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大田蒙冤 背景离乡
作品名称:娄山石 作者:风也悄悄 发布时间:2017-09-10 11:45:14 字数:4116
谭大田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陶发捂住伤口跑回乡卫生院找医生做了包扎,他的额头也只是磕破了一个一厘米长的口子。陶发心里一直很窝火,本想找谭大田出气,不曾想让谭大田迈开了,结果是自己重重地磕在水泥桩子上。陶发觉得自己在谭大田面前丢了面子,他要整治谭大田。
谭大田刚请来赤脚医生帮金筱诊治,结果金筱真的流产大出血。赤脚医生从未见过这阵势,要他们往乡卫生院送,于是谭大田与金校长把金筱乡往医院里送。刚安顿好金筱,两名身着公安服装的人就把谭大田给带走了。金校长问什么事,两位公安说找他了解点情况。
谭大田被带到乡政府一个办公室,两位公安摆出一付审讯人的架式,摆开笔和纸就要开始记录。谭大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声明:“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今天只是一个见证人;再说我是现役军人,你们不应该这样对待我呀!”
两名公安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位说:“你是现役军人我们知道,我们也就是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如果不考虑你现役军人的身份,恐怕我们就不是以这种形式请你来了。希望你老老实实的交待今天的事情。”
谭大田还是觉得事情不对,心里也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但他还是底气十足地面对两位公安人员。谭大田说:“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我今天到老金师家看望老师,后来就碰到金筱回娘屋。我们刚吃过午饭,陶发就赶到了金家,见我和金筱在那里聊天,走过来就破口大骂,还扯着金筱的头发把金筱摔倒在地,造成流产大出血,现在刚送到乡医院就治,其它我没有什么要交待的呀。”
一名公安说:“你说得倒是很轻松,好像你就一直旁观着似的。那你告诉我,陶发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陶发见我要过去扶摔倒的金筱,便掉头过来对准我,一头向我撞过来。我知道自己是军人,我不能与他发生冲突,我就躲闪开了,他自己没有停得下来就一头撞在了水泥桩子上去了,整个情节就是这样的。”谭大田实事求是地还原了当时的情景。
“那陶发说是你用力把他推过去撞在水泥桩子上的。”
谭大田听到公安的话,心想陶发真他妈的无赖,连那种无中生有、颠倒黑白的话他都编得出来。大田很肯定的事:“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与陶发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肢体接触,你们公安破案不是会勘察现场吗,也可提取他身上的衣物之上他认为与我接触过的部位,看有没有残留下迹象呀!”
两名公安又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其中一个问:“那你说说你与金筱之间是什么关系?”谭大田没想到这事也会成为公安关心的问题。可面对如此无赖的人,他都有些无语了。
大田:“金筱的父亲是我的老师,启蒙老师,我们师生感情很好。我回家休假,顺便看望一下老师,这应该是在情理之中吧。”大田说话的语气有些冲,有些生气的样子。
公安:“你与金筱是不是事先就约好了今天在她娘家见面?”
大田:“纯属无稽之谈。我回来几天时间从来没有与金筱有过任何联系,中午在金老师吃饭才碰上的,纯属巧合。”
公安:“也太巧了一点吧,陶发说是你们在她娘家幽会,让他尾随过去发现了,于是就与你打了起来。期间还摔倒了有身孕的他妻子,现在你说的与他说的根本就对不上号呀!”
大田:“他耍赖撒横倒打一耙,那我倒要请你们好好地调查一下这件事,还我一个清白。”
自然大田的口气义正词严十分强硬,两公安见面对的不是善茬,于是就让谭大田先在这里等一会,他们要做些外围调查。两名公安走了,临走还把门给带上了。谭大田有些内急想上厕所,这时他心里底气十足,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量你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可当谭大田去开门时,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上了锁。大田迅速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侮辱,于是飞起一脚把房门就踹开了,正好让从外面回去来的公安闯了个正着,于是那公安大吼一声:“你干吗?”
随后公安就在院子里大喊起来:“快来人呀,犯人逃跑了!”
这一叫不打紧,全院子里的人都围了过来,把个院子挤得水泄不通,刚要往侧所去的谭大田就被人拦住了。大田没有穿军装,院子里的人们并不认识他,之前在院子里也出现过犯人逃跑的事,都是全院子的人通过人民战争的方式把犯人给围住的;那公安的吼声又让大家的神经迅速崩紧如临大敌,一个个怒目圆睁敌视着谭大田……
谭大田被蜂拥而来的人群推攘着往刚才的房间去了,不明真象的人们也跟着发出嘈杂的喊声。待另一个公安回来时,立即就给谭大田戴上了手铐,一边戴还一边说:“看你能耐到哪里去。”
谭大田想申辩,可面对一双双愤怒的目光,他就是全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于是,在人群中便有人在悄悄议论,说谭大田勾引陶书家儿媳妇,让陶发发现了还把陶发打伤了!
还有人说:“上次那个老王不就是拆了他们的信嘛,我看这对狗男女,真是不知羞耻。”
“听说谭大田还是党经理家女婿呢!”一个站在边上的女人不屑的说。
当两名公安重新面对谭大田的时候,那语气与态度可是凶狠了许多。看上去像头儿的公安带着讥讽的语气说:“我的班长同志,刚才我们已经与你的部队通了电话,对于你这种破坏他人家庭幸福的人,部队委托我们调查然后移交军事法庭,有什么要讲的到那时和法官去讲吧。”
大田:“你们还讲不讲理呀?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你们就认真调查吧。当时在场的有金筱的爸爸妈妈,还有金筱,我就要看看你们怎么来证明我破坏了他人家庭……”
谭大田让两位公安带回永兴场派出所,金校长去询问的时候说这是按照部队的要求办的。
谭大田的父母知道大田的事,火急火燎地赶到乡府,却没能见到大田,连忙去供销社央求党经理出面救救孩子。谁知党经理的丫头二凤正在客厅里为大田的事与她爸生气呢。二凤说:“这么不知羞耻的,人家都结婚了还不死心,把我二凤的脸都丢尽了。”正好见谭大田的父母进屋来,于是就向党经理下最后通牒:“谁也不许去救他,我们党家没这种女婿。”大田父母连腔都没开就可怜巴巴地离开了党家。大田的娘哭丧着脸,一边咒骂金筱,说金筱是天生的扫把星;大田的爸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乱说话!
谭大田到底还是以破坏家庭幸福罪被部队来人带走了。
回到部队谭大田一次又一次的提出申辩,可部队领导说谭大田的事在地方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至于谭大田所提供的金筱及她的父母是证人的证词,部队都作了补充调查,但最终以都是厉害关系人而一一的予以否定。于是谭大田先是被关了紧闭,然后以严重违背军纪而被开除军籍押送回到原籍。
二十出头的谭大田是何等的刚烈,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谭大田一再的向部队申诉,付出了很多精力,可最终结果却是没有任何进展。
这事在团溪口闹得沸沸扬扬,党家二凤丫头提出了退婚,托媒人把大田家给的彩礼钱给退了回去。退婚的事谭大田并不后悔,这桩婚事原本就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再说一遇到事就撂挑子落井下石的人趁早滚蛋……
大田想起金筱来,他不知金筱此时的情况怎样。自己受冤枉的事金筱自然是知道的,如此让陶发他们颠倒黑白,金筱肯定不依不饶。可大田知道自己此时是不能去找金筱的,先不说金筱现在的处境如何,而作为男人,他不想在自己落魄的时候去见任何人。
金筱从医院出来再也没有回到陶家。大田哥受冤屈的事她知道后,狠得咬牙切齿,见过无赖的,却没见过像陶发这样无赖的,歪曲事实倒打一耙,凭借他老子的势力把好端端的大田哥硬说成破坏别人家庭的犯罪分子。金筱心里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大田哥今天的这一切全都是拜自己所赐。
自从她被陶发强暴的那天开始,金筱就再也没有想过自己再回头找大田哥,她觉得她已经不配了。那天她根本就不知道大田哥回来休假了,更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娘屋里碰见。
金筱听说大田哥被开除军籍押送回乡,公社武装部张部长和金筱他们家是远房表亲,看到大田那冤枉的样子,心里也很是心疼。他也知道大田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可谁替他说话呢,包括自己也不敢得罪陶书记的呀。
张部长告诉金筱,如今这段时间你也不能向陶发提出离婚,也不要去见谭大田,也就算是保护他,否则对他更是不利。金筱每想到这里心里就疼得厉害,心里一阵阵地自责,知道是自己害了大田哥,可如今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发誓再也不和陶发过了,陶发却放出恨话说绝对不与她离婚,拖都要拖死她。于是,金筱也能忍气吞声与陶发就这样耗着。
大田回到老家后,心里特别憋屈。在人生的关键时刻落下这样的污点,简直就是飞来横祸,谁摊上也咽不下这口气。可大田妈妈却认为这事就是因为金筱,一切都是金筱惹出来的,那个扫把星。
儿子落得这样的下场,大田妈心里窝着火,好几次要到小尖山学校去闹,说要把金家闹得鸡犬不宁,要还她儿子一个前程。大田爸爸对金家也有些怨气,可他到底没有发泄出来,他知道归根用底还是陶家仗势欺人,让儿子蒙受不白之冤的,要说怨恨,就该恨这不平的世道,恨那种强权。
大田在家里呆了好几个星期,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可在小尖山他真的没脸见人,只要有陶家掌权一天,谭大田就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于是,大田与父亲商量自己准备外出打工。听说村里的好些年轻人都往沿海去了,心想自己不缺胳膊不少腿,一定要混出个人模人样的回来,他要让那些用权势欺凌过他的人知道,自己是永远压制不了的。
父亲没有阻拦他,他能理解儿子此时的心情,离得远远的,许多事眼不见为净。可父亲告诫儿子,从此之后再也不要去招惹金筱,父亲说女人是祸水。父亲没有多少文化,可他认定自古说过的那句话,红颜薄命,任何人都只能占一样,上天给了你一张好看的脸,就不可能再给你别的优惠了。
谭大田不知道父亲为何要那么说,可他回想到自己和金筱从小认识到现在,的确没有遇到过一件好事,过往的一切是否都在为父母的话佐证呢。当初与金筱的短暂的书来信往,虽然大家都很在乎对方,可并没有在一起相处,到底对她还是陌生着呢。金筱给他带来的灾难太沉重了,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可一想到自己将要离乡背景,心里又有些替金筱担心起来。不知怎么的,大田对金筱永远都恨不起来,就连责怪都没有。
可最终谭大田还是悄悄地走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谭大田整理好自己的行囊,在小尖山那个垭口处停留了好一阵。他看看黑巍巍的大娄山,再顺着小尖山学校的方向看过去,他知道金筱及她的父母就在那个方向……
大田最后狠了狠心,决心和过去的一切彻底决裂。
然后背起行李消失在大娄山的夜色之中。
谭大田迈出了他人生之中最沉重的一步,那艰难的步伐在大娄山的登天石级上留下了重重的印记。莽莽苍苍的大娄山正见证着一个被扭曲的灵魂含恨而去,前面的路是那么的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