没有吭声,他不想去,但他还得征求玉秀的意见。
  李阿虎见李忠义没吭声,以为他默许了,又乐颤颤地来到香椿房。果然,见玉秀的肚子凸起了许多,肚里怀了娃儿,这是不争的事实。同时,他的眼里又多了几分妒忌,但这妒忌的目光一闪而过,没有人捕捉到。他仍然嘻嘻地笑着说:“大妮、二妮、玉秀,我要当爷爷了,咱们得庆祝一下,中午过来吃个饭,我已经给你们的义伯伯通了气的。”说罢,他不管玉秀答不答应,从李大傻的怀里扯出小立英,送到高玉秀的怀里,然后拽住李大傻就往回走。
  在路上,他用手比划着男人与女人交媾的动作给李大傻看,意思是问李大傻和高玉秀做没做过这个动作。然而,李大傻傻笑着点点头,他悬而未决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但他的心里不些不服气,有些变态,有点儿忌恨儿子,没让他先尝到鲜儿。不过,金寨主这半年的粮食和香椿这几次已经超额完成了,接下来他有的是时间,他要用各种手段把他的秀儿弄到手。想到这,他又有点儿心花怒放,飘飘然起来了。
  李阿虎前脚离开香椿房,李忠义后脚就到了。他要找玉秀她们商议一下刚才李阿虎说的事情。
  高玉秀、大妮、二妮对李阿虎的突然造访而感到吃惊,这个从不关心她和李大傻的公公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让她们有些猝不及防。二妮说:“小姐,这李阿虎突然请我们吃饭一定不怀好心。”大妮也这么说。玉秀没说什么,只是把头扭向了义伯伯,问:“义伯伯,你怎么看?”
  李忠义说:“可能是为了你肚中的娃儿吧,此人心怀鬼胎,居心叵测,我们要多加提防。”高玉秀:“既然是为了肚里的娃儿,那就去吃个饭也无防。”她的意思是不想把关系弄僵。
  饭桌上,让高玉秀等人意想不到的是,李阿虎坐席的时候,让李大傻在厨房帮王香月烧菜,自己去死皮赖脸地坐在玉秀的旁边,其它人他不夹菜,专往玉秀的碗里夹菜,三不时还动手动脚,弄得玉秀好不自在;又把碗里的菜分给大妮、二妮和义伯伯。李忠义看出了李阿虎的丑恶嘴脸,十个男人九个坏,男人的坏心思都用在女人身上,李阿虎这个老东西在打玉秀的主意。他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场面,举起了酒坏,说:“李队长,喝酒。”他说的很简单,没有托词,直接叫李阿虎喝酒。李阿虎对李忠义的面子还是要捡的,端起酒杯,阴笑着,说:“亲家,我敬你一个。”说着,一饮而尽。就这样,这两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玉秀、大妮、二妮她们滴酒不沾,她们知道,这是义伯伯在保护她们。
  李忠义是有些酒量的,他为了整李阿虎,就一杯接一杯与李陈虎对饮。玉秀、大妮、二妮早就草草地吃了饭,抱着小立英回香椿去了。李阿虎被酒精醉得渐渐不支,爬在桌子上,嘴里尽喊着胡话:“玉秀,我的玉秀,我的美人……”李忠义其实没喝醉,他听到李阿虎这老东西的话,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马上宰了这个老色鬼,以解心中之恨。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在为玉秀担心,也为他们这伙人的性命但心。他不能让李阿虎这个淫鬼的阴谋得逞,他要保护玉秀、大妮、二妮这三个孩子。他也起身向王香月告辞,踉踉跄跄地向家的方向走去。王香月见李阿虎那副醉样,听到那些胡话,低声骂道:“你这个老色鬼哪一天就死酒上!”
  李忠义回到家里之后,没去香椿房,他已看出了李阿虎的歹意,从即刻起,他的脑袋里绷着一根弦,他要时刻注视着香椿房,保护玉秀她们的安全。他心里对玉秀怀崽的事儿也有些想法:玉秀呀,你怎么能给那畜生李阿虎传后呢?但他知道,玉秀也是为了救他们这伙人的命,才干了那无可奈何的事情。
  香椿房里,二妮、大妮对李阿虎的举动也很反感,说:“小姐,我看那老东西对你不怀好意,你可得当心呀。”玉秀把这件看得轻,这些天,她能积攒一些香椿,这老东西没找过一次麻烦,她在内心是心存感激的。但眼前,她已怀上崽娃儿,谅他也不敢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就说:“你们放心,我怀着娃儿,他能把我怎样呢?”说罢,有小腹抚摸了一下,虎毒不食子,她不相信,这老东西会对她下手。其实,她想错了,这李阿虎对自己的老婆王香月那蜡黄色的老脸和两张皮的奶子早已没了兴趣,早对她垂涎三尺了。
  李忠义的那间独屋离玉秀的香椿房不过一里地,后墙处有一扇窗户正对着香椿房,从即刻起,他搬来了一条凳子,坐在窗户边上,日夜盯着香椿房,只要香椿房有一点动静,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李阿虎自从有了那心事之后,每天至少要往香椿房跑上几趟,有时送些吃的东西,有时借口看看香椿的香椿生产的怎么样了,反正各种理由都有,目的就是看上玉秀几眼,以满足自己的那颗淫荡的心。开始的时候,是白天来,白天香椿房的人多,有大妮、二妮在,还有他的傻儿子李大傻在,他不敢动手,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吸血的蚊蝇一样盯着玉秀看,从上到下看上几遍,并没有越轨的举动,弄得玉秀很尴尬,想发火,可又没有理由。后来,大白天的时候,她们想出了一个主意:就是让李大傻抱着小立英坐在门口放哨,见李阿虎来了,就进屋报信,然后,他们就拴上大门,任凭李阿虎怎么叫喊,她们在屋里就是不理睬。他吃了个闭门羹,悻悻地离去。
  这些情况,李忠义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大白天的,李阿虎没有做出出轨的事情来,他也就没管这些,但这样会放纵李阿虎的胆子,他心急如焚,该想个什么法子来除掉这个祸害。他特别担心的是晚上,大妮、二妮不在玉秀身边,小立英能到处跑了,但是个小不点,根本不懂事,好在李大傻在玉秀的房间里,这是李阿虎的一个障碍。因此,一到晚上,他的眼睛就如夜猫子的眼睛,目光聚成一条竖线,死死地盯着香椿房。
  李阿虎是个老江湖,如今又得了势,是虎寨的头号人物,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是那种老奸巨滑的人,什么红道黑道下三滥的手段都经历过,要想得到高玉秀,对于她来说,是手中轻拿的事情儿。白天,在香椿房没得到好处,他气得气儿没处撒,回家之后,就对自己那黄脸婆老婆拳打脚踢了一顿;王香月被他打得青鼻脸肿,逃了出来,若不逃出来,很有可能被李阿虎打死了。在那个年代,死个人如死条狗或猪,李阿虎在虎寨弄死她如捏死只蚂蚁。
  王香月在虎寨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乡亲们都畏惧李阿虎的权势,都不敢接近她,所以,她只好跑到李忠义家来避避难,在情礼上也说得过去。李忠义看到王香月被打成这样,心生怜悯,说:“老嫂子,这李队长心也忒狠了吧。”王香月只是咽咽地抽泣了一会儿,没说一句话。人的命,天注定,她能说什么,她能将家里的老色鬼的邪恶心思说出来吗?不能,家丑不可外扬。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哭泣,将心中的委曲通过泪水宣泻出来。她在李忠义家呆了一会儿,又哭泣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回家了。李忠义看到老嫂子这种悲伤的境遇,打心底产生一种同情的情怀,但他也无可奈何,连他自己的命都掌握在李阿虎的手里,他能怎么办?他什么也不能做,他也在等待时机,只不过此时,他更加深了对李阿虎的仇恨。李阿虎背后的靠山是郧城的金三坏团长,要扳倒他,谈何容易。
  高玉秀、二妮、大妮也意识到了李阿虎的不轨行为,但她们也毫无办法,和义伯伯的想法一样,她们都是被压迫的人,自己的命都攒在那个老王八蛋手里,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不怕一万,但怕万一,自从白天拒绝李阿虎进入香椿房之后,她们三人觉得这个老狐狸一定不会放过玉秀的。于是,大妮、二妮便把她们房间里的床搬到香椿房,人多力量大,万一李阿虎起了歹心,她们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李阿虎贼心不死,一门心思地想着高玉秀。俗话说,不怕贼偷,但怕贼惦记着。李阿虎白天又来了几次,都被香椿房的大门挡了回去,他心里很气愤,对着大门,呸!呸!呸!吐了几口浓痰。
  这一切,李忠义看得真真切切,他感觉到李阿虎已经按捺不住了,就要出手,他也想出了个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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