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工地惊天大地震，再陷泥潭

　　尽管我非常希望我只是在杞人忧天，可一切来得竟是那么快，让人措手不及。我那该死的预感，再次变成了可怕的现实！
　　就在我和李传、李销说这事后的第二天中午，在吃午饭时，我们看到了一则颇具震憾性的新闻，我猛然间惊得目瞠口呆，还被一大块又麻又辣的鸡肉呛得眼泪直流。
　　原来就在昨晚（2002.12.24，圣诞平安夜），蔡依玲，不，应该称新加坡大学经济学博士蔡芬女士以及他的富商老公王金文——都死了。死在了西安古城墙内著名的凯撒（阿房宫）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新闻中说：保镖是第一个毙命的人，尸体在案发第2天的清晨，被保洁阿姨在工具房里发现。总统套房内死了3个人。蔡依玲被刺死在浴缸里，腹部中了三刀，死时一丝不挂地躺在只放了小半缸水的浴缸里；王金文被利刃刺中心脏，死前应该经历了严刑拷问，遍体鳞伤，手持一把无声手枪，四脚朝天倒在了那张巴洛克风格的书台前；一名30多岁的外籍人（持印尼护照），面部朝下仆倒在了总统套房进门处（没来得及扭开门锁就被王金文射杀），死时手里抱着一个重重的手提箱（内有巨额美元现金），背部中了两弹。
　　新闻还说，案件正在西安市公安局的全力、紧张侦破中。
　　其他工友们在兴高彩烈地议论纷纷：说这名死在浴缸中的女人超白超苗条，死了真可惜；说她死前不知有没有遭受性侵犯；说这肯定是一场三角恋引发的血案；说姓王的艳福不浅，年过半百了还能找一个20多岁的美女博士做老婆；说那个印尼人肯定是她的前夫，因恨她的背叛而动了杀机……而我、李销、李传却从这条平安夜的凶杀案中嗅到了悄然逼近的巨大危险。
　　现在，《西安晚报》刊登的照片确定是蔡依玲无疑；李传上次在工地上看到的一男一女确定是蔡依玲和王金文无疑；陈海生老板对蔡、王那么毕恭毕敬，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合作与利益关系……现在蔡、王都死了，陈老板不会也出什么事吧？
　　蔡依玲这条美女蛇在广西骗了我们那么多钱，把我们害得那么惨，她的死叫做“遭报应”，叫做死有余辜。可我们三人此时却神经紧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李销神色慌张地找到大军，两人小声耳语了几句，接着去了工地附近的一家商店里，拨打了陈老板的手机。令人焦急与担心的是，他的手机己经关机。
　　大军咬牙切齿地大骂：“人渣，混蛋，牲畜！去死吧！”
　　李销也气得直跺脚：“他现在可不能死，工人们一年的血汗钱还等着他发，得把他找出来！”
　　整个下午，工地上乱成了一团，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干活。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找陈老板或者陈老板的车（他有1辆奔驰，1辆丰田越野，2辆江淮货车）。可令人讶异与沮丧的是他所有的车都消失无踪了。仿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龙卷风掳走，抑或被他调派的直升机小分队吊走了。工人们怒不可遏，把陈海生的临时办公室洗劫一空，随后砸得稀巴烂。
　　其实，陈海生老板的临时办公室也没什么可洗劫的，只有一台台式电脑，一台二手的复印机，一部传真机，还有3箱矿泉水，2箱红富士苹果，这些都搬到了李传的员工食堂。办公桌椅是没有人看得上的，全都砸了。
　　所有的人又一窝蜂去找房地产商（地产商可是跑不掉的）和当地派出所。然而，他们却吃惊地发现，他们是去得最晚的，先来的人们（包括工地的工人、包工头、建材商、其它供应商、各种报媒和电视台）早己把这两个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这个我心目中信誉良好、仗义疏财、“爱民如子”的陈海生老板，这名来自潮州（世界华人首富李嘉诚的家乡）、资产上亿的建筑公司大老板，恐怕真的是卷走了上千万工程款，远走高飞了。
　　果真是“福不双降，祸不单行”啊。短短几小时后，“陈海生出逃事件”很快由传言变成了铁打的事实。连“伪善老板卷走上千万工程款销声匿迹”的爆炸性新闻，都己经在西安电视台21：00的《晚间新闻》中播放了。
　　当我听到这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时，内心早已没有了疼痛和难过，因为我的心早已僵化和麻木了。恶梦不幸成真，我早己承受了梦魇的折磨，现在己经感觉不到害怕与悲痛了。
　　我的脑海中，反复浮现出梦魇中陈海生那惨然的一笑：集团公司资金链突然断裂，陈海生老板急匆匆找王金文、蔡依玲要钱——他可是把集团公司几乎所有能动用的资金全都交给王、蔡两人投资项目了，只为这每月不低于10%的高额回报。高回报真好啊！可以给工人更高的薪水与福利；可以改善公司的生活设施、车间环境；可以买更好的机器与设备；可以更多地投身公益事业……可现在王金文说钱没了，他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翻本，还说什么“高回报不假，高风险也是真，各人风险各自担”，怎不令他怒火中烧、理智尽失？更可恨的是，这个混球还在慢条斯理地剥着苹果，就象平时边剥落少女衣衫边嗅闻欣赏她诱人的酮体一般全神贯注。他的双眼终于喷出了仇恨的烈火，猛地夺过他的水果刀朝他胸口刺去……
　　一丝不挂、正在浴室洗澡的蔡依玲，听到客厅里好象有吵架声与打斗声，全裸着奔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见状厉声尖叫并大喊“杀人了，救命！”陈海生又怒又气，想不到她竟会呼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抽出书台上那把作装饰用的裁纸刀（供写字作画时裁纸张用），追杀这个他恨之入骨、纠缠不清的女人——她勾引过他上床，让他将资金投资王金文的基金公司炒股票、炒期货、买矿山，按月分红10%。一步一步地“放长线钓大鱼”，让他投资了6千万之巨！
　　商人为逐利而生。陈海生第一月如期拿到了10%的高回报，马不停蹄地追加了三倍的投资。不光如此，陈海生还为蔡依玲引见了几位建筑圈里的大老板投资她的基金公司，蔡依玲投桃报李，每次都在床上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并给他三五十万的介绍费。陈海生初步估计，王金文的基金公司用于角逐资本市场的资金，高达六七个亿，有时一天就有几千万的收益，完全可以操纵一两支股票的价格，是不可能赔的。不巧的是，2002年股市“黑天鹅事件”频发，他在沪深股市上的000048（康达尔，曾更名为中科创业）、600226（升华拜克，现更名为瀚叶股份）两支票上损失惨重，又在港股市场（港股不设涨跌幅，一支股票当天从10元跌到1元都不足为奇）遇到了更为强劲、老辣的庄家，最后输得连底裤都没剩……
　　陈海生将蔡依玲堵在浴室里，蔡依玲这个恶心的婆娘竟说她真的很爱他，还紧紧抱住他亲吻。他怎么可能还会相信她的鬼话？一把将她推倒在浴缸里，接着朝她赤裸裸的身体上连刺三刀，将刀扔在了浴缸里……
　　杀了两个人，陈海生全身虚脱般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号啕大哭起来。几千万说没了就没了，他辛辛苦苦打拼20几年的集团公司，随时都面临着破产，悔不该当初轻易就相信了这两个骗子啊！当他想起蔡依玲对他的百般温柔时，终是于心不忍，又把她的尸体抱到了床上，帮她盖上了一床被子，用打火机点燃了窗帘。之后，他就想到了死……
　　当我推开上海锦江饭店十一楼一间贵宾房虚掩的门时，我就看见了我以前的老板陈海生跃上了窗台，对着我惨然一笑说：“大兵兄弟，我对不起你和所有跟着我打拼的兄弟们！我先走了。”接着，窗帘晃了一下，他就不见了踪影。而后我就看见了一个男人（王金文，即上一个梦中蔡依玲为我引见的东南亚文化产业大亨）胸口插了一把刀，而我那终有良心发现的妻子——蔡依玲，也死在了卧室的床上……
　　也许我陈大兵真是陈海生还没相认的弟弟，就在我做那个恶梦的第二天，他就给我托了以上的这个梦，为我解开了一切的谜团——将他与蔡、王两人的恩恩怨怨解释得清清楚楚，将他在酒店房间内对蔡、王二人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重新表演了一遍。
　　可一下子没有了这六七千块钱，我将如何回家乡过春节？我将如何带我为之神魂颠倒的心上人陈芳回家呢？我再一次感到了透彻心扉的冷，呼天不应，呼地不灵，欲哭无泪，陷入了一种无力扭转命运的深深绝望。
　　看着几十个可怜巴交的工友在工地上呼天喊地、怒火冲天、惊慌失措、哀号哭泣，我的心就象千刀万剐一般刺痛不己，恨不能立即想出一个解决良方，或立即找到有万千“难言之隐”的陈海生老板的藏匿之所……
　　可我现在毕竟是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啊，我自己也是一个被人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怜虫！
　　我又本能地捏了捏夹克衣左胸的衣兜，谢天谢地，那个塑料包好的小方块还在！它让我的心是如此的踏实和深感庆幸。
　　那是我这两个月省下来的600元零花钱，是准备用来给陈芳买羽绒服的（上次钱不够没买）。天气渐渐冷了起来，陈芳一整天呆在书报亭里，实在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