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能记住车号的保管员

　　“赵晗，你没事就写咱队的车号干什么？还一遍遍地写。”孟洁问道。“我背下来，一看谁的车，就知道他的车号，然后他用什么件的时候，我在领料单上就可以不用问，就写上需要的信息——哪台车、车型、车号、用了什么、多少。”赵晗答道。“那我问你，咱车队都有什么车？”孟洁又问道。“汽油车，有两辆东风，一辆大挂，景星、湘江是半截槽子，（小型客货两用车），老板的那辆是沙漠风暴，还有两台柴油铲车……”赵晗回答道。孟洁继续问道：“它们分别车号是多少？东风、大挂不用说，我知道，你早就记住了，你说其它的。”“湘江是75728，景星是75726，老板的车是75718……”赵晗回答道。车队的司机都知道了，新来的保管员已经记住了司机的名字和所开车的车号。
　　一天，销售科的陈国华，去财务室报票子。对老板娘朱银凤说道：“车队新来的那个保管员记忆力好哇，这刚没多长时间，车号和司机号都对上了，我上回去车队找车亲眼所见。司机要提料时，她看见人，能说出司机姓名车号，不信你试试？”老板娘朱银凤拿起电话，打了过去问道：“赵晗，我刚才在门卫看见一个东风车，76351是咱们车队的车吗？”“不是，朱总，车队没有这个车号，咱们的车是小钱的75121、小李的75123是东风车。”回到家，朱银凤对蒋玉龙说道：“车局长那个亲戚，还真不是混事的，工作有条有理的。”从此都知道车队来了个能记住车号的女保管员。
　　半个月后，十台绿色胶轮车回来了，一顺停在车队的门前，引来厂子很多人来观看。乐得老四队长合不拢嘴。销售科陈国华对老四队长说道：“你这队伍扩大了，选十台绿色的胶轮车，还想着你的部队呢？一开出去，也像军车的颜色。”老四队长说道：“这些司机，难管呢，新招上来的，一盘散沙似的，得一段时间能调教过来，行啊，拉菜不耽误事就行啊。”
　　这一天老四队长拿着一些票据让孟洁粘，说道:“和前院办公室一起跑，才办完了胶轮车这些落户等手续，这些车的手续在使用前终于办妥当。”赵晗比较上心的是那些票子上的车号。
　　孟洁看到赵晗在纸上又开始，从0006512、0006513、6514、6515，按顺序记下一直到0006521这些胶轮车号了，正好十台车。孟洁问道：“新车的车号都记下了？”“都记下了，好记，按顺序记就行，加油时，记账就省时间了。”
　　老四队长对胶轮车的司机们说道：“都把自己的车检修好，加好油，从天津开回黑龙江一路磨合也差不多了，可以投入使用。明天就去运菜，下面甜菜收购点已经开始了收购了。”
　　名副其实的车队浩浩荡荡出发了，从乡下的各个收购点往回运菜。
　　老四队长开着他的景星车，在乡下收菜站点及车队之间两头跑着。
　　糖车间开始生产了。这天，借机油的工人来还油，孟洁问道：“你们车间开产前一天，那个小邵怎么出事了呀？”工人回答道：“太惨了，最后一次生产前试车，看搅笼里面有点东西，把手伸进去想拿出来，穿着牛仔服衣服，布料很硬，搅笼把袖子搅进去了，把一条胳膊拽下来，没救活。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孟姐也说道：“我也听说他媳妇也是糖车间工人，这些日子也总哭，老板为了照顾她，把她调到话务室看电话了。”
　　开始大批收菜了，下面的甜菜站又忙不过来了，孟洁也下乡了。
　　车队家里也开始忙起来。所有的车辆都要在库里加机油。“保管员开库，加油。保管员开库找件”。赵晗每天都能听到这种声音。她现在才知道大家都说的生产期忙是怎么回事了。
　　天气越来越冷，赵晗一趟一趟去南面的露天存放的油灌给车加油。她发现离油灌不远的地方有一岗楼，她就去那里等着。她登上岗楼，往远看，厂区都能看到，特别油罐就在近前。有点像电视剧里面的炮楼。赵晗想：油罐选址建在这，和这个岗楼有关，晚上这里有保卫科的人值班，也防止有人盗油。这岗楼虽然没有暖气，但毕竟是个屋子，能遮风挡寒，她就等在这。一个个车从甜菜站过完地称，去糖车间旁卸完车，就回这来加油了。她的任务就是用钥匙打开油箱，司机自己用加油枪加油，她记上加油的车号和约数，再把油箱锁上。她要保证运输的车辆每天的用油量。赵晗油罐、库房两头跑。这面维修要用件，司机就过来叫她回去开库。
　　头几天，司机和赵晗都没有经验，也担心油不够，每天都加一次油。为了在下班之前都把油加完，她和司机们商量达成每天下午运回第二趟加油，也就是三点多开始，可各个车回来的时间不一样，装车、卸车速度也不一样。这就需要她等在这里。
　　有一天，有一辆车始终没回来加油，她等在车队办公室，等到晚上七点多了，车也没有回来，她决定不等了。第二天，她就问道：“孙师傅，你昨天怎么没加呀，你油够了吗？”司机叫孙去武，五十岁左右，长得又瘦又小，五官搭配在那张脸上，还算匀称。是个有名的酒仙，不喝正好，一喝就多，说话赖赖唧唧地。“我油够了，还加啥呀？”孙去武说道。赵晗心里有疑问，他的怎么就够了呢？
　　这天，老四队长领来一个人，介绍给赵晗道：“这是给咱们油罐送油的李建设，今后就是他给咱们供油。油灌要是没油了，提前联系，他就给送来了。你负责领着他去甜菜站，让庆子用地称过完，卸完油，空车再去量一下。让庆子在票子上写上两次的过称的吨数，签上字，你在票子上也签上字，他拿着票子，去我们前院的财务室定期结账。”
　　车队这个库是为了方便，自己备点常用件的小库，如果小库没有的，就去总厂大库那里领料；要是大库也没有的，修理工就会领着司机出去买了。孟姐下乡收菜了，这些都要赵晗前去办理。
　　赵晗刚从油罐那回来，朱队长从外面进来说道：“填个领料单子，3乘以2的螺杆、螺母5套，3个的胶圈6个，铲车用，去前面大库领。”赵晗拿着领料单对铲车司机道：“金师傅签字。”朱队长拿过单子说道：“老四不在家，就得我签。”赵晗来到前院，找到负责这方面的保管员刘霞。她跟着刘霞来到了大库。这个大库，干净整洁，放满了一排排的货架子。哇，这么多螺杆、螺母。在一排排货架子上放着一个个的盒子，要挨个去看盒子上面的标签，看规格，才能找到需要的。
　　赵晗随着刘姐转了几排的架子，在后面找到了，看上面的标签标着3乘以2规格的螺杆、螺母。她接过螺杆、螺母，边往出走，边好奇地问道：“刘姐，你这个大库都是螺杆和螺母，这么多？”“是呀，全厂那么多用的部门呢，糖车间、酒精车间、颗粒拍车间，车队。”“这个糖、酒精都好理解，什么是颗粒拍呀？”赵晗问道。刘姐回答：“就是甜菜生产完糖以后，剩下的渣滓，做成颗粒状的饲料，这也是转费为宝。”
　　赵晗心里想：糖厂这么多部门，甜菜站她和李建设称油去过，别的地对她来说还是空白。
　　这天负责修理的副队长老朱匆匆在外面进来说道：“咱们库里机油是不没了？”赵晗答道：“是，已经向厂部的供应科提料了，没买回来呢。”“你去前面供应科，和管机油的甄师傅说，铲车都冒黑烟了，着急要换机油，先借一桶。”“能借吗？”赵晗道。“你快去吧，他们都痛快地，铲车保证车间上煤、上菜，它不转了，不得停产啊，再说了，车队到哪个部门办事，都痛快地，都怕咱们四队长。”朱队长说道。果然，管机油的甄师傅，见是赵晗女的来取，又弄不动那一百八十斤的油桶，帮助用脚踢着轱辘回车队。
　　朱队长又对赵晗说：“跟供应科说一声，买回机油直接给甄师傅就行了。”
　　一个月过去了，甜菜收完了，孟姐也回来了。大多数的人员已经撤回，各个甜菜站留下看守人员，等着车队把甜菜运完。
　　电话铃响了，糖车间的主任打来电话道：“又没有机油了，库里暂时没了，先借一加油桶。”修理工说道：“剩点东风车也马上换机油了。”四队长说道：“告诉他们，没有了，让供应科马上去买。”赵晗转答道：“没有了。”
　　那头还说：“供应科买回来就还你们。”老四队长接过电话说道：“怎么地，没有就是没有，还给你生去呀？”说完放下电话。
　　修理工说道：“车队到哪都硬气，都怕咱四队长。”
　　蒋家四个兄弟，老四蒋玉国和其余三兄弟还是有区别，长得中等笔直的身材，眼睛不大，但很有神，头发是向后梳着，喜欢穿一件棕色的皮夹克，走路、说话还保留着军人的特点。这老四是当兵转业回来的。
　　这天，天气很冷，赵晗从库房回来的时候，看见老四队长已经坐在那，一脸的严肃。看见赵晗进来，对赵晗说道：“一会儿拉回几桶柴油，在库房加，用十斤那个加油桶，看胶轮车一个车能加多少油？咱们加油箱也没有表，只能记个大概数。这么加一回，测一下，每个车究竟能加多少油。”四队长又说道，“赶紧地，我告诉司机了，让他们空箱了再来加，看看每个车一箱能加多少？你记上数。”孟姐听了也说道：”老四，你看，这怎么好弄啊，这么多车。”“赶紧地，前院（蒋总）让整地，有啥不好弄地，搁加油桶量，这些个司机不是这个领导的亲戚，就那个领导的亲戚，有点啥事都不好处理。十台车呢，有的司机故意落后，从车上往下放油，用来顶饭店吃饭钱。”孟洁小声说道：“漏油了。”赵晗也才明白了四队长的意图。
　　这个队长性子急，就是下令，只是告诉你怎么干，不会给你说怎么干的理由。这一天，赵晗站在库房里头，看着每个司机到这来加油、记数。折腾了一天，都冻了够呛。胶轮车司机也有所警觉，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那个老司机叫孙去武的对赵晗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有天没回来加油吗？我告诉你，你记好每个车油箱的容量，去那个乡路途是多少里。如果你了解了一个车油箱能装多少油，一箱油能跑多少里，这样算出了每天的用油量——比如说：跑幸福乡一箱油能跑三天，你就三天加一次；跑欢乐乡一箱油能跑四天，你就四天加一次。你只要问清车去拉哪里的菜，就知道怎么安排加油时间了，就不至于天天加油，费力费时间，还得加班了，还能记出用油的数量。”赵晗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借这次量油之际，了解了每个车油箱的容量。
　　这次没白折腾，一是不用天天贪黑加油了，一是制约了“漏油”现象。
　　在下大雪前，甜菜终于运完了。司机和赵晗都松了一口气。老四队长、朱队长商量，让司机们先休息几天，然后保养一下车，有的车该换件换件，该换机油换机油。
　　几天过去了，四队长对这几天都没什么事的司机说道：“这段时间，把大伙累够呛。”又笑道，“操，你们这帮小子，也没少挣提成啊，一天保证拉三趟，多拉一趟给你加钱了。话又说回来了，咱们运完菜也不能就这么干待着，给大家放假吧，又都不挣钱了。所以，这个糖生产出来，卖出去了，就得往出运，销售科已经卖出去了，咱们那几个大车（汽车）运不过来，咱们胶轮车虽然速度慢点，数量多，一趟就十车呢。这几天车也检修差不多了，今天晚上加足油，开到车间都装好车，销售有人领队，保卫科押运，如果中途丢了，要扣工资的。一袋扣一袋的钱（这是防止司机在路上用糖来换什么）。”听到这，司机们颇兴奋，对大车司机说道：“我们的车也要进省城了。”胶轮车队要进省城送绵白糖了。这个胶轮车队，一拉出去，也颇为壮观。
　　销售出糖就运糖，销售出颗粒拍，就运颗粒拍，一直忙到了春节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