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风波又起

　　在马艳芝的办公室里，她拿着《地藏经》翻开，又合上，站起来，又坐下了。工会张主席见状说道：“你怎么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有。”
　　“你忙乎啥呢？这两天。”
　　“我去庙里了，准备为父母做超拔的事。”张主席说道，“什么是超拔呀？”马艳芝问道。“超拔就是通过佛事活动，让死去的众生脱离苦海，往生极乐。人要是生前不信因果，如果是恶口、两舌、杀生等恶事，死后要下地狱，受到惩罚，分罪的轻重待在不同的地狱层里。活着的亲人们做了超拔，能帮助他们快点脱离出苦海。参加超拔的人越多，力量就越大。”马艳芝听了，心里也活动了，心里想：大姐、艳春、艳华、刘凤兰都开始学佛了，如果借此机会，能让树俊俩口子也慢慢地信佛，也许会有所改变。况且，如果真像张主席说的那样，父母和先祖都在地狱里受苦，做儿女晚辈的也应该帮他们脱离苦海。
　　马艳芝看过佛教开示的书，也熟记《三世因果经》《觉海慈航》，想到这，就开始准备这个事了。她先拨通了马树成的电话：“树成，你让凤兰下星期天过来一趟，这不是有庙吗，我寻思着也给爹妈做个超拔。你再捎信让大姐和艳华也来。”晚上，她又来到了马树俊的院里，对赵晗说道：“下星期天，要去庙里给老爷子老太太做超拔，你们每家摊五十元钱，我拿伍佰元；这个是不能替的，所以你们每家也得摊点，才会有自己家的福报。”说完去了马艳春的屋里。
　　赵晗想到马树俊说自己不会来事，对马树俊说道：“二姐提倡让去，咱就去吧。”
　　日子到了，赵晗随着马艳芝、马艳杰、马艳春、马艳华、刘凤兰、辛大云一起来到了庙里。
　　这些人除了马艳芝以外，都是第一次来庙里。从山门正门进去，先看见第一个大殿——天王殿，殿中间供奉的是弥勒菩萨，对应背面供奉的是韦陀菩萨，两旁是四大天王。出了天王殿，下了台阶，走过几步，又登上正殿——大雄宝殿，正中供的是释迦摩尼佛，俩测是十八罗汉像。出了大雄宝殿，再登上三圣殿的台阶，殿里中间供的是阿弥陀佛，左边是观音菩萨，右边是大势致菩萨，还有不知道名字的佛像。
　　一会张主席也来了，帮着张罗着。马艳芝把各家齐上来的钱和自己的那份都给了庙里的住持。
　　这时候，上来一个剃着光头，身穿出家人衣服的师傅对住持说道：“庙里的灯油没了。”这时张主席对马艳芝说道：“这可是个好机会，能为庙里的佛前灯添油，会有很大福报的。”马艳芝又拿出钱来说道：“这个佛前灯油钱我出了。”
　　看到身穿统一的僧服，她们排成一排在那里用木鱼敲打着节奏，唱着经。赵晗听不懂唱地是什么，想着应该是和超拔有关的。家人们都跪在下面的蒲团上时不时地磕头。马艳芝告诉家里人，会念经的跟着念《地藏经》，不会念的只念阿弥陀佛就行了。大约一个小时过去，赵晗觉得跪着的腿有点疼了。这时，唱经的师傅们开始绕大殿，手里拿着木鱼边敲边念前面走，张主席叫跪着的人们站起来跟上。当随着唱经的师傅，伴着佛音乐，走在香烟缭绕的大殿，看着出家人按级别穿着不同的僧服，有序的高声诵经，不论听没听懂经书的内容，那种氛围让人肃然起敬，浮躁的心会静下，回归自然的心静如水，会有看破、放下、向善的萌动。一切委屈、怨恨都可以抛弃的一种萌动。至少在庙里是这种感觉。
　　马艳芝在庙里拿回了一些经书，分给家人们说道：“这是结缘的书，有开示的书，还有《三世因果经》《觉海慈航》《地藏经》先看这些吧。
　　赵晗在佛事活动中的表现，马艳芝很高兴。马树俊看见马家的“佛爷”高兴，心情也好了起来。
　　
　　春天来了，过渡的小房子也不冷了。一天，马树俊回来对赵晗说道：“姐说天气已经暖和了，也可以动土了，马上着手盖大房子。”
　　赵晗想着那个纺织厂只是个私企，看见那些能办企业的人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如果自己干点什么也许能行。就对马树俊说道：“在纺织厂也不是长远的事，我想辞职，先盖房子，等盖完了房子，想自己干点什么。盖前门房是马艳春他俩张罗盖的，大房子我们张罗吧，这样以后让他们也说不出啥来。”马树俊听了想了想道:“行吧。”
　　马艳芝对马树俊说：“还是挨着盖，各是各的门，但还是一个院子，走一个大门。”就这样马树俊也请了长假，在家张罗备料，陪着干活的人，及时提供需要的料。
　　大房子开工那天，马艳芝来到了房场，对工程队说道：“大房子的墙砌成五零的。”工程队的刘队长说道：“不用五零，三七的就行。”马艳芝说道：“这回你们砌成五零的吧，前门房是二四的，不挡风，这一冬天把他们冻地。”瓦工周海山说道：“砌成三七的就可以了。”马艳芝还是坚持道：“砌五零的。”“这种地基，以后要接成楼都行了。”周海山说道。
　　马树俊吩咐道：“赵晗你把屋里的那提水拿出来，对了，还有烟也拿出来。”
　　赵晗按照吩咐把水、烟送到了房子施工现场。
　　工程队看见马树俊俩口子热情招待。晚上收工后就把工具都放在了马树俊的屋里。几天过去了，晚上下班回来的马艳春夫妇看工程队和马树俊家走得近，本就是这个院的太阳，像受到了冷落，有点不是心思了。
　　前院老太太知道是怎么回事呀，对工程队说道：“你得知道谁跟车局长家近，谁在车家说话有力度哇。”瓦工周铁山说道：“谁近能咋地，到啥时候我都是砌墙的。”工程队长说道：“你到是可以了，我以后也许在车局长那整点工程啥地，我得维护这个关系呀，再砌墙先从马艳春这面先干。”
　　前院的老朱太太每天哄着自己的孙子在大门外沙堆上玩。看见刘队长又聊了起来:“在马家，也一样，也许是马树俊俩口子不计较那些心术，而马艳春俩口子就会注重这些。亲戚们来了，得从马树俊的门口路过，先到妹的屋里，然后看马艳春的态度，去不去马树俊的屋子，因为人们都知道马艳春在马艳芝跟前说话的分量。”
　　当房子大框砌完了，砌里面的格局的时候，按照车旺权画的简易图纸施工，马树俊、马艳春俩家的结构是一样的。工程队这段时间的接触感觉出俩家的微妙关系，中午休息的时候，也去马艳春的屋里，那是车夫人的妹妹呀，所以，什么都会尽着马艳春那面。赵晗并不会看图纸，但从砌成的马艳春的屋看，厨房过大，这样卧室就变小了，对施工队说道：“厨房就是做饭的地方，小点行，卧室是常呆地方，冬季冷，客厅都不怎么待，卧室炕是连着锅炉的，肯定在卧室的时间长，我们屋卧室大出两个门宽，厨房小两个门宽吧。”
　　下班后，马艳芝和车旺权来到了房场，看了两家砌成的格局说道：“树俊这面的房子的格局合理一些。”施工队长说道：“马树俊媳妇没让按图纸的尺寸来。”马艳春俩口子看了，也觉得马树俊的好些。工程队长见了，对马艳春说道：“后面的活还是先干你哥这面吧，还有了参考，弄成了，就没法改了。”赵晗听了心里不愿意，也没办法，工程队也知道，谁在车夫人那说话好使。
　　每天干完活收工后，都把工具放置在马树俊的屋里。这一天，负责工地的刘队长，找不到水平尺了，进了马树俊的屋里找了几次。赵晗说道：“那个装工具的兜子就放在那，没人动。”刘队长说道：“你看怎么就没了呢？”赵晗说道：“是不是你们昨天收工的时候，没有拿回来呀？去新房场找找。”
　　“是不是昨天你们的孩子玩了？”
　　“没有，我们的孩子即使是玩了，他们也不会整没了，我们要它也没用。”
　　“没有水平尺测量，就干不了活，工具在你们家屋放着，没了能去哪呢？就是让你们的孩子拿去玩，弄没了。”
　　赵晗心里觉得，他们在冤枉自己的孩子。最后马树俊又去给买了一个，才往下干活。晚上，收工后，刘队长站在马艳春家屋门口喊道：“把工具放这屋来。”这就是现实，刘队长想乘此机会，和马艳春家关系拉近。水平尺丢失，只是个说词。
　　因此，马树俊感叹道：“你就是不会来事，你看没用的大姐来了，你这前后围着转；二姐有用，你却不嘘呼点。都知道你不行啊。”赵晗心里说道：你大姐会阻止你的野蛮行为，你的二姐不管是因为艳春也好，还是什么，有意无意中她会是你野蛮脾气的助燃器，我在你二姐那找不到自尊。就是在她家孩子那也没有自尊。
　　她的眼前浮现出那天的情景：赵晗去马艳芝家里，看见了马艳芝的女儿车小圆的变化说道:“小园，你这个发型比原来的好看，配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正合适。”马艳芝的儿子车小阳说道：“这么说是想得到什么好处呢？”赵晗没知声，回家了。她对马树俊说道：“小阳和小圆都已经上班了，说话怎么这样，有一点尊重的意思吗？也许到他家里的门客们给他们留下了这个印象。”马树俊道：“和孩子也一般见识。”赵晗道：“我和他们也没什么太多的话题，只不过用这话打破一下沉默的气氛而已，被俩个孩子理解成这样。”所以她不喜欢去马艳芝的家。
　　从此，赵晗很少去马艳芝的家。马树俊对此又对赵晗产生了不满。说道：“你还真跟孩子们一样的。”
　　一天，下午快要收工了。赵晗看到工程队把碎砖划拉划拉都用在砌自己家的墙上了。而砌马艳春家的时候，就用整块的砖，就说道：“我们的料也够用，你干嘛都把碎的用在这呀？”
　　“那这不也得用进去吗，你不用，他不用，谁用啊？我是按着队长的吩咐做。”赵晗小声说道：“人啊，真的很现实，连工程队，也把人的关系分个远近。”马树俊听到这，想起马艳芝的话，就把赵晗叫到屋里，不容分说，拽过赵晗衣服的前衣襟，哗啦衣服扣掉了，上去就是两个嘴巴子，眼眶子已经青了。打得赵晗直觉得眼前冒金星，她愣愣的站在那，没有哭。马树俊见赵晗也没什么反应，骂了几句，就出去了。
　　她换了件衣服，天已经黑了，她去了街上的电话亭子，给姐姐赵英打去了电话。当电话接通了，听到姐姐的声音，赵晗哭了起来，：“姐，马树俊又打我了，我在大街上，我不想在这待了，你来接我。”姐姐听了说道：“你等着，我去找赵悦。”
　　赵英是大姐，当兵转业到市里的企业。她和赵晗长得像，但是没有赵悦那样性格。赵晗想：不能自己走，她要把孩子领着。她又悄悄地回到了家里，马树俊没在家里，和马树成、刘队长都在马艳春的屋里吃饭呢。她领着孩子，拿了几件衣服，这时候，没人管她，也没人找她。明宇对她说：“妈妈，我得拿着书包。”赵晗听了这话，心里很酸。
　　赵晗领着孩子，外面有些凉，她来到了邻居家，说道：“我在你家待一会，一会我姐姐来接我。”赵晗见已经很晚了，就对邻居说道：“你们休息吧，我去你们家西屋等着就行。”
　　赵晗领着孩子，来到放杂物的西屋，在炕上挪了一块地方，把孩子放上去，孩子已经困了，睡了。马树俊没有找她，他现在很膨胀，在这里没有杜鹃岭随根的阴影，这里只有车旺权局长夫人的弟弟。他觉得现在就是怎么虐待她，她也不会走，这个人看着都羡慕的国舅，她怎么能肯放手呢。
　　十点多，赵晗听到自己家的院子吵吵嚷嚷，也听到了赵悦的声音：“马树俊，赵晗呢？”马树俊答不出来。就要上房盖了，马树俊的哥哥马树成今天上午也刚到。一开始，还都好好说话，后来听到赵晗没在家，不知道在哪。赵悦急了，说道：“马树俊，今天赵晗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谁让你打赵晗，我让你盖房子，我把你房子给你点着，让你这变成坟场。”赵英听到这喊道：“赵悦，你干什么？好好说话，先找赵晗。”
　　赵晗听到了姐姐们的话，赶紧往回走。看见姐姐站在自己家门口，说道：“我不在这呆了，我要回去。”赵悦问道：“有事说事，你为什么打赵晗？”同来给开车的堂弟赵刚也边推马树俊边说道：“你干什么打人啊？”马树俊说道：“我没打她。”赵刚用手推着马树俊说道：“有事说事，你打什么人呢？”
　　“我没打。”马树成看到这个场面，听到了赵悦的话，就说道，“赵晗，你想怎么地就怎么地，你说了算。”言外之意就是说，要走你就走吧。现在他们在车旺泉那棵大树下，都有点膨胀了。赵晗看到这，想到马树俊打自己的狠样子，怕他打到赵悦，就拉着赵悦不让她往前去，现场一片混乱。马艳春的老公也在拉架，赵刚继续堆古（推）马树俊。大姐赵英喊道：“赵悦、赵晗，你们好好说话，干什么？”她们都不听。
　　这时，马艳芝来了，喊道：“马树俊、马树成赶紧走，去我家，别给这丢人。”马艳芝也怕混战下去，不好收场。赵晗也说道：“咱们走。我去找孩子，他在邻居家睡着了。”这时的马树俊听到赵晗要把孩子领走，也说道：“我去取孩子。”马艳芝道：“要什么孩子，赶紧走，没志气。”这个场面也气坏了局长夫人。马树成看到这，对赵悦说道：“你一个，赵晗一个，你们没个过好的。”原以为，马家马树成是个通情理的人，会主持稳定的局面，结果，他的一番话，像泼在赵晗心上一盆冷水。
　　赵晗叫醒了睡在邻居家的孩子，和姐姐们上了车。路上，折腾了一天的赵晗晕车呕吐起来，姐姐赵英把车窗打开，有风吹着，赵晗好了很多。
　　赵悦把赵晗领回了家。早上起来，吃完了饭，赵悦的孩子拿起书包上学了。明宇看到了，拿出自己的书包，摆弄着，眼睛瞅着妈妈。见孩子拿出书包，赵晗心里很难受。没有学籍，没有这户口，孩子上不了学。白天她领着孩子待在家里，她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演电视剧。
　　屏幕上演的是少管所的管教们在开会，管教说道：“这些孩子都是单亲家庭的，不是缺少父爱，就是缺少母爱，心里健康都有问题，父母不负责任，导致孩子们少年犯罪，这些父母真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再往下看，屏幕上一个妈妈来探视了，孩子根本就不见，管教在做工作，孩子说道：“她和爸爸离婚，她领我走了，去了后爸的家，后爸对我不好，我回到爸爸家里，后妈嫌弃我，我还能去哪，现在我上这里来了，想起来看我了，他们俩都自私，他们俩说离就离了，为什么不想想我？我不见。我的档案里已经有了黑点。”
　　赵晗觉得电视里是在说自己，她看看明宇，孩子还小。看到这，她坐不住了，她开始担心明宇的未来。这时，赵英打来了电话，问道：“赵晗，你怎么想地，怎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赵晗骨子里她很传统，虽然马树俊对她不好，想到了孩子，要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一个可以上学的地方，有一个属于自己空间的家，孩子无拘无束，随随便便地。再加上刚看过的那个电视剧里少管所的事，就又想忍下了。
　　赵英感觉到了赵晗的内心想法，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想离婚，就赶紧回去。我那天接到你的电话，不知道你怎么样，以为你在大街上，没地方去，我就赶紧过来看看，虽知道会弄成那样的局面，我们不是要你离婚的。孩子得上学，越耽误落得越多，房子正盖着呢。回去吧。”
　　江州，马艳芝也在说马树俊：“你打她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话你就跟她说呗，不看谁，你不得看孩子啊。等盖完房子，把她和孩子接回来。房子盖完了，谁住哇？”作为双方的姐姐，谁都不希望他们离婚。
　　第三天，家里已经上完房子盖了。帮工的人正在吃饭，赵晗回到家，把东西也放到了外屋，收拾起屋子。马树俊见了孩子回来，说道：“儿子，来跟爸上屋里吃饭。”又对赵晗说道，“你回来，干啥呀？”
　　“我的家，我愿意回就回，愿意走就走。”
　　马树俊再也没说什么。赵晗继续收拾乱乱的屋子。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赵晗到家的第二天，赵英不放心，又坐着车来了，见马树俊也没怎么样赵晗。赵英去见了马树俊的姐姐，说道：“本是想来看看，劝劝他们，没想到弄成那样。”马树俊的姐姐也说道：“那天也想着都在气头上，让她回去冷静冷静，消消气。我知道，他俩就是脾气大，感情还是行的，想着等盖完了房子，让树俊去接他们。”赵晗觉得，是她让姐姐赵英也没了自尊，为了自己。赵英想道：如果自己态度不好，不是更是加深了他们的矛盾吗？自己的妹妹又不想离婚，为了孩子，别想什么尊不尊的了。
　　就这样，赵晗又回到那个院子，明宇又开始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