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洪流里有一股黑水（5、6）

　　5.
　　一大早儿，李来就驾驶着自家黑色的小轿车向百花山方向蜿蜒驶去。从大管厂下来后，一直闲来无事，没有营生。见村里有人开着大卡车去山里小煤窑贩运燃烧挣大钱，他也想操弄此业。去小煤窑贩运燃煤挣钱，跑一趟能挣2000多块。刘静雅却坚决反对，嫌那活茬儿太脏，一个鲜活的大活人，贩运一趟回来，就变成一根乌黑的大木炭。刘静雅说：“你非要干这个活儿，晚上你就别钻我被窝儿。”
　　李来说：“你用你的‘三尖地’要挟我。”所以一直没去。现在，刘静雅不在家，他又打起了这个黑算盘。他去山里小煤窑，想先打听打听眼下的煤价。
　　蜿蜒起伏的公路像一条灰白色的长蛇，贴着陡峭的山根儿曲折匍匐。公路的外侧，不是溜坡就是石头砌成的高墙。路面不是很宽，过往的车辆开的小心翼翼地。一旦发生交通事故，不是车毁就是人亡。媳妇长时间不在家，他的心里很是抹抹溜溜的。日子就像在这蜿蜒曲折的公路上行驶的汽车，过得无奈而且沉闷。大管厂做三万块钱卖给王林，他肺都气炸了。不说厂房、设备，就库存的水泥、沙石料也不止3万。让少数人先富起来，借着企业转制，廉价变卖集体资产，让王林之流先富起来了。
　　轿车刚刚驶上108国道，开着开着，前面的车就慢了下来，像毛毛虫一样向前爬行，然后干脆停了下来。停了一会儿，长长的车龙又开始前行。李来的车子挪到前面的时候，才知道路面上坏了一辆东风天龙大卡车。那大卡车，简直一个庞然大物，车箱像一节火车皮。来往的大小车辆像是很惧怕它，都诚惶诚恐地从它高大车帮边悄然而过。
　　驾驶室被掀起来，一副垂头丧气很无奈的样子朝前耷拉着。司机背对着裸露出来的发动机站在车厢的旁边，他出神地凝视着从眼前缓缓驶过的大车小辆，可怜巴巴求助的眼神没有得到回应，他的神情逐渐地变得冷漠。当一个人需要帮助的时候而得不到帮助他会是怎样的痛苦？
　　李来给司机送来了笑容，交通堵塞也让他心里感到堵，为什么不帮他一下？他把轿车停在路边，爬上东风天龙，站在司机身旁。
　　“哥们儿，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1分钟前还是满脸愁苦的司机顿时眉开眼笑，连声说：“好人，好人。帮我找一家汽车修理厂。”
　　在帮助司机的时候，李来得知这辆车是去一家石材加工厂装蘑菇石，走外贸，往天津新港送，装轮船，出口，赚美元。这时，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或是明白了什么。轿车在驶入河套沟后，他就时不时地发现路边空旷的地方堆放着一堆又一堆小山似的不成型的各种颜色的石板。这些石板都是用来加工蘑菇石的原材料。
　　——加工生产蘑菇石。这个想法就像在银行存钱一样兴奋地搁进李来心里，由于刘静雅不在家，现在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他心里只是一味的思念自己像甘泉一样甜美的女人。
　　又过了两天，李来再次开着轿车进山，在108国道上往返。跑了几个来回儿后，他从108国道两边山上的荒山植被被挖掘出来的一堆堆新土得到某种启发。他想，还要找刘瑞，跟刘瑞要一段山，自己挖石板自己加工，来它个蘑菇石一条龙生产加工。
　　下午很晚李来才回家。一进门，李有富告诉他：“你媳妇来电话了，让你后天下午两点去飞机场接她，她带着你闺女的两个孩子，从美国回来。”
　　李来听了这个信儿，兴奋不已，恨不得时间一下子就到后天下午。
　　隔一天的那个早晨，天还没有大亮，李来早早开着车去首都机场。在村口，他追上了贾文清和赵大新。贾文清开车，赵大新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两辆车并排停下来，三个脑袋都从车窗里伸了出来，李来问：“你俩干什么去？”
　　赵大新说：“贾文清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楼房，今天去交款。”
　　李来冲着贾文清说：“姐，够牛的！”
　　贾文清笑道：“牛什么？跟大新借的钱！”
　　接着，贾文清问李来干什么去，李来快活地回答：“接我媳妇去。”
　　贾文清笑道：“可是回来了，再不回来，都要把你想疯了。”
　　两辆轿车重新启动，一前一后，驶向村外，到了县城的叉路口分了手。
　　进京方向，车如潮，像一条巨大的乌龙疯狂地朝前涌。车上了高速，情况稍好一点，路面显得宽松些，行进中的车辆不再是摩肩接踵。李来知道自己有些兴奋。能不兴奋么？就要见到自己从美国归来的外孙子外孙女了，第一次看见。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走神儿，一旦有个闪失出了事儿，那可不得了！一种超人生的幸福很可能瞬间消失。
　　到了机场，李来把车在停车场放好，然后带着就要见到亲人的好心情去各处闲逛。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他依然对这个巨大的、繁华得像迷宫般的建筑还是那样的生疏。这一次，他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认识和了解这个随时都可以听到飞机轰鸣的航空港。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座有一百七十个足球场大的航空港，是一座长达3.5公里的建筑群，任凭他闲庭信步，他也是无论如何不能够认识和了解它的。他连三号航站楼这一条“巨龙”都不能尽收眼底，更何况是这座世界上最大的航空港！
　　下面，从航站楼的宣传栏上摘录一段关于三号站楼的介绍，以飨读者。当然，这是一篇十分优秀的抒情味很浓的介绍文章，字里行间洋溢着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创新精神。
　　三号航站楼不仅建筑外形在时尚元素中融入中国古典意象，内部景观更是彰显文明古国源远流长的历史。旅客步入T3值机大厅，迎面即是《紫微辰恒》雕塑，它的原型是我国古代伟大科学家张衡享誉世界的发明“浑天仪”，精巧逼真；国内进出港大厅摆放了4口大缸，名为《门海吉祥》，形似紫禁城太和殿两侧的铜缸；二层中轴线上，摆放了形似九龙壁的汉白玉制品——《九龙献瑞》，东、西两侧是“曲苑风荷”和“高山流水”两个别致的休息区；T3国际区的园林建筑是三号航站楼景观的另一大亮点：15000平方米的免税购物区以“御泉垂虹”喷泉景观为核心，东、西两侧是“御园谐趣”、“吴门烟雨”皇家园林；国际进出港区还设有两个巨幅屏风壁画——《清明上河图》和《长城万里图》。旅客置身航站楼，犹如畅游一座满是稀世珍宝的艺术博物馆，相信过往旅客都会收获一份身心的愉悦与享受。专家们评价，3号航站楼的文化景观继承和丰富了中国传统艺术文化，集观赏性与功能性于一身，颂扬了中华文明的同时，又有旅客对T3的坐标定位功能。
　　李来从来也没有感到时钟走得这么慢，像电能已经耗尽的样子。迫切的等待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他想用参观航空港的做法来消除自己的焦躁，然而面对这样一个庞大的建筑群，想要完全的走一遍，他已经意识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走累了，他回到候机楼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除去反复地去看时钟，已经是无所作为了。
　　李来在座位上打了一个盹儿，忽然扩音器里报告他等的那个航班飞机已经在机场降落，请接客人的同志到机场出口去接客人。
　　李来匆忙去了机场出口，在一拨又一拨的乘客中，他终于见到了思念已久的刘静雅和想象中的一对可爱的孩儿。
　　小男孩儿和小女孩儿手牵着手，刘静雅牵着一个小孩儿的手，另一只手拖着一只行李箱。李来上去就要抱两个孩子。小男孩儿问他：“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抱我们？”语调带着洋味。
　　李来惊喜得不得了。刘静雅对两个孩子说：“振华、丽娅，他是你们的外公，叫外公！”
　　两个孩子不让他抱，李来只好去牵另一个孩子的手，一起慢慢地走。
　　在停车场，他们钻进了自家的轿车，车子很快就驶出了机场路。在车水马龙的柏油路上，刘静雅一再叮嘱李来开慢一点。刘静雅笑问李来：“怎么样，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吧？”
　　李来笑而不语。丽娅问刘静雅：“外婆，外公为什么不说话？”
　　刘静雅告诉丽娅：“外公高兴得不会说话了。”
　　振华问：“外公为什么高兴就不会说话？我是不是也不要高兴？”
　　刘静雅对振华说：“外公是外公，你是你，你可以高兴，不会影响你说话。”
　　丽娅问：“外婆，我是不是也可以高兴？”
　　刘静雅回答：“可以。”
　　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轿车在自家门口停下来，到家了。冬天的天气，一到下午，就显得格外的冷。李有富和老伴儿裹得严严实实，一直站在门口等。当轿车的门打开，从轿车里钻出来李文丽的两个孩子的时候，李有富和老伴儿步履蹒跚地向两个孩子迎上去。老俩口子脸上铺满幸福，眼睛里闪着泪光。他们见到李家的第四代人了。中国人很在意四世同堂，李有富认为自己实现了。他心里引以为骄傲。这时候，左邻右舍也都出来看新鲜，都想一睹从大洋彼岸过来的孩子是什么模样。
　　刘静雅从车里出来，看见门口伫立这么多人，有说有笑，像迎接宾客一样，让她激动，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新鲜感。她体验到回家的感觉真好，她一下车，就嗅到那种了久违了的淳朴的乡风，像吃薄荷糖一样清凉；在美国，想找一个熟人说话都很难，过的是一种宾馆里的囚禁生活，要不是为给李文丽照看孩子，她在美国一天也呆不下去。她想家了，她早就想家了。
　　到了晚上，贾文清两口子、王达老两口子，赵大新、王林、刘瑞、唐玉海都聚集到李家来看刘静雅和两个孩子，并给两个孩子见面钱。刘静雅立刻做一桌酒菜款待大家，表示答谢。席间，王林提议：“今天咱们速战速决，让刘静雅和两个孩子早点休息。”
　　这顿晚餐很快就结束了。贾文清是最后一个离开李家的，她帮助刘静雅收拾完了才走。临走前，贾文清伏在刘静雅的耳边，对刘静雅说：“悠着点，李来的身子要紧。”
　　刘静雅在贾文清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两个孩子被安排在两位老人的房间里。刘静雅百分之百地相信两位老人会像呵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去呵护孩子。
　　她和李来迫不急待地进入了二人世界。在被窝里，刘静雅问李来：“想我没有？”
　　这个时候是女人考察男人的忠诚度的时候。李来对刘静雅讲述了遗精的故事。刘静雅信了。她又追问：“你没有去找别的女人？贾文清没有勾引你？”
　　李来说：“别乱说，贾文清是我干嫂子，我能胡来？”
　　两个人脱光衣服，像年轻人一样，互相挑逗一番，便开始做起那种事儿来。久别胜新婚，果真说得经典。两个人一边做着，一边说着小话儿，两个人都有如饥似渴地的感觉，亲热得不能再亲热了。他们做了三次，李来还要做，像一个不知道饥饱的孩子，吃了还要吃，吃了还要吃，他停不下来。刘静雅心疼地阻止他：“你不要命了？伤身子的！明日还过不过了？！”
　　这时，李来才善罢甘休。
　　两个人一边相互抚摸着对方光滑的肌体，一边说着小话儿，问问美国那边的情况；说说家这边发生着的事情。李来特意告诉刘静雅，他要办一个厂子，只是因为思念她而做不起事情来。刘静雅催他去做。在甜甜蜜蜜的小叙中，两个人不知不觉进入了美妙的梦乡。
　　一对年近50岁的夫妇，分别之后的第一次团聚也如此的浪漫。
　　6.
　　在乳白色的日光灯下，赵大新仰在单人床上，手里捻动着支票，一张接一张地念着上面的金额，15万、8万、22万……贾文清全神贯注地在老板桌前按着电子计算器上臭豆腐块似的黑键，一个数一个数地累计。这些支票都是贾文清近两三天从建筑公司结回来的。除去累计金额，赵大新还让贾文清把每张支票的编号、钱数也都登记在一本黑色的硬皮本子上，然后才把这些支票交给财会人员去做相关的处理。
　　虽然厂里的财务有专职财会人员管理，然而对大宗款项的收支，赵大新自己私下里还设有一本账。不是对财务人员不信任，他是想随时了解自己当百万富翁的进程，距离百万富翁还有多远。
　　像商场盘点似的这个科目，二人隔三差五地就要做一次，那感觉跟数钱差不多。不，二人觉得登记支票比数钱感觉好，让他们更畅快、更快活。
　　处理完支票，已经是晚上8点钟了。贾文清对赵大新说，回家吧！
　　赵大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说：“你走吧，我不回家了。”
　　贾文清：“回去吧，别让水仙觉得你在冷落慢待她，她也不容易。”
　　赵大新把脸扭向墙壁，背对着贾文清，没在吱声。
　　贾文清拉上门，悄悄地走了。
　　中心街路灯通明，一路亮去，却少有行人，冬夜的寒冷把人们都拦在了屋子里。独行的她虽然身着高档呢子大衣，但是还是挡不住料峭天气的侵袭，她一出办公室门就不禁打了个寒战。迄今为止，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吃透赵大新。对女人热的时候，热得熊熊烈火，对女人冷的时候，冷若冰霜。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是自己把胡水仙推到今天这种守活寡的地步的，有什么办法？每当她想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心里总是浮现着一种很无奈的情绪。虽然她不肯承认自己有什么太多的过错，但是她还是有一种内疚感。
　　走到街中心的时候，她向右拐，进到胡同里。胡同就没有中心街那么幸运了，里面幽深深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刚拐进自家那条胡同口，突然有一个影子从黑暗中闪现出来，要打劫似地拦在她的面前。瞬间她毛发林立，肌骨悚然，小便都湿了内裤。这意外的情况着实让她大吃一惊。那个黑影突然发声，深沉地对她说：“文清，是我。”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贾文清听出了她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你吓死我了。”贾文清问她：“这么晚，你在这里做什么？”
　　只听见“扑通”一声，那女子跪在了贾文清面前。
　　贾文清赶紧去拉她起来，并对她说：“你何以如此？起来说，起来说。”
　　那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肯起。
　　贾文清很严肃地说：“水仙，你不起来，我生气了。”
　　那女子这才站了起来。
　　胡水仙带着哭声地对贾文清说：“文清，我求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我啊！”
　　贾文清或许猜到胡水仙要说什么，或许没有猜到胡水仙要说什么。不管是猜到还是没有猜到，她想，对胡水仙该持一种什么态度呢？她暗自在心里给自己定下调子，冷静而平淡。她表现得非常平静地对胡水仙说：“说吧，什么事情？”
　　胡水仙说：“听说你们在县城里买房子了，这个我没有意见，我只求你劝劝赵大新，不要和我离婚，他不要我了，我可怎么活啊？！”接着，她开始哭。
　　贾文清义正辞严地说：“房子是我自己买的，这和你们离不离婚没有关系。”
　　胡水仙花还是说：“求求你了，你千万要劝他，不要和我离婚，不要和我离婚。”她越哭越伤心。
　　贾文清看着胡水仙边说边哭边抽搐的样子，觉得她着实可怜。尽管二人是在争风吃醋，她还是动了怜悯之心。她很平静而又坚定地对胡水仙说：“这件事情我答应你，你回家吧！。”
　　说完，贾文清转身就走了。
　　有诗云：顺风行船拉起棚，上天又助得顺风，不用费力逍遥去，船得顺风任飘蓬。
　　却说在刘静雅回来后的第三天，李来便精神抖擞地启动建石板加工厂工程。厂房用地已经解决，刘瑞也答应割一段荒山给他挖掘石板。接下来就是盖厂房，进设备，招民工上山挖石板。原以为民工不好招，经过一个朋友介绍，一下子就招来20几个四川民工。筹划和准备工作一切都很顺利，顺风顺水。他兴奋得对刘静雅说：“媳妇，是你给了我力量。”
　　恩爱夫妻之间，女人永远都是男人心里的一朵花儿；男人永远都是女人心里的一座山。花儿让男人活得美；大山让女人觉得有依靠。山上开着花儿，好景致，两口子心心相印，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儿。有女人在身边厮守，男人干活儿就有使不完的力气，做事就有兴致。女人不在身边，男人就丧魂落魄的。李来就是这么一种人。其实，刘静雅并没有催他去跑办厂子的事情，是他自己自觉地行动起来的。
　　他想到过一段时间刘静雃还要回美国，于是由美国联想到美元。他记得那个司机说，蘑菇石出口赚美元。他想，既然产品跟出口说得上话儿，做这件事情肯定离不开外贸部门。他便到处打听这外贸部门在哪儿。后来他打听到，说县城里就有一个外贸公司，专门管进出口贸易事情的。于是，他开着轿车在县城里到处去找这个外贸公司，最后在一个偏远的不起眼的地方才找到。两边都是平房，一座六层楼鹤立鸡群地拔地而起，楼被黑色铁栅栏围着，正中是大栅栏门。
　　李来把车开进黑色铁栅栏里，在办公大楼前停下车子。下了车子，他站在楼门口思量，该去几层几门，找谁去呢？他想了一下，自然也没有一个头绪，于是就朝楼里走，心想，挨门问去。
　　李来进到楼里，便开始张望，神情有些小偷似的慌张。他盼着不管从什么地方赶快冒出来一个人，他好打听。在走到去二楼的楼梯前，他愣了一下，这时，从左手的女洗手间里走出一个女子来。他上前就叫大姐，说明来意，问去哪个房间。
　　那女子一边告诉李来去哪个房间，一边仔细打量着李来。然后问李来：“你是哪个村的？”
　　李来回答：“杨家寨的。”
　　那女子说：“你姓李，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然后又问李来，“你还认识我吗？”
　　李来使劲地想，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
　　那女子补充了一句：“我姓陈。”
　　这时，李来如梦初醒，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二十多年不见面的陈秀丽。他亲热地喊她一声：“五姑姑。”随后告诉陈秀丽，“我叫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