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样的天

　　盖完了房子，马艳芝对赵晗说道：“你回纺织厂上班吧，那天王志帆看见我，听说你还待在家里，还让你去他那里上班。”
　　赵晗说道：“我不想去那里了，在工会，天天待着的时候多，根本就没事，人家会说白养活我。”赵晗自己在想办法。
　　她找到了车旺权说道：“姐夫，我想自己干，我看咱们市的五区和四县都没有针织厂，商家都是去省里进货，这是一块市场，且裁剪工艺简单；我原来也学过服装裁剪，只需要样板按号裁剪出就可以了，工人来源也有，几分钟就可以做一件，不管是什么层次的人，内衣、内裤针织类都得需要。我想办一个小型的针织厂，贷款二十万就可以。”车旺权说道：“款我能帮你贷到，可还有那么多事，谁给你协调哇？你能干了吗？销售呢?你生产量那么大，能销售出去？这样吧，你不愿意回那，你去糖厂吧，另一家私企，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
　　马艳芝对马树俊说道：“你们咋还不知足呢？干啥要贷款二十万呢，要跑哇。”
　　马树俊回到家对赵晗说了马艳芝的意思。赵晗说道：“将来孩子上大学不需要钱呢？找工作也得需要钱，买房子呢？还像咱们似的，因为这个房子，多纠结呀。咱们努力了，将来孩子好过些。”这只是赵晗自己的想法，没人支持，也就干不成。
　　没办法，也不能在家待着，赵晗就按着车旺权说地，去糖厂找那个蒋玉龙老板。
　　赵晗从糖厂门口进去，门卫拦着问道：“你有什么事？”赵晗答道：“找你们老板蒋玉龙。”走进一排砖平房，总经理室没开门，旁边办公室里有个人走出来，看见赵晗说道：“老板没在家，出门了。”
　　第三天，赵晗又来了，说明了来意。老板蒋玉龙热情地说道：“快坐，车哥我们是哥们，没问题。”接着拨通了电话，说道，“老队长，你过来一下。”赵晗打量了一下蒋总，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中等身材，一副稳重老练，就像电视剧里的老板一样；眼睛不大，块头、派头十足。不一会，进来一个精神矍铄的大约六十多岁的男人，赵晗猜这个人应该就是老队长。老队长进来坐在另一头的沙发上。蒋总说道：“这是赵晗，老队长看是让她去甜菜站，还是去车队？”老队长看了看说道：“还是去车队吧，那正好缺一个保管员。”转过身来对赵晗说道，“车队都是司机，还有一核算员是个女的，你俩是个伴，女的少，好相处，保管员也好干。你不认识那些车件不要紧，你只负责开库，司机自己拿，你记下数和名称就行，谁拿的，让他签上字。”蒋总说道：“老队长说的是。”赵晗也看出来，这就是蒋总的本意，也就说道：“好吧。”
　　老队长领着赵晗往后面一排房子走去。一进屋，老队长就对着办公桌旁坐着那个女人说道：“小孟啊，给你送来一个保管员，你不是忙不过来吗，这会你轻松了，只负责核算，跑道开库的事由小赵来。”这时，走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老队长说道：“国子，正好，给你送个人来。”蒋玉国笑了笑说道：“我哥跟我说过了。”对赵晗说道，“你先跟孟姐坐一个办公桌。一会找张椅子。”孟洁也说道：“就一个本，记一下流水账就行。一个抽屉够了，咱俩一人一个抽屉。”老队长笑道：“行啊，俩人一桌。”就这样，赵晗来到了糖厂下属部门的车队。
　　一会，椅子拿来，要放进里面，让赵晗坐到里面去。赵晗才看清，站起来的孟姐，她不是一个正常身高的人，看样子只有一米四左右，后背高高的隆起（俗称的罗锅），眼睛、嘴长得都够大，但是一看气质，就是一有文化的人。果然，孟姐很健谈，办公室就剩下她们俩时，她打开了话匣子：“我是原糖厂的职工，后来，随着改革开放，效益越来越不好，后来都不上班了。咱们现在的老板，原是干工程出身的，糖厂欠他的工程款，又没钱给，就把糖厂作价给了他，就承包了这个工厂，也接收这些职工，我们才又上班了。我原是厂医办的，现在，没有厂医了，老板也照顾我身体不好，就让我来车队帮帮忙。”赵晗听了说道：“这个蒋总，挺有魄力呀，年龄不算很大，就自己干成这样。”孟姐又说道：“蒋总哪是自己干呢，他们兄弟四个呢，老二管生产，老三管销售，老四管车队，亲兄弟呀。”赵晗感叹道：“他们兄弟挺齐心呢。”孟姐答道：“那是，老板爹妈死的早，有一个姐姐，早就嫁人了，是老板领着弟兄们长大，哥几个都听他的话，怕他。那也不是怕，是尊重。”
　　一连几天，都还清静，司机们出车走了，就剩下孟洁和赵晗了。她拿起库房的钥匙，去熟悉一下库房。打开库房，就闻到一股油味，很刺鼻子的。门口放着几只轮胎，再往里走，有一排像商品货架子一样的架子，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车件，不是新的，但都是能用的。可是，赵晗都叫不上名字。
　　这时，进来了三个司机。先进来的那个对赵晗说道：“保管员，我是东凤121车司机钱志山。”指着另俩个人介绍道，“年轻的是123车司机，叫和尚，老的是125车司机叫大挂。”被叫和尚的司机，打了他一拳说道：“你才和尚呢”
　　赵晗看看这个叫和尚的司机他叫李尚和，人们反过来叫他和尚，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长地朴朴实实，感觉到是很朴实的那种。而被叫大挂的那个司机，因开着一长车大挂，人们干脆直接叫刘大挂了，是搬家时艳春家车上的那个司机，五十岁左右，老练中带着狡猾的样子。眼睛很小，几根头发。这个121车司机，三十岁左右，偏瘦的身材，一看就是油滑的那种，眼睛不大不小，机碌骨碌乱转。小钱说道：“我要加机油，保管员。”赵晗道：“机油在哪呀？”眼睛在找。小钱道：“我知道在哪，你记数就行。”小钱在里面一角，拿出油抽子，插到一个大机油桶里，油抽子另一头放在手里的小塑料桶，摇了一会说道：“记上吧，这是十斤。”他看赵晗发愣，就说道，“原来就是这样的，孟洁开库，只记数，司机需要什么，找什么。如果需要新件，由修理工跟着，去买新的，然后签字，去前院的财务报。”
　　这一天，几个司机都没出车，小钱、和尚、大挂，还有一个都叫他宽子的，他就住在这个办公室兼寝室里。里面有一张床，是铲车司机倒班休息用的，外面这张床就是宽子的。小钱一进屋就说道：“宽子没出车，今天老板在家。”孟洁道：“宽子，是老板的司机，他在家，老板就在家。”一会俩儿铲车司机也晃晃悠悠进来了，在加上三个修理工。国子队长说道：“现在是八月份，过些日子，咱们还得增加人，要买十台大胶轮车，十月份下乡收甜菜用。胶轮车跑乡下土道好些，有谁认识会开车的，想来这干的，让来这报名啊，过些日子去接车。电视台已经打出广告了，你们晚上都能看到。”
　　孟洁说道：“咱们买车也行，年年雇四轮车，也不少花钱，还不好管理。”
　　待了一会，队长走了。原还收敛些的司机，开始欢起来了，东一耙子，西一扫帚，闲扯起来。孟洁听他们什么都说，就说道：“你们怎么啥都唠呢？”小金眼睛眨巴眨巴说道：“你没听说吗，十个司机九个骚，剩下一个……酒后还得骚一骚。”其余司机听了都哈哈大笑。
　　修理工老朱对铲车司机说道：“两台铲车还是检修一下，到生产时候，上菜、上煤倒不过来了。”老朱是车队的副队长，主要是管维修，原是国企大修厂的职工，大修厂倒闭以后，正好蒋玉龙承包糖厂，车队需要维修人员，他就领着五个大修厂的工人，来这打工。他对蒋玉龙说道：“维修这部分我自己管理，开资你给我开总资，我来分配这些人员的工资。”蒋玉龙见他区别于其他的打工者，就说道：“我看好像你这样的人，你能带着你的弟兄们一块出来做事，我欣赏，按着你说的来吧。”
　　这时，门口一个工人进来说道：“糖车间已经开始检修了，先跟你们借一加油桶机油，供应科买回就还你们，国子队长已经答应了。”孟洁听了说道：“借给他们吧，没事，国子队长谁也不敢惹，糖车间不敢拿他的话说事的。”
　　副队长老朱对赵晗说道：“保管员，一起去开一下库，拿火花塞，胶圈。”赵晗开库，这边修理工帮助糖车间工人摇油，那边老朱熟练地走到里面，在摆件的架子第二层格找到了火花塞、胶圈，说道：“你负责，开门记数就行，这东西是铲车用，让铲车司机签字就行了，我们都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赵晗锁上门，又回到孟姐桌旁坐下。问道：“谁来签？”孟姐叫道：“老齐，小辛你俩谁把字签上。”老齐过来在领料单上签上字。孟姐又说道：“你库里的柴油也是铲车用的。”赵晗见过库一角有两个360斤的油桶，上面放着油抽子，还有加油用的带把的加油壶。赵晗发现，队长不在，孟姐像半个队长。
　　孟姐又说道：“听队长说十台胶轮车回来后，柴油车都不出去加油了，胶轮车和铲车都用柴油。用量大，出去不方便，汽油车少，去加油站加。在甜菜站附近，柴油油罐已经准备好了，不用加油桶了，有油罐、油箱，加油枪。铲车、胶轮车都在那加。你就又多了一把油箱的钥匙。到时候，你就来回骑自行车就行，车队离那有一段路，得过了厂房，在厂区的边上了。生产期我们都得忙，我每年都下乡，乡下有咱们厂的收菜点，每年都一个月，到时可忙了。”
　　这期间，胶轮车司机陆续招来了，车队扩大了近一半，一部分人抽烟，这屋里开始乌烟瘴气。这一天，从外面进来的小钱说道：“怎么狼烟地洞的。”这些人都是从乡下招来的，不管你怎么说，烟是戒不了的。
　　九月份，开始忙碌起来。蒋老三和销售的小杨已经在天津初步定了十台车，回了电话，要老四（国子队长）带队去接车。蒋总电话找去老四商量道：“老四，你带着自己车队的俩修理工去，以防在路上有什么状况方便处理。”老四道：“我和老朱队长都去吧。”老朱建议道：“没有牌照都用红纸粘上，上面标着：车队1号，一直排到车队10号。这样，中途住店好经管。”老四按这个建议做了。
　　老四带一个修理工在头车，老朱带一个修理工在尾车。从天津穿城过市，一路磨合往回开来。
　　家里的车队又暂时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