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喝侄媳妇的奶

　　一
　　刘二狗对着风衣女子，述说着自己的童年心酸事。

　　二
　　刘二狗老家位于鲁东县的最西端，塔山人民公社下属的刘家屯子，村子不大，只有百十户人家，散落在沟沟坎坎之间。
　　因为村里的人大都姓刘，村名叫刘家屯子。刘家屯四周都是海拔几百米高的大山，大山外面还套着大山。
　　后来，网络作家冬天的火锅和二狗成了邻居，来到刘家屯子，感到这个地方的大山蜿蜒、巍峨，整个村落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民风朴实，回去后写了文章发在网络，吸引了好多在城市里待久了的人来山里玩耍。
　　冬天的火锅是个文化人。
　　刘二狗却没有文化，没觉得住在这里有啥好，只觉得住在山里面，人烟稀少，一年四季没个啥好高兴的事，怪憋屈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大山里最愁的就是没有路可走。以前，刘家屯的村民到山外大集上买牛，从来不敢买大牛，只买刚断奶的小牛犊。因为回村的山坡太陡峭，大牛拽不上去。
　　买好了小牛犊，回来的路上，走到山脚下，村民都要停下来歇息一番，给牛犊子喂点草料，攒攒劲。
　　领头的村民在山脚下，用树枝子在地上画个圈，搬块石头放圈里，在石头上摆个馒头，在石头前方插上香，点燃了，再烧些纸钱，一起来的每个村民都轮换着跪地上磕几个头，最后把牛犊子牵过来，按住牛头对着大山点三下头，算作祭拜，请求山神保佑。
　　祭拜完了，歇息好了，几个壮汉子在牛犊子前面拽，几个壮汉子用棍子顶在牛犊子屁股后面推。领头的村民喊着号子大伙一齐用力，才能把小牛犊子推上山，带回刘家屯。
　　等牛犊子长大了，再也出不去大山了，只有终老病死在刘家屯。
　　有一年，生产队里又安排人从山外买了一头小牛犊，回来路上，在山脚下祭拜完了，几个人好不容易推到山半坡上，旁边不远处突然蹿起一只一斤多重大斑鸠，“扑啦啦”尖叫着飞上了天空。
　　山区里，野坡里的斑鸠、山草鸡啥的大鸟到处都是，都在草层里建窝下蛋，孵化下一代。村民们都见怪不不怪，小牛犊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野鸟，突然见到身旁出现这么大个东西，受了惊吓，后屁股一歪，后面的人没挡住，牛犊子一下子蹿大沟里，活活给摔死了。
　　牛犊子屁股后面的刘五叔、刘八叔，也被带倒摔了山谷，多亏了手脚麻利，抓住了崖壁上的树杈子，才捡了条命。
　　为了给刘家屯修条出山的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出号召“农业学大寨”时，塔山人民公社里组织村民搞大会战，动员附近几个村的老少爷们齐上阵，用了三个冬天，光炸药用了两三马车，在北山坡的半腰劈了一块下来，开了条路，修成了弯弯曲曲通到山外的公路。
　　这成刘家屯村和外面沟通的唯一的出路。
　　村民要出来办事，得一大早，顺着那条盘山路翻过几座山，来到山外公路上，在路旁等过路的大客车。
　　进县城的客车每天就那么一班，一旦过了点，客车开走了，村民就出不去了，就得返回来，等第二天的客车。
　　从这里到塔山人民公社，也就十几里山路，到鲁东县县城也才五十多里地，但是就因为隔着几座大山，交通不方便，大多村民一年到头若没啥大事，都不敢出村。

　　三
　　刘二狗就出生在刘家屯，刚生下来就差点饿死。
　　上个世纪的五八年，全国搞大跃进，农村的男劳力都去搞大炼钢铁，农村里，只剩下妇幼老弱。也是天意，五九年秋天，一场百年不遇的冰冻提前来临，地里的庄稼还没顾得收回来，全烂地里了。
　　六零年，全国闹饥荒，就连北京城里的毛主席也下指示，把自己的口粮减半。
　　山区里，村民吃光了余粮，就去坡里抓能抓到的一切活物，就连老鼠、蛇也没能幸免。没啥吃的，就吃树叶、啃树皮、挖树根吃。
　　当年，每个村子都有人饿死。人死了，都没钱做棺材，就被抬到半山坡里，草草掩埋了。
　　刘二狗却不会赶时候，偏偏这时候来到世上。
　　因为饥饿，母亲提早生产，没足月，刘二狗七个多月就降生了。
　　刚生下来的刘二狗瘦骨嶙嶙、蔫了吧唧，娘又没有奶水。刘二狗的奶奶想起生产队饲养院有益母草，是用来煮水给产仔后不下奶水的老母猪喝的。刘二狗的奶奶此时想起来，就跑饲养院去要了些益母草回来，放锅里熬水让刘二狗的娘喝，喝了两天也催不下奶。
　　眼看活不成了。
　　农村里有个习俗，刚出生的孩子，没过满月死掉了，不叫去世，而是叫夭折。也不能入土下葬，只能用布抱抱扔到后山的乱坟岗子里喂野狗。
　　刘二狗的爹掉了眼泪，从墙角找出一床破麻袋包子，准备等天黑了把刘二狗送后山坡乱坟岗子那里。
　　“再另找个地方重新下生吧。”刘二狗的爹说道，“再下生，托生个小狗小猫吧，别当人了，太遭罪了。”

　　四
　　当时，村东头有户人家，媳妇子也怀了孩子，预产期就在这几天。那家人家也姓刘，都是本家，但辈分低，媳妇子管刚出生的刘二狗，要叫小叔，管刘二狗的奶奶叫太奶。
　　刘二狗的奶奶小时缠过脚，小脚还没个成年人的手掌长，走路都走不稳当，一扭一歪地来到那重孙媳妇子家的门外，也没法子进去，候在墙根急得直搓手。
　　等到第三天，夜幕降临时，那本家媳妇子家里，传来“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墙外刘二狗的奶奶喜极而泣，踉踉跄跄跑回家，一看，炕上的刘二狗不见了，一问才知道，刘二狗的爹已抱着刘二狗去了后山坡。
　　刘二狗的奶奶发了疯，扯着嗓子，连哭带嚎追出去、截回来，抱着刘二狗去了那媳妇子家。
　　重孙媳妇子听说这事，面露难色，说道：“太奶奶啊，让我给您家俺小叔吃奶，这不合辈分啊。”
　　刘二狗的奶奶“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老泪纵横，趴地上直磕头，说道：“重孙媳妇啊，我也知道这不合理份。但凡有一线法子，我也不会来这。人命关天啊。”刘二狗奶奶“嗷嗷”大哭，“俺家你爷爷刚才在家里找麻袋包子，抱着这孩子送后山，是我半道截回来的。求你救救俺家你小叔吧，来世上三天了，连个眼还没睁开过啊，重孙媳妇求你救救这可怜的孩子，等俺家你小叔长大了，我和他说说，让俺家你小叔给你养老。”
　　刘二狗的奶奶跪在重孙媳妇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本村里，辈分最高的刘家老祖宗，已经一百多岁的九太奶奶听说了这事，也过来了。
　　九太奶奶，牙全没了，走路也不稳当，没有大事已多年不出门。这次过来，也不落座，拄着拐杖，站在炕前，颤颤巍巍地说道：“重、重、重孙媳妇啊，这二年，闹天灾，咱们刘家屯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走了七八口人了。好不容易，屯里添了孩子，这是刘家屯子大喜啊。”九太奶奶说到这里，气喘吁吁地，缓了好一大会，接着说道，“重、重、重孙媳妇啊，我这把年纪了，咱们刘家屯子的事，多年不管了。可是，今天这个事，人命关天，我非要多句言，咱要特事特办，还请重、重、重孙媳妇答应，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口救命奶吃吧。”
　　说着话，九太奶奶把着拐杖，就要下跪，刚生了孩子躺在炕上的那重孙媳妇子连忙起身扶住老祖宗，说道：“九太奶发话了，我再不照办就犯上了，好吧，我答应。”最后重孙媳妇子长叹一口气，说道，“特殊年份，我也就不去计较那个理了，先求孩子要紧。”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刘二狗。
　　重孙媳妇解开衣服，把奶头靠近刘二狗的嘴.
　　闭着眼的刘二狗的小嘴刚碰到奶头，像被电击了似的，整个人一激灵。张开小嘴就“吧唧吧唧”吸开了奶水。
　　刘二狗的奶奶满脸是泪，抬起头来，仰天长舒一口气，说道：“谢天谢地，这孩子有救了。”转身对着重孙媳妇说道，“重孙媳妇子啊，你就是俺家你小叔的救命大恩人啊！”

　　五
　　刘二狗长到七八月大的时候，已会爬了。
　　有一次奶奶去生产队的饲养院找刘三大爷，两个人站在饲养院的院子里聊天。院子的一角，一只老母猪正躺在那里晒太阳，刚产的十几只小猪仔，正在满院子窜。
　　奶奶把刘二狗放地上，自己站在院里和饲养员刘三大爷拉呱。唠着唠着，刘二狗奶奶一回头，坏事了，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发现刘二狗不见了，四处寻找，咋找也找不到。
　　院子里，只有东南角的那头母猪正好躺在地上，一群小猪挤在一起抢着吃奶。
　　奶奶弯着腰，走过去一看，刘二狗不知啥时候也爬了过来，趴在老母猪身上，含着个奶头正在吃奶，有两只小猪骑在刘二狗身上，“吱吱”叫唤要抢回去。
　　刘二狗的身上被小猪踩得到处都是屎和尿，只露出两只小脚丫子在外面。
　　饲养员刘三大爷见了，可怜的眼泪流了下来，就对刘二狗奶奶说：“真是太可怜了。我当了一辈子的饲养员，头一回见孩子和猪崽子一起抢奶吃。这么着吧。你有空就抱过来，让老母猪给狗儿奶奶。”
　　再后来，刘二狗会跑了，在山坡上给生产队里的饲养院放羊，看到羊羔子钻到母羊身下吃奶，馋得眼珠直冒火星子，喉咙蠕动，嘴里直流口水。
　　等羊羔子喝完了，刘二狗就平躺下身子，双手抱住母羊，扬起脸来，吮吸母羊的奶汁，“吧唧吧唧”喝完了，从母羊身子底下钻出来，爬到山坡的大槐树上折些鲜嫩的树叶子，单独给母羊吃。
　　刘二狗对那只母羊可亲了呢。
　　饲养员的刘三大爷笑话道：“灰母羊有个干儿子刘二狗。”

　　六
　　刘二狗会走路时，嘴里含着自己小手指头整天在村里瞎转悠，见了人也不搭理，调皮捣蛋得很。惟有碰见侄媳妇子，眼就放亮光，腆着个小脸，俩眼珠子盯着侄媳妇子的胸，伸手拦着侄媳妇子说：“侄媳妇，抱抱。”侄媳妇子说道：“你是俺的小叔啊，俺的长辈呢。”刘二狗听不懂，一直拦着不让走，非要抱抱。
　　一旁的大人就笑话说：“羞羞羞，不害羞。”
　　刘二狗也不言语，趁人不注意，过去抱着那大人的腿，张口就咬。痛得一旁那大人咧着腮帮子，一挽裤腿子，就见腿上出现一个大血印子。
　　被咬的大人赶紧跑开，嘴里说道：“惹不起的鸟玩意，和小狗似的，咬人真疼。”
　　刘二狗接着就放声大哭，“哇哇”地哭，好似受了多大的冤屈。侄媳妇子觉得可怜，就弯腰抱起刘二狗。刘二狗立马不哭了，掀开衣服伸进手去摸摸侄媳妇的奶，一脸的满足。
　　刘二狗一出生吃过侄媳妇子的奶，一直很依恋侄媳妇子。

　　七
　　温州城。
　　玉溪河畔的顺溪大队。
　　村中临河摞房三楼的房间里，刘二狗和风衣女子在房间里面对面坐着。
　　“唉。小弟弟，没想到，你也是一个遭罪人。”风衣女子长叹一口气，说道，“你那侄媳妇子人真善良，是个好人，你要紧不要忘了人家的大恩。俗话说，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何况给你的是救命奶。”
　　风衣女子不知道，十多年后，刘二狗老家刘屯子，村西的河里发大水，刘二狗舍命救了落水的侄媳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