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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复仇计划(下)

作品名称:大雪漫天飘      作者:栳杨      发布时间:2017-08-31 02:25:45      字数:3824

  沈利司终于忍不住了,涨红了脸吼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不管啥事!就是没个眼色,家里来回刻(客),你瞎唠叨个啥呀?烦死人了。”利司娘翻翻白眼,咬着牙道:“知道你烦,能知不道你烦嘛!打恁达达一死,我就知道你烦,烦得鼻子眼里滴醋。早治啥去了?二十五年前你咋不烦我呢?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熊货,下生时我狠狠心,一屄夹死你了,省得这会看你的脸色。我还烦呢!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冲我瞎熬嚎(咋呼)啥呢?有能耐出去挣来万贯家产,恁娘我也跟着享几天清福,那才是个孝顺孩子!守着外人显你有抹(本事)咋的?喝唬(训斥)起老娘来了。”也不理郑智生!抄手缩脖,气昂昂地径直走了。
  利司媳妇偷看了郑智生一眼,羞红了脸。沈利司鼻翼翕动,脸色极为难看。郑智生坐不是,站也不是,尴尬极了。须臾,郑智生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问道:“利司哥!这伤到底是……”沈利司冲他使了个眼色。郑智生看了看正给孩子喂奶的利司媳妇,突然省悟。闷坐了一会,郑智生道:“我还有别的事!得上渠阁集去一趟。利司哥!咱俩改天再拉呱吧。”沈利司干巴巴道:“那也中,过天我就去打听那件事!”郑智生道:“我知道,急不得。”说罢起身告辞,走出门来。
  利司娘正站在向阳的屋檐下与几个老娘们叽叽咕咕,说得眉飞色舞。见郑智生过来,利司娘满脸堆下笑来,招呼道:“他哥!你慌得啥呀!吃罢饭再走吧?我正准备杀鸡呢!”郑智生见那些老娘们齐刷刷地用异样的目光瞅他,脸颊顿时羞得通红,慌忙道:“不了,我还有点急事!”像逃跑一样走了。大家都觉好笑,不解道:“招呼他吃饭,他纺麻里(干脆)跑了。”一个围着红头巾、挺着大肚子的小媳妇问道:“大娘!这是谁呢?每扇(从前)可没见过他!”利司娘眼皮一耷拉,瘪嘴一努道:“谁知道是从哪儿跑来的操蛋孩子!说是俺大儿的朋友!共董(从)没听说过。利司我算是白拉扒(扯)了,打小就不跟我一个心眼,最疼他达达,最恶(厌)烦我!庄户人家本本分分种地过日子,才是正理,日岛(喂)饱了撑的,交些狐朋狗友!还不叫我说,我一张嘴,就给填个蚂蚱,说出话来能噎死人!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当上爹了,也没个大人心眼,还不服理料(教育)。当娘的说你几句,还不是应该的嘛!是向着你!还能害你嘛!”未几,又咬牙切齿地骂道:“我日他小祖奶奶,也不是我托节(诅咒)他!利司要能过上好日子,我回头朝下走。”小媳妇不客气道:“大娘!哪有你这样说话的?跌列(诅咒)自己的儿子!还巴他倒霉。”利司娘鼓着小眼道:“这能是我巴他倒霉嘛!他要是混好了,我双各拉瓣(膝盖)跪着他!给他磕仨响头,把恶拉盖(脑门)磕出个大疙瘩来……”
  突然,一个沙哑的粗嗓门喝道:“你巴谁倒霉呀?又给谁磕仨响头呢?日岛(喂)饱撑得没事干了,在这儿放啥的闲屁啊!”利司娘顿时魂飞魄散——一个又黑又壮的高个女人挑着俩各有一百斤重的木桶,像铁塔一样站在当街,怪眼圆睁,正是二儿媳姜红花!利司娘赶紧满脸堆下笑来,谄媚道:“没有、没有,没谁说啥!你问问恁这些婶子大娘!没谁说啥呀!”姜红花脸上的横肉一哆嗦,喝道:“不中,我听见了,你是说巴我倒霉呢!”利司娘顿时捶胸顿足,叫起撞天屈来,指天发誓道:“我亲祖奶奶!我可冤死了,谁要是说你一句,天打五雷轰,叫我下雨淋死、出门叫骡子踢死、上街叫大车扎死、天上掉鸡毛砸死、喝茶呛死、吃饭噎死、绊倒摔死、掉到姐拉(知了)猴窟窿里淹死,反正不得好死。叫我三伏天死了,睡在床上没人管,烂在屋里生蛆……”姜红花厌恶道:“中了,别浊心我了。你刚才说巴谁倒霉,是说我还是说沈利光,不说实话,今天咱不能算完。才几天不骂你,你头皮就痒痒了。快麻里(点)说,我还等着喂嫪嫪(猪)呢!”利司娘踮着小脚跑上前去,殷勤地掸掸她身上的灰尘,巴结道:“我没说恁公母俩呀!我是说大熊东西!”姜红花鼻孔里“哼”了一声,鄙夷道:“熊老嬷子!你就是不恬化人(讨人喜欢)!别在这儿瞎放闲屁了,给我煮嫪嫪(猪)食去。”利司娘迟疑了一下,姜红花怪眼一瞪,叫道:“咋啦?是不想去吗?”利司娘顿时心惊肉跳,慌忙道:“没有、没有啊!我没说不去,我这就去。”虽说极不愿意,却不敢不去,低头垂目,乖乖地上前院给二儿子煮猪食去了。
  利司娘是老绵羊、抓钩子的亲姑姑。利司爹去年死了,她跟大儿子沈利司过日子,却常去二儿子沈利光家干活。沈利司无姐无妹,弟兄两个。沈利光本分老实,也娶了个媳妇,是钟堂石匠姜绍昆的大闺女!长得五大三粗,力大无穷,脾气暴躁。
  婆媳俩一走,大家皆拍手大笑:“‘蚂蚁吃豆腐,一物降一物!’这老嬷子就是不喜见人(讨人喜欢)!在大儿媳妇跟前是老虎,到二儿媳妇这儿,成了老鼠!”小媳妇翘嘴不屑道:“大儿媳妇威奴(迟钝),她就欺负人家!”有个女人道:“利司媳妇也不是威奴(迟钝),就是有点肉(不机灵)。”小媳妇冷笑道:“这样的古怪老嬷子!就该姜红花这样的儿媳妇治她!”有个上年纪的老大娘道:“你们知不道!利司娘年轻时受气,利司奶奶没少欺负她!有回烙馍馍,翻馍慢了,糊了半拉,差点叫利司的奶奶用火棍打死,这是我亲眼看见的。”小媳妇嘲弄道:“年轻时挨打,到年老了,就打自己的儿媳妇捞本,是啥道理啊?”老大娘斜睨道:“为啥说‘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呀!”小媳妇抢白道:“熬成婆就该打人呀?碰上姜红花这样的儿媳妇咋办呢?”那女人笑道:“利文媳妇……”小媳妇不客气道:“我有名字!叫邓秋云!”那女人抿嘴一笑,打趣道:“邓秋云!恁老婆婆打过你吗?”邓秋云俏脸一红,鄙夷道:“谁像你呀!”那女人羡慕至极:“还是人家秋云命好,不光欣(嫁)了个好外头(丈夫),还摊上一个好老婆婆!”邓秋云得意地笑了。那女人看看太阳:“晌午错(日西斜)了,还胡却(说)瞎拉,该回家做饭去了。”大家便四散走开。
  邓秋云也踮着小脚,晃晃悠悠地回到家中,往当门太师椅上盘腿一坐,从八仙桌上拿过竹竿烟袋,把烟嘴往嘴里一含,鼓腮帮吹了吹,然后又从烟包中用手指撮出烟叶,使劲按入烟袋锅中,摸出洋火点上,美滋滋地深吸一口,闭上眼睛,任凭轻烟从鼻孔中徐徐冒出。过了许久,她睁开眼睛,冲蹲在门槛上发愣的沈利文道:“我说,也不看看找伟(啥时候)了,该做饭了。”原来,在苏、鲁、豫、皖一带,夫妻间是不直呼其名的,以“我说”代替。她既然要说,不叫说肯定不行,也不知是啥朝代落下的规矩。
  沈利文抬抬眼皮,慢吞吞道:“现成的锅饼,桶里有才打的凉水,凑合着吃吧。”邓秋云俏脸一板,骂道:“该死的,你就不能烧点茶吗?吃干馍馍喝凉水,你想把我吃死呀?”沈利文反驳道:“家里就那点柴火,一春天还知不道能不能撑过去呢!省着点吧。”邓秋云怒斥道:“放恁娘的狗屁,我就想喝热茶。”骂得沈利文脸上讪讪的,无言以对,站起身来,钻进低矮的锅屋里,往锅里添了碗凉水,然后往灶前一坐,点火就烧。不一会,浓浓炊烟从锅屋的各个缝隙中冒了出来,活像个出锅的大馒头。邓秋云禁不住得意地笑了,在婆家她才不受窝囊气呢!就在这当儿,从门外慌慌张张走进一个人来,见到她劈头埋怨道:“老沈!你还有闲心吸烟呀?快回娘家吧,恁家出大事了。”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原来闺女出嫁后,不论年龄大小,立马变老。外乡人来到本地,听人喊“老某”时,千万别以为只是招呼须眉汉子,没准是个十六七岁的俊俏小媳妇!娘家人称呼嫁出去的闺女!是以她丈夫家姓前加个“老”字,就像熟人相见,称呼“老李,老张、老朱、老王”一样。闺女嫁到张家,便是“老张!”嫁到马家,就是“老马!”嫁到王家,自然是“老王”了。不管你在娘家叫啥“花”、“霞”、“丽!”不管那名字多么好听,富有诗情画意,只要嫁了人,便通通作废!你从父母的娇闺女变成人家的儿媳妇,便是从天堂跌进了阿鼻地狱,不但从此名字沉入大海,再也无人提起,而且有了一个专门挑刺、凶神恶煞般的领导,那就是丈夫的母亲,她的婆母娘!婆母娘虽说也是娘,就因是“婆母!”便与生母迥然不同。亲娘望着闺女!那是一脸慈祥、爱怜;婆母望着儿媳妇,眼神里则是冷漠、挑剔,咋看都不顺眼。婆母已苦熬十几年,受尽她那个婆母的欺负、凌辱、叱骂,自己终于也熬成了婆母,可到了捞本的时候,这时无不变本加厉,开始折磨自己的儿媳妇出气,解那郁积十数年的心头之恨。这“婆母”就是从“媳妇”熬过来的,对于折磨儿媳妇!那是深得婆母真传。只是从媳妇熬成婆母!需要等上十几年,不容易呀!媳妇嫁给丈夫,不但要给人家生儿育女!还要受她那个恶婆婆的窝囊气,甚至是打骂污辱,苦不堪言。就连称呼也低人一等,邓秋云嫁给沈利文后,娘家人称她“老沈!”虽说婆母善良,丈夫温顺老实,不受窝囊气,在沈塘却成了“利文媳妇”、“沈邓氏!”她也愤愤不平,但世道如此,没地方说理去。成了人家的媳妇!要想有出头之日,首先得生儿子!还得耐心等儿子长大,娶上媳妇!要是这“媳妇”只生闺女!更是婆家憎恨的对象,永无出头之日。就算生了儿子!儿子要是打光棍!也是“狗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遇到姜红花这样五大三粗的儿媳妇,就算利司娘古怪,也只能忍气吞声,夹起尾巴来做人!乖乖地去煮猪食了。
  邓秋云被那人拽得脚不沾地,叫道:“三叔!你拽我治啥呢?”两人来到大门外,邓秋云拼命挣脱,愣愣地看着她娘家三叔邓敬奎,诧异道:“您老人家这是咋啦?到底有啥事呀?”邓敬奎连连跺脚道:“老沈!恁娘在家上吊了。”邓秋云还没回过神来,又问道:“您老人家瞎说些啥呀?”邓敬奎埋怨道:“你这孩子!咋还不急不躁的呢?恁娘死了。”恰如五雷轰顶,邓秋云顿时两眼一闭,“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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