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慕小白

　　小白他们一家租住在一个破院子里，虽然房子简陋了点儿，但是离城市近，方便买煎饼，离小白的学校也不远。小白喜欢一个人坐在门口，要是没人理小白，小白也是绝不会去和任何人交流的。
　　夏天的空气里尽是这附近垃圾腐烂的味道，小白甚至都听到了远处苍蝇嗡嗡叫的声音。可小白就是喜欢坐在门口，好像在等着一个人回来，又好像祈盼一个人带他离去。
　　中午周利军夫妇是不出摊的，他们会在屋子里睡会儿觉，可无奈屋里太热，他们一般会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张思雨看到小白成天在院子里发呆，就对小白说：“小白，你过来，让阿姨抱着你。”小白很是诧异，养母会这样说，而且是用极其温柔又带着乞求的语气说的。张思雨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她甚至都要冲过去抱住这个孩子了。
　　可是小白就是不为所动，因为小白明白不能给他们希望又给他们失望，他先后失去了父母、奶奶，如果再把爱意播撒，说不定又会再一次让自己和养父母伤心。小白面无表情，连养母一眼都没有看就朝屋里去了。张思雨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可她又说不出口，自己已经降低姿态叫自己为阿姨了，可是这孩子的心怎么就这么硬。张思雨说着说着开始哽咽，她是真的心疼这个孩子，可这个孩子就是不领情。张思雨这生注定只有小白这一个孩子了，她会用尽全力去爱小白的。
　　小白在屋里听到了养母的哽咽声，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他就是要这么倔，就是要这么冷酷。小白睡不着，他又想起了奶奶，奶奶说自己的父母出意外去世了，可是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意外去世的。小白隐约觉得奶奶应该是在骗自己，父母应该还活着，只是不想来找自己罢了。小白想这些也没用，因为他这么小的年纪，就算奶奶告诉他真相他也不会弄明白的；这样或许也挺好，小白至少能暂时相信一下，至于他父母是否还活着，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找小白，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答案。不过父母唯一留给他的就是“慕小白”这个名字，小白没得选，从小奶奶就叫他小白，从他记事起他就是慕小白了，从来没有人说他不是慕小白。
　　小白在奶奶去世前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孤儿，奶奶给自己的爱满满的，小白也不会想自己是个孤儿。现在，小白满脑子都是自己是一个孤儿，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奶奶的去世对小白打击很大，小白似乎从一个人变成了了一个人，但小白明白，这不是变化，而是心哀。
　　大姨家的儿子要结婚，张思雨夫妇就带着小白回老家参加婚礼去了。大家见了小白都很开心，他一言你一句地问个不停，可小白根本不想回答他们的问题，因为小白一个人也不认识。张思雨看出了小白的紧迫，就说：“小白，你出去玩吧，但是不要走太远，等会儿就开酒席了。”然后小白就出去了。
　　小白推搡开拥挤的人群走到大门口，鼓乐队的乐声在村里飘荡着。小白沿着一条乡间小路走着。小路不是很窄，从大路边上踩出了一条小路。小路两旁杂草丛生，有些草长的太高盖住了小路，不过小白还是能顺利的从杂草中走过。前面是一片树林，都是些杨树、柳树、榆树这样的普通树种，树长的不算很高，也不是很密，透过树林能看到树林那边有座房子。小白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过去。就在他还犹豫不决时，他听到房子那边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唱歌。小白没有想太多就朝着房子过去了。
　　小白很快就走出了树林，房子一下子就暴露在眼前。房子很久，破旧的院墙，有些地方都塌了。墙里伸出来了苹果枝，苹果树枝上的苹果稀稀疏疏地挂在上面。他那会儿听到的歌声一下子没有了，朝四下张望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那个唱歌都孩子。小白走到大门前，大门是铁的，铁门锈迹斑斑，好些地方都脱落了。门没上锁，小白轻轻地推开门。院子里的果树已经快要枯死，还好有伸出墙的那枝还挂着果子。院子里长满了野草，在野草里有些散落的小玩具，每一个小玩具都很可爱，小白竟然有点儿似曾相识。
　　门上贴着对联，但因为时间太久，红色已开始泛白，上面的字已认不出来了。窗户上的玻璃也没有了，可以看到屋里虽有家具，但满是尘土。小白叫了一声：“有人吗？”他发现并没有人回应他，就推开门进去了。他刚一进去就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正在睡觉。厨房里一个女人在做饭，一个男孩跑过来说：“妈妈，妈妈，我们什么时间吃饭呀？”女子说：“快了快了，小白，你去叫爸爸起床吃饭。”
　　小白？这个男孩也叫小白？他也叫小白？小白不禁“额”了一声，他们三个人朝小白看了三秒便消失了。可是这眼神很熟悉，眼神很温柔，又带着渴求，好像也有什么秘密一样。小白想了好久也不明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小白还以为自己做梦了，揉揉眼睛再看时，屋里都是落满灰尘的家具。小白在屋子里四下乱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角落里有“嗷嗷”的叫声。小白沿着叫声走过去，发现角落里正卧着一只小狗，这小狗眼巴巴地看着小白；最奇特的是这小狗长了一对奇怪的眉毛。眉毛是两个圆点，这两个原点是白色的，而小狗全身都是黑色的，唯独眉毛是两个白色圆点。小白觉得小狗很可爱，就过去抱起小狗，小狗依偎在小白怀里，还一个劲地往小白胳肢窝里钻。
　　小白摸着小狗的头说：“小狗，你妈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慕小白。”
　　吃酒席的时候就没见小白，张思雨以为小白贪玩一会儿就回来了，可现在酒席都吃完了，也没见小白的影子。眼看天就要黑了，张思雨打算自己出去找一找，让丈夫在大姨家等着。张思雨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在大路上突然看到有一条小路，她就怀疑是不是小白走到里面那个老屋去了。张思雨穿过小路，走到树林前，又继续朝着老屋走去。天色已暗，张思雨有点儿害怕，就开始叫道：“小白，小白，小白，你在哪里啊……”可是并没有听到小白的回复。张思雨走到老屋前，她看到大门是开着的，便进去，又看到进屋的门也是开着的，便壮起胆子进去。张思雨一脚进门，一手抓着门叫道：“小白，小白你在吗？”突然，张思雨听到“嗷嗷”的声音，便吓得叫了起来。这时小白才被前来找自己的张思雨唤醒，小白抱着小狗站起来走出门说：“你来了？”
　　张思雨已经开始哭泣，看着小白说：“你这孩子怎么来这里了？饿了吧？走，回去，大姨家有好多好吃的呢？”
　　张思雨见小白怀里抱着一只小狗，便说：“你哪里来的小狗？”
　　小白说：“这屋里的。”
　　张思雨说：“这屋里的？你放了吧，估计是哪只流浪狗的崽子。”
　　小白说：“它没有妈妈，我问过了，我要养着它。”
　　张思雨也无奈，但一想平日里他们两个出摊也没人和小白玩，有只小狗也不错。张思雨哭笑不得地说：“那好，只要你能养活的了它。”
　　小白问：“这屋里有人住吗？”
　　张思雨说：“没有人啊，这屋已经空了十几年了。”
　　张思雨拉着小白的手说：“走，叔叔还在大姨家等着呢！你打算给小狗起个什么名字呢？”
　　“名字？”小白说。
　　“对啊，每个小狗都要有一个名字，它和我们一样都有名字。它是你发现的，你就帮它起个名字吧。”张思雨说。
　　小白摸着小狗的脑袋说：“看你虎头虎脑的，那就叫你虎子吧。”
　　“虎子，虎子，虎子。”小狗在小白怀里探了探头。
　　回道大姨家已经很晚了，小白刚回到大姨家，周利军就说：“小白，你去哪里了？”
　　小白没有说话，周利军吼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知道我们找你找了多久？”
　　小白还是没有说话，张思雨说：“好了，好了，孩子贪玩嘛。小白快去吃饭，饭在厨房呢。”
　　小白头也没回就朝厨房去了。小白给虎子弄了点儿吃的，自己看着虎子吃饭心里很开心。虽然养父刚才大声呵斥自己，但看到可爱的虎子心里一下子舒畅了很多。
　　吃过饭，小白抱着虎子坐在院子里。乡下的天空很美，满天都是星星，微风吹动着大树沙沙作响。小白看着天空一颗很大的星星说：“虎子，你说奶奶是不是天上的这颗星啊，她会不会就在看我啊？”
　　小白提起虎子的两只前腿逗着说：“你看你脸脏兮兮的，明天我给你好好洗个澡，让你舒服一下。”
　　小白躺下，把虎子放在肚子上。虎子静静的卧在小白的肚子上。夏天的星空很美，微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奶奶在天上看着自己，小白看着星空笑了，笑的迷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