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人生》第四部《梦虫虫寻梦》第29，30集（32集）

　　第二十九集
　　第102场：整顿之年。青坪镇。
　　情节画面——
　　孟丛提前几个小时到了青坪镇，费了点力才找到那个棵大麻柳树正对着的偏棚。这儿背对公路，面朝大秦河，一片荒芜，怎么谈情说爱？连落坐的地方也找不着呀！
　　忽然“吱嘎”一声，破木门开了。施玉萍在里面朝他招手。
　　孟丛急忙钻进去，“砰”地一声撞在了低矮的屋檐上，逗得施玉萍咯咯直笑。
　　施玉萍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示意他跟着她走。
　　这间偏房是片石砌的，是过去的猪圈。三间正屋是木结构穿斗房。堂屋有上楼的木楼梯，走在上面仿佛整幢房屋都在抖。楼上也是三间，每间被夹成了两小间。
　　施玉萍带着他来到边上那间屋的里间窗前，抽出插销，推开窗示意他好好看一看。孟丛明白了，从这窗翻出去，伸手可扭住偏棚的檩子头逃跑。
　　见他明白了，施玉萍带着他下楼来到紧靠偏棚的这间屋。这间屋被夹成了三小间，中间的小屋干净、整洁，两把靠椅，小方桌上摆着茶水、瓜子等等。还有一架床，床上也十分干净、整洁。孟丛的血液开始奔涌，但施玉萍神态矜持，不容侵犯，孟丛赶紧收起念头。
　　施玉萍：坐。隔壁还有人居住，声音小一点。这是我家老屋，闲置几年了。孟丛，就因为我有几分像程颖你就不怕承担拆散别人家庭的不义之名吗？
　　孟丛：我是无意间看见你的，确实和你像程颖有关。我只是想每天能看见你，没想到能和你近在咫尺。
　　施玉萍（笑了，很纯、很美，但没程颖那份傻气）：我和我丈夫自幼订婚，其实毫无感情。文革初我爱上过一个人，爱得非常深，后来因为很多原因，我和他天各一方。和我丈夫结婚后，因为我不是处女，景况你能够想见。孟丛，你还愿意承认你那天的诺言吗？
　　孟丛：我愿意。那天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那次婚姻也非常不幸。因为程颖已属他人，我甚至有不想再婚的念头。不瞒你说，我有过情人，仅仅是需要而已。
　　施玉萍：是不是在蔡家坪？
　　孟丛（介绍了袁进财的大儿媳妇）：我不是怪她来勾引我，而是说我当时非常无聊。林正风和我为那件事有过约法三章。
　　施玉萍：为我违反约法三章，不怕林正风对你动真格的吗？
　　孟丛：我想过这个问题，但我没法拒绝我对你的一见钟情，只有到时候再说了。
　　施玉萍：我们这个社会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离经叛道。你和那两个知青不同，是真的爱上了我。你知道吗？你给我带来了重新生活的希望。（她黑白分明的杏眼里盈盈秋水。）
　　情节画面——
　　“玉萍！”孟丛动情地握住她的手，趁势把她拖入自己的怀中。施玉萍没有拒绝也不扭捏，小鸟依人般地偎贴着闭上了自己秀丽的双眸，仰起俏脸，似等待又似期待。
　　孟丛的热血沸腾了，感到她也热血沸腾了。整整一个下午，长达近五个小时，孟丛和施玉萍不是做爱就是倾述情话。
　　第103场：整顿之年。铜城县。
　　情节画面——
　　那步活动的楼梯成了他俩的邮筒。施玉萍总能巧妙而隐秘地安排他和她的幽会。他两每一次相聚都柔情绵绵，每一次分手都恋恋不舍。
　　这年夏秋之际，孟丛接到重庆沙区工业局的录取通知书。施玉萍要他买好车票再去青坪的施家老屋相聚。
　　孟丛和施玉萍刚刚在那间小屋里坐定，施玉萍的丈夫曹贵发带着两个人就猛冲进来，孟丛根本逃不了！
　　施玉萍（急忙站起来）：贵发！这个人是城关公社的重庆知青，是梁神经把他从鸡冠石转队来城关公社的，你惹不起！
　　孟丛：想打架吗？咱们换个地方！
　　情节画面——
　　话音一落，孟丛“啪”地一声，做了个“白鹤亮翅”。
　　曹贵发一下子呆愣住了。
　　他那两个兄弟伙一听施玉萍的介绍，二听孟丛的重庆口音，三看孟丛的架式，扔下棍棒就逃之夭夭。
　　施玉萍：姓孟的，看在我的面上，求你放过我丈夫，你走吧，走吧……（她把“走”吐得特别重，暗示他明早必须离开铜城。）
　　孟丛：好，我走，我走……（他也把“走”说得重，表示他明白了她的暗示。）
　　曹贵发：他真是梁神经的朋友？你敢不敢和我一道去贺家坪？
　　施玉萍：他叫孟丛，过去是鸡冠石的知青，据说是梁神经叫林正风把他转队过来的。贵发，梁神经常常进城，我们可以问一问他。我现在爬不上贺家坪去，已经怀孕了。
　　曹贵发：什么？他的？
　　施玉萍：不，你的。我在县医院的妇科医生开后门问过，有三个多月了，可能是个儿子。
　　（曹贵发变了态度，扶着施玉萍坐过路的长途客车回到家里。）
　　第104场：整顿之年。铜城。
　　情节画面——
　　曹贵发第二天去城关公社三大队打听，感到那个孩子可能是自己的。
　　结婚几年了，老婆的肚子一直没鼓起来，他人前人后抬不起头，现在终于能抬起头了！
　　（回到家）曹贵发：施玉萍，你要是给我生个儿子，我会好好待你。还有，你上当了，孟丛已经调回了重庆，今天早上已经走了。
　　施玉萍：啊！他真的是梁神经的朋友吗？
　　曹贵发：难说。他们都说是林正风把孟丛搞过来的，我不信。林正风是正派人，怎么会把这种人弄到城关公社呢？八成是梁神经搞的鬼，就像以前把郑楷搞上贺家坪一样。
　　（施玉萍伤心起来，向丈夫述说了一大堆孟丛如何威胁她，她不得不屈从的话。）
　　曹贵发：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能只听你说。
　　情节画面——
　　第二天早上，夫妻俩一道出门，分头去上班，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曹贵发是县五金厂的职工，进了厂就找他那两个兄弟伙解释，总之是个误会，孟丛已经调回重庆，也不是梁神经的徒弟，等等。最后的主题才是她老婆已经怀孕这一喜讯。
　　施玉萍到单位上请了半天假又回到家里，给孟丛写去一封长信，把所有的情况都谈了，最后请孟丛速作决断，最好在三个月之内偷偷来铜城接她去重庆，先躲避一段时间再说。
　　曹贵发果然改变了对施玉萍的态度。施玉萍反而提心吊胆，天天盼着孟丛的来信。三个月很快过去，她没有收到孟丛的信。
　　这天，曹贵发告诉施玉萍：他彻底弄明白了，孟丛和梁站没有任何关系，确实是林正风从蔡家坪弄来城关公社的，既为了发挥他的一技之长又为了管束他——他在蔡家坪玩弄了几个小媳妇，弄得几个家庭至今不和。
　　曹贵发还说，城里也有了有关孟丛的流言，说他是个淫棍，至少玩弄了四个有夫之妇，某某某，某某某，等等。所以，孟丛的前妻何宝琴，后来的未婚妻楚韵都抛弃了他。
　　施玉萍不相信，但又不敢完全不相信，至少，孟丛在蔡家坪和一个小媳妇通奸的事他自己也承认了的。难道他真有过一个叫楚韵的未婚妻？施玉萍去暗中打听，果然有这回事。而且，楚韵和何宝琴一样，一调回重庆就和孟丛割断了联系，那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施玉萍伤伤心心地痛哭一场，她被一个高级流氓欺骗了，玩弄了。
　　第105场：整顿之年。重庆。
　　情节画面——
　　孟丛被分配到沙区工业局下属的红旗农机厂。这个厂是国营企业，在沙区城乡结合部，有百十号人，算个小型企业。
　　从厂里回家，孟丛需要转三道公交车，过一回轮渡，顺利也得耗费两个半小时。但是，孟丛几乎天天回家，就为能早点收到施玉萍的来信。
　　这天黄昏回到家，父母亲把他叫去另一间屋。
　　柳絮：梦虫虫，你给我们说句实话，那个施玉萍真怀了你的孩子？
　　孟丛：没有啊！我一回来就告诉你们，我和她是真心相爱的。
　　柳絮（把施玉萍的来信塞给他）：你自己看吧！看完了好好想一想，我们再来和你谈。
　　情节画面——
　　终于收到施玉萍的信，孟丛轻松下来。
　　看完信，孟丛为施玉萍轻松脱困而欣慰，同时又感到好笑——怎么女人都喜欢来这一手？你没怀上我的孩子，难道我就会抛弃你吗？
　　一会，父母亲来了。
　　柳絮：梦虫虫，她怀孩子的事，你为什么不知道？你的感觉呢？
　　孟丛：她是怕我抛弃她，学何宝琴那一手。这一次幽会我们没说几句话就被抓住了，她也没告诉我她怀孕了呀。
　　孟康：有没有这种可能，你们被突然抓住，她来不及告诉你？
　　孟丛：这种可能不存在。我们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她应该及时告诉我。
　　柳絮：这女子特有心计，而且早有对付她丈夫的办法，简直是玩她丈夫于股掌之中。怀上孟丛的孩子，一定会及时告诉孟丛。
　　（孟康不吭声了，总觉得这个施玉萍说的怀上孟丛孩子的事，不像是假的。）
　　孟丛：以我的感觉，她根本就没有怀孕，蒙她丈夫而已。我甚至怀疑她有什么毛病，根本怀不了孕。比如，我和何宝琴多快？而我和她快一年了，根本就没避孕。还有，她丈夫身体很健壮的，七二年春节结婚，她自己也说她从来没怀过一次孕，使她丈夫灰头土脸的。
　　柳絮：你这些分析很说明问题！梦虫虫，你打算怎么处理？
　　孟丛：爸，妈，她真的很像程颖，我和她是真心相爱，保证以后你们也会喜欢她。所以，我准备悄悄去铜城把她接来……
　　“不行！”孟康和柳絮异口同声地喝道。
　　孟康：你把她接来算什么？叫拐骗良家妇女！曹家一状告上去，铜城必定派公安来重庆。你被抛进牢房，我们全家受牵连。我和你妈妈肯定会被送进学习班，孟飞、孟晓肯定受影响。孟云明年初中毕业，一定上不了高中，只有去农村！
　　柳絮：不能去接她那是绝对的！施玉萍对他丈夫撒了这种弥天大谎，兑不了现怎么办？肯定会被他丈夫休了！那时候，我们再接纳她，让她来重庆就没什么风险了。
　　孟丛：还是妈妈聪明，就这么办！我马上给她写信……
　　“不能！”孟康和柳絮又是异口同声地反对。
　　柳絮：梦虫虫，你想想你和她是怎么被抓住的？她丈夫早就把她监视起来了，你写给她的信能到她手中吗？打草惊蛇，你会把她推入绝境！要顺其自然才行。
　　情节画面——
　　孟丛大呼“妈妈万岁”，又大呼“打牌”。
　　于是，三条“大梦虫虫”争先恐后地涌去那边厨房，和另外三条“小梦虫虫”一道，照例是先偷“十点半”。
　　第三十集
　　第106场：十月金风之年。重庆
　　情节画面——
　　红旗农机厂是一家文革前夕建的新厂，没几年历史。厂里几乎全是中青年，都喜欢闹热，经常聚在一起嘻哈打闹，唱歌跳舞，打牌聊天，好玩得很。
　　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孟丛玩得忘忽所以，连家也没回几次，对施玉萍完全淡忘了。
　　深秋的一天，甘鸣英突然找来厂里。她外穿流行的咖啡色灯草绒春秋装，里衬水红色衬衫，下穿笔挺的华达呢藏青色长裤，黑皮鞋，苗条丰盈，婷婷玉立。
　　正是午饭时间，甘鸣英一进食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孟丛（急忙迎上去，牵着她庄严宣告）：同志们，这是我的女朋友甘鸣英同志。怎么样？美女吧？我告诉你们，她可是当年重庆中学生红卫兵中的五朵金花之六……
　　“滚！”甘鸣英对这个“之六”很愤怒，奋力甩开了孟丛的手。众人大笑。
　　一个小师弟（殷勤地打来饭菜）：甘姐，请用餐。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请甘姐看在这份饭菜的份上，把您的某个小姐妹介绍介绍……
　　另一个小师弟：甘姐！他太不够意思了，才给你买一份红烧肉。我给你点小炒，烧鸡蛋汤，把你的小姐妹介绍给我……（笑声、闹声，乱成一团。）
　　甘鸣英（非常高兴）：孟丛，你们伙食团还能点小炒？
　　孟丛：能！稍安勿躁，一会就来。
　　情节画面——
　　其实，甘鸣英今天运气好，刚好遇着伙食团吃每月两次、每人定量一斤的“工作肉”。平时都只有素菜，吃豆制品的时间也不多。那小师弟不过是把他那份红烧肉送给甘鸣英而已。
　　一会，“小炒”送来了，却是一盘爆炒的青蛙肉，“鸡蛋汤”也送来了，却是放碱多了的黄馒头切成块，油炸后回锅煮成汤，加点葱花，别有一种风味。
　　孟丛见甘鸣英吃得津津有味，介绍说：“青蛙都被我们吃完了。你吃的是癞蛤蟆……”
　　甘鸣英差点翻胃呕吐，顺手打了一下孟丛，嗔道：“死梦虫虫，你就不能不说吗？”
　　大家又笑一场，七嘴八舌地开玩笑，和集体打情骂俏差不多。
　　上班铃声响了，孟丛带着甘鸣英去厂部办公室请假，理由是女朋友来了，这假一请就准。
　　甘鸣英：梦虫虫，有言在先，影响了你的终生大事我可不承担任何责任！
　　孟丛：女朋友嘛，就是女性的朋友。你想到哪儿去了？
　　（两人一路斗嘴，一路打情骂俏来到孟丛的寝室。这间屋有二十多个平方，住着四个人，还算干净整洁，门边却放着一个工具箱。）
　　甘鸣英：你们算富裕得很了！在我们厂里，至少得安六架上下铺，住十二个单身汉。
　　孟丛：大厂是个名，小厂好死人，不但单身汉住得宽，结婚都能分到房子。还有，你来看，（他把甘鸣英带到后窗指点）我们种了很多菜，人吃好的，其他的用去喂猪，每月都能杀一头分给职工，过节杀两头。
　　甘鸣英：确实厂小好！梦虫虫，你们厂里的头儿不怕挨批吗？
　　孟丛：现在是整顿压倒一切，主要内容之一就是改善职工生活。其实，不整顿也一样，厂里早就在这么干了，上面的人也是睁一只眼闲一只眼，没那么多屁眼虫了。
　　甘鸣英：是的。你调回来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来我家里玩？我爸爸那天还在问你，以为把你得罪了，他想找你下象棋。
　　孟丛：我不是不想来看你们，景阳在云南，又是个醋坛子，我怕他产生误解。我们出去逛一逛吧。这儿离渣滓洞很近，一条小路，不足一刻钟。
　　甘鸣英（接受了邀请）：让我当你的女朋友，就不怕他误解了？
　　孟丛：是你自投罗网的……
　　情节画面——
　　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斗开了嘴，斗着斗着就进入打情骂俏的阶段。
　　到处兜了一圈，两人才回到厂里，已经是晚饭时间。
　　两人吃了饭回到寝室，那工具箱依然在原处，只是整理得整齐了许多。
　　甘鸣英很奇怪，问道：“你们怎么把工具箱放在门边？就不怕它绊着人吗？”
　　孟丛应道：“这是我们用来干私活的，习惯了。你说得也对，来，我们把它顺一顺。”
　　两人弯下腰去抬工具箱。孟丛却定格了——她领口里白哲丰满的乳房若隐若现。
　　甘鸣英挥手就打：“好哇！你这家伙居心不良……”
　　“我就居心不良了！”孟丛两支大手一围，把她搂抱起来偎压在床上。
　　甘鸣英反抗起来，与其说是反抗还不如说是调情，很快就给与热烈的回应。她对袁宝诚腻了，而孟丛是她最理想的代用品。
　　第107场：十月金风之年。重庆。
　　情节画面——
　　甘鸣英每逢休息必来和孟丛相聚，没多久她有了想法，想和廖景阳离婚，再和孟丛结婚。
　　她先和爸爸甘得福商量。甘得福不置可否，只说孟丛是个好人，和他下象棋特别有意思，其实是支持女儿的选择。他过去就喜欢孟丛，现在讨厌廖景阳，自己干那工作让老婆守空房；如果女儿和廖景阳离婚又和孟丛结婚，那些有关他和亲家母的流言就会消失干净。
　　这似乎有点掩耳盗铃？可甘得福真是这么想的。
　　甘鸣英又把她的决定告诉了孟丛。孟丛觉得并不合适，可又不便反对。
　　许多年来，孟丛和甘鸣迟兄妹的关系是甘鸣迟“吃”甘鸣英，甘鸣英“吃”孟丛，孟丛“吃”甘鸣迟。那时候，廖景阳是甘鸣英的未婚夫，有点避嫌，反而还不在这圈子之内。
　　就像孟丛在甘家非常随便一样，甘鸣英在孟家也非常随便，随便得自己去找到柳絮，把她的决定当成她和孟丛的决定和盘托出。大概因为她“吃”惯了孟丛，索性把孟家通吃。
　　本来，孟康夫妇最不愿意甘鸣英来当他们的大儿媳妇，这时却改变态度，非常支持。柳絮甚至给甘鸣英出谋划策，怎么样，怎么样才能处理好她和廖家及廖景阳的关系。
　　原来，他们收到一封林正风的来信。信中，林正风介绍了孟丛在蔡家坪和县城干出的风流事，严厉批评他们对儿子的教育是“放任、迁就、不负责任。”培养出一个“勾引良家妇女、破坏他人家庭，玷污社会良俗”的“无耻之徒”，如不“严加管教”，必将“自食其果”！
　　林正风虽然没有提到施玉萍，已经使孟康夫妇无地自容。但是，要让他们现在来纠正孟丛已不可能。甘鸣英一贯吃得住孟丛，这就是孟康夫妇赞成这件事的真正原因。
　　这又是一件掩耳盗铃的事。甘得福只想“掩一掩”，并不想去改变谁，对廖景阳的不满也在情理之中。而孟康夫妇要想改变孟丛，首先得把“铃”还回去，可怎么也还不回去了。
　　于是，在两家长辈的默许下，孟丛和甘鸣英几乎是公开地出双入对。回到新街，他两要么夜宿孟家，要么夜宿甘家。甘鸣英已经以继母自居，培养她和孟墨的感情了。
　　一九七六年的元旦后不久，周总理去世了。各种议论充塞了大街小巷，孟康夫妇本能般地恐惧起来，要求孟丛和甘鸣英注意影响。
　　甘鸣英素来看不惯孟家父母的胆小样，请了探亲假去昆明过春节。她是盘算好了的，如何向廖景阳摊牌，就在昆明办理她和廖景阳的离婚。
　　但是，一看见廖景阳被日晒雨淋削瘦了的脸，甘鸣英就心软了，心疼了；再看见一双正在长大的儿女，她心怯了，心酸了。丈夫对她依然呵护，公婆对她依然疼爱，廖家弟妹对她依然尊敬，甘鸣英羞愧了、动摇了。
　　回到重庆，甘鸣英用行动改变了她的决定——再也不去孟家，只去孟丛厂里。
　　甘鸣英的改变最对孟丛的胃口，想回家就回家，想不回家就不回家；甘鸣英来了他欢迎，甘鸣英不来他无所谓。
　　孟家父母却叫苦不迭，后悔不已。
　　“天安门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楚韵突然找来厂里，恰好又在午饭时候。孟丛喜出望外，迎上去要对她来对甘鸣英的那一套。
　　楚韵（愤怒地甩开他的手，一耳光扇在他脸上）：孟丛！你给我出来！我有正事和你谈。你记好，收起你这张厚颜无耻的嘴脸！走！
　　（孟丛晕了，怕了，灰头土脸地跟了出去。）
　　楚韵（走到食堂大门外）：林书记已经被隔离审查了。那些人肯定会派人来重庆找你和我整林书记的黑材料，还会以我们的工作调动无效，送我们回农村去再当知青相威胁。我准备好了，宁肯被送回鸡冠石也不说一个字。你呢？
　　孟丛：那些人要来，没人挡得……不，有一个人能挡住他们！像这样，我们一问三不知，一起咬定是梁神经把我们转队去城关公社的，不信我们一道去贺家坪问梁神经。我敢保证，只要是铜城人，没人敢去招惹梁神经！
　　楚韵（高兴极了）：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谢谢你，孟丛，我走了。
　　孟丛：你打我一巴掌就算了嗦？
　　楚韵（翻身回来，一脸鄙夷）：我是打了你，你要怎样？
　　孟丛：别误会、别误会！我请你吃午饭，你吃了午饭再走。
　　楚韵：不稀罕！孟丛，多说几句吧：我该感激和报答的人是林书记，不是你！相反，你应该感谢我，至少在那段时间里我阻止了你去勾引妇女。你这种人，败类！
　　孟丛：楚韵，有人来问过你，我帮你遮过去了……
　　（楚韵站住了，又转身回来。）
　　孟丛：楚韵，有人来找我打听你在鸡冠石和城关公社的情况，我替你们三兄妺圆了谎。还有，我承认是我主动追求你，后来沾你的光才转队去的城关公社。我本来想写信告诉你，不知什么事一岔又忘了。
　　楚韵：孟丛。谢谢你！愿你做个好人。（她朝他鞠了一躬，走了。）
　　（楚韵送来的消息令孟丛不得不重视。怎么对付那些人？万一转嫁梁神经这一招不灵呢？不能暗算林正风，他是巴山焦裕禄……跑！老子跑到大巴山投靠徒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