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匪巢仙姑洞

巍巍群山，绵旦几百里，有一座山峰突兀，形以耕牛的心，故曰：牛心山。
牛心山盖过周围群山，以霸主的姿态傲视群峰，它是君王，群峰是臣下，只因它的霸气让人望而生畏，此地为人迹罕至之地，杂林丛生，古树参天。牛心山的峰顶处有一大山洞，洞宽五丈，长十余丈，高三丈，是一处天然的匪兵藏匿之所。相传，从前有一刘姓女子为躲避地主的迫害，躲至此处，削发为尼，打禅敲木鱼，有天夜里托梦给周围的山民，明天有涝灾，梦显灵，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所有房屋被冲毁，而山民们逃到洞里避过此灾，那一年，尼姑用春天采撷的香椿帮灾民们渡过难关。后来，尼姑坐禅入仙，山民们贡奉尼姑为刘仙姑，即为天女下凡普救众生的刘姓女子，以此记念她的功德。洞因人而得名：仙姑洞。山民每逢初一十五会朝着仙姑洞的方向烧香烧纸钱跪拜。
忽然有一天，此处来了位黑爷的匪首。黑爷名叫黑彪，生有张飞之相，生得面如焦炭、燕颌虎须、且性格极易冲动、动辄暴跳如雷、怒发冲冠，手下也有人叫彪爷，不管黑爷还是彪，都让人惊悚，相传黑爷关中人氏，其妻三娘被当地地主看上，逼淫，三娘视死如归，落得个贞烈女之称号。黑彪愤怒，杀了地主，逃至此地，落草为寇。专绑地主老财之肉票，专劫军阀达官贵族之钱财，其势力迅速扩大，周围大大小小的山头都被他收编，成了此地方圆百里有名的匪巢仙姑洞。曾经山民们朝拜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们望而生畏的地方。哎！这都是战乱带来的后果。
黑爷有一女儿，聪颖可爱，柳眉杏目，亭亭玉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可谓：山中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其娘不知姓氏，叫三娘，“三”字，给人以亲切感，黑爷视女儿为掌上明珠，也挂念其妻，取名黑三妹。黑三妹正好与其名字相反，一点儿都不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黑三妹不爱穿黑衣服，人白三分俊，她本人白如白雪，再者，黑有种见不着阳光之意，即黑暗，与夜相联，三妹觉得很不舒服。她也不穿白衣，白者，雪之纯洁，为正人君子，不与奸侫小人为伍，荷之品质，出於泥而不染，她在匪穴中长大，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潜移默化，黑三妹养成阳刚犷悍的性格，性情刚烈，柳眉幽眸之间竟然透露出一股英气，秀美俏皮的脸上一股绝不妥协的气势散发出来，真是让人又怜爱又敬佩。黑三妹独爱红衣，红鞋红衣红帽红披肩，像牛心山上的一支火凤凰，姿艳逸的身影从山林中袅袅而来，一袭红衣尽显风华绝代。只因为她深爱一身红衣，匪兵叫她红三妹，也有人叫她火凤凰，但更多的匪兵叫她红三妹，以表心中仰慕之情，但都是望洋兴叹，无功而返，但也有贼心不死、穷追不舍的，仙姑洞的三当家灰泥鳅，只因其面貌灰头灰，其性格圆滑奸诈，因此得此雅名，但红三妹从没有拿正眼瞧过他，只拿他为身边的一条哈巴狗。黑爷名为牛心山的大当家的，红三妹为二当家的，实则上她牛心山大当家的，黑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顺着她，行吗？但在一些重大事情上，他还得自己掂量把握，总之，权放一些，但不是全部，红三妹早晚都是牛心山大当家的，先放一些权利给她历练历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红三妹从小就是个男人的性格，从小习武，刀枪棍棒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练就一身好武艺，有两个女侍从，她们是她的跟班，武功也非常了得。最近，牛心山的练功场上出现一种新式武器：枪。那玩意儿比刀枪棍棒箭都厉害多了，砰得一声响，几十米远的一个大活人立马倒下去。这种武器好，她得学，得练，但手中更得有硬家伙。
因为红三妹喜欢红色，她们也一身红衣，只不过没披披肩，披肩是主人的身份象征，分别名叫红四妹、红五妹。前两天，红四妹、红五妹出去踩点儿，发现一队黑衣人追着另一队溃不成军的队伍。这本不关她们的事儿，少惹是非为好。红四妹机灵一些，突然眼前一亮，她发现了黑衣人的腰间别有硬家伙，这是个意外的收获！她和红五妹立即回到仙姑洞把这个惊喜的消息告诉了红三妹。
红三妹正绞尽脑汁地想着硬家伙的事情，听到红四妹和红五妹的报告，喜出望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并且还得知，两队人马拼死相杀，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她召集起人马，悄无声息地跟着这两队人马，埋伏在眼前这座大山之上，等待时机。
红三妹跟踪了一天，终于等到了时机，两队人马消耗已尽，而全一队人马全军覆灭，她留下一部分打扫半道上被阻杀的黑衣人的武器。让手下埋伏在半山腰，而自己则登上山顶隐藏起来，站得高，望得远，她要纵观全局。
当看到被追击的一队全军覆没时，而这一队的头领李孝诚，却不愿当阶下囚，成为俘虏，毅然跳崖自尽，这让她很感动，立即判定，此人此非常人也。于是，她就吹口哨对黑衣人发起了攻击。她们使用的是暗箭，有的隐藏在树上，有的隐藏在悬崖上，有的隐藏在草丛里，箭头上涂有剧毒，伤人封喉而亡。红三妹的一声令下之后，要求手下在不同时刻不同方位向敌人发起攻击。
当李孝诚爬上山顶时，她匍匐在岩石后面，看得真真切切。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此时，男人眼里饱含着泪水，给人一种饱受沧桑之感。她面前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向胆大的她，此时心却怦然心动，跳个不停，脸微红，呼吸有些急促。
当这个男人纵身跃下的一瞬间，红三妹毫不犹豫地飞刀引线，飞身飘然而下，搂抱住这个从未谋面的男人。
他孝诚静静地躺在石板上，还处在昏迷之中，脸色苍白。红三妹静静地看着，心中升起一股怜悯之心，刚才男人在自己的怀里，他嗅到了男人特有的气息，还有男人胸前凸起的硬块似的肌肉，紧贴着她那对软绵绵的奶子，她一阵阵心悸，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她也从没有与一个男人接触得如此之近，甚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此时，她出神地望着这个男人，山谷里没有一个人，静悄悄地，偶尔一两声山鸟的叫声在山谷里回荡，此情此景，她似乎没有了羞涩之心，竟伸出手去抚摸这个男人的胸膛。在牛心山，不缺男人，而那些人个个都是粗暴之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引不起她的注意。眼前的这个男人横看直看，让她看得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她伸手在男人胸脯摸着摸着……
红四妹、红五妹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见主人这般，格格地笑着，说：“小姐，你在干什么？”这三姐妹情同手足，她们称主人为小姐，实际上红三妹就是仙姑洞的大小姐。
红三妹陶醉在忘我的境界中，没想到四妹、五妹的到来，着实吓了一跳，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忙说：“四妹、五妹来了，我在搜这肉票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你们活儿干得怎么样？”她岔开了话题。
红四妹把缴获来的盒子枪往地上一放，哗啦一声，整整二十来把。说：“小姐，咱们这活儿干得真漂亮，不费一枪一弹，搞来这些硬家伙，黑爷见了一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红三妹说：“姐妹们干得漂亮，回去赏二十大洋！”
其它匪兵陆续地回来了，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集合地点。其它把自己缴获的枪都已一一放在地上，红三妹清点了一下，总共五十把，这票干得真值得，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大声说：“兄弟们，干得漂亮，回洞之后，大碗喝酒，大碗吃肉，每人赏两块大洋！”
匪兵欢呼，大声叫道：“二当家的英明！二当家的英明……”他们拉弓射箭以示庆贺。
红五妹走到李孝诚身边，看看石头上的李孝诚，问：“小姐，你刚才在这厮身上搜到硬家伙了吗？”
听到硬家伙，红三妹脸上一阵绯红，旋即消失，这一切被红四妹看得真切。
红三妹强装镇静地说：“这厮身上没有硬家伙，穷得叮当响。”
红五妹在这姐妹三人之中，是最痴傻的一个，听了小姐这么说，她从地上捡拾起一把盒子枪，前些天她跟着三当家灰泥鳅学过，基本上会了。她说：“小姐，既然是不值钱的臭虫，就赏给我练练耙子。”说着，她拿开了保险，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李孝诚的胸膛。
说是迟，那时快，红三妹飞起一脚，将她的手胳膊踢起了九十度，砰地一声响，子弹划过的余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好惊险的一幕，李孝诚差点没命了，冤死在红五妹的枪口之下。
红五妹排行在后，却最大，红三妹、红四妹都称她为大姐。红四妹次之，称为二姐。
红三妹从红五妹手中夺下枪，说：“大姐，你这也太鲁莽了，这厮可能还有点儿用处，兄弟们刚才看没看到这厮也是个头儿？是头儿就是钱，是钱咱们得绑肉票，咱们别跟钱过不去，大姐弄得跟钱过不去似的。”她的话中有话，首先，她得把男人救过来，救过来的唯一理由是这个男人是个值钱的肉票。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一个山穷水尽的穷寇头领，连一个兄弟都没有活下来，谁去报信？可能是值钱的肉票吗？她只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伙匪兵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很好糊弄。其实，她也没必要糊弄，她是这伙人的头儿，她的话就是圣旨；她只所以这样说，她要给自己的一个理由，一个台阶，免得匪兵看出她对这个男人有意思。其次，她还冠冕堂皇地把大姐蹊落了一顿，警告她不要对这个男人鲁莽，要客气一点儿，真是一箭双雕。
红四妹机灵，看出了红三妹的心思，忙说：“大姐，咱们快准备一副担架，得把这值钱的肉票抬回去，看，这厮受过伤，得早点儿抬过去治疗，要是晚了，可又少了笔大买卖。”说罢，她拿过红五妹的手，招呼几个匪兵去准备担架了。
两位姐姐一走，红三妹招呼匪兵用绷带把李孝诚胸前的伤口包扎结实，山路不好走，以免在担架上颠簸撞裂了伤口。
那个帮绷带的匪兵笑嘻嘻地说：“二当家对这厮真好，要是我有一半的福分就好了。”
红三妹揪住那个匪兵的耳朵说：“我对你们不好了，再乱说话，我把你耳朵剁下来凉拌了吃。”
那个装作发抖的样子，说：“二当家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副哭腔，他知道红三妹是吓唬他的。
惹的众匪兵哈哈大笑。这时，红四妹和红五妹做好担架回来了。
红三妹命令两个身体魁伟的匪兵抬着李孝诚，自己则守在担架身边，她不放心这个受伤的男人，自己得守在身边。同进，她又命令红四妹、红五妹用袋子装她今天的战利品，带领队伍在前面行走，让担架行在中间。
红四妹、红五妹走在队伍的前面。红五妹脑子笨，对红三妹这样的安排百思不得其解，以前，绑肉票的时候，都是匪兵想怎么绑就怎么绑，绑得很结实，嘴里还塞上臭袜子，脑袋瓜子上套上黑布袋，这样做，是为了让肉票不知道山上的道，以免日后报复。而眼前的这厮儿半死不活的，真的是值钱的肉票吗？而且还享受着坐轿子的待遇？比自己的地位都高出了许多。她一咕嘟把自己这些难解的问题道给二姐。
红四妹生怕小姐听到他们的谈话，就附在红五妹的耳朵根子说：“八成是小姐看上这厮了。”
红五妹一听到红四妹的话，惊得咦了声，吓得红四妹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还好，红三妹正看着脸色苍白的李孝诚，全部心思都在这个男人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她们的谈话。
突然，前面抬担架的匪兵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滚倒，担架上的李孝诚似荡秋千似的来回荡了几下。
红三妹见此状况，心里一急，大骂起来：“你眼睛瞎了，长在背上了，走路还不到路，再不小心，老娘崩了你！”
那个匪兵耸拉着头，心里很憋屈，眼泪水在眼里打转。
红四妹、红五妹听到骂声，忙跑到红三妹身边，见此情况，她们心里更明白红三妹为何如此发怒，这样的骂部下，她还是头一回。她对部下还是很体贴入微的，那个病了，那个受伤了，她亲自过问，甚至还亲自给这些匪兵包扎过伤口，很赢得匪兵们的爱戴和拥护。她俩走到那个受委屈的匪兵跟前，让他放下担架。接着，红四妹在前，红五妹在后，抬起了担架，红三妹在中间扶着担架，姐妹仨儿就这样抬着这个还不知道姓名的男人。
北风呼呼，这还是寒冷的冬天，一行人趁着月光向牛心山赶去。
李孝诚昏迷中突然打了个寒战，红三妹注意了，她忙脱下自己的披肩给他盖上。
队伍行进了一夜，匪兵们都筋疲力尽，姐妹仨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向前蜗行着。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接着又一阵黑暗，太阳笑红了脸，冉冉升起。牛心山上的山门前，挂着一个牛头的骷髅，骷髅有晨光中泛着白里带红的光，很刹人，让人生畏。山门上还悬挂着一面黄里带红的旗帜。正面写着一个斗大的字：彪。旗帜迎风招展，更显牛心山的威严。反而写着几个行书大字：替天行道。让人看了，有些滑稽，匪者，烧杀抢劫者，能与替天行道的英雄相提并论？
一个匪兵敲锣传信，飞跑着，大声叫道：“二当家的回来了，二当家的回来了……”
黑爷听到匪兵传信，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几天，这疯丫头私自带兵出去，连他个招呼都没打，让他很气愤，同时，还为这个疯丫头的安全着想，现在，可算回来了。
黑爷忙招呼众匪兵整理好装束，列队出山门仰接我们凯旋归来的英雄。他们来到山门，见红三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紧紧地抱住了红三妹。
红四妹、红五妹把两袋驳壳枪往地上一倒，哗啦啦一阵响，黑爷看呆了，惊叫道：“这么多硬家伙，我们三妹好样的！”之前的气立即烟消云散了。
接着他又望望她们抬回来的肉票，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心想：这肉票一定能值个好价钱！
红三妹朝阿爹望了望，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