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集

　　
　　8—1水库日
　　柳贵带领数十名手执短刀、木棒、铁镐、斧头的村民，乱哄哄地向水库涌去……
　　边防队员挺胸昂首，严阵以待。一方是虎视眈眈，蠢蠢欲动；一方是沉毅稳笃，凛然怒视。
　　柳贵手举斧头铁镐：乡亲们，上，砸烂闸门，挖开堤坝！
　　队员们相互挽着手臂，组成一道铜墙铁壁，村民被阻挡。一个“大块头”举起铁镐冲了过来，被岳新抓住手臂。他一惊，铁镐落地。
　　
　　8—2瓜棚夜
　　柳莎从水库边的芦苇里爬出，全身水淋淋，披头散地走着，在寻找坐骑。她昏昏沉沉穿过一片芨芨草滩，摇摇晃晃地来到一棵树下，就坐在大树根上歇息，不停地按摩喘息的胸口。
　　夜，黑沉沉，没有月亮没有星。她支撑着身子，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摸索地往前走，没有方向感，也不知是境内还是境外？磕磕绊绊走了一段路，隐约看到前面有个瓜棚，悄然走进一看，里面撒落一些干草，有一条烂毡子，一件破旧的老羊皮光板大衣。
　　柳莎冷得浑身发抖，却喜不自禁，连忙脱光湿透了的衣裤，穿上绵厚的皮大衣，再把衣服晾在棚架上。尔后，把干草拢成一堆坐下，用羊毛毡裹住双脚，倚靠着棚架，安心落意地闭上双眼。
　　
　　8—3岔路口晨
　　清晨，柳莎睁开惶忪的双眼，便脱下皮大衣，穿上已干的衣裤，精神抖擞地走出瓜棚，瞭望良久，皱了皱眉头，难以判断是境内还是境外，只有沿着一条小路前行。
　　跳过一条水渠，走过一片野草地，来到岔路口。忽然，三个边防队员，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
　　队员A举枪对准柳莎：站住！
　　柳莎暗暗一愣，端详三个持枪的人。
　　队员D：这个女人来自河界镇，可能是越境的间谍，会不会是来传递秘密通道的情报？
　　柳莎温婉地说：不，你们误会了……
　　队员B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偷越国境线，难道不是间谍吗？带走，游街示众！
　　柳莎双手被捆，队员们将她押走。
　　走到行人不断的大路，迎面碰见卞迪。他望了一眼镇定自若的柳莎，便对队员说：把她交给我来审讯，不要耽误了你们巡逻。
　　队员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大路，向丛林走去。
　　
　　8—4空旷地日
　　卞迪与柳莎来到一片空旷地，行人稀少。
　　卞迪：柳莎小姐，你怎么越境了？
　　柳莎神情镇定：去看朋友，回来晚了，天黑，有雾，迷了路。
　　卞迪故意恐吓：越境可是要关进大狱的！
　　柳莎避重就轻：别吓唬人了，只是芝麻大的小事。哦，卞迪队长，你不是总想见到我吗，本人现在来到你的面前，让你饱赏眼福呀！
　　卞迪得意地大笑：是吗？柳莎小姐，你今天落在我的手里，那就可喜可贺了。
　　柳莎：让你饱赏眼福，当然是可喜可贺喽！
　　卞迪诡奇莫测地说：不，是让你游街示众，让众多的居民，欣赏你的尊荣。
　　柳莎：是吗？那我喜欢这样的游街示众，有更多的男人观赏本人的丽容。
　　
　　8—5村口日
　　二人已来到村口。卞迪一边为柳莎松绑，一边取笑：柳莎小姐，多日不见，还真想念呢。
　　柳莎微笑而答：说实在的，我也惦念你呀，不知阁下是升官啦，还是发财了？
　　卞迪与柳莎并肩而行，颇为亲昵地说：如与美人交上朋友，就能走好运，即可升官，又能发财嘛，哈哈！
　　柳莎有意创造噱头：是吗？那我倒乐意，为别人带来好的运气，甚至成为朋友。不过，他必须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卞迪拍着胸脯：本人顶天立地，气壮山河，难道还不是真正的男人吗？如你不信，我倒想与你较量一番，怎么样？
　　柳莎慨然应允：行，没问题，怎么较量，请讲。
　　卞迪想了想说：根据草原的实际，选择三个项目。
　　柳莎：哪三个项目？
　　卞迪：为了照顾女性，我选择一个项目，你选择两个项目。
　　柳莎：行。那你选择啥项目？
　　卞迪加重语气：骏马赛摩托！
　　柳莎颇为惊讶：骏马是吃草的，摩托是喝汽油的；骏马是蹄子，摩托是轮子，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呀？
　　卞迪：你还是骁勇的女骑手吗，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柳莎：行。但我必须回境，牵来红鬃烈马。
　　卞迪：我派人出境，悄悄地到女子班，把红鬃烈马牵来。
　　柳莎：那好吧。我所提出两个比赛项目是:一，看谁能抓住一只鹿羔；二，用手掰弯牛角！
　　卞迪惊奇：什么，用手掰弯牛角？！
　　
　　8—6果园日
　　沃玛正在果园摘苹果，仰头一望，只见卞迪与柳莎并肩而来，流露惊异的神情，便隐身于树后，偷听他俩的谈话。
　　忽然，卞迪脱口而出:如果我赢了，你就做我的女朋友！
　　柳莎咯咯地大笑：那不是同流合污，你有变节之嫌吗？
　　卞迪高腔雅调：爱情是纯粹的、超脱的，不存在什么敌对关系及变节行为！
　　柳莎欣然：卞迪队长有这个深刻的见解，好，我同意。如果我赢了呢？
　　卞迪：免去越境之罪，放你回境！
　　柳莎却逆向地回答：不，你必须每天给我脱靴子！
　　卞迪欣喜：行，为超级美人脱靴子，也是一种荣耀。
　　话音刚落，“莎莎”几声，沃玛欢欣地跳了过来，给二人塞了两个苹果，并自告奋勇地说：你们二位进行这场角逐，那太美妙了，我乐意当裁判！
　　卞迪：好，下午就进行第一个项目。
　　
　　8—7草滩日
　　坦阔的草滩上，已用灰线划出两条跑道，一条红绳是终点的标志。
　　居民倾巢而出，聚集在跑道的四周，观看，谈笑、评论。沃玛走到场地中央高声宣布：卞迪队长与柳莎女士的较量即将开始，共比赛三场。第一场。骏马赛摩托；第二场，抓鹿羔；第三场，用手掰弯牛角，请大家观赏。我是沃玛，充当裁判。
　　一会，卞迪推着一辆明光闪亮的摩托，神采飞扬地向群众招手，双眼流露夺标必胜的光芒，柳莎牵着红鬃烈马入场。它头扎着红缨，长尾系着彩环，银鞍配着艳丽的衬垫。也许是受到人群的感染，在离跑道百米远的草地上，一公一母两头毛驴，在相互追奔。
　　芙罗拉：骏马是吃草的，摩托是喝汽油的；骏马是蹄子，摩托是轮子，咋能赛得过呢？哎，柳莎怎么这样傻？
　　沃玛举起号令枪：按规定，跑七圈到达终点。
　　枪响。卞迪驾驶摩托，风快地奔驰；红鬃烈马四蹄翻飞，锐不可挡。
　　小伙们呼喊：卞迪，加油！加油！
　　姑娘们高呼：柳莎，加油！加油！
　　两者势均力敌，一会儿齐头并进，一会儿拉开间距。红鬃烈马遥遥领先，摩托紧追，双方处在时先时后，处于胜负难分的胶着状态。
　　芙罗拉紧张的目光，随着红鬃烈马移动：糟了，它落后五六米了。
　　沃玛：你放心，红鬃烈马的力量，是用在最后的冲刺。
　　摩托和红鬃烈马，已越过第五圈的标记，两人几乎是并肩而行。卞迪加大油门，柳莎挥舞皮鞭。
　　姑娘及小伙又在高呼：快跑！加油！快跑！加油！
　　终点愈来愈近。行至最后一圈时，柳莎连抽三鞭，红鬃烈马快如疾风。而摩托车也全速奔驰，依然落后七八余米。柳莎回首一望，面露胜利在望的笑容。
　　
　　8—8跑道外日
　　男男女女欢叫雀跃，呼声震耳：红鬃烈马已跑在前面，快羸了！
　　就在离终点三十米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头追逐母驴的公驴，从一个空挡跑了进来，竟然横穿跑道。红鬃烈马大惊，一声呼啸前蹄腾空，柳莎的身体剧烈地一闪，但未落鞍。紧接着，公驴又穿插跑道紧追母驴。红鬃烈马大怒，一个急速地旋转，扬起后蹄猛踢公驴。它哀叫着在地上打了个滚，雄风顿失，瘸着腿蹓了。但红鬃烈马为此而失去了宝贵的八妙钟。而卞迪趁对方的延误，抢先奔到了终点。
　　虽然大煞风景。但依然掌声不断。
　　沃玛举起手臂，大声宣布：卞迪最先到达终点，获胜！
　　卞迪自鸣得意，举手向观众致意。
　　少女A：毛驴横穿跑道，挡住了红鬃烈马，延误了时间，应该改判，这场比赛无效！
　　哈尼：双方并没有订下什么协议，比赛途中因发生意外事件而无效，卞迪是赢者！
　　居玛拜以折衷的语气说：我看这样吧，再进行一场。
　　柳莎：不必，就算卞迪赢了。
　　沃玛再次宣布：卞迪赢了，请看下一场抓鹿羔的比赛。
　　
　　8—9路旁黄昏
　　在树边的路旁，柳莎已挖好一个长方形土坑，拍一拍身上的尘土，提起装有松针和干羊粪，两个大塑料袋来到树下，再仰面躺在土坑里，把松针和羊粪蛋扒拉到身上，再压上一层芨芨草，只露出头颅，注视四周的动静。
　　夕阳西沉，柳莎满头热汗，用舌头添着干裂的嘴唇。
　　随着野草的拂动声，一群马鹿来去泉边喝水，姿态优雅地走着。直至临近土坑旁时，她一跃而起，快速地蹦跳过去，用毛毡罩住一只鹿羔。鹿群哗然大惊，如云影一闪而消逝。
　　卞迪坐在白桦树下的泉水边，闭目养神，仍在等待马鹿的出现。
　　
　　8—10场地黄昏
　　卞迪神情沮丧，空手而归；柳莎高高地举起鹿羔，并将它送给居玛拜。
　　芙罗拉：镇长，抓只鹿羔难度非常大。柳莎把它送了你，是对你极大的敬重！
　　居玛拜笑着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感谢柳莎的深情厚意！
　　掌声。
　　沃玛大声宣布：柳莎抓到了鹿羔，赢了，现在是一比一，请看明日决胜局的比赛。
　　
　　8—11场地日
　　钉马掌的木架上，一头直角小公牛，被绳索横七竖八地捆绑着。
　　卞迪卷起衣袖，走到小公牛身旁，抓住牛头，聚集全身之力，连续掰了五次，未能将牛角掰弯，宣告失败。
　　
　　8—12空地日
　　在一片空地上，临时挖的土灶上，支着一口盛满水的铁锅，燃烧的木柴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响声，旁边堆放着十二个大青萝卜。
　　沃玛：刚才卞迪未能掰弯牛角，以失败退下阵，现在就看柳莎的喽。
　　哈呢：手掌捏不碎卵石，女人怎能拧弯牛角？
　　播音员（女）：是呀，顶天立地的大力士，也难掰弯牛角呀？
　　大力士：是呀，彩云雕不出花朵，人是掰不弯牛角的。可是，看这架势，好像这个姑娘很有把握，那就好好地看一看，她是怎么样进行表演的？
　　亚克：我不知柳莎是怎么想的，即使她有足够的气量，也不能掰弯牛角呀！
　　少女A：除了手劲，还有一锅开水，一堆青萝卜，很可能这就是尖端的武器！
　　沃玛：喂，朋友们，请注意，一大锅水烧开了，掰牛角马上开始，请诸位把眼珠子瞪大一点，细细地观赏。
　　欢声笑语戛然而止，一个个凝视屏息地等待着。
　　柳莎从容地戴上一双皮手套，把一根又粗又长的青萝卜，浸到沸水之中，约四十几秒钟，直到萝卜被浸透的滚烫，“吱啦”一声，把青萝卜直直地插进牛角，小牛发出沉浊凄厉的吼叫。
　　四周发出一片讶异声，每张脸都荡漾着笑容。
　　亚克：啊，原来用的是这一招，太绝妙了！
　　柳莎扔掉第一个萝卜，又把第二个滚烫的萝卜插进牛角，一次，两次、三次……
　　神情紧张的面孔。惊奇注视的目光。
　　柳莎已把十二个滚烫的萝卜插入牛角，直至牛角变软了，双手握住直角，用力向下一掰，牛角成了美妙的月牙形。
　　掌声。欢呼声。
　　沃玛跑了过来，激情地拥抱柳莎，并高声宣布：柳莎掰弯了牛角，全局的比分是三比一，柳莎获胜！
　　
　　8—13草地日
　　柳莎席地而坐，双臂向后支撑，直直地伸出左腿，骄矜地等待着，不少人在观赏。
　　卞迪明白对方的暗示，便跪下双膝，拉住柳莎的左靴，使劲地拉扯，连续三次，才算把左靴拔出来。他擦一把额头的汗，喘息一会，又抓住右腿，因用力过猛，虽然靴子被拔出，身体却仰面倒地，皮靴从他手中飞出，在空中兜了一圈，靴筒套住了哈尼的颈脖。
　　男人们笑得前合后仰，女人笑弯了腰。
　　沃玛笑谑：你俩配合默契。一个脱靴子，一个头顶靴筒。不过，哈尼更胜一筹，头上套住了美女的皮靴，是额头闪红光，太幸运了！
　　又是一阵哄笑声。
　　女播音员戏笑：卡队长，给女人脱靴子，感觉怎么样？
　　卞迪很豪迈地回答：给美女英雄脱靴子，感觉良好，光采荣耀，连上帝也会夸奖我！
　　笑声盈空。
　　哈尼：卡队长，你闻一闻，美人的脚丫子，是什么气味？
　　卞迪还真的托起柳莎的脚，闻了闻：嗯，气味醉人，香喷喷的！
　　哄笑声飞扬。
　　柳莎：卡队长，我是独生女，离不开父母，而打赌说好了的，输了每天给我脱靴子，你看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卞迪困窘：这……
　　柳莎：我看这样吧，劳驾你每天去一趟河界镇。
　　卞迪立即回绝：那绝对不行。我一个堂堂的边防队长，怎能越境去河界镇，为一个女人脱靴子呢？
　　柳莎宽容大度地说：我体谅卡队长的难处。不过，你必须送给我一件礼物，那么，以后脱靴子就免了。
　　卞迪：行，你是要金项链，还要要绿宝石耳环？
　　柳莎：项链耳环太贵重了，我只要一个不花钱的东西，大伙猜一猜是什么？
　　“是垃圾。”
　　“是破烂的裹脚布。”
　　“是擦了屁股的废纸。”
　　柳莎：都没有猜到点子上，走，去前面的草滩。
　　众人迷惑不解，又都好奇，跟随柳莎向草滩走去。
　　
　　8—14草滩日
　　人们说说笑笑，来到一片草滩，都眼巴巴地望着柳莎，翘首等待谜底的揭晓。
　　柳莎走了一圈，仔细察看四周，便弯腰捧起一泡牛粪，还有意抛了几抛，随后说：我要的礼物，就是这个！
　　众人先是莫明其妙，大瞪着眼珠。接着，一个个又笑得东倒西歪。
　　沃玛：柳莎小姐，你要牛粪干什么？
　　柳莎：这是最好的燃料，生火做饭呀。
　　原来要的是这个礼物，卞迪顿时显得十分的轻松，眼视四方，发现一泡干壳的牛粪，没有仔细辨别，便伸手去抓，五指穿过表面的干壳，抓了一手的稀屎，糊满了手掌！
　　哄笑声冲天而起。
　　卞迪扯把草，擦了擦手：柳莎小姐，你真会捉弄人！
　　柳莎笑：是你非要同我打赌嘛。
　　卞迪：好了，好了，我再不敢与美人纠缠啦，你回河界镇吧！
　　柳莎与卞迪握手：又向围观者送去满脸的笑容，转身信步离去。
　　卞迪望着柳莎的背影，感叹：这个混血儿太聪灵了，本来是我设下的陷阱，结果自己掉了下去，不仅为她脱了靴子，抓了稀牛粪，还让她大摇大摆地出境了。
　　
　　8—15室内午后
　　柳莎离开铁列克镇，在村外的小路上，快步而行，穿过街道，走进院子，推开家门，母亲吓得惊叫一声，接着又搂着女儿失声痛哭：你不是淹死了吗？
　　柳莎笑道：妈，我怎能死呢，一旦离开人世，上帝都会哭鼻子的。
　　艾比汗：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柳莎：前天中午，我去姑母家，骑马正在路上行走，从后面冲过来两个喝醉酒的疯子，把我撞了下来，连人带马滚入水库，当我从芦苇中爬上岸时，马也不见了，累得要死，糊里糊涂走了一段路，就在一个瓜棚待了一夜。
　　艾比汗：都以为你死了，为开闸放水，双方还在闹腾。
　　柳莎一听，急了，立刻向村外跑去。
　　
　　8—16村外日
　　柳莎还未跑到水库，却被正在吆喝村民去水库的席乡、席汉、席飞、邢凤等人挡住。
　　席飞：柳莎，你既然活着，索性装死算了。
　　柳莎啐他一口：满嘴的臭屁，我活得有声有色，为啥要装死？
　　席汉：都以为你死了了，再到水库一露面，事情就糟了！
　　席飞：你爸爸为了能找到你的尸体，动员许多人破坝放水，快打起来了，如果你没有死，他们会认为是你爸爸聚众闹事，有意破坏牧场的堤坝，会被抓起来的。
　　柳莎又反问：假若把水库的水放干了，没有找到我的尸体，你们不是被人抽断脊梁骨了吗？”
　　邢凤：那时候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只要你暂时不露面，躲两天再出来，说明原由，双方就和解了。
　　柳莎大声斥责：原来你们的内心，是一个藏着毒蛇的黑洞！告诉你，我现在就要去水库。
　　席飞：如果你现在就去水库，我就象砍断乌鸦的脚爪一样，把你的双腿砍断！
　　柳莎：你敢砍断我的腿，我就用刀子挑出你的眼珠子！
　　席飞一挥手，几个人扑了过来。柳莎从靴筒里抽出护身的短刀，这逼人之威使他们后退了几步。双方在对抗中相持一会儿，几个人有意兜着圈子，分散她的注意力。一会，趁她左右难顾的时候，又从前后和侧翼包抄过来。她难以四面招架，就靠在一棵胡杨树上左右抵挡，最终于冲出包围圈，向水库跑去。
　　牛娃高喊：快看呀，柳莎活着回来了！
　　双方仰头一望，举起的手臂僵在空中。须臾，扔掉了手中的工具，脸上露出了笑容。
　　
　　8—17客厅日
　　柳莎离开水库，与居民说说笑笑来到街镇。话别后，穿过庭院，推开房门，只见父亲与席勒正在闲聊，便从床上抱起朵朵。
　　柳贵：柳莎呀，那天席勒只是说亚诺一家，已离开了铁列克镇，你就说他是欺骗，还狠狠地打了他两个耳光？
　　柳莎：对，这个赖坯子恶语伤人，该打！
　　柳贵：是谁把你连人带马推下水库的，看清楚了没有？
　　柳莎：当时是喝醉了的酒鬼，从背后冲了过来，根本来不及看一眼，就被冲倒，滚了下去。
　　柳莎：席勒，那天我搧你两个耳光之后，你说要狠狠地收拾我，是不是你找人干的？
　　席勒受屈地大叫：怎么对你所心爱的人，还疑心重重？
　　柳贵打了个手势，暗示他俩不再追究此事。于是，二人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抓块牛肉干塞进嘴里。接着，席勒拉开皮革包，拿出一条丝织艳丽的长裙、一件天鹅绒坎肩，打开一个精致的木盒，拿出一对金耳环：原先，我只是一只飞不高的云雀，总找不到栖息的枝头，现在终于找到了，这是送给你的订婚礼物，请收下。
　　柳贵满脸期待的笑容：是呀，没有窝的鸽子，是要乱飞的。柳莎，别想着去境外了，尽快与席勒订婚吧。
　　柳莎：俗话说，丝飘在水上，铁沉在水底，你到底是丝还是铁呢？席勒，马鞍备到牛背上，乌鸦落在夜莺窝里，你搞错了对象！
　　席勒满脸笑容：不，柳莎，最甜的瓜结在蔓尖上，只有我最爱你呀。
　　艾比汗语含嘲意：哈哈，猎狗枕着肉睡不着，席勒不娶柳莎，是不死心啰。
　　席勒：柳莎，耐住你烈火的性子，收住你苍鹰的翅膀，我诚心地在向你求婚，也是在为你的幸福着想呀！
　　柳莎回答的十分尖锐：是吗？可是，狗的心，是操在羊骨头上！
　　柳贵不悦：柳莎，对客人应该懂得礼貌。
　　艾比汗有意暗示：牛犊爱攻草垛，柳莎总得找一个好人家呀。
　　柳莎心领神会：妈妈说得对，我已经不是刚出窝的山雀，知道自己应该飞到什么地方。
　　柳贵：柳莎，你要明白，境外的人不是靠背的山崖，同一个村的人心才贴得紧。
　　“用不着爸爸操心，我有自己的爱及生命的航程！”柳莎把礼物扔到地上，匆匆而出。
　　席勒羞怒。他的画外音：既然你如此的绝情，那我只有举报奶粉之事，非叫你吃吃苦头不可。否则，你不会回心转意的。
　　
　　8—18原野夏日
　　草原空旷。畜群在草丛中游荡。
　　雅娴与壮姑出来采摘野花，来到草坡摘下几朵野玫瑰，驼铃声响起，循声一望，只见柳莎背着婴儿，在界河中心的沙洲上，攀爬那棵大榆树，爬上滑下，反复循环，面露迷惑不解的神情。
　　壮姑：咦，柳莎在操练啥基本功呢？
　　雅娴：是呀，莫明其妙！
　　壮姑：沙洲是一个重要的界口，最近，我听说有一个谍影，在河界镇出现。柳莎练习爬树，是不是便于在树上放哨，站得高，看得远呢？
　　雅娴：奇怪，既然是锻炼爬树，还背着婴儿干啥呢？
　　
　　8—19草坡黄昏
　　细雨绵绵。柳莎背着婴儿仍在爬树，因树干湿漉漉，爬上约三米高时，脚板一滑，跌下趴伏在地，婴儿哭泣。她爬起哄了哄娃娃，用衣袖揩一把脸上泥水，紧了紧布带，又不屈不挠地攀爬，终于爬到树的上端。
　　这时，雅娴与古丽从草坡而下，望着柳莎的背影，古丽：哦，我明白了，自从在大桥与亚诺离别后，柳莎再没见到亚诺，背着朵朵登高望远，就是为了能使孩子看到自己的父亲，慈母之心大伟大、大感人了！
　　雅娴惊叹不已：日夜爬树，隔河相望，牵挂和思念，是一种异乎寻常的力量！
　　柳莎稳坐在上端的树杈上，撩起挂在朵朵胸前亚诺铜铸的头像：朵朵，这就是你现在的爸爸，以后你要天天看，一定要记住他的相貌。嗣后，又从胸前取下望远镜，向界口的对岸瞭望。灌木丛旁边的土路上，空荡荡地没有人影，再向四周扫视，又失望地怅叹。
　　暮色流荡。柳莎仍在用望远镜瞭望，偶尔闪过羊群及一行骑者的身影，她所期望的人并未出现，只有沮丧地从树上滑落下来，不禁喃喃：亚诺，亲爱的，自从救火时一瞥，怎么再看不到你的身影，我是多么想见到你啊！我要天天登上树杈，非见到你不可！
　　
　　8—20树上傍晚
　　烟雨迷濛。
　　柳莎戴着一条花头巾，背着酣睡的婴儿，望一眼空中巡逻的直升机，就踩着路边的野草匆匆而行，又一次来到沙洲那株粗壮的榆树下，望一眼浓密的树冠，便双臂抱着树干，夹紧双腿，脚板蹬动，腰身吃力地向上拱动，衣服被磨擦地“嚓嚓”直响，移动一寸都显得十分艰难。
　　因树干湿漉漉，爬上约三米高时，脚板一滑，跌下趴伏在地，婴儿哭泣。她爬起哄了哄娃娃，用衣袖揩一把脸上泥水，紧了紧布带，又不屈不挠地攀爬，终于爬到榆树的上端，用望远镜瞭望，不见人影，她失望叹息。
　　
　　8—21河畔黄昏
　　夕阳照耀着界河，一片金波银浪。
　　马群在河滩上吃草，柳莎抱着孩子来到桥头。大桥早已分成两半，对面一端仍是水泥桥面，境内一端铺的是旧木板，两边的桥头都有哨兵守卫。
　　她望着桥，不禁脱口而出；一座桥两个样，一半水泥，一半木板，这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这个地球真是无所不有！
　　柳莎牵着孩子来到河边，把三只剪制的纸船放在河中，它摇摇摆摆地飘流，朵朵拍着小手，咿咿呀呀地欢叫。
　　
　　8—22河畔日
　　马群在河滩上游动。柳莎戴着花格头巾，穿着碎布上衣，背着朵朵，开始不屈不挠“噌噌”地爬树，旺宝一边看望羊群，一边吹奏小号。号声招来胡彤晖和二愣子，柳莎不得不下树。
　　彤晖：现在边境气氛紧张，吓得麻雀不出窝，母驼不受孕，你咋还敢吹小号？
　　旺宝幽默地笑道：不用提心，音乐可以使麻雀出窝，使母驼受孕！
　　彤晖怒斥：吹这些软绵绵的歌曲，是腐蚀大家的斗志。
　　旺宝：不，爱情能激起大家的兴致。
　　二愣了：你这个死脑筋，怎么不听我们的劝告？
　　旺宝笑：本人是暖不热的石头，焐不干的湿毡子，扶不起的扫帚，砸不烂的榆木疙瘩！
　　二人嘟嘟囔囔，没好气地走了。
　　
　　8—23树杈黄昏
　　二人走后，柳莎背着宝贝，又开始爬树，一直登上榆树高端的树杈上，用望远镜向境外瞭望，对岸人影寥落。
　　柳莎脑海里浮现火烧草原，与亚诺相视的瞬间，毫不气馁，以极大的耐心继续等待，不停地观察。忽然，一个她熟悉的身影，渐渐在她的视野里出现了，脸上滚过一抹欢波喜浪，便奋力摇动树枝，驼铃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亚诺听到清脆驼铃声，立刻警觉，用望远镜向对岸瞭望，却不见一个人影。惊惑间，便爬上白桦树的上端，再次用望远镜扫视，终于透过树叶的间隙，瞥见了母女俩的身影，欣喜若狂地几乎要呼叫出来。他的画外音：啊，上帝，驼铃是传声器！
　　柳莎一边摇着树枝，一边用手指着天空，再把两个手掌合在一起，表示夜里相会。亚诺领悟了她手势的含意，点了点头。
　　
　　8—24榆树上傍晚
　　柳莎把望远镜对着女儿的眼睛，大喜过望地说：朵朵，站在对岸树上的那个男人，就是你爸爸。记住，你爸就住在河岸的铁列克镇。
　　朵朵脸上荡出微笑，发出咿咿呀呀的微音。
　　柳莎怅怨地说：他是牛郎，我是织女，被无情的天界隔开了！孩儿，只要你牢牢地把爸爸记在心里，以后就一定能经常看见到他，今天夜里，我就能见到你爸爸了。
　　柳莎迅速下树，一路奔跑，到家把娃儿交给母亲，又匆匆出门。
　　
　　8—25争议区雨夜
　　雷声响起，风雨飘摇。
　　柳莎抱着冷瑟的双肩，透过雨幕，继续向前遥望。
　　蓦然，柳莎隐约瞥见一个人影，朝河岸快步而来，面露喜色，撒腿奔跑而去，毫不迟疑地投身到风雨之中；对岸的亚诺，手提狼牙棒，也望见了柳莎奔跑的身姿，也迅急地奔跑起来。
　　柳莎在雨中奔跑。亚诺在雨中奔跑。
　　亚诺跳下堤坝，蹚水。
　　柳莎跳下河，浪花飞溅。
　　大雨倾泻，二人一直奔跑着，泥水在双膝下流淌。
　　
　　8—26铁丝网夜
　　突然，一道铁丝网横亘在亚诺与柳莎面前，无情地将他俩隔开。
　　柳莎抹去脸上的雨水：席勒说你搬走了，没想到，在扑灭草场的野火时，看到了你的身影。
　　亚诺：亲爱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柳莎深有感触地说：看来，我俩没有白天和阳光，只有黑夜属于我们。
　　
　　8—27荒野雨夜
　　雨点不断地飘洒。万籁俱静。
　　亚诺把额头贴在铁丝网上，手指穿过铁丝网的小孔，与她的食指勾在一起。同时，双方伸出触吻的舌头，谨小慎微地穿过网孔，还是被铁丝划破了，两条冒着血珠的舌头，交缠地吮吸着。
　　亚诺愤然地猛踢水泥柱，又狂燥地摇动着铁丝网，用头撞、用手掰、甚至用胸脯推挡……衣服挂破了，手指渗出血滴，额头划出一条血印，胸口散落一束束血花。柳莎心疼地嘴唇颤抖，黯然流泪，用手势制止他的撞动。
　　忽然，亚诺犹疑地说：柳莎，亲爱的，父亲一再叮嘱，边界已经封锁，叫我俩分手……
　　柳莎打断他的话：边界封锁，也封锁不了我俩的心！
　　亚诺怅惘地问：亲爱的，我俩什么时候才能团聚呀？
　　柳莎沉静地说：耐心的等待吧，只要心中珍藏这个期盼，总有一天会变成现实，因为生活中某些东西，是需要等待才能得到的。
　　亚诺愁怅地说：唉，到处是屏障，瞭望塔、巡逻马队、摩托车、巡逻的直升机，相会如登上青天，实在是太难了！
　　柳莎轻细而热切地说：再难的相会，也要相会，拿出直冲云霄的精神来！
　　亚诺：只是……
　　柳莎志矢不渝：对，既使刀架在脖子上，也不弃不离，生死相依，捍卫我们的爱情与婚姻！
　　亚诺嗫嚅：那……
　　柳莎：等待，守望，直到天亮！
　　亚诺抱着妻子的头，哭泣；柳莎也十分伤感，泪水连连。
　　一会，亚诺用手掰，用牙齿咬，终于咬断了两根铁丝，鲜血从牙缝里渗透出来。他把头伸进一个圆孔，亲吻柳莎的脸，嘴唇，血花布满了二人的面孔……
　　
　　8—28铁丝网两侧夜
　　蓦地，在岸传来马蹄声，右岸传来摩托车的鸣响，沿着铁丝网由远而近。
　　亚诺意乱神慌地说：啊，两边的巡逻队，可能发现了我们，左右夹击，那就糟了！
　　二人回头一望，无路可逃，只有隔着铁丝网奔跑。
　　
　　8—29小路月夜
　　哈尼与队员C驾着摩托，注视前面的人影。
　　队员C：尽管边界早已封锁，仍有人越境，可能要在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会面。
　　哈尼奋然：如果抓住了两个越境犯，又能发现秘密通道，便是我们巨大的收获。
　　队员C：但愿是这样。
　　哈尼低声吩咐：要一直跟踪，绝不能让他俩在我们的视野中消失！
　　
　　8—30荒地秋夜
　　雨停。月亮升起，在薄云中浮游，大地时明时暗。亚诺与柳莎，沿着一条时隐时现的小路奔走，相互关照，不断回眸而望。
　　亚诺与柳莎经过一片荒滩，一对鸟儿惊飞。亚诺不安地扭颈一望，隐约瞥见摩托车的灯光，便与柳莎加快步伐。
　　
　　8—31高坡夜
　　前面是一个高高的土坡，亚诺吃力向上爬，身子一歪，就滚了下去，跌倒在一片锋芒毕露的野刺窝里，“哎哟，哎哟”不停的呻唤。柳莎低头一望，不禁大吃一惊，他的后背扎满了一棵棵尖刺。
　　柳莎疼爱地戏谑：亲爱的，你成了刺猬啦！
　　亚诺侧身贴着铁丝网。柳莎的手指穿过网孔，甚至将嘴唇紧贴网孔，用牙齿咬住硬刺，用力地拨了出一棵棵硬刺。
　　
　　8—32公路夜
　　拨完身上的硬刺，二人仍然沿着铁丝网，惶乱地急行。柳莎的脚一歪，顺坡滑下去，歪身倒地，侧目一望，是跌倒在铁丝网底下的小土坑里。因祸得福，便从坑里爬了出去，亚诺急忙把她扶起来。于是，亚诺拉着她的手，又继续逃奔，还隐约听到摩托车的声响。
　　他俩踏上还未铺沙石的公路，旁边停着一辆卡车，司机正在修车。
　　亚诺走了过去，逢迎地笑着：师傅，她去前面的村庄，麻烦你请带上这位小姐。
　　司机斜他一眼，不理不睬。
　　亚诺嬉笑个嘴：师傅，你带这个漂亮的小姐，会走好运的！
　　司机态度冷傲：不带，少废话！
　　柳莎恼了：你不想带，是吧？告诉你，我想坐哪辆车，谁敢怎么着？
　　司机放下引擎盖，钻进驾驶室，“砰”地一声，关闭车门，踩响马达，汽车驶去。亚诺趁卡车在坑洼的路上颠簸时，负重若轻地托起柳莎的后腰。她左脚镫上后挂钩，便爬上了汽车。接着，亚诺右脚一蹬，也稳稳当当地上了车，用目光一扫，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车里放了一口空棺材！旁边放着三捆玉米杆。
　　
　　8—33车厢云阴月黑
　　亚诺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穹：柳莎，你衣服都湿透了，冷吧？
　　柳莎的嘴唇抖索：不……冷……
　　亚诺脱下皮衣，扔到她的怀里：你就穿上吧，要暖和一些。
　　柳莎：不，那你也冷呀？
　　亚诺：我这个人呀，火气大，体温高，怕热不怕冷！
　　这时，摩托车的声音愈来愈清晰，车灯闪烁不定。
　　亚诺慌然：哈尼他们追来了，怎么办？
　　柳莎：钻到包谷杆里。
　　亚诺：只有三捆玉米杆，藏不住两个人呀？
　　柳莎急然地说：那就没有别的办法啦，我只有躺进棺材里了！
　　亚诺诧异：什么，你要躺进棺材？
　　柳莎：藏到棺材里，是死中求生嘛。
　　亚诺急的结巴：这……太……不行！
　　柳莎：正好我浑身发冷，躺进这个避寒的保暖箱里，美惨了！
　　亚诺：让一个活蹦乱跳的姑娘躺到棺材里，我心里太不是滋味了。
　　柳莎毫不介意地说：只要不被抓住，只要暧和，管它娘的啥滋味！
　　亚诺怯声：一个大活人躺进棺材，是不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