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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心里的苦有谁知

作品名称:给妈妈的爱      作者:在外飘泊的浪子      发布时间:2017-09-13 07:41:34      字数:5791

  是夜,王梅梅想起那刚刚离去的丈夫,泪珠儿又流不断,反复几次,想想自己那呆头呆脑的丈夫,说精不精说笨不笨的,想出来的馊主意,还是人不?那么一个大老爷们说出来的话,着实伤透人心!王梅梅越想越气,越气越哭,越哭就更是伤心,简直揉碎了肠子,真想一死了之。儿子吴新也不怎么懂事,看见自己哭得眼睛红肿,也不过来劝劝,这呆儿子,跟他父亲一个熊样,没半点男子汉样,要是有个女儿该多好,还能过来安慰一下自己这当妈的心!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父母兄弟,亲朋好友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现在咋样,终于尝到苦痛了,当初真是瞎了眼了,自作自受,报应不爽,活该!
  “妈,哭啥了,不哭,不哭啊。”吴新见母亲这头声音小了,才从炕角上爬过来,嗫嚅着嘴小声说道。
  “新新,过来,妈妈抱。”搂着自家儿子,贴着那热乎乎的小胖脸蛋,王梅梅满肚子的委屈才有所稍减,心里一下子好受多了。
  “妈,不哭,不哭啊。”说是不哭,吴新被母亲紧紧一抱,自己反倒哭出声来,心里的苦痛这才借着泪水倒出来些。
  王梅梅见宝贝儿子这样,反倒不再哭了。泪水一收,哄着儿子好好睡下,自己独坐在煤油灯下,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回想着昨晚那场吵闹,一时痴了。眼看春种在即,丈夫早为此愁好些天了,总是没个啥子好办法,一天到晚闷着个破肚子。王梅梅知道,丈夫不是没有招,而是心里边存了一段心事,想逼自己乖乖就范,不愿意找人去借,想让自己知难而退。说实在的,王梅梅对于丈夫这窝囊样,确实心有不满,甚至是非常恼火。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都一个村里的小老百姓,有啥子不好意思张嘴的?乡里乡亲的,谁家日子过的不是紧巴巴的。常言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别说是咱小老百姓了,那当官的,时常还有求于人的时候,你小小的一个吴德,摆啥臭架子?以前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你不也三天两头地去借去求人,现在为啥突然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想以此逼我认输,门都没有!
  因此,小两口子一来二去,连说带笑的,最后竟至吵闹起来,越吵越闹越凶,再加上以往的种种不满,就更是火上浇油,一发不可收拾了。吴新小孩子家家的,早躲进里屋,眼见父母要打,早吓哭了。邻居们一来相距甚远,远水救不得近火;二则都司空见惯了,没啥厉害当头的。再说,小老百姓,打打闹闹的实属平常,俗语儿说的,小两口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合嘛!
  眼见丈夫摔门离去,王梅梅心里早有打算,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先伸手向娘家要点了,等秋收了,再紧着还。不曾想丈夫竟触树而亡,这天杀的,真也狠得下这心,割舍得下自己这孤儿寡母的!
  只一天半的光景,派出所所长张铭亲自上门来了,张双花、王梅梅、吴兵兄弟紧着让进屋里,十来双眼睛齐盯在张铭脸上。张铭知道事关重大,不改往日稳重作风,先将县公安局出的死亡报告递给张双花,张双花双手擅抖着接过,却是一眼没看,直接转递给了儿媳妇王梅梅。老人家早就猜到,呆儿子吴德要么不死,要死也会自己安排好,不会累及旁人的,看那几页破纸有啥用。王梅梅眼见婆婆不看,只好自己看了,那报告单最后一页下边盖着公安局公章,再也不会有假的。王梅梅当时就是一阵痛哭流涕,死命的将儿子搂在怀里,硬生生地忍住哭声,泪珠子却如雨点般不断。原先,王梅梅还有些想法,现在这唯一的梦都被打碎,成为现实了,心怎么能不痛。小吴新不懂这些,却也早知道父亲没了,眼看着母亲流泪,自己靠在母亲怀里,不哭也不闹,眼珠子呆呆的却是谁也不看。张双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儿媳妇那心痛模样,心里反倒隐隐起了一股恨意,哪里还有新媳妇刚过门时的那股欢喜与甜蜜,当着张铭的面却也不好发作,只是心酸酸的,牙痒痒的。
  张铭此来还带着一个东西,那就是吴德从不离身的烟斗,这烟斗直如吴德其人,毫不起眼。王梅梅拿在手里不住拨弄,泪珠子又下了一脸,滴在那烟斗上。上次,张铭本想将烟斗直接交给王梅梅,想到事出突然,张铭回去将烟斗交给公安局处理,没准能找出啥新鲜东西来,事情现在都水落石出了,烟斗自然也就送回来了。
  三日后,吴德正式入土,王梅梅一身白衣,儿子一身白衣,随着送行的灵车一直追到坟头,一路上哭天抢地,直到下葬封土。依着祖宗规矩,村里习俗,是不可以有女人亲自看着自家亲人下葬封土的。王梅梅压根不理会这些,自家男人都没了,还在乎那些干啥。眼看着棺材入土,搂抱着儿子吴新,哭得泪人儿一般,知道以后的日子要靠自己孤儿寡母生活了。
  晚上,母子俩孤灯相伴,吴新躺在母亲怀里早已睡着,王梅梅眼瞅着那烟斗,拨弄来拨弄去,心也随着那烟斗不住晃悠。连日里来,泪都掉干了,心都使碎了,要不是为了自己这心爱的儿子,为了这个破碎的家,自己真有心思随着丈夫一起去了,撒开手不管了。丈夫的死,王梅梅完全想象得出当时的情景,依着丈夫那窝窝囊囊的样,死并不容易。那天,当听到丈夫死音的时候,王梅梅脑袋里简直是一片空白,她清楚地听到一个声音,那是丈夫临死前的呼喊,然后眼前就是一团模糊,只觉得有一个肉球向着自己飞来,满身鲜血,没有表情。真的,没有任何表情,好一阵才从自己眼前消失。后来,王梅梅得知男人没了,向着村委跑去,腿脚却完全不听使唤,想叫却叫不出声来,王梅梅只是知道,有个声音在前边,有个人影在前边,让自己不得不跑,不得不尽力追赶。后来,当王梅梅亲眼看到丈夫的尸体,整个人才被惊醒,才看清楚眼前这一切。
  王梅梅越想越是憋屈,越是窝囊,心中窝着一股无名火,怎么也发不出来,最后化成两行泪水直落而下。如今,丈夫没了,日子咋过?唉,早知道丈夫是这样的男人,早年说啥也不会嫁他的。当初,为了嫁他,自己与家里人吵闹哭笑,啥招都使尽了,家里人还是不同意,王梅梅急了,性子也倔,抱着与家人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最后硬是嫁给了吴德。吴德这个人好,心眼实诚,吃苦耐劳,要不是家里弟兄拖累,自己这苦日子早熬出头了。
  自打儿子上学以后,丈夫整个人就突然变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按理说,自己没啥不好,也没啥地方得罪他老吴家的,可丈夫就偏偏的与自己为难,变着法儿与自己过不去,不是今天挑三捡四的,就是明日一哼二哈的,甚至到婆婆面前告状,在村里人面前羞辱自己。自己也是不解,丈夫回来也不说,就知道闷着头抽他那烟斗,两人吵闹了不知多少回。直到年初,丈夫这才跟自己摊牌,咱们离婚,马上离。
  当时,王梅梅听得差点背过气去,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要离?吴德也不理论,似乎铁定了主意,非离不可,王梅梅当然不答应了,不给个合理说法,休想!
  事情僵持不下,两口子开始吵吵闹闹,打打斗斗,一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来了。后来,丈夫眼见自己心眼实诚,苦劝无用,这才如实相告,苦苦相求自己,离吧,离了对大家都好。王梅梅听得脸都白了,心都碎了,这才知道丈夫为啥变着法儿挤兑自己,非要跟自己闹离婚?天呐!这,啥人儿呢,咋能这么想问题,简直走火入魔了,没得救了。
  “妈……妈……妈……”王梅梅一怔,所有的思绪立即中断,低头看去,竟是儿子在说梦话,小嘴一颤一抖,不知梦到了啥,居然吓得这样厉害!王梅梅心中疼痛,只得往紧里抱抱儿子,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泪珠子却又不争气地滴落下来。是呀,眼看着婆婆日渐年老,体弱多病,吴兵、吴强也有一家老小要生活,自己这孤儿寡母的,往后的日子可咋过,该依靠谁。
  三日后,王梅梅领着儿子上坟头,给孩子他爸烧纸去,吴德就葬在东坡山顶,面向东南方向,山顶杂草一片,树木林立,倒也是块天然好地方,贴近自然。王梅梅自然免不了再痛痛快快地痛哭一番,算是对窝囊丈夫最后的告别。吴新站在母亲身后,眼泪吧嗒吧嗒地只管往下掉,心似被人拿刀子割,血淋淋地疼。母亲哭得很响很亮,哭一会说一会。吴新受不了,受不了母亲痛哭时的那种揪心的痛,泪珠儿赶紧抹掉,却又不争气地重新涌出来,仿佛泉眼一般,没个尽头。吴新两眼紧闭,硬生生阻断泪腺,静悄悄退过一边,遥望着远方群山,目光淡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当晚,张双花打发二儿媳妇李桃花将王梅梅叫到自己屋来,说是有事相商。早先,张双花的三个儿子自成家以来,都各自分开过了,只有老三刚结婚生子,还跟着母亲张双花一起住。弟兄三个,吴德家最穷,别看结婚的时间最早,却是身无长物,时常缺衣少食。放眼望去,就还只是原先那简单的两间土窑洞,是村里有名的破落户,时常被人当笑话提及。
  如今,一家六口人聚在一起,却是各各怀揣着心事,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张双花因着大儿子吴德的死,心里着实恨透了儿媳妇王梅梅。儿子的死不能完全算在儿媳妇头上,可儿子既死,做母亲的自然偏心些,只好将那股窝囊气尽数算在儿媳妇头上。况且,这几天村里疯言疯语,净是些歪派王梅梅的话,说什么三天长了,两天短了,吴德的死有些蹊跷,看来不那么简单。这些话,张双花自然听了不少在耳朵里,知道当不得真的。本来,依着张双花心思,是想将儿媳妇彻底轰出家门的,这话却不能自己亲口说出来。毕竟,儿媳妇这些年里外对忙,任劳任怨,对自己也是敬重孝顺,村里人人看得见,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的。虽说儿子死得蹊跷,可是要将儿媳妇活活地赶出家门,确实是有点过分,于情于理不合,恐犯众怒,即使要撵也得找个恰当理由,能够堵得住众人之口,避免引起家庭动乱,否则,不但自己家里这关不好过,亲家那边也不好交待,甚至会闹腾起来。张双花思前想后,觉得只有让儿媳妇自己感到为难,没脸没皮,主动提出回家才是正道,才是唯一的出路,才能彻底地了结自己这块心病,才能家和万事兴。如今,张双花虽有主意,却并不先开口说话,只管看着两个儿子,看看他们做何反应?吴强与吴兵却是各有各的打算,谁也不愿意先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先说吴强,大哥死了,嫂子一家的吃喝拉撒,咋管?弟兄俩平摊,看似公平合理,相对于自家就更艰难了,平常地里的农活,自己小两口都忙不过来,再有一个儿子需要照顾,何况这又多加了个嫂子?吴兵更是愁眉苦脸,自己的娃刚出世,媳妇又不能活动,早就急得热锅上的蚂蚁,眼下更是火上浇油了,当下,只是耷拉着个头,一口一口吐着闷烟。丁小娥气不过,扯着嗓子骂吴兵几句,让他把烟灭了,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图自己的嘴痛快,不管我们孤儿寡母的死活,不顾妈年纪大,受不得烟味儿,吸,吸死你得了。
  “梅子,如今吴德也去了,你,有啥想法不?”张双花眼见儿子、儿媳妇都不说话,只能自己来当个好赖人了。王梅梅心中一惊,万没想到婆婆会这样直接了当。按照王梅梅先前想法,丈夫既然去了,自己就该与婆婆一起生活,相互扶持照顾,如今婆婆公开这样说,分明是有意往外推着自己走了,看着婆婆,忙道:“妈,我没啥子想法,我只想照顾新新长大,好好的……只要新新好,我受啥罪都行。”
  “梅子,不是妈要逼你,不为你考虑。你也知道,你的两个弟弟、弟媳妇现在啥情况。如今,咱家里又出了这样大事,当妈的都是一颗心,想护着你也没能力了。”
  “妈,您放心,我不会拖累他们的。”
  “那你,你……”看着儿媳妇,张双花突然有些结巴了,竟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大儿媳妇的想法了。
  “妈,我早想好了,家里的庄稼活,两个弟弟可以帮衬着做一点,至于平常的生活日用开支,也没啥需要的,将就点能过去的。再说,我也不是手脚不能动,只一味好吃懒做的人,一大家子人只要齐心,劲到,天大的坎咱也是能跨过去的。”
  “嫂子,话不是这么说,也要为一大家子人体谅一下吧。你看,吴兵一天累的,受死受活跟头小牛犊子似的,我这会又坐月子,手脚不利的,妈还得分身伺候,哪有时间工夫?再说二哥一家,小刚才三岁,也得妈帮着照顾,够操心的了。”丁小娥听得嫂子说话,早叫起来,吴兵垂着个头,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媳妇,让她安静些。丁小娥早将手甩开了,别过脸去,看也不看自己丈夫一眼,将适才骂他的话再骂一遍,好点醒自己那笨嘴笨舌,没心肝的丈夫。她因着自己的精明事故,因着这几天村里的疯言疯语,一早猜到婆婆心思。如今,婆婆一心一意地想往出赶大儿媳妇,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机会,正好少了这个累赘,少了两张吃饭的嘴,万没想到,自家丈夫居然想英雄出头,也不想想自己家里啥生活,连自己的生活也顾不利索,居然还想出头,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现在是你逞能的时候吗?
  “是呀,梅子,不是妈偏心,你看看,这……老二,老三,一个个全脱不得身,妈……妈也是左右为难,照护不了你们了,一大家子的,哪个不是妈的儿女,左偏不是,右偏也不是……”
  王梅梅怔怔的,这才真正听出话中话来。原来母子一家齐聚,是想将自己孤儿寡母的扫地出门,当真恶毒得紧。原先,王梅梅只道是婆婆对自己怀有成见,说说也就完了,还是一家人,日子还得一起过。万没想到,婆婆心里居然有这样子打算,想来婆婆自从丈夫死的那一刻开始,就早已认定自己是凶手,起了这样念头,趁早将自己撵出去,眼不见是为干净!
  “妈,您放心,横竖还有娘家人呢,要实在不行的话,也只好让他们受累了。”王梅梅向来心气大,性子野,眼见婆婆一家这么对待自己,当真是薄情寡义之辈,不觉怒气上来,一张脸儿涨得血红,话却说得绵里藏针,借此羞辱一下婆婆,看他们老吴家有没有脸,还要不要脸。
  “妈,嫂子也挺苦的。现在大哥又没了,一个人咋活?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跟吴强就……”李桃花话没完,丈夫吴强就是一阵白眼过来,赶紧咳嗽两声。李桃花双眼低垂,再也不敢吱声了。她知道,丈夫虽是个急性子,直肠子,心里却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如今,就是她不说,丈夫也不会坐视不管,只是如何管,李桃花心里却没有半点把握,不由得也为嫂子日后的命运暗自担忧起来。
  “梅子,不是妈狠心逼你,就我这身子骨照护不了你,也没有能力再照护这个家了。”张双花脸上肌肉活动,说得极是认真,就连王梅梅看得也是心惊肉跳。她也知道,婆婆自己体弱多病,现在已经是在苦苦硬撑了,至于这个家,她早已管不了,也不想再管了。张双花长咳一声,看着两个儿子、儿媳妇,心如明镜儿似的。她心知肚明,大儿媳妇迟早会被赶出吴家大门的,就算现在自己不赶,日后也会被吴强两兄弟变着法儿赶出去的。知子莫若母,老二看似正直,私心却重,是个大滑头;老三心倒善,脾气直,却是作不得主,凡事都三儿媳妇当家。只是人要脸,树要皮,两儿子毕竟还要顾念大哥,向村里交待,不敢明目张胆地胡来,唯今之计,趁着自己还有口气,豁出老脸,赶紧地先处理了这事。不然,等到以后,大儿媳妇迟早还是要走,与其那时候引起家庭动乱,没完没了,倒不如自己拼上老命,成全了两个家庭。古语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慢慢腾腾、磨磨蹭蹭,倒不如痛痛快快、干干净净,眼面前紧着处理完这事,这眼呐,死前也能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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