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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显阳殿母子迷魂之四

作品名称:血海乾坤剑      作者:未杲      发布时间:2017-09-17 09:37:37      字数:4508

  “皇……”原始兴王王府守卫,已换成右卫率李和亲信。见十数骑来到府门前停住,细一看,竟是禁城侍从簇拥着皇帝来了。正欲跪迎,却见皇帝摆了摆手不许声张,仅只吐出了个“皇”字,连忙垂手侍立一旁。
  这皇帝自然正是刘骏,他这是看望先生来了。昨夜,刘骏未曾大费周章便与皇太后同榻共枕,寻幽探胜夙愿得偿,个中滋味,怎一个“乐”字了得?
  往日里妃嫔侍寝,说是侍寝,实则完事即撤——倘然是姝心存歹念,那还了得?他刘骏吃过乳娘苦头,除却母亲,信不过他人,连皇后王氏亦从无特例。
  而昨夜与皇太后,非但于飞之乐妙至毫颠,且因皇太后侍寝绝无危损之虞,以至兴起耕云播雨,倦则相拥而眠,鱼水之欢一夜数度。他刘骏固然愈战愈勇,就连皇太后亦渐入佳境,一迎一合,一笑一颦,无不风情万种艳媚绝伦。加之丰肌柔骨肤若凝脂,肌肤相亲足以摄魄销魂,刘骏恨不得融入这温柔乡里再不分开。次日上朝若不是皇太后一句“来日方长”,刘骏这才恋恋不舍而去。因是皇太后急需麝香且吩咐“命可靠之人”速办,先生乃可靠之极者,当然,用“请”可以,“命”则万万行不得。散朝后便志得意满喜气洋洋找先生来了。
  “先生,先生……”刘骏进了府门,大呼小叫直扑书房——起驾前已命人探知先生未曾出门,按先生起居习惯,此时应在书房读书。如此咋咋呼呼,虽有失皇帝威仪,却能显得师生之情亲密无间。先生面前,刘骏一时里岂敢一本正经?
  书房门应声而开,贺振翩然出迎道:“皇帝来了?”并无虚文俗礼。看一眼刘骏,满脸如愿以偿之乐乐不可支,眼睑青影隐然……贺振心往下沉:这竖子只恐……本是自己所布之局,偏又于心不安。将刘骏让进书房,自有侍婢奉上茶水。
  落座后,刘骏开门见山道:“皇太后需用上等麝香,区区小事本不该烦劳先生,怎奈皇太后再三吩咐,须请可靠之人。”
  麝香乃武士必备之药,皇太后为何需用?刘骏一头雾水,贺振却明若观水——路惠男自甘堕落,虽令刘宋蒙羞于亡灭之前,然而一聪慧明丽女子,何以迷乱乃尔?贺振能不为之嗟叹?淡淡道:“是药三分毒,麝香亦然。皇太后护持皇帝呕心沥血恩重如山,皇帝应敬重皇太后如头顶之天才是道理。”说时,起身去取来一皮囊交刘骏收好。见刘骏一无惭色,遂不再对牛弹琴。
  要说贺振,明知路惠男、刘骏混账迷乱,或涤除污秽替天行道,或冷眼旁观仇家报应。这刘骏乃朽木粪墙,偏还用心雕圬,岂非多此一举?
  其实这也难怪,若非大奸大恶,人心皆有不忍。路惠男本是一株盛开牡丹,眼睁睁任由其横遭癞猪作践,贺振乃情感中人,于心何忍?然而刘骏生于帝王之家,自幼感受予取予求悖逆荒唐。先生所言“敬重皇太后”,刘骏倒是亦有同感,只是人格境界迥然不同,以至竟将乱伦当“报恩”。朝着先生道:“先生所言极是,皇太后之恩朕当全力报效。倒是先生之恩,朕有心报恩,先生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连于戈,仅只领受‘武原令’之职。这‘武原令’寄治晋陵,虽有俸禄,却无实土。于戈功劳不小,这叫朕……”
  要说刘骏此言,倒是真情实意。然而贺振岂可为刘宋之臣?就连于戈,倘然不是先生劝说其“不贪图荣华富贵乃明智之人,不知延续祖宗香烟却是不肖子孙”,只恐连这武原令亦不领受。尤其晋陵相距阳羡仅一日路程,于戈这才与王敬则一道去了晋陵。而王敬则已就任司隶校尉,且是晋陵富家子。于戈有其同行,贺振自然不愁于戈无妥善安顿。贺振遂道:“皇帝多虑了。于戈乃实诚之人,受不得宦海风波。得一逍遥自在之职,岂非得其所哉?倒是我另有故旧二人,最是不甘寂寞,不知皇帝能否授以实职?”
  刘骏即位后,先生这是头一回代人“钻谋”。而刘骏正为先生不受封赏生憾,贺振这一开口,刘骏求之不得道:“能!莫说先生故旧二人,即便二十人、三十人……不知故旧何人?授其何等实职?先生尽管吩咐,朕自有处置。”
  刘骏慨然应允,贺振自也不必客套道:“新任丹阳尹褚湛之之兄,前太常卿褚秀之、前侍中褚淡之。只因褚湛之听我劝说,并许以高位,这才率建康水师归降。然而,封赏之际褚湛之却因有女为始兴王妃,愿辞官换得其女免诛,以至改授其为丹阳尹。有道是令行禁止,赏罚分明。褚湛之为丹阳尹应是公允,反倒是我言而无信,未免尴尬。皇帝倘然体谅我为难之处,便授褚湛之之兄褚秀之为宣城太守、褚淡之为宣城功曹。这新授之职,虽不及当年显达。然而他兄弟二人闲散多年,从新起用,既令其得其所哉,褚湛之面上,我亦可有所说辞。当然,皇帝若有为难之处,不妨当我所言似秋风过耳。”
  “无为难之处,无为难之处!”刘骏本就敢想敢为,如今登基称帝,为所欲为,何难之有?满口应许道,“先生之事,谁敢为难?先生辅弼之功,足以分茅裂土,今一介不取,叫朕不知何以为报。乃至心中有事,亦不敢略叩先生了。”
  这刘骏乖谬荒唐,却并不懵懂昏职聩。江夏王刘义恭私下里奏称:南郡王曾私自多次往谒皇太后,钻营谋私非但心术不正,且有悖伦理!而抗旨拒赴中书监任,并与新任江州刺史臧质暗中勾连,尤为心怀不轨。这臧质本就与刘劭、刘浚藕断丝连,曾数次为刘劭、刘浚求情,劭、浚伏诛,臧质更是痛哭流涕……他中表兄弟二人过从甚密,倘然荆州、江州联手作乱——南郡王经营荆州十年许,财富兵强——建康只恐又是一场兵灾!要说刘义恭这一回助陛下灭劭,正是因劭将其迁调他任,生恐陛下失利而有唇亡齿寒之虞……其实荆州兵马并未全力以赴,难道不是坐山观虎斗么?其心可诛,陛下不可不防祸于未然。
  刘义恭这一奏,刘骏固然恼恨刘义宣抗旨拒迁心怀叵测,却尤恨刘义宣私谒皇太后——昨夜与皇太后颠鸾倒凤已立下山盟海誓: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如何还容忍得了有人图谋夺爱?怎不心中有事?此来为皇太后急需之麝香只是其一,请求先生出良策根除心腹之患方尤为要紧。而欲言又止,也算礼贤下士。
  要说刘骏心中之事,虽事出有因,煽风点火者,其实即先生贺振,贺振能不消除刘骏“不敢”之虑?却也不可不装作不明就里道:“千金难买‘乐意’——山水之间令我陶醉,富贵只是过眼烟云。皇帝不必为之耿耿于怀,有话但讲无妨。又何来‘不敢’之说?”贺振话中有话,却也不敢奢望刘骏明白。
  好在刘骏明白不可说之话须守口如瓶,可说之话但讲无妨。遂将贺振教刘义恭所奏,拣可说之话奉还先生,末了道:“刘义宣抗旨拒迁,分明心怀不轨。一旦与臧质联手,可如何是好?”
  “南郡王抗旨不假,”贺振胸有成竹道,“然而家眷尚在建康,一时里不至生乱。皇帝可命虎贲严加防范,不叫其潜逃荆州,南郡王投鼠忌器,未免首鼠两端。至于江州刺史臧质,无精兵良将可用。而上、下石钟山守军,乃我所布奇兵,臧质不动则已,若轻举妄,便是其活得不耐烦了。当然,皇帝亦须有备无患,命水军校尉沈灵赐督造战船,以铁头大翼为主。这一回若有战事,逆水迎敌,铁头大翼多多益善。另改任雍州刺史朱修之为荆州刺史,先寄驻雍州蓦练兵马,虎视荆州伺机而动。授领军将军柳元景为抚军将军,兼雍州刺史。如此防范,即使臧质、刘义宣联手谋反,亦只是釜底游鱼,喘息须臾间耳。倒是皇帝入主建康未久,不可不防根深蒂固者心怀叵测。当初刘劭之乱,前车之鉴不远,皇帝可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贺振一番剖析、筹谋、告诫……刘骏先是松了口气,后又惊出一身冷汗:“这……这……”刘骏江山、美人,这才享用多久?岂可拱手让人?急赤白脸道,“这又如何是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贺振却悠然从容道,“皇帝既已心怀忧患,便能转危为安。当务之急,这建康令不可不选才略过人亲信者。至于忧患么,此乃皇帝家事,有道是疏不间亲,他人岂敢说三道四?”
  贺振话中有话,刘骏若有所思。少顷,刘骏问道:“依先生之见,何人可任建康令?”
  贺振道:“萧道成。”
  刘骏道:“萧道成可任扬州刺史,且先委屈其大材小用。先生,南平王铄,追随劭、浚,直至劭、浚败亡。朕顾及兄弟情义,非但未曾降罪,反倒进其为空。谁知其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颇多怨言,或与南郡王等互通款曲亦未可知。朕早已有心除去这心腹之患,因虑及似以暗中下手方为上策,却又不敢劳动先生。尚请先生指点,旧时侍从谁人可胜此任?”
  “高禽沉稳干练,力能胜任。皇帝可命其先来见我。”贺振料定刘骏这一骨肉相残,绝不会到刘铄为止,却淡然依旧道,“我当授其万全之策。”
  先生一番谋划,刘骏忧虑全消。麝香亦已到手,皇太后处……刘骏念及皇太后,如何还有耐心久留?起身道:“明日临朝即按先生方略颁旨。至于旧时侍从,先生可如旧时任意调遣。皇太后急需麝香,朕就不打扰先生了。”
  贺振目送刘骏匆匆离去,并无复仇之快意,反倒憋闷起来,却又无法排遣。草草晚餐过后,吩咐仆役不许打扰自己,将自己易容成虬髯豪客,推窗而出。逍遥游“凤舞九天”接“翩若惊鸿”,刹那间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南平王府,府门紧闭,十室九无灯火。
  倒不是南平王刘铄手头拮据,亦不是刘铄生性节俭。怨只怨刘铄自己优柔寡断坐失良机,倘若早早投奔刘骏,焉能与刘浚同受俘虏之辱?虽说新皇并未降罪刘铄,且还进其司空之位,然而刘铄能不明白自家兄弟是何秉性?即便处处谨慎,亦未必换得来皇帝手足之情,又怎敢叫王府灯火通明宾客盈门?
  南平王刘铄孤灯只影,拒客韬晦。偏有不速之客从天而降。“南平王殿下,近来可好?”不速之客似乎并无恶意,问候道。
  然而刘铄见不速之客黑脸虬髯,且来得蹊跷,未免面露疑惧,却也明白此人若是索命使者,自己断断无力抗衡。忙不迭起身抱拳道:“这位壮士面生得很,夤夜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哈……”不速之客笑道,“堂堂南平王府也叫寒舍?寻常百姓家岂非该称之为冰窟了?难怪人道南平王刘铄欠分寸,看来果不其然。至于‘见教’么,此言尚算明理——殿下身家性命朝不保夕,若无应变良策,这南平王府只恐将血流成河。”
  “壮士救我……”这刘铄本就明白因自己失算,必遭刘骏猜忌。忧心忡忡寝食不安,如何还禁得住不速之客一句“血流成河”?双膝一软拜倒在地道,“铄颟顸无知,却不敢心怀异志。如今方寸已乱,如何尚有应变良策?铄知壮士定能救我,大恩大德,铄结草衔环,亦当图报。”
  “哈……刘氏子孙亦知恩图报?”不速之客谈笑风生,却含鄙夷之意道,“能明白因果报应,便已天下太平,知恩图报权当无稽之言。倒是殿下这一拜有些许意思,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本该还上一礼。却又不愿同流合污,唯有以‘应变良策’报之以李——明日新皇或将遣亲信前来问罪,尔不妨以‘未曾及早往谒皇帝,并非附逆劭、浚。与武昌王浑、海陵王休茂等,皆因无隙脱身,以至迟了一步’之辞辩解。正所谓罚不责众,即便皇帝心结难解,亦当三思而行。”说罢,扬长而去,瞬间融于沉沉夜幕。
  这不速之客自然正是贺振,夜入南平王府乾坤剑虽未出鞘,一条“应变良策”,却足以叫刘裕所造“血海”,又掀腥风血雨。次日午后,高禽奉旨来见先生,贺振道:“皇帝即位未久,便手足相残。看似不得已而为之,实则前因后果,报应不爽。你奉皇命而去,却也不可不顾全皇家体面。不妨任由南平王刘铄辩解罪责,并将其辩词如实回禀皇帝。末了只须晓以利害:皇帝不肯相容,谁有回天之力?而抗旨之罪,罪及家人!倒不如痛痛快快一了百了,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是日晚餐时分,南平王府传出噩耗:南平王进食时因噎而亡。
  虽说荒诞无稽,好在另有传言:刘铄患失魂症已久,无魂之人,焉能以常理推论?
  而新皇刘骏,旋即追赠刘铄为司徒,也算是“手足情深”。帝王家事无奇不有,即便荒谬绝伦,又何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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