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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参拜师学艺(上)

作品名称:大雪漫天飘      作者:栳杨      发布时间:2017-09-01 04:25:25      字数:3678

  
  沈利文终于烧开热水,钻出锅屋叫道:“茶烧好了。”却没人应声。来到堂屋一看,屋内却空无一人!沈利文皱皱眉头,叹道:“冒个影就走,家成过刻(客)店了。”沈利文和沈利司、沈利光是堂兄弟!务农为生,闲时当泥瓦匠!挣些零花钱。沈利文本份老实,只会埋头干活,偏偏邓秋云性格开朗,两人相处得并不好。
  沈利文往门槛上一蹲,生着闷气。就在这时,走进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矮小瘦弱,上穿一件破烂不堪的大襟棉袄,下穿一条灰黑色脏兮兮的旧棉裤,布满皱纹的脸上,白色的麻子隐约可见,两只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愁苦,皲裂的双手缠满了布条。沈利文招呼道:“哦,是大嫂啊!”原来是邻居大同娘!大同娘眼神游移,讪讪地问道:“利文!秋……秋云没在家吗?”沈利文道:“刚才还在屋里,我烧开一壶茶,就不见人影了。”大同娘尴尬道:“她没……没在家呀!”沈利文感到奇怪,问道:“咋嘴里半截肚子里半截的?你到底有啥事呀?”他这么一说,大同娘更不好意思,嗫嚅道:“俺娘家兄弟来了……”沈利文一愣:王朝立三天两头往沈塘跑,有啥稀罕的?便笑道:“大嫂!你要是有事!就直说吧。”大同娘道:“也没多大事……就是大同他舅老大崩子(很久)没来了,家有年前淹咸豆子剩下的白菜帮,我想给他炝一碗。俺家没醋了,想找恁家借点。”沈利文道:“隔墙头喊一声,我拿给你不就行了嘛!”钻进锅屋,拿出一个脏兮兮的玻璃瓶来,拎耳边晃了晃,递给大同娘:“剩下的兴许够一顿。”大同娘接过瓶子,高兴道:“那我走了。”
  沈利文问道:“大同在治啥呢?”大同娘答道:“从天明到天黑,光知道蒙头大睡。今天知不道咋的,吃罢清起来(早)饭跟几个半大小子上苏庄听张海洋唱大鼓去了,还没回来呢!”沈利文道:“好多有抹(本事)的都在家里蹲着呢!差华(何况)他一个差心眼的?就是有活干,也只能提泥兜子(干小工)。再说,各付里(到处)打仗,谁敢出去呀!我在家窝了一个冬天。”大同娘道:“是啊!大同虽憨,我还有个指望,别说不挣钱,就是挣钱,俺还不放心呢!”
  沈利文问道:“大嫂!沈立宝上恁家治啥去了?”大同娘道:“说起来是个笑话:立宝这崩子(一阵)知不道咋的,缠着非跟大同他舅学裁缝手艺不中,托了几茬人来说,光去俺娘家王庄,少说也有七八趟了。这不,他舅刚来,他知不道耳朵咋这么灵,脚跟脚地撵来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还知不道从哪儿弄来一瓶酒!要不,我咋想起来炝白菜帮呢!”沈利文道:“‘亲娘晚妗子--想起来一阵子!’他倒专基(机灵)。我多说句话,您可别生气,不管立宝是不是学手艺,得防着点!那狗操的不是东西,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咱这周围几个庄上,有说他好的嘛!知不道又淌啥坏水呢!可别上他的当啊!”大同娘忧心忡忡道:“我也是这样给他舅说的,他不听,我也没法子。你抽空去说说他吧!”沈利文搪塞道:“我只是说说,又不管我啥熊事!”大同娘嗔怪道:“兄弟!你忒见外了,咱庄上谁不说你心眼好啊!都说秋云有福,找了个好外头(丈夫)!……我把醋拿走了,赶明再还给你!”沈利文道:“啥还不还的。说不定哪天俺家不差巧缺啥东西,还找你家借呢!都是邻居,谁还用不着谁呀!你说对不?”大同娘道:“兄弟!你也上俺家坐坐吧,又不是外人!”沈利文道:“我看不惯沈立宝那个狗日的做派。”大同娘道:“你不去呀?那我走了。”出门拐过胡同,往家里走去。
  雪水刚刚融化,路上泥泞,大同娘看着脚下,一步一滑,只顾走路,差点与一人撞个满怀。这人笑道:“大婶子!光瞅脚底下,有元宝呀?”大同娘抬头一看,也笑道:“是大作啊!你不在家里搂着家里(媳妇)说话,瞎转悠啥呀?”原来,沈大作刚娶了媳妇儿!沈大作点头哈腰道:“大婶子!您老人家也会说笑话了。”大同娘问道:“你这是治啥去呀?”沈大作道:“闲着没事,上苏庄听大鼓去了。”大同娘又问道:“见你大同哥了吗?”沈大作道:“他也回来了,正在庄东头和几个半大小子打拉子呢!”大同娘皱皱眉头道:“都晌午错(日西斜)了,他也知不道回家吃饭。”沈大作道:“您不去喊他,天黑也回不了家。”大同娘道:“不吃饭饿他!”沈大作见她手拿瓶子,问道:“泥泥擦擦(泥泞不堪),您这是治啥去了呢?”大同娘笑道:“上利文家借点醋,大同他舅来了,给他炝白菜帮吃。”沈大作恍然大悟道:“哦!我咋说沈立宝咋疾巴早(很早)地跑到恁家去了,‘狗不咬屙屎的——有想’啊!他不是想跟大舅学手艺嘛!这个徒弟收了没有?”大同娘道:“还没呢!”沈大作劈头道:“我看不走眼,收了这个徒弟!手艺学成,他准打‘谢师锤!’您看看他那个做派,哑喉咙破嗓,不是他娘的啥玩意儿!正经人家!谁愿意和他啰啰(打交道)呀!”说罢,扭头走了。
  大同娘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疙疙瘩瘩,一步一滑、趔趔趄趄地回到家中。大同家和利文家紧挨着,中间仅隔一堵矮墙。只是沈利文家开西门,沈大同家开东门,平时隔着矮墙就能说话,要是串门,却要绕上一大圈。大同娘回到家中,钻进锅屋,往灶门前一坐,准备生火炒菜。
  就在这时,突然门口一黑,钻进一个人来,沙哑着嗓子道:“老奶奶!您忙活啥呀?”大同娘道:“炝白菜帮啊!”那人道:“有现成的狗肉,您炝啥的白菜帮呢?快上屋里坐下。”大同娘惊喜道:“立宝!你从哪儿弄来的狗肉呢?”沈立宝讪笑道:“您老人家真会说笑话,不偷不抢,花钱买的呗。听说老舅爷爷要来,天眬(刚)明我便跑到渠庙!在尹牲口家等了一顿饭工夫,才买来一瓜达子(半扇子)肋肉,还有两根狗鞭呢!专门孝敬老舅爷爷的,那玩意儿壮阳。”大同娘钻出锅屋,扯过头上的围巾揩揩眼窝:“我又不会喝酒。”沈立宝左顾右盼,问道:“大爷爷还没回来呀?”大同娘道:“在庄东头打拉子呢!”沈立宝道:“打了一清范(上午)?”大同娘道:“吃罢清起来饭,上苏庄听大鼓去了。”沈立宝道:“张海洋不是唱扬琴嘛!找伟(啥时)改唱大鼓了?”大同娘道:“人家是个能人!不光会唱扬琴、大鼓,还会锔锅、碗、瓢、盆呢!就连看阴阳宅、择(阉)嫪嫪(猪)择(阉)狗,他也会的。”沈立宝讪笑道:“他想夺田文国、石敬宣的饭碗子。”
  沈家是明洪武三年从山西临汾府洪洞县迁来的,屈指一算,已有六百余年。沈家人丁兴旺,家谱记载已传二十二世。到了沈立宝爷爷那辈,却是单传,而且是个麻子!没女人肯嫁给他!沈麻子信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眼看就要绝种,便在渠阁集上捡来一个襁褓中的遗弃男孩延续香火,便是沈立宝的养父沈学超。沈立宝祖上辈辈是长枝,娶媳早,立子也早。所以,他是沈家门最低的一辈,在沈塘,除了在小猫小狗跟前能直起腰来说话,就连见了傻子沈大同,都要尊称一声“爷爷!”
  沈立宝三十六七岁,头如奔镢,一头硬如钢针的焦黄头发;一张像叫人用脚踹扁的柿子脸上布满了碎米粒般的肉球,扫帚眉下一对贼兮兮的母猪眼;一口长短不齐的牙齿被劣质烟草熏得发黄,嘴边丛生几绺鼠须;中等身材,体型肥硕,走起路来活像个四十多岁的老娘们;说起话来,沙哑的嗓子像敲破锣,一笑像刚下过蛋的母鸭子叫。他见人也笑,脸上却没笑意,显得阴险、乖戾、狡诈!
  沈立宝不由分说,把大同娘推进屋里,坐在东首的一个精瘦老头笑道:“姐姐!坐下吃吧。”大同娘见娘家兄弟这样说,便坐了下来,撕下一大块狗肉,给儿子沈大同留下。
  大同仅有一个舅舅,名叫王朝立!家住沈塘东北王庄!王朝立五十多岁,长相清瘦,走起路来,身子微往前倾,脖长腮塌,俩眼似鸡,显得即精明又奸诈,虽说不识字,却心灵手巧,农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农闲时用荫柳、白蜡条编织篚、篓拿到渠阁集上卖,是远近闻名的能人!老伴与他同岁,生有两子一女!儿子分别叫王进财、王进宝!都已成家。王进宝在家务农,王进财则和媳妇刘巧妮在渠阁集上开饭店。一女叫王淑娟!嫁给了董桥的张合业,是个教书先生!遇见红白喜事便给人记账。民国十一年王朝立去了一趟上海,学会了做西洋服装,并卖回来一台缝纫机!于是携女带妻,在渠阁集上开了家缝纫铺。虽说乡下穿西服的不多,因干的是独家生意,加上再干些缝缝补补的杂活,生意还算过得去。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就王朝立的精明劲儿,不可能让出半张大饼来给别人吃。面对沈立宝的拜师求艺,他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沈立宝拎酒来他喝,拿肉来他吃,这种被人恭敬着的滋味很舒坦。但吃归吃,喝归喝,王朝立可是“哑巴吃扁食--心里有数!”他是真明白,装糊涂。
  三人吃喝了一阵,沈立宝问道:“老舅爷爷!咱说的那件事!您老人家想好了吗?”王朝立打了个饱嗝,慢腾腾道:“这事还得容我想想。不是我不愿意收你这个徒弟,我担心你学不会,耽赶(误)了你的大好前程。今天多喝了几盅,说句叫你不悦悦(高兴)的话吧,是我怕你学不会,我这师父脸上无光啊!再说,乡下穿西服的不多,学会了又咋得?又不能养家糊口。”沈立宝急忙解释道:“您别怕我争您的生意,我不在本地干,上鱼台县城里开裁缝店。眼下日本人来了,城里人阔,赶时髦,生意肯定圪把里(不错)。”王朝立迷起双眼道:“那……容我再想想,你别急,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心急喝不了热糊糊啊!”沈立宝见他一味推诿,扫了一眼桌上吃完的狗肉和告罄的酒瓶,知道又没戏了。虽一肚子气,却不敢得罪。又扯了些不着边际的闲话,沈立宝便悻悻地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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