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部） 初期的纺织厂

　　赵晗去天一纺织厂报到那天，正好江州天一纺织有限责任公司（简称纺织厂）的董事长王志帆在主持开会。他看见车旺权的司机送来的这个人，就明白了是谁。送走了车旺权的司机，王志帆对赵晗说道：“小赵，找个地方坐下，正好一起开会吧。”
　　王志帆今年五十多岁，长得高高壮壮，穿了一件黑色休闲装，眼睛长得不大不小，方形脸，最明显的是秃头顶，这就是所说的“聪明绝顶”吧。王志帆说话总是慢条斯理。他环顾一圈慢悠悠地说道：“大家静一静，咱们厂从筹建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是咱们厂第一次比较全的领导人员参加的会议。主要宣布一下厂领导任职名单，在谈谈咱们厂的发展前景。
　　咱们县已经有一个纺织厂了，是国企，他们生产纱线。大部分产品出口外销。咱们也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用他们的纱线来织布，这就有了原料的来源。现在亚麻制品主要是出口，市场很好。下面由这方面有专长的孙景文副总谈谈这个项目的前景。”
　　孙景文站起来，用眼镜布擦着眼镜片。孙景文中等个，三十多岁，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的形象，在男性里少有的皮肤很白的脸上，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摘下眼镜看，五官搭配匀称，说话时面带微笑，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像是人穿上亚麻衣服一样，让人听了舒服。他戴上眼镜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前几天看了一篇介绍亚麻制品的文章，说得已经很明白具体。我给大家读一下——亚麻是植物的皮层纤维，它的功能是近似人的皮肤，有保护肌体，调节温度等天然性能。亚麻布制成的服装比其它衣料能减少人体的出汗，吸水速度比绸缎、人造丝织品，甚至比棉布快几倍，与皮肤接触即形成毛细现象，是皮肤的延伸。亚麻的这种天然的透气性、吸湿性、清爽性，使其成为自由呼吸的纺织品，常温下能使人体室感温度下降几度，被称为‘天然空调’。调查显示：亚麻内衣可调整人的经脉系统和内分泌系统，从而对中枢神经系统起到镇静作用；亚麻用作床上用品，消暑效果优于棉制品，人不仅易入睡，而且睡得香甜，有利于美容和健康。不仅如此，由于亚麻的纤维中空，富含氧气，使厌氧菌无法生存，抗菌性能良好，是保健面料。亚麻还因正负电荷平衡而不产生静电，无灰尘吸咐，卫生性能也为人们津津乐道。由于亚麻的诸多优点，再加上高雅的回归大自然色调，成为公认的环保产品。
　　我国亚麻纺织工业技术已达到世界一流水平，产品质量已经得到了世界的认可，出口量也占世界第一。亚麻纺织品作为生态流行服装有全球再次掀起热潮之势，亚麻制品将带给人们一个最贴身的保健生活环境，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
　　大家刚听完孙景文的介绍。王志帆接过来说道：“这样看来，我们的产品不愁销路，利润空间也很好，发展前景会越来越好，是一个绿色、环保、朝阳产业。选项是有前景的，你看咱们这原料有了，职工来源不成问题，原来就有一部分国企的下岗职工，进城务工的人员也逐年增多，而织布在我们县这也是个空白，我们就填补这项空白。还可以解决一些就业岗位，这是一项双赢的事业。要把这件事做好，要靠大家的努力。这是我的企业，也是大家的，企业好了，大家的收益也好。公司选项前景是有了，还要各个车间在技术方面更加努力。下面我公布一下公司任职名单：孙景文任工艺副总，辛永奎任动力维修副总，秦丽华任织布车间工艺师，陈民任动力维修工程师，王蓉负责主管财务，王梅负责主管后勤；王志瑞副总，我不在家时，主抓全面；王智慧负责保管材料，赵晗任工会主席负责工会日常工作兼车间的安检员。三资企业必须有工会的。”
　　也许是为了节省办公室，安排赵晗、秦丽华、陈民三个人一个办公室。
　　赵晗对新公司也充满了好奇。秦丽华是土生土长的江州人，她熟悉本地情况，熟悉公司。秦丽华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一张健壮的瓜子脸，嘴和脸还是成比例的，中上等身材，长得结结实实。今年二十六岁了，是一个举止稳重的大龄姑娘。平时说话喜欢两手插裤兜，她热情给赵晗介绍起来：“咱们公司是一个新成立的纺织公司，是一家三资企业。还没有正式生产呢，刚开始招工试产阶段。这是一个典型的家族企业。王董事长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在政府机关工作，女儿一个是管财务的王蓉，一个是管后勤的王梅。对了，王志瑞副总是他的弟弟，管材料的王志慧是他妹妹，钱和料都是他自己人掌管。王董在办厂之前是我们纺织厂的销售主管，我们厂是纺纱线的。这几年王董销售纱是走南闯北，去过了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特别是看到南方的私家工厂很多，看到亚麻产品的市场前景和咱们这织布是个空白。江州这个县种植亚麻已经很久了，他所在的纺织厂，只是把亚麻纺成线，然后他们这些销售人员把这些线销售到织布的工厂。他在织布的工厂看到了利润的空间和发展前景，就在原单位辞职，带出了几个骨干——孙景文、辛永奎还有我。但是，他和我们原单位领导谈了，我们的编制还保留着，如果不想在他这里干了，可以回到原单位上班。这样，我们没有后顾之忧，就很愿意来他这里任高层领导，技术骨干。”
　　从此，每天下班秦丽华和赵晗都同路，从南门外的工厂一起骑车到中心街分手，秦丽华往东，赵晗往北，各自回家了。
　　这天，又下班了，秦丽华和赵晗一起到了自行车存放处，推着车子上了公路。这段是南门外，人车都少，她俩并骑着车子。秦丽华说道：“赵姐，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你们去哪呀？”
　　“我们要去海州市，王董给联系的纺织厂，叫我和孙总带新招来的工人去培训一个月。”
　　“你和孙总不也能教她们吗？”赵晗问道。小秦说道：“那不一样啊，我们原是纺线的，只是和第一批工人一起接受地培训；再者说了，咱们厂的机器还没有调试完。海州纺织厂是大工厂，有实际生产的操作车间，有实践经验的老工人带着，效果会更好。”
　　一个月以后，下班的路上，赵晗又和秦丽华同骑着自行车，边走边聊。赵晗关心问道：“你们学得怎么样？”
　　“这回学习还是很系统的，人家的工厂也很友好。从选纱开始，给我们讲经纱怎么选、纬纱怎么用，什么纱织出的布会是什么效果，关键讲到了整经车间，织布车间要领及注意事项。特别是整经，如果不缠好主轴上的纱，就不会织出好布。现在咱车间还在调试机器，还是达不到批量生产，纱段得多，接头多，影响布的质量。新工人多，我们去的只有几十个人，现在已经招工增加到上百人了，只能由骨干带这些新手。我听陈民说，调试织布车间温度和湿度也是个难点，温度和湿度不适宜的话，温度过高，湿度就会低，纱就会断，布接头就会多，影响质量，反之，也不行。”
　　赵晗听了说道：“能织出好布，不仅是织工的事，还要维修人员的各种配合，比如你说地调温、湿度是吗？”
　　“对，还得定期、不定期地巡视织布机的状况，及时维修，以免织出疵点布。”
　　技术人员和工人忙着生产上的事情。王董告诉赵晗道：“你先管管寝室，这些孩子，没个人管，寝室弄的不像个样。还得检查一下车间的卫生情况。”
　　因为没有正式生产，都是长白班，女孩子们都是自愿组合住在一起。只有下班后才能看见寝室有人。下班了，赵晗告诉秦丽华道：“你先走吧，我要去寝室看看。”赵晗先进了门口的女寝。她进去一看，干什么都有。有的整理内务，有的在练习接线。
　　赵晗走过去，看见下铺的一个女孩一手拿着专用的小剪子，一手拿着纱线，剪断，再接，剪断，再接。就问道：“你在练习接线呢？”
　　女孩名叫郑秀波，一看眼神就是一个机灵的女孩，眼睛不大，圆脸，短头发，身材不高，说话语速很快。在女工里是年龄稍大的，是临近的一个县城来这里的。小郑看赵晗瞅她，就笑道：“赵姐来了，坐这。”赵晗坐下和她唠起来：“小郑，你练技术很上心啊，过会儿就开饭了，还在练？”
　　“不上心不行啊，秦工说过，我们按计件挣工资，要想织布速度快，就得接线快；如果线段了，就得接上，才能开车、织布。接线是织工的基本功。”
　　“你接线挺快呀。”
　　“常海艳比我还快，我们都是一起去海州培训的。”
　　赵晗看小郑也是喜欢交谈的人，就说到：“你做你们这个寝室的头吧，负责一下制定大家的作息时间，编成值日生，督促一下大家，轮流负责本寝室的卫生和寝室走廊的卫生。”
　　这些纺织女工，多数都是各地招工来的，也只能住宿。
　　出了这个寝室，她想在看看那头寝室。在走廊就能听见喊道：“美玲，把你的饭盒刷刷不行吗，把剩饭到了，这屋这个味，是你的饭馊了吧？”赵晗看到一个十八九岁样子的女孩，拿着饭盒出了那个屋，向卫生间走去。
　　开门进了这个寝室，赵晗看见里面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背对着自己，正在扫地，嘴里说着：“这屋子造地，像猪窝。”赵晗乐了。听到笑声，女孩回过头，看见是赵晗，她叫到：“是赵姐呀，你看我们这屋，这些美女，出去光鲜靓丽，这屋就像猪窝一样。”
　　说话的女孩叫张桂英。外号叫穆桂英，喜欢管闲事，长得身材修长，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上有一双弯弯的眉毛。小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长相和性格反差很大，古典般的淑女外表下，确是一个典型的泼辣的现代女孩。赵晗笑着说：“这得有一个组织者来领导、监督、管理大家的卫生，你来任这个寝的寝室长吧，给大家排排值日，负责打扫一下本寝的卫生及走廊的卫生。”
　　“走廊的卫生，我们都管吗？”
　　“几个寝室轮流着，等各个寝室长都选出来，协商排一下走廊的值日表。还得督促、要求大家吃饭都去食堂吃，没什么特殊情况，别打回寝室吃，卫生情况会好些的。”赵晗说道。
　　赵晗各个寝走了一遍，心里有了大概，寝室长人选心里已经有数了。
　　回到家里，马树俊已经做好了饭。马树俊问道：“今天回来这么晚？”
　　“今天了解一下寝室的情况，王董让我负责管理一下。”赵晗有在学校的工作经验，她也知道，对待这些成年女孩，还不能像管理学生那样简单。
　　接连几天，赵晗都下班较晚，去各个寝室转转。还好，都是女寝，这个纺织公司，以女工为主，男工占工人少数。他们一部分负责维修设备，一部分到了冬季负责供暖的锅炉房，还有一部分是保安人员。他们都住在本地，不需要住宿。即使是倒班，男工们也都回家。这样看来不需要设男寝。如果正常生产后，还是需要设个倒班的女寝，零点班下来，回寝室住，天亮后回家。赵晗在心里计划着。
　　这天，下班后，赵晗把几个寝室长找到了一起，给她们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赵晗讲道：“寝室是你们的家，下班后的时间，你们得休息在这里，所以，搞好寝室的环境，是有利于大家的身心健康。每个寝都根据自己的人数，排好值日生，制定好寝室的制度。比如告诉大家，不要把湿衣服在寝室晾，潮湿，尤其是冬天对身体不好；夏天更不要在寝室里放饭类等吃的，保证大家休息空间空气好。大家身体好了，才有精力去干工作。；到了就寝时间，一定要归寝，不要回来的太晚，注意安全；不要大声喧哗，影响别人休息；寝室走廊的卫生，你们几个寝自己商量一下，按秩序排出走廊的值日，维护好休息的环境。”
　　赵晗看到大家的自行车，很随便的东一个西一个，散乱地放着，就观察了一下，跟王董请示道：“我看把工人们的自行车归拢到门卫目力所及的范围，统一按顺序停放。一个是规范，不乱，一个是安全，有门卫看着。”王董很赞同地说道：“这样很好，小赵，你就看着办吧，有利于公司的事情，放心大胆地干。”
　　赵晗就把散乱放着的自行车那块地儿，放了一块牌子，上写道：女士们、先生们，请把你的自行车放到指定地点——大门口门卫室对面空场按序排好，谢谢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