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绝处逢生

　　一袭黑衣人疾走如飞，穷追猛打，利剑在月光中闪着寒光，直剌得人眼花缭乱，让人心惊胆颤。这袭黑衣人是清末乱党辫子军，既有剑又有枪，经过专业训练，武功了得不说，而且还练就一手好枪法，个个百步穿杨。
　　夜幕下，一队残兵败将落荒而逃，李孝诚就是这队人马的领头。
　　当安排好王爷、玉秀、阿爹等人隐藏好之后，他命令手下的士兵全部点燃火把，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眼皮之下，他们沿着大路一路逃窜。但是，李孝诚如此做，狡猾的敌人会上当吗？若不上当，就置于玉秀她们于死地。他立即命令几个喽兵埋伏在路的两旁，其余的士兵扔掉火把，跟他狂奔起来。黑衣人猛追过来，路边埋伏的士兵立即发起攻击，几个黑衣人倒下毙命，然而那几个士兵也命丧黄泉。
　　兵者，诡道也。黑衣看出了他们的诡计，一路狂奔过来，玉秀他们埋伏的地方才被远远地甩在后面。李孝诚见玉秀她们彻底安全了，和士兵们一样，心底里暗自高兴。
　　可黑衣们突然停下来了，刚才遭埋伏，他们显然吃了亏，得重新调整战术，黑衣人没有说话，打着手语，那个头领举起右手，分别向左边和右边打了个手势，其它黑衣人立即领会，原来一队黑衣人马上分为三队，两队左右包抄，头领领着一队中间追击。李孝诚见势不妙，这队黑衣人会武功，身轻如燕，疾走如飞，很快会对他们构成威胁，形成包围圈，将给他们致命一击，插翅难逃。
　　茫茫秦岭，如一座坚实的脊梁横断关中平原，与大巴山交汇，形成巍巍的秦巴山脉，连绵几百里。此时，若遁入这深山老林，才有一线生存的生机，自己所带的几百兄弟只剩下几十人了。敌人确实狠毒，一路杀过，只要被擒住或掳走，从不留活口，将擒住的兄弟活埋，实行的是赶尽杀绝的招数。
　　眼前，离茫茫大山还有三里地，李孝诚大声叫道：“兄弟们，加把劲，遁入山林就能活命！”这三四十个兄弟听到队长的命令之后，也明白眼前的困境，要想活命，非此一举，使出浑身的劲儿，向山林奔去。
　　左右两队黑衣人，施展了轻功，脚尖点地，一纵一跃，马上就要包抄。李孝诚急了，命悬一线，马上命令留下二十人阻击，这样还有一半人有逃生的希望，否则，被黑衣人包了饺子，那么，就会全军覆灭。实际上，自从老王爷下了让他诱敌的命令之后，他的这伙人都下了死亡判决书，走向断头台。
　　战机瞬息万变，黑衣人上了一次当，此时，黑衣头领也随机应变，命令一队人马留下决战阻敌，另外两队人马进行追击。这就迫使李孝诚作出最后的抉择：丢掉所有武器及装备，减轻重量，轻装逃跑。他的这个抉择所犯兵家之大忌，兵者，刀枪不离手。但明知寡不敌众，一旦被包围，真的是斩草除根了。他得留下活口，将来报复。那个黑衣头领的眼角及鼻梁处有一处刀疤，那叠皱的疤痕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求生的本能迫使他这么做，他们的行动快了许多。而留下阻击的兄弟，不到十秒钟，就身首异处了，地上是红艳艳的鲜血，气温很低，血很快就凝结成血痂。而丢盔弃甲的兄弟们中有几个跑得慢的，被利剑削掉了头颅，纷纷倒下了，
　　李孝诚拼命地朝山上奔去，后面的兄弟又倒下了几个。他不想死，还没有度过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呢，以前，在大草原的时候，他和二妮妹子很要好，曾有红花前月下的浪漫，但他没有偷食禁果，没食禁果就还不算一个真正的男人。先前，老王爷又把玉格格赐婚给她，玉坠还在贴胸处贴着了，当时，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后来，当阿爹宣布命令后抱住不松手的时候，他才感觉是真的，当看到玉格格如仙女般的容颜，他心醉了，觉得自己突然转运，不，是桃花运。自己绝不对死！死了就没有了玉格格和二妮了，他想过，有朝一日，他当王爷，一个女人一个味，把玉格格和二妮同时娶过来，伺候自己。今天看来，这个美梦要破灭了，兄弟们一个个倒下，黑衣人把他逼上了绝路。他拼命地向山顶上跑去，衣服被荆棘划破了，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血印子，他要活着，活着就是希望，活着就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他没想到，他的命是他父亲和王爷安排的，保护主人的命是他的宿命。眼前也是一样，他是这里的主人，主人没死，手下的兄弟一个个地倒下去，他们是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主人筑起一道逃生之路。他独自一人朝山上爬去，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要活下去。
　　眼角有疤痕的那个黑衣队长见他这种狼狈样，哈哈大笑起来，黑衣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猫逮住老鼠，并不是急着去吃，而是用自己锋利的爪牙把老鼠甩过来摆过去地玩弄，最后玩弄得精疲力竭没有一丝力气的时候，再把它吃掉。黑衣头领又用手打了几个手势，所有黑衣人成一字型排开，包围了那座山，他们没有疯狂地追逐，而是慢腾腾地缩小包围圈，欣赏着自己的猎物面临死亡的那种恐惧惊慌的感觉。
　　李孝诚没命地朝山顶爬去，没有一个兄弟再去阻击敌人，山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是一只乖巧的小兔子，而四周是眼露凶光的凶狠的群狼，只要一接近，定把他撕个粉碎。他心中还充满幻想，有一句诗说的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无绝人之路，但就眼前的情况看，他走的是一条绝路。
　　他拼命地跑呀，爬呀，终于爬上了山顶，偶尔，他回头望了望，敌人好像放慢了速度，他对生的希望是那么得强烈，眼前又飘过二妮甜甜的笑和高玉秀丰满的身体。
　　他终于爬上了山顶，让他惊恐万状的是眼前一片悬崖峭壁，如一把神斧般劈下去一般，要想从眼前下去绝不可能，除非你有绳索吊下去，或是你长了一对翅膀如鸟儿般飞下去。而此时，他又朝后面望了望，黑衣人的脚步又似乎加快，生怕这只到嘴的鸭子又飞了。事实上，黑衣人早就知道他走的是绝路，他的前面是一片悬崖，他是插翅难飞了，早晚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就是不围击追剿，经历了这几天的追击，他早已疲惫不堪，现在是下午时分，再围上他一个晚上，不饿死也得冻死。黑衣头领之所以又打了个手势，他希望在天黑之前结束这场长达几年的追剿，有时，一想，就这么结束了，他心里还有点儿不甘心呢。但没有结束那有开始，他还得回去向主人复命，等待下一个开始。
　　最后的一丝希望终于破灭了，如泡沫般瞬间破灭，心底彻底地绝望，歇斯底里地绝望，他觉得命运对他很公平。突然明白了，父亲和王爷的安排，说穿了，就是让他去送死，是拿他的命去换取他们自己的命，这是自私的表现，你们已经老了，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让我这个雏儿去送死，天理不容，此时，他的心里满是恨。他恨老王爷和阿爹，为何他们不去死？让他去送死。恨罢之后，他又恨自己来，惹自己的官衔儿比他们大，那送死的绝不是自己，这种恨来自一种叛逆的心理。什么王爷？一个已失势的傀儡，连命都保不住，值得他去卖命送死吗？他恨自己，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恨自己被人耍了，还帮着别数钱，玉秀格格是老王爷赐给他的，连命都没有了，赐个美人有什么用呀？男儿有泪不轻掸，他绝望地流下了痛苦的泪水，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只恨自己当时太幼稚，没看透这点儿。他不恨玉秀和二妮两个美少女，按年龄，他是哥哥，是哥哥，在生死关头，应该照顾妹妹是哥哥的责任，也是男人的本色。甚至，他还怜悯起这两个妹妹来，现在，她们是生是死？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黑衣人凶狠毒辣，杀人不眨眼。
　　黑衣人在头领的指挥下，迅速地包围了山顶。此时，日落西山，一抹残阳挂在山顶，把他的影子拉得斜长斜长，他沐浴在一片血色之中。他的眼里满是泪水，印着残阳，像一朵鲜红的红花，二妮在悬崖上向他招手，向他微笑着：诚哥哥，来呀。高玉秀的身上长出了两对美丽轻巧的翅膀，在悬崖边飞来飞去，笑着说：诚哥哥，来呀，我来救你了。
　　既然命运如此安排，你不向命运屈服？还能怎么办？即便如此，李孝诚想了想，自己也决不能向敌人屈服，这是他多年征战大草原所炼就的性格，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宿命，他把手伸向腰间拿佩剑，但他忘记了，刚才为了减轻身体的负担，佩剑已丢弃。二妮和玉秀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悬崖边飞来飞去，微笑着向他招手。他伸出双手，跳起了脚，做了个飞翔的姿势，嘴里叫着：“妹妹们，等等我。”
　　在此千均一发之际，不知山腰间那儿冒出一队人马，只见几十支箭齐刷刷地射向了黑衣人，黑衣人倒地一片，黑衣人头领见势不妙，马上就要大功告成，而这股不知是哪儿冒出来的敌人，让他心里一惊，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而且还不明这箭是何方射来的，他先匍匐在地，抬头向周围看了看，除了树和荒草后，不见一个人影，只有风吹着漫山的草丛一起一伏的，敌人好像能上天入地似的，这更让他惊恐不异，嗖嗖嗖，又一阵暗箭飞来，又一批黑衣人倒下，胸口咕噜咕噜地流着血，睁大眼睛，目光里无限惊恐。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黑衣人身上的利剑派不上用场，腰间佩的短枪更无用武之地。
　　李孝诚双脚一跃，飞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闪过一袭红衣，长发披肩，飘飘洒洒，右手一伸，一把飞刀嗖地射出，咔嚓一声响，飞刀深深地扎进悬崖的岩石里，接着从手间滑出一根细若发丝的金丝，如春蚕吐丝一般，一头紧紧地拴住了飞刀，那袭红衣如天女下凡般飘过，右手握住细丝，借助轻功，身体呈燕子飞翔之势，左手紧紧地搂住了飞跃而下的李孝诚。
　　李孝诚这些天疲于奔命，就在刚才，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前胸被黑衣人利剑剌中，要不是一个兄弟替他上前挡了一下，他早就命丧黄泉了，爬上山顶，前胸还咕噜地流着血，加上对老王爷和阿爹的恨，他根本没注意前胸的血，当双脚一跃，伤口又裂开了一些，鲜血直流，他晕迷了过去，只感觉二妮和玉秀微笑着向他飞来，并搂住了他……
　　黑衣头领命令手下都爬下，因他顺着山势向上爬的，李孝诚那极快的一跃，他看得真真切切，山顶外的万丈悬崖，他是清楚的，只要跳下去，绝对摔得粉身碎骨，没有生还的可能，这是他心中感到可喜的事情。李孝诚跳崖，他的任务已完成，可以回去向主子交差了。他发布了命令：撤！几个手下刚站起来，准备回撤，嗖嗖嗖，又一阵利箭，那几个手下全回老家了。怎么办？不知敌人在何位置？黑衣头无法发布命令，隐藏处的暗箭似乎比他带的狙击手还要厉害，对，他的手下有两个狙击手，这是主子给他配。他大叫道：“狙击手。”可没有人回答，剩下的三五个手下匍匐着爬到他的身边，说：“队长，狙击手都死了。”真可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对付李孝诚一伙人如狼吃绵羊，而这伙人对付他亦是如此。该怎么办？几个手下都焦急地望着他，临行的时候好几百人马，而此时只有四个人，带上他才五个人，他有些沮丧，看样子，他们得全部报销在这里。不行，生命诚可贵，生命没有了，什么也就没有了，生命比什么都可贵。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又探出头向四周窥探，他刚探出头，嗖嗖嗖，几支冷箭飞射而来，一支箭穿过他凸起的黑帽，透过他的头发，扎在身后的草丛里。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把头缩回来，不敢伸出半点儿。
　　太阳已完全落山了，黑暗在向他们袭来，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们追杀李孝诚的滋味，现在轮到他们自己头上，真是天作孽尢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黑衣头领更加惊恐万状，这山上作战不是他的长项，若能逃到山脚下的平原处，他会轻功，施展起来，无人可追上的，但现在困在这半山腰上，不冻死也得饿死，得想办法。他也想过匍匐着爬下山去，那显然不切实际，惹敌人发觉，会迅速地围困起来，实施斩杀，到时一个也逃不掉，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万全之策。
　　黑衣头领突然眼前一亮，他很小的时候，也只有五六岁吧，整天爱玩蚂蚁，看蚂蚁搬食物，把蚂蚁放入水中看它是否会游泳？还有一次，他看见草丛有一群蚂蚁，他恶作剧般点燃了那草丛，看这群蚂蚁能不能烧死？让他意料之外的是这群蚂蚁迅速抱成一团，顺着倾斜的坡上，快速翻滚下去，逃离火海，最后，外面的蚂蚁全被烧死了，而内部的蚂蚁还活得好好的。
　　此处，坡度陡峭，从“蚂蚁抱团逃生”中得到启示，此时，何不来“众人抱团逃生”呢？而眼前的情况，迫使他也只能这样做了。黑衣头领把自己的想法给四个手下说了。四个手下都说这个好办法，也是眼前唯一逃生的办法。
　　两个手下翻身，仰面朝天，黑衣头领当然爬在最中间，另个两个下手爬到最上面，他们的脚彼此缠绕，胳膊彼此勾得死死的，像一捆抱团的筷子，随着王爷轻吼一声：“全体使劲！”嘣地一声，似一块大石头不，一个黑团迅速向山脚滚去。躲在暗处的敌人还未发觉，他们已经滚出了几丈远。这时，又有人命令：放箭！又有一阵冷箭向黑团射过，黑团飞速滚动，射没射中？真的看不清楚。
　　十几秒过去了，黑团滚到山脚下，停下了，黑衣头领推开众人，结果没有一个喘气的，他立即施展轻功，一跳几跃，一溜烟逃之夭夭了。
　　红衣女侠一手捏住滑丝，一手搂抱住李孝诚，都说英雄救美人，而今天却是美女救英雄。李孝诚已完全昏迷过去了。
　　几十丈高的悬崖，不到十秒钟，就滑到悬崖脚下，红衣女侠将李孝诚平放在岩底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葫芦状的小瓶，从里面倒出些细沫，涂在李孝诚的伤口处，血立即止住了，可李孝诚还处于极度昏迷之中。
　　红衣女侠此时才认真端详起眼前这位英俊的小伙子，看着看着，她的脸上不仅起了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