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水陆并进攻鹅山 城内举事引外援

　　这日，张士诚带众头领检视山寨，来到西面水寨时，望着浩渺湖水，繁茂芦苇，问众人道，“此寨可有名字？”
　　石清回道，“我鹅山只有两寨，东面一个旱寨，西面就这一个水寨，平日只说旱寨水寨，众兄弟们就知道是说哪个寨，因而并无名字。不知哥哥为何如此问？”
　　张士诚发出一声感叹，道，“此湖原本唤作缩头湖，二百多年前，梁山泊渔民张荣、孟威、贾虎、郑握等头领在宋廷南逃之后，受到金兵大军围困，突围至此，在湖边用泥巴跟芦苇混合堆砌，建成一寨，唤作‘水浒寨’，后来众义士五千人在湖内大败金兵一万三千人，取得宋廷南迁后的空前大捷，朝廷闻讯嘉奖，此湖后来便被唤作得胜湖。如今我等逼不得已，也在这湖边建寨立栅，因而不由得生些感触。”
　　吕珍道，“既是如此，干脆把这水寨唤作‘得胜寨’就是。”
　　朱英道，“水寨既有了名字，旱寨当也取一个。”
　　张士诚问道，“旱寨取什么名字好？”
　　李伯升道，“唤作‘立威寨’如何？”
　　众头领都说好，正在众人夸赞之时，只见一叶小舟急速划来。船上两个喽啰押着一个打扮怪异的杂货郎，待船靠了岸，才发现那人是潘原绍的兄弟潘袁冥。
　　张士诚好奇问道，“贤侄怎的这番打扮？”
　　潘原绍道，“小侄特意来给鹅山众好汉送信。行省左丞契哲笃从扬州、高邮、泰州、兴化等地抽调兵马，筹备船只，要分水陆两军来围剿鹅山。”
　　张士诚吃惊道，“有多少人马？”
　　潘袁冥道，“差不多有七八千人马。”
　　张士诚闻言，急忙聚众头领商议应对计策。
　　不出两日，官军果然杀来。为首的正是行省左丞契哲笃。
　　先说万户杨牧这一军来攻打鹅山旱寨，邹忠一马当先，带吕珍、唐杰、石清、王胜、黄宝、史金龙六位头领及七百喽啰出寨来。两军各自摆开阵势。
　　扬州副千户任泰对杨牧道，“面前的乃大都十八万禁军教头邹忠，武艺很是了得，军中恐难有人匹敌，不若乘我军势众，一并混战厮杀。”
　　杨牧偏是被任泰言语激怒了，道，“区区一个教头，有何能耐？”言罢，挥舞狼牙棒冲将出阵来，直呼邹忠单挑。
　　邹忠两腿一夹，策马奔过来。两人与阵前厮杀，二十余合不到，杨牧力怯，拨马便逃。任泰见势不好，把枪一挥，簇拥着军马杀将过来。两军一阵厮杀，官军溃散而去。邹忠带领鹅山喽啰追杀十余里。
　　再说契哲笃这一军乘船来攻鹅山水寨，行至湖中，突然驶出两条小船来，船上张士诚高声叫道，“我便是你们要捉得首犯张士诚。”
　　契哲笃闻讯，下令各船追击张士诚，并激励众将士道，“捉得张士诚赏万金。”
　　张士诚本是操周运盐的老手，架船如飞，划了不多时，进了芦苇荡便不见了。那边张士信又现出身来，高呼，“我乃张士诚之弟张士信也，快来捉你爷爷。”
　　契哲笃又令一部分军校去追张士信，三五条大船奉命而去。追着追着却也不见了踪影。不多时，张士德又去吸引官军，契哲笃又命一军去追。契哲笃所率两千五百大军分散在芦苇荡中，兜兜转转却寻不到鹅山喽啰。
　　官军正待直逼鹅山，芦苇荡中忽然传来杀声一片。
　　张士诚将兵一处，专寻官军薄弱处攻击。
　　契哲笃下令各船向喊杀处支援，却未想到船下有暗桩羁绊，更兼大船难调头，及至支援过去，那边早已死绝。官军主力在左，张士诚便率众击其右，官军主力在右，张士诚便出其左。
　　契哲笃像无头苍蝇一样被袭扰得又气又急，眼看所部越来越少，只好下令撤退。途中大船又触了暗桩，眼看被张士诚赶上，亏得水兵将其驼到小船上，才逃了命去。
　　契哲笃跟众官惶恐，率军退回泰州城内。不久，工克柔极其朋党皆被判斩。
　　县尉李华甫跟千户岳洪得知消息，暗中商议计策，最后决定引张士诚来攻打泰州，救下工克柔极其朋党，遂暗令节级戴茂去鹅山送信。
　　张士诚看罢信件，而后交于其他头领看。
　　西门华看罢，道，“那县尉是否可靠？却不是设计赚我们？”
　　张士诚道，“此人来信，必不有假。”
　　西门华道，“若是如此，当率众前往。鹅山弹丸之地，又无险可守，若是数万大军来犯，四面围定，鹅山难以久支。若要成事，还是当选城池立足。今天赐其便，不可错失。”
　　张士诚听罢，道，“军师所言甚有道理。”
　　两相又一番书信往来，议定了攻城事宜。三日后，张士诚带领鹅山两千五百兵马，杀奔到泰州城下。
　　知州闻信，对契哲笃道，“反贼舍近求远，不去侵扰兴化城而来攻掠泰州城，必是为救城内反贼，今可下令立即将工克柔及其朋党处斩。”
　　契哲笃道，“知州所言正是。”随即令人去牢营提取工克柔等人。
　　岳洪跟李华甫在城头上，各带五七亲信，准备做内应。忽然戴茂匆匆跑来，在李华甫耳边言语了几句。
　　李华甫听后大惊，对杨牧及岳洪等人道，“衙门里有事，某先去了。”
　　岳洪见李华甫去了，心下大惊，本来是一起做内应的，现在仅剩他跟五七亲信，如何占据城门？
　　张士诚率众在城下列阵呐喊，只待城门大开，冲进城去厮杀。
　　杨牧在城上看得仔细，见张士诚部没有攀城器具，对左右道，“反贼既来攻打城池，怎知官军定会出城应战，却连攀城云梯都无，且看他如何打城。”言语刚罢，岳洪便来请战。
　　杨牧道，“贼寇并无攀城器具，待贼寇退却时，再出城掩杀。”
　　岳洪再三请令而不得，遂临时起意，决定刺杀杨牧，以令官军大乱。趁杨牧向城下观望时，岳洪来至身边，拔出剑来，猛然刺向杨牧。
　　杨牧吐血身亡，官军大乱。岳洪夺了城门，放张士诚等人进城来。
　　且说工克柔及其朋党闻知张士诚来打城，高兴道，“这下我们有救了。”众人尚在欢喜，只听牢营外面脚步密集，紧接着来了千余军兵。工克柔等人被提到街上，才知道要被立即处斩。
　　李华甫带五七亲信赶来，眼看刑场有千余军兵护卫，心中着急，却无甚办法。
　　知州方刚坐下，便有军兵来传信，“岳千户刺杀了杨万户，放贼寇进城来了。”知州闻言大惊，赶忙催促着行刑。刽子手方刚举起鬼头刀，李华甫便跳将过去，一刀砍翻刽子手，急来解工克柔身上的绳索。
　　知州见状，急忙下令道，“李县尉暗通反贼！速将李县尉及众反贼一并格杀。”
　　军兵捕快一拥而上。工克柔方刚脱了绳索，便遭乱枪刺死，李华甫寡不敌众，肩臂着了两枪，眼看就要被围杀，戴茂从旁边冲出，砍翻几个军兵，带着李华甫夺路而逃。
　　军兵在后追赶，看看赶上，张士诚等人正好杀进城来，军兵溃散而去。
　　张士诚既占泰州，一面令兵士清理街道尸首血污，一面张榜安民。工克柔及其朋党皆用棺椁装了，张士诚哭了一番，道，“本待让哥哥做山寨之主，不想兄弟来迟了，却害了哥哥性命。”
　　这时戴茂来报，“那候管家趁乱逃了，仅捉得工大侠的妻子前来。”
　　张士诚道，“且唤她来，我有话问。”
　　不多时，兵卒押着一个妇人前来，那妇人颇有姿色，脸上挂着泪痕，十分害怕。
　　张士诚问道，“工夫人，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是工大侠的妻子，即便工大侠果真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如何要跟侯管家去官府首告？”
　　那妇人道，“妾身如何会去官府首告。都是那侯管家早就对妾身怀有歹心，告官时却把妾身骗到衙门，故意让妾身不沾上官司，过后好将工家财产及妾身占了。”
　　张士诚道，“听闻是高邮城的官兵亲自来抓的人，从告官至官府抓人，尚有好几日时间，你为何不告诉工大侠？”
　　那妇人道，“自告官之后，候管家便将妾身私自禁在一处，却打发人到府上说妾身去了娘家，官人那几日正忙，因而也就没有怀疑。”
　　张士诚道，“想来你一个妇道人家也是被逼无奈，工大侠与我私交甚好，看工大侠面上，今便饶了你。只是你且不可再与候管家有半点联系，若有他的消息，速遣人来告，否则便让你与候管家同罪。”
　　那妇人听了，慌忙拜谢。
　　李华甫在一边听了，叫道，“留这个淫妇在世上作甚，却污了工大侠的名声。”言罢，一刀将那妇人砍翻在地。
　　朱英见状，跳将起来，道，“哥哥已说饶了这个妇人，你又将她杀了作甚？”
　　张士诚叹息道，“既已杀了，便将她跟工大侠葬于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