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两情相悦 挣脱羁绊

　　别看忠哥时常出没在KTV、洗脚城、按摩院那些场所，与那些服务员或小姐们胡侃起来一套一套的，应付各种场合可谓应用自如。可他自己知道，在男女交往的事情上他胆小得很，他单独与女性在一起，不借几分醉意连直视对方的胆量都没有。于是，他与金筱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金筱首先提起一些话题，他才把自己的意见与主张发挥淋漓尽致。
　　金筱得出一个结论——忠哥与女人打交道有些木纳。
　　忠哥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金筱会经历那么多的曲折与坎坷。细想起来，他又觉得是自己之前忽略了，他应该揣摸得到，一个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雨的女孩是不可能那么稳重、成熟的。听了金筱的故事之后，忠哥对金筱肃然起敬，金筱那强大的内心注定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个成熟的女性才具备的。
　　忠哥之前也曾对金筱的顽强产生过兴趣，也真想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女孩子何以如此的刚毅。可当他真的了解之后心里却又有一种不安，他觉得像金筱这样的年纪，在平常的家庭里还在父母面前撒娇呢，可金筱却独立面对社会很多年啦。
　　回城的路上，金筱主动的挽住忠哥的手，与他相互挽扶着从那郊外的夜色中慢步回到城市之中。以往与女人单独在一起就会觉得别扭的忠哥似乎很自然的接受了金筱的倚杖，而且两人之间一点都没有觉得陌生。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是那样的顺理成章。那种感觉是他一直期盼着却始终没有感受过的一种甜蜜。可忠哥不敢往深处想，他只认为那是金筱把他当作大哥哥了，对他的一种信赖，他想自己应该好好的对待这位从骨子里一直佩服的女人，想方设法的呵护她，帮助她去实现目标。
　　可忠哥的内心深底却又有一种隐隐的心疼，他心里明白，自己一直在渴望一种很轻松、很放心、很幸福的感觉，这种东西金筱却带给了他。在金筱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之前，忠哥不愿意去捅破窗户纸，他怕自己解读错了金筱的意思。
　　最让忠哥放不下心的还是那个金筱心里的大田哥，一想起这个名字，忠哥心里就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尽管金筱说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但从金筱的谈话间，不难看出她对大田情意。忠哥让这些奇奇怪怪的思绪困绕着，一向旷达的忠哥也有纠结的时候，尽管他表现出来的只是对金筱的担心，可那种牵肠挂肚的担忧之前从来没有过。
　　直到忠哥清醒在夜半的雨滴之中，一丝来自夏夜的清凉让他迅速做出了大胆的抉择，任何人都不可以拒绝另一个人对她的好，而且是那种没有任何功利的好，他想他应该真真切切地对金筱好，让那颗饱受摧残的心灵获得些慰抚。金筱看上去很坚强，可透过那种果敢背后，她只向自己揭示过的内心的伤痕，让忠哥明白一个再强大的女人都是需要庇护的。
　　忠哥下班后，自己开车来到了金筱的家乡味道，他对服务员说，我要在你们这里就餐。服务员都认得他是李局，谭薇立即迎过来：“李局你先坐，我叫金总过来。”
　　李局说：“不用叫她，让她忙吧，你们随便给我弄俩菜，吃得饱饭就行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到金筱，走到家乡味道就觉得金筱就在自己身边。服务员到底拗不过他的执拗，就真的不去叫金总了。谭薇让厨房给李局弄了几个菜，让他独自的在那里吃着。
　　忠哥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金筱出现在餐厅的时候，李局快吃完饭了。金筱见谭薇让李局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有些责怪的对谭薇说：“你咋不叫我一声呢？”
　　忠哥抢先说：“你不要责怪他们，是我不让她们叫你的，这样挺好的，你有你的事要忙，我自己很轻松地吃点东西很好嘛。”
　　金筱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了忠哥对面，心疼地看看忠哥，脸上的苦笑差点溢出泪花。忠哥见了一再地强调说：“真的没什么，觉得你这里饭菜很可口，我就过来了；反正一个人回家又没着落，每天应酬除了喝酒还是喝酒，还不如躲在你这里清静些。”
　　忠哥的借口找得很巧妙，听起来似乎一点破绽都没有。金筱直直地看着他，一句也没有与他抢白，直看得忠哥有点不好意思。忠哥自己也意识到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刻意地在掩饰着什么。他知道这一切哪瞒得过冰雪聪明的金筱呢。忠哥脸色有些红了，有一种被人洞穿内心世界的感觉。忠哥不好意思笑笑，算是圆场了。
　　自那以后，人们不难发现，每到下午忠哥就会坐在家乡味道的雅座里，一个人要上几个菜开始他的晚餐。金总总是掐着点准时地出现在餐厅，自然而然地与李局共进晚餐了。他们间没有约定，任凭心与心的感悟，却比任何的约定都更默契。忠哥不能过来时，会给一个电话给金筱，说今天有别的应酬，金筱也会嘱咐让他少喝点酒什么的。金筱知道忠哥是在向自己作交待，让自己知道他的行踪，让自己知道他的在乎。
　　金筱知道忠哥是一个不太会用语言来表达情感的男人，内心里的情感却十分的丰富。
　　忠哥有时也把自己的朋友约到家乡味道就餐，尽管这个环境与那些大酒店相比差了许多，忠哥向朋友介绍说这里的饭菜都很地道。他的那些朋友到家乡味道吃过几餐饭，看到金总都会自始至终地到场作陪，人们也意识到这其中另有玄机。忠哥解释说只是朋友，可朋友们还是不相信。
　　那些随忠哥到访过的朋友往后隔三差五也会过来照片顾生意，这让金筱从内心里感到温暖。
　　金筱心里对忠哥的情感也在慢慢地发生变化，从感恩、心疼到彼此的依赖，逐渐生出某种期待与渴望。但金筱不愿意不明不白地与忠哥在一起，她不愿像孙仙那些人整天靠傍男人过日子，这不是她所需要的生活方式，她想也不是忠哥所需要的。那样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也是对忠哥的一种亵渎。
　　
　　金筱生出要回老家的念头，她要把自己婚姻处理好，她想光明正大地与忠哥在一起。之前她所顾虑的包括年龄等问题，此时她都觉得已经不是问题了，唯一的阻碍就是自己现在并非自由之身，她不愿意让忠哥蒙羞。
　　忠哥知道金筱要回老家的消息，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了。但忠哥不想把这事挑开，他认为金筱自己有主见也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他很尊重金筱的意见。只是在金筱临走的那天晚上，他特意请金筱吃饭，说是要给金筱饯行。金筱说忠哥你太客气了，不就是回家几天时间嘛，哪有那个必要呢。可金筱的心里却是甜蜜的。
　　忠哥让金筱闭上眼睛，说有件礼品送给她。金筱的心里开始打鼓，她想不到这个时候忠哥会送给自己什么样的礼品。她甚至担心忠哥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有“更什么样”的表示，她也见识过许多男人单膝下跪向女人求婚的情景，她心里在打鼓，如果真是那样，她觉得自己将会很尴尬，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会不会答应忠哥，更不知道如何来圆这个场。可当忠哥让她睁开眼睛时，面前呈现出的是一款自己想过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舍得买的“摩托罗拉中英文寻呼机”。
　　忠哥说：“小筱，你要回去了，带上这东西，联系起来方便！”
　　金筱的眼泪顷刻之间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她拿起BP机，那内心的激动已经有些不能自控了，她擦拭了一下眼睛，可那不听话的泪流却越擦越多，她真想立即投入忠哥的怀里。
　　忠哥见她激动的样子，忙从纸盒里抽出纸巾递给她：“别这样，带上它我想找你的时候就方便了呀。”
　　金筱擦去泪水，说了声：“谢谢忠哥！”
　　其实金筱知道，忠哥送给自己的这只BP机，应该就是忠哥两个月的工资，忠哥平时清廉得很，不贪不收，只靠工资过日子。可忠哥愿意用自己两个月的工资来送自己很需要又舍不得买的礼物，足以见得金筱在忠哥心里占据着的位置。
　　有人说看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看他愿不愿为你花钱就知道了。金筱曾不太认同这句话，可今天她相信了，因为她不仅知道这只BP机的份量，她还知道忠哥真实的经济实力。金筱没有拒绝，她知道这个时候她的拒绝将会刺伤一颗最真诚的心，并且那也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忠哥当着金筱的面折去封口，开机启动，帮金筱设置调试好再递给金筱手里。然后忠哥去到前台拿座机拨打了金筱的呼机号，顿顷，金筱手里的呼机发出了悦耳的音乐。金筱看着忠哥那欣喜得如同孩子一般的模样。那是一种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喜悦，那更是一种自己的真情被接受后压抑不住的兴奋。
　　金筱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往这边注意，便悄悄的在忠哥的脸上印上一个飞快的吻。忠哥傻傻地笑着，十分享受的样子。一股暖流漫过金筱全身，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了……
　　第二天一早，忠哥开车把金筱送去火车站，并望着她走进站台才稍显失落地开车离开，内心对金筱的牵挂便越拉越长。
　　在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上，金筱收到忠哥好几次传来的中文信息。一会嘱咐车上要注意安全，一会又唠叨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不要着急、不要急躁、事情总会可以解决好之类的安慰始终伴着金筱的旅程……金筱一直处于忠哥的呵护之中，她也明白了忠哥送BP机的真实用意，因为忠哥要把关爱与呵护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让她感受到一种爱的包围。
　　金筱来到家乡的时候，当年离开时的情景已经不复存。陶发的老爸再也不当书记了，当年的乡在撤并建中降格成了一个管理区，管理区是一位从镇上派来的年轻人主政。金筱和家人说了自己的想法，家里人都很支持她。金筱的母亲目睹了女儿为这桩婚姻所经历的苦难，再回想起陶家在当地称王称霸的时代，心里还有些愤愤然。
　　金筱不想把事情闹大，说自己想找陶发沟通协议去民政办理手续。可父亲说肯定不行，乡民政股的负责人是陶发家的姨丈，父亲说要不就直接起诉得了，让法院来判决，该怎样判就怎样判。金筱想这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父亲帮忙写了诉状，有些弱智的弟弟金勇要陪着姐姐，他们到了镇上，把起诉书交给了法庭。
　　法庭在立案之前说要组织双方调解，金筱心里底气十足，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今天的金筱已经不是当年那逆来顺受的小丫头了,首先从心理就胜了对方一筹。
　　调解现场，陶发出现了。之前飞扬跋扈的气势似乎收敛了些，但那贼眉鼠眼猥猥琐琐样子依然没有改变，让人一看就生出厌恶来。当陶发发现金筱出落眉清目秀、气势凛然，心里为之一振，迅速生起无穷的妒忌来。法庭问陶发是否同意离婚？陶发厚颜无耻提出来要金筱赔偿他的青春损失费。在场的法官都觉得十分荒唐，陶发却振振有词地一再声明自己的立场，摆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既然是调解，法庭也希望能够把事情尽量答成协议。法官要求陶发拿出索赔的理由。于是，陶发大言不惭地道出他的强盗逻辑：“金筱这些年不辞而别，离家四五年的时间，我不管她在外边靠什么发财，但在我们婚姻没有结束之前所有的收入都应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现在无法知晓她有多少财产，但由于这些年她一直不肯露面，让我白白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她理应对我的青春给予赔偿。”
　　金筱本想说点什么，可面对如此无赖，她选择无语，许多话到嘴边都咽回去了。金筱不想与陶纠缠，自己的时间很宝贵，与他耗不起。金筱直截了当地问陶发要多少钱？
　　陶发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急于求成，于是就狮子大开口：“至少十万。”金筱不知道他怎么计算出的十万，陶发也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计算出的十万他压根就没算过，于是陶发现场搬头指头无赖而搞笑地凑他的十万，在场的人看了都觉得不可理喻。
　　陶发有些黔驴技穷，怎么也凑不够十万来。金筱显得十分大气的说：“这桩婚姻来龙去脉你我都很清楚，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去纠缠那些陈谷子滥芝麻的事，看在大家夫妻一场的面上，我给你五万。但你要记住这不是我欠你的，我只是希望这样让大家彼此心里都平衡一点。”
　　陶发没有想到金筱这么爽快。其实自己也就是想故意刁难金筱为自己挽回些面子，没想到金筱真的答应给五万；法庭的同志也一再地劝陶发，说凡事差不多就得了。于是，两人当场就签订了离婚协议。
　　随金筱一起去的金勇虽然脑子反应不快，可看到姐姐把那么厚一叠钱给了陶发，心里有些生闷气，埋怨姐姐说：“你就不该给他钱，你看他八辈子没见过钱的样子，好恶心。”
　　金筱对弟弟说：“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我只想达到目的。”
　　金勇听得懵懵懂懂。似乎懂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懂。可金筱手里拿着离婚证书，心情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这些年来压在自己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那一直束缚心灵终于获得了解放，重新获得了自由。
　　这时，金筱心中喜悦就想找人分享，于是在镇上的公用电话亭，她向忠哥的发送了一条消息：“事办妥，三日后返粤，筱！”
　　金筱在想，忠哥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凭她对忠哥的了解，他一定暗暗替她高兴。他知道忠哥的性格，当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有时就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高兴了手舞足蹈，不高兴时愁眉苦脸也是常有的事。
　　忠哥回信息如此的神速，才过两分钟，金筱的呼机响了，只见上面一行调皮的字符：“筱子，棒棒的小筱子，嗯呢！”
　　看到那些字符，金筱开心地笑了，从心底迸发出的笑早已经没有了之前他们在一起时那苦苦的成份，她仿佛看到有些淘气的大男孩，正伸出那张满是胡茬的嘴，正从侧边偷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