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转身

　　赵晗领着明宇上了开往市里的客车。看着客车从几年前搬家来时的路，出了西门。她心里很酸。想到那时是充满着对新生活的希望全家来到这里，没想到现在自己领着孩子，身上压着孩子未来的担子，离开这里。她很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不是住娘家，几天、个把月，谁家都能住，这是不知道期限地、甚至一辈子。
　　她看着那么小的孩子，身上背着的书包，想着孩子还要上学，这都是要面对的。她又一次流下了眼泪。孩子看她哭了，说道：“妈妈别哭了，我以后听话，好好学习。”赵晗看到流泪的孩子，想到以后要承担起养活孩子的责任，就咬咬牙，擦干了眼泪。在孩子面前以后自己不能流泪了。
　　她没有去明康县城，不想给姐姐添麻烦，不想给哥哥添负担，更不想让马树俊找到她，她心里已经开始有了仇恨。这种仇恨不全是来自马树俊的，她也想到自己的堂嫂——吴亚珍姐妹俩，如果没有吴亚芬去找马树俊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也许现在不是这样的结果。她恨吴亚芬——为了给你和许有志一次机会，我远嫁到了杜鹃岭，险些没命；最可恨的是你不该在我二次搬回家乡的时候，去找马树俊说了不该说的话。害得我现在和孩子无家可归，飘在外面。她带着仇恨和家里仅有的最后三个月工资——一车酒卖的钱来到了市里。
　　赵晗领着明宇下了车，拿了那么多东西，就近来到了车站附近的一个招待所。招待所前台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赵晗问道：“有便宜点的房间吗？”大姐看到她大包小包的，还带着孩子，就说道：“有，就是一楼，吵点，因为来回走的人都路过这个房间。”“没事，行，多少钱一宿？”“三十块。”交了钱，拿了钥匙，赵晗和明宇拿着东西走到101室。
　　打开房门，里面有两张单人床，一张床头桌子，一个暖壶。赵晗对明宇说道：“你待在房里，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我去买吃的，你在这等着。”赵晗拿着暖壶，放在了前台，就去外面附近食杂店买了两桶方便面和几根火腿肠。走了出来，想着明天自己得出去找活，就又返回来，买了几个面包。打完了开水，提着水，回到了屋里。明宇已经饿了，看到妈妈拿回来吃的，就说道：“妈妈，咱们干吃，还是泡哇？”“儿子，还是泡吧，干吃渴，妈打回水了。”泡好了面，看见儿子狼吞虎咽地吃着，赵晗把那个火腿肠放进他的面碗里。娘俩吃过了饭。明宇问道：“妈，咱们上哪呀？我还能上学吗？”赵晗见明宇这么问，就说道：“儿子，别着急，一步步来，你现在的课，我还能给你讲，你把书拿出来，我给你讲，这几天，妈给你讲课，等我给你找到学校，你再上学。”
　　第二天，赵晗让明宇自己在屋里写她给留下的作业。自己出去找活了。她看着一张一张的广告纸，上面写道：招聘营业员，年龄在18——25岁。自己超龄了，已经三十多了。看见饭店招聘洗碗工的广告：作息时间是早6——晚10点，也不行，孩子没人经管。晃荡了一天，也没找到活。回到招待所，和明宇吃完了饭，检查了他写的作业，给他讲了下一课，布置了第二天的作业。就这样，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活。
　　这天晚上，她想着明天还要出去，把明宇要吃的准备好，就去了附近的食杂店，回来的路上，她的脚被一个包绊了一下，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是一个塑料袋，捡起来，打开，里面是一个布兜——啊!是两捆钱。看着天这么黑，前后也没有人，等了一会，想着明宇自己在屋，就回去了。
　　回到房间，她打开一看，正好是贰万元人民币。明宇看到这么多钱，问道：“妈妈，这是哪来的钱呢？”“是我刚捡到的，不知道是谁丢的，丢的人得多着急呀，是两个万元户的钱。”赵晗说道。“妈妈，你看里面有纸条呢。”明宇说道。赵晗一看，果然有一张纸。“儿子，真是，上面写满了服装的件数，看来是一张进货的单子。”“儿子，我去打水，吃完饭后，我再去找失主，你在屋里，把门锁好。”赵晗拿着水壶路过前台。
　　正想找人询问，这时进来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长得身材高挑匀称，一双大眼睛，边走边往地下看，左顾右盼。赵晗见此，说道：“你好象在找什么东西吗？”“是，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有一个布包，我刚才下车的时候，天黑，我拎着东西多，也许是没拎起来落在原地，也许是把它啦啦丢了。”进来的女人说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呀，这么着急？”赵晗问道。“里面有什么，你还知道咋地？我急呢，还得出去找。”女人焦躁中显得不耐烦了。赵晗理解地说道：“你说里面有什么，也许我能帮你找找。”女人听到这，有点泄气地说道：“真是让人捡到了，就没有希望了，谁会把捡到钱，再交出来呀。”“你说吧，里面有多少钱，还有什么东西？”女人听她这么问就说道：“反正也丢了，告诉你也无妨，两万元呢，还有进货的单子。对了，还有身份证在里面，我叫林大凤。”
　　赵晗听到这说道：“你别着急了，跟我来。看看这个是不是，我住在101室。”“我在102。”“我们挨着。”“赵晗回屋打开包，又往里掏了掏，果然掏出一张身份证，一看，正是。就说道：“是你的，我刚才一看这么多钱，就赶紧收起来，没看到有身份证。”
　　林大凤一见正是自己的那个包，惊喜地说接过来失而复得的包说道：“是这个包，是我的，是我的，谢谢！谢谢！你可真是个好人啊！这年头这样的人不多了，你在哪捡到的？”“我刚才去食杂店买吃的，在路上捡到的。”林大凤说道：“我打车，在那下的车，往下拿东西都放在地上了，天黑，那就是往起拎东西，把包拉下了的。真得谢谢你呀，说着，拿出十张说道：“这是我一点心意，谢谢你。”赵晗说道：“我不要，你以后注意点就行了，你怎么用这种方式带钱呢？”“这种方式不会引起窃贼的注意，如果把包背在身上，会被掏兜的。”
　　林大凤见她诚恳地不要，就说道：“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我每周都来上货，都住在这，这离车站近。”她看见赵晗领着个孩子，就说道：“你别怪我直言，你出门带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和家里吵架，跑出来的呀？”赵晗见问，就说道：“男人死了，婆婆给气受，就领孩子出来了。”“也是的，这都什么年月了，还受婆婆的气，那你打算怎么办啊？”“我找了几天活了，没有找到。”赵晗说道。“你还找什么活呀，如果你有底子钱多，你就租个屋，上货卖。如果钱少，你也去批发市场上点什么，在天桥那卖就行，不用交费，我去上货，看天桥上就有人卖货。也能维持你们娘俩生活；再者，你不能总住在这，这多贵呀，你去租个住的房子，租房子，用不了这么多钱。能自己做饭，还能休息好，咋也比这像个家样。男人死了，把操心的事留给咱，咱不也得过吗。”
　　赵晗见她这样说，看着像个实在人就说道：“你可真能耐，自己能开店进货的。”“不能耐咋整，下岗了，今年三十八岁了，也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家住哪呀？来这上货，还得住宿。”赵晗问道。“我家住华源县城，开个服装店，卖衣服，所以，每周都来进货。”“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赵晗，今年三十二岁，比你小，叫你姐。你能告诉我，那个上货地点在哪吗？”“离火车站不远，有一个批发市场，你边走边打听，就找到了。对了，明天和我去一趟就知道了。你去看看进点在天桥上好卖的东西。你一定要注意，用一块大布单子，把货摆在上面，如果有人来撵，赶紧抓起单子包上货就跑，等人走了，你在摆。”赵晗说道：“你好像有经验？”“我跟你说实话，我最初也是摆地摊的。”这时，这个大姐的BP机响了，林大凤说道：“我回个话，去前台。”
　　第二天，赵晗跟着林大凤去了批发市场。见林大凤忙着上货，赵晗说道：“我自己转转就行。”上午，在市场转了一上午，下午去了天桥转了一下午。她决定去天桥摆摊了。
　　赵晗早早起来对明宇说道：“妈妈今天出去卖东西，你不要出门，就等在这，晚上妈妈就回来，在屋里写作业，开水我给你打好了，吃的也买好了。”“妈妈，你放心吧，我听话，就在这等你回来。”
　　赵晗从招待所出来，就直奔批发市场。上完了货，就在天桥找了块地儿，先铺上一块大布，把货放在上面。慢慢地过往的人，越来越多。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听着旁边摊主的吆喝声，赵晗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子，就在那站着。看见旁边的摊都有人在买。旁边摊位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说道：“出来讨生活都不容易，你怎么不知声啊？谁知道你在卖什么呀，得吆喝。”说完吆喝道，“都来看看啊，这是新款的凉帽，好看又遮阳了。美观又适用了。”赵晗一想到，自己兜里的钱越来越少，还有个要吃饭、要上学的孩子，如果再不挣钱，别说上学了，就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就怯怯地吆喝了一声：“想买旅游纪念品的这里有啊。”应声而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戴着一副眼镜，这是她的第一个买家，也是她开了第一和(hu)。
　　这一天下来，赵晗回到招待所。先把钱到了出来。查着今天卖的钱，算了一下，去掉底子钱，剩了五十多块钱。她高兴对明宇说道：“儿子，妈妈今天挣到钱了。”明宇见到妈妈这么开心，也露出了少见的笑容。赵晗开始了她的地摊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