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思念和幸福在一起（7、8）

　　7.
　　赵大新这阵子确实很忙，他从早到晚忙得团团转。给赵秋雨盖的水泥现浇房子刚封顶，接着就考虑要装修。姑娘的爹妈催得急，要求赶紧给两个孩子办婚事，让两个孩子结婚。明眼人一听就听得出这弦外之音，那姑娘八成是怀了孕，拖不起了。赵大新那边还建设着新管厂，基建工程大兴土木，虽然那摊子有贾文清给他盯着，但是一些重大事项还得由他亲自来做决定。
　　赵大新对赵秋雨的事情（指给赵秋雨盖房和赵秋雨搞对象）倾注巨大的心血和付出巨大的财力，把文章做得风声水起，这让何桂花、让肖淑芹，让秋雨、秋红兄妹俩都感到十分的意外，都很吃惊，像晴天霹雳一样，对她们的心灵产生着一种巨大震撼。赵大新的所作所为让和他隔绝了这么多年的这一家人在早已习惯淡定的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住了，真是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来那样的感觉；在她们的心目中，赵大新和她们之间的亲情早就已经死光光。对于赵大新的所作所为，她们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发疯了。虽然在情感上，这一家人对赵大新所作所为的接受需要有一个过程，需要时间，但是，她们还是接受了他所做的一切。在街面上，在世人眼里，赵大新所做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在他们的心灵里除去感叹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他们则认为是亲割不断，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
　　接下去，赵大新要为赵秋雨操办婚事。如果说新建管厂是他对外重新塑造自己能干的形象、彰显自己拥有财富的第一步，那么给赵秋雨盖房子是他对外重新塑造自己能干的形象、彰显自己拥有财富的第二步，给赵秋雨大力操办婚事便是他对外重新塑造自己能干的形象、彰显自己拥有财富的第三步。
　　他几次和贾文清、唐玉海商量，怎样才能把赵秋雨的婚事办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有声势，有气派。按照他最初的想法，他要把赵秋雨的婚事拿到县城的大酒店去办。认为那样体面，有档次，一下子就提高了自己在村里的地位。贾文清却持反对意见。贾文清说赵大新：“你把婚事拿到人民大会堂去办也没有用，全国人民有几个人认识你？全县人民有多少人认识你？你不就是想显摆你有钱吗？你就在家里办，摆三天酒席，让全村人白吃三天。全村人就都知道你有钱！”
　　唐玉海随声附和：“文清妹子说得在理，你应该考虑文清妹子的意见。”
　　经贾文清这么一说，再加上唐玉海的附合，他也觉得事情是这么一个道理。于是，他决定赵秋雨的婚事就在家里操办。
　　赵大新把结婚典礼交给一家有名的婚庆公司打理，把酒席交给一家专门操办酒席的“一条龙”服务公司操办。赵秋雨的婚事在新房处办。事情就这样敲定。
　　在举行婚礼的前三天，赵家就开始造声势。在赵秋雨的新房处，婚庆公司开始精心设计布置洞房和会场；“一条龙”服务公司开始设计炉灶、安排厨房用具；家族的人和帮忙的人，在唐玉海的乐乐呵呵地指挥下，立钢管架子搭帆布大棚；兴师动众大搞环境卫生。院里院外，方圆十米，不得有一块石渣瓦块，不得有一根柴草，处处干净，处处见新。四周摆放鲜花，招来蜜蝶飞舞，平添祥和喜气。
　　刚11点钟的时候，“一条龙”服务公司就准备开席。凡是到现场来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吃了酒席方可离开，否则不得离去。各道口均有人把守。现场之热闹，氛围之红火，在农村，不是一般家庭操办婚事所能相比的。
　　举行婚礼前方方面面那些事儿，经过操办人一番紧锣密鼓的操持之后，在村里所有的婚事里已是力拔头筹。赵秋雨和徐佩佩的婚礼还没有正式举办，就已经赢得了杨家寨第一婚的美誉。
　　赵秋雨和贾佩佩举行婚礼那天，太阳明丽，天蓝风轻，紫气东来，给人一种“时来风送腾王阁”的感觉。大有天作人合之意。
　　这新娘本应该是婚车队去娘家迎娶。新娘的父母却说不必这样远途劳顿了。因为新娘已经身怀六甲，如果还这样，三百多里的行程怕是新娘承受不住，过度劳累，给新娘的身子带来损害。于是娘家、婆家商定，让新娘贾佩佩及参加婚礼活动的亲属前一天过来，住在贾文清家，第二天举办婚礼的时候，从贾文清家迎娶新娘。
　　按照河北省某些地区的风俗习惯，新娘离开娘家的时候，不得见日头，必须在太阳出来之前。那就是说在太阳没有出来之前，婆家就要把新娘接走。新娘蒙面盖头，由亲哥哥背着妹妹送上迎娶的婚车。这用意是不让新娘记住回娘家的路，引伸意就是小两口永远相亲相爱，日后不离婚。在两边商量这一条的时候，赵大新就不出太阳就要迎娶新娘表示了异议，这与他大操大办赵秋雨婚事的良苦用心有悖。娘家那边妥协让步，说入乡随俗，婆家爱什么时候迎娶就什么时候迎娶。
　　迎娶新娘定在上午九时。取“九”的谐音，表示小两口要天长地久。婚庆公司派来一辆乳白色的加长“林肯”，车身的广告语写着：移动城堡，为爱领航。这行字的下面又是四个黑体大字：星际壹号。杨家寨的人这回可是大开眼界了，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大家伙”；再看那车厢里，设置也不一般，座位较多，多少有些像电影院。车头拉着五颜六色的彩带，车鼻子处插着一男一女两个小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婚纱飘逸。在这婚车的前面，有一辆红色小轿车，车身后面架着摄像机，进行全程摄像。婚车的后面还有几辆清一色红色小轿车，这两辆车是供迎亲送亲的人用。整个车队由一辆红色的“面的”，开道，它的另一个任务就是向沿途驻足观看的人们抛烟撤糖。好壮观的婚车队，有气势，很抢眼。只可惜街里道路窄了一些，“星际壹号”调头时可是费了事。
　　这一回新娘子贾佩佩也用不着亲哥哥背着上婚车了。她怀了孕，谁还敢再来背她？贾佩佩打扮得像天使一样温文尔雅，身着华丽的雪白的拖地婚纱，婚纱的下摆由两个亭亭玉立的伴娘拎起，她迈着轻盈的舞步，在两个伴娘的陪伴下，登上了“星际壹号”。
　　8.
　　这一天简直像是杨家寨的节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凡是能够走得动的人无一不来到街上，挨挨挤挤地站在路边，喜笑颜开地驻足观看赵家娶亲。
　　起初，是在王达家那边，鞭炮雷动，火光闪闪，不时有一簇一簇的彩色汽球徐徐升空。王家门口堆滿了看娶亲的人。“星际壹号”像一条油亮的乌篷船，在不太宽的街道上横着缓缓的掉转头，车掉转过来后，赵秋雨和一群接亲的青年男女刚从车里走出来，要烟要糖的年轻人蜂拥围了上来，把赵秋雨一行围个风雨不透。这时，只听旁边有人喊：“烟和糖在这儿呢！”街道两边各有两三人手提编织袋在朝路边抛糖抛烟，随着抛糖抛烟人不断变换方位，抢糖抢烟的年轻人像浪头似头，也不断地疯狂地变换着冲击方向，扑来扑去。场面即快活又热闹。
　　门口热闹一番后，只听有人说：“新娘子出来了。”人们抢眼看去，要一睹新娘子的风采。然而，谁知道，从王家门口先出来的竟是一队着装威严的保安。保安在门口两边列队站立，胳膊挽着胳膊，构成人墙，保护新娘子安全。新娘子贾佩佩已身怀六甲，不敢磕碰，怕出意外，才采取了此项手工措施。过了一会儿，只见赵秋雨满脸甜蜜，手领着身着圣洁婚纱的贾佩佩从门口出来了。贾佩佩身后有两个漂亮的女孩儿提着婚纱的下摆跟随其后。人群里有人说：“赵秋雨怎么没抱着新娘子出来？”原本应该是新郎抱着新娘子上婚车的。又有一个人说：“一个人抱两个人，怎么抱？”接着是一片哗然。随即，赵秋雨和贾佩佩登上“星际壹号”。
　　“星际壹号”启动，后面还跟着8辆红色奥迪，一道移动的夺目的景观在欢天喜地中从王达家出发，缓缓驶向赵家，婚车不是直接就开到赵家，先是在杨家寨的主要街道上顺时绕行一圈儿，然后才向赵秋雨的新房处驶去。事先，沿途两旁都安排下了人员，婚车所到之处，燃放鞭炮，释放彩色汽球，抛烟抛糖，其场面无不壮观，无不欢声笑语。
　　看热闹的人议论，“人家赵大新就是有钱”。
　　“那还用说么，人家现在拉屎擦屁股都不用擦手纸了。”
　　按照民间习俗，徐佩佩到新房里又要重新梳洗打扮一番后，才到院子里来和赵秋雨拜天地。自然新房里又是一阵忙乱。
　　婚庆公司的婚礼主持人40多岁，西装革履，油头粉面，透着帅气，一看就是一个比较油滑的家伙，他知道该怎样主持才是一场成功的婚礼。他主持婚礼首先能够抓住宾客那种喜庆娱乐的心理，然后又充分而又得体地采用台上台下互动，最关键的是他的常常引用古诗词和使用顺口溜的别具特色的婚礼台词。这台词即要迎合宾客的某种低级下流的心理，却又不使用污秽龌龊的语言；即要描绘新郎新娘卿卿卿我我的羞色爱恋，却又不是没有情调的直言表白；即要代表婚家答谢宾客的真诚，却又不失主持人庄重高贵的风采。当他宣布赵秋雨先生、贾佩佩小姐新婚庆典仪式正式开始。场外顿时又是鞭炮齐呜，震耳欲聋。
　　仪式开始，主持人话语一出口，就赢得满堂喝彩。
　　“天天盼啊夜夜想，盼来今天好时光。你也想啊我也想，比不过新郎想新娘。新郎新娘在哪里？请我们的音响师奏响庄严的婚礼进行曲，让我们大家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二位新人闪亮登场！”
　　西装革履的赵秋雨和身着圣洁婚纱的贾佩佩已经等候在进入婚姻殿堂的用粉色纱结搭成的路引拱形门前。这时，又听主持人说道：
　　“各位来宾、亲爱的父老乡亲们，你们看，新郎赵秋雨、新娘贾佩佩，正手挽着手，肩并着肩，踏着乐曲，缓缓进入结婚庆典台前，此时此刻，两颗年轻的心有说不出的喜悦，相信这一幸福时刻将在今后的日子里，时时鼓励和鞭策他们，永远做生活的强者！”
　　赵秋雨深情地挽着满脸红晕的贾佩佩的胳膊，在优美抒情浪漫的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的伴奏下，穿过路引拱形门，踏上红地毯，款款走向婚庆仪式台。此刻，五彩六色的纸屑和彩带撒向天空、撒向新郎、新娘，也撒向前来道贺的客人们。这种撒彩纸屑给婚礼增添了无限喜庆的色彩，是一个深受人们欢迎的风俗。
　　撒纸屑这种风俗起源于意大利。中古时代，意大利有这样的风俗，“凡参加婚礼的人，要向新人撒一把五彩缤纷而细小的糖果，祝福新人过着甜蜜的生活”。到了19世纪，人们把撒糖果改为撒彩色纸屑和彩带。
　　“好，现在二位新人已经站到了婚礼庆典台上，请允许我代表各位来宾向二位新人的幸福结合表示最衷心的祝贺！同时也代表二位新人及双方父母向来宾们表示由衷的感谢！谢谢你们！
　　“新人心儿砰砰跳，来宾喜庆似狂欢，人生历程花似锦，春种秋收喜人间。下面请成人之美、和蔼可亲的证婚人贾文清女士入席。
　　“请盼子成龙，盼女成凤，日夜操劳，省吃俭用，为子女结婚大掏腰包，眼睛笑成一条缝儿的主婚人——有请新郎父母代表赵大新先生，新娘父母代表贾政先生入场……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新郎新娘行新婚大礼。”
　　主持人采用咏叹调，拉长声。新郎新娘请听清：
　　“一拜天地。一鞠躬，祝福祖国繁荣昌盛；二鞠躬，祝福神州大地风调雨顺，年年五谷丰登；三鞠躬，祝福我们的大中华更强大、更成功。
　　二拜高堂。请新郎新娘面向双方父母站好，听我的口令：一鞠躬：喜成新家，别忘爹妈；二鞠躬：养育之恩，终身报答；三鞠躬：祝父母大人福如东海，健康长寿。”
　　接下去，下一项是夫妻对拜。主持人刚说完“下一项，夫妻对拜”，这时，只见那贾佩佩连续干呕几声后，不由自主地摇摇晃晃地坐在了地上。说时迟，那时快，赵秋红第一个跑到台上，配合着哥哥赵秋雨把贾佩佩从地上架了起来，接着贾文清等几个妇女也都涌了上去。院子里一时乱了起来。贾文清说，把佩佩扶到新房去吧。贾文清又对主持人耳语几句话，也随着徐佩佩去了新房。。
　　主持人这时对台下的人们说：“大家不要乱。新娘身体不适，没有什么大问题，请大家尽可放心，倒是它向我们传递了一个好的信息，新娘有喜了。是好事啊！过去农村有个老的说法，这叫‘迈门籽’。进门就有喜，双喜临门，好事啊！请大家鼓掌祝贺啊！”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
　　婚礼的酒席一直持续到下午的四点钟。到了晚上，还有人前来祝贺。
　　来吃酒席的人在离开赵家的时候，都会领到一包赵家表示谢意的喜糖。回家后，打开喜糖包时，这包里居然还有一张红红的百元大钞。对此，村里人无不感叹，赵大新到底趁多少钱啊？！
　　在赵秋雨的婚礼上，何桂花、肖淑芹、还有胡水仙，三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何桂花、肖淑芹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就有一种遭抢劫的感觉，心里很不好受，又很无奈。
　　那胡水仙花呢，却像是被封建皇帝打入冷宫的嫔妃。她诅咒自己不争气，为什么没有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