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月二十七号，周末。晚饭后，蒋西湖和李雪梅手挽着手走进了学校的一个小树林里。这是一片四季葱绿的香樟树树林，其间长满了碗口粗细的香樟树，数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在林间蜿蜒交错，相互穿叉，小路的两旁，一盏一盏的路灯正散发着橘红的光，树林里横七竖八地散放着一些供行人歇息的石桌石椅石凳。这一天虽然是个阴天，但小树林里却并不显得昏暗。相反的，却给人以温柔浪漫的感觉。这片小树林是学校休闲的好场所，特别是到了周末，一对对恋人常会相约期间，或缓步慢行，或坐在石桌边聊天，或相互依偎亲亲我我。
　　蒋西湖和李雪梅在树林里的一条石凳上坐了下来。
　　“后天就要放假了，去我家的事你准备得怎么样？”李雪梅问。
　　“火车票咱俩上周就订好了。后天放假的时候我再给伯父伯母买一点礼物，买什么好呢？”
　　“我家里什么都不缺。我爸爱喝两口，你就给我爸买两瓶五粮春；我妈身体一直不太好，给我妈买一束康乃馨吧。钱的事你不用管，我卡里有。”李雪梅知道蒋西湖的家庭条件，虽然也算小康，但和她家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花你的钱？”蒋西湖有些不乐意，“第一次去你家怎能花你的钱呢？好歹我也是个爷儿们。我的卡里也有，上个月我妈刚给我打了五千块。”
　　“我的钱和你的钱不都一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分得这么清楚！”李雪梅显然更不乐意了。
　　“好吧，就算是我借你的。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这一辈子怎样报答你。”蒋西湖一边说话一边抬起一只胳膊搭在李雪梅的后背上，李雪梅顺势靠在蒋西湖的胸前。虽是初夏，但到了晚上天气还是有些凉意。“我将来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绝不辜负了你。”蒋西湖说这些话算是对李雪梅做出了承诺。
　　李雪梅把头斜靠在蒋西湖的胸前，听着蒋西湖的话。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蒋西湖温暖的体温，也能清晰地听到蒋西湖的“突突”的心跳。此刻的李雪梅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温暖最幸福的人。
　　一阵一阵的微风吹过，树林里非常安静，可以听到香樟树树叶“沙沙”的声响。四五月间的香樟树正是一年里香气最浓郁的时候，李雪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香樟树的香气从她的鼻孔一直浸入到她的心里面。她的目光向上望去，天空里没有一颗星，深邃得看不见底。
　　“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李雪梅看着黑黑的天空问。
　　蒋西湖伸手挽起李雪梅的一溜秀发，放在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看来李雪梅刚刚洗了头，洗发水留下的淡淡的香气一下子沁入了蒋西湖的鼻孔，这种香气，甜蜜而又温暖，完全不是香樟树所给人的芬芳馥郁。“我们的未来？”蒋西湖心里想，“是呀，还差几个月就要毕业了。未来，自己和女朋友的未来？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的事，但这也是马上就要面对的事。”
　　“梅，”蒋西湖想了一会儿说，“我们的未来一定会是美好的，就像现在的你的头发，这么香气浓郁，这么诱人。只要我们共同努力，前方的路会越走越光明。”
　　“我爸我妈想让我毕业以后考研，他们说我现在还是个小孩，家里也不指望我挣俩钱。看来我不能陪着你一起去创业了。”李雪梅说话的语气里像是有一种愧疚。
　　“多读书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我准备好了创业项目，我也会陪着你一起考研。回到家乡我会一边创业一边等你，等到你毕业的时候我的‘西湖肉牛’就是我送给你的最好的礼物。”蒋西湖口里的‘西湖肉牛’是蒋西湖为自己的创业项目所取的名字。蒋西湖家在农村，他的家乡具备养殖业所必备的得天独厚的条件。蒋西湖准备毕业后回乡搞一个大型的现代化的肉牛养殖场，他还给自己的肉牛养殖场想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就是我们上面刚刚提到的——西湖肉牛！
　　“男人早一点创业也好，可以早一点独立。哪像我，像是被父母关在鸟笼里的鸟。”李雪梅正处在人生里最渴望自由和洒脱的年龄，现在的李雪梅只认为人长大了就应该早一点独立，就要像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不受任何约束。蒋西湖曾经和李雪梅谈过几次他未来的创业项目，他还对李雪梅描绘过他未来的西湖肉牛的蓝图。那是一个令人振奋的蓝图，是一个令人激情澎湃的蓝图。其实，西湖肉牛未来的蓝图大都来源于蒋西湖平常观看创业类节目的潜移默化。但不可否认，这些东西确实可以点燃年轻人内心的火热。并且，蒋西湖还说过他不愿意上班，不愿意受到单位里条条框框的束缚，他希望毕业后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一番新天地。蒋西湖的这些想法和李雪梅不谋而合。李雪梅又问：“你回乡创业，你的父母同意吗？”
　　“起初他们不同意，说我清华毕业回乡搞肉牛养殖没有前途，别人会笑话。我就对他们讲了北大有个毕业生，依靠在学校学习的经济管理方法创立了一个远近文明的垃圾回收公司，实现了自己人生价值的事；我还对他们讲了国家现在出台了一系列鼓励年轻人创业，吸纳社会就业的一些好政策，包括对养殖业的一些补助政策；我还对他们说我在学校里学的是畜牧专业，回乡搞肉牛养殖更有用武之地。总之，我费了好大的劲，天天对我爸我妈讲有关‘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故事，慢慢地我的爸妈才勉强同意。我知道家里现在有八十多万的存款，原本打算我结婚时给我买新房用的，我想先把这笔钱投入到西湖肉牛的启动上，咱们结婚的时候又要让你受委屈了。”
　　“我有什么好说的？我会全力地支持你。倒是伯父伯母不容易。”李雪梅接口道，“做父母的供儿女上学，都希望儿女将来能有一个好的前途，他们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好在伯父伯母同意了你的创业计划，看来他们还是比较开明的。”
　　“开明？我爸妈非常保守，做了一辈子小学老师，饿是饿不死的，可一辈子也发不了多大的财。”这些话是蒋西湖对自己父母的看法，“看到我爸妈的一生，我就更不愿意去单位里过那种早九晚五的生活。”蒋西湖的这些心态是当下许多年轻人共有的心态，他们没有经历过多少风雨，不知道生活的艰难困苦，更不知道创业的万般险阻，但他们的内心里却一直不停地叫嚣：不甘寂寞，不甘平凡，要让生命迸发出五彩的火花！他们对生活对创业的理解也许仅仅停留在书本上，仅仅停留在电视报刊的报道里。“到时候，”蒋西湖继续说，“你看我的西湖肉牛，也会像阿里巴巴一样上市。”年轻人思维敏捷，爱幻想，有理想……
　　“西湖，”李雪梅说，“到时候你会不会不要我？”每个热恋的女孩的内心里似乎都永远有这个问题。
　　“你说的什么话？我蒋西湖是那样的人吗？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蒋西湖唯一的爱人！”蒋西湖说的是真心话，李雪梅一直都是他最喜欢的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常会深情地看着她，她漂亮，温柔，善解人意，是他心目中最好的女孩。“只是马上就要毕业了，想到要和你分别，不免使人心酸。”
　　李雪梅伸出一只手，握住蒋西湖的手，紧紧地握住。蒋西湖看着躺在他怀里的李雪梅，她的脸被这橘红的温暖的光照着，越发迷人。蒋西湖深情地看着她，她右嘴角上的美人痣此刻似乎微微地动了一下，又更增添了三分妩媚。此情此景，一对恋人，身心交融。蒋西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李雪梅的前额。
　　五一小长假到了。蒋西湖和李雪梅买好了礼物，坐上了开往盘锦的火车。火车平稳地行驶，蒋西湖的内心却上下颠簸。他既有一些急切兴奋，又有一些犹豫忐忑。急切兴奋的是他想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看到李雪梅的父亲——李超越，一个他心目中的传奇人物，这个时候他就希望火车快一点，再快一点；但及至想到马上就要看到李超越浑身的横气，他又有了一些忐忑犹豫，他的内心里又产生了一些紧张和害怕，这个时候他又想让火车永远在铁轨上跑下去，不要停下来，甚至于他产生了一个幻想，他幻想火车坏在铁轨上，永远无法走。不管蒋西湖的思想如何，火车呼啸着奔到了它的目的地——辽宁省盘锦市火车站。
　　下了火车，蒋西湖和李雪梅叫了一辆出租车，开车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很是健谈。三个人一路说笑，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三个人来到了盘锦市郊区的一个小区前。只见小区的大门紧闭着，大门的左前方竖立着一块高约两米的浅黄色的大石头，石头的正中间雕刻着三个鲜红的篆体大字——“闲来居”。“闲来居”的右下方又是一行小篆，无非是XXX题于X年X月的介绍。大门的左后方有一间门卫房，看门的老张头认识李雪梅，看到李雪梅，老张头连忙乐呵呵地打开了小区的电动大门。出租车缓缓地驶入小区。
　　这是一个别墅区，环境优雅，绿树成荫。小区中央，一条银光闪闪的小河把整个小区一分为二，小河上，有一座宽宽的拱形石头大桥，大桥的两端，竖立着四只威武的石狮子。数座假山点缀在小河的两岸，假山上，堆砌着形态各异的巨石：有的如猴子捞月，有的如仙童献佛，有的如猛虎下山……一幢幢造型精美的别墅坐落在苍翠树木的环抱之中。
　　“这里的环境真好。”蒋西湖说，“就是有些偏僻。”
　　“别看这里是郊区，可这里是我们盘锦最有名的富人区。你看那条穿流其间的小河，是人工开挖而成，挖的土堆成山丘，再从终南山拉来形形色色的石头，按照一定的美学堆砌其上，这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假山；还有别墅前的那些树，有些已有上百年的树龄，听说都是花大价钱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司机介绍着说，“小区的后面是蓝沧海，富人们悠闲的时候可以到海边玩。我们现在处在小区的前面，看不到海。”
　　“住在市区里生活多方便。”这是蒋西湖的看法，“从这里到市区上班开车需要一个小时，多浪费时间。”
　　“年轻人，你还年轻。”司机反驳道，“上班族要按时上班，下班了还要操持家务，他们的时间非常紧迫，为了节约一点点时间，他们不得不住在喧嚣嘈杂的闹市区。而住在这里的人都是一些暴发户，身价过亿者不在少数，他们没有工薪阶层的烦恼，他们动动手指打个电话就会有许多人争相着替他们工作。这里环境优美，远离市区的喧嚣，更有一房难求的海景房，所以说这里是富人们不可多得的世外桃源。”
　　说话间，李雪梅让出租车停在一个别墅的小院的大门前。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不锈钢的大门在阳光下闪着金光，透过大门的栏杆，可以看到别墅的全貌。这是一幢外墙涂着白灰的三层西洋式小楼房，看起来很是富丽堂皇，更有别墅的高大的朱红色实木大门又给这幢别墅增添了几分威严。小院里，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蜿蜒着通向别墅的大门。蒋西湖有些纳闷，在他的心里，所有的院子里的路都是笔直的，这蜿蜒的小路显然不符合常人的审美，但这也许就是富人们所谓的美吧。小路的两侧是长满了小草的草坪，草坪里的花开得正艳，绿色的草，各色的花，装点着这个看起来很不一般的小院。
　　送走了出租车的司机，李雪梅打开院子的大门。突然“汪汪”几声狗叫，从里面窜出一只浑身黑色的大藏獒。这只藏獒四肢抓地，前腿微曲，浑身黑色的毛直竖着，冲着蒋西湖狂叫。蒋西湖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站在李雪梅的身后。“猛子，不许叫！这是客人！”李雪梅大声呵斥。藏獒很通人性，听到李雪梅的呵斥，它收起了全身直竖着的黑色的毛，摇着尾巴跑到李雪梅跟前。蒋西湖再一次看看眼前的别墅，看看李家的高大的朱红色实木大门，看看这只浑身通黑的大藏獒，他的内心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朱红色高大的实木大门打开了，从屋里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满脸的脂肪却看不出一丝的臃肿，反倒增添三分风韵，脖子上挂着一个大钻石项链，腰里系着一条蓝色的围裙。“我听见猛子的叫声，就猜一定是你们回来了。”中年妇女一边说话一边向着蒋西湖和李雪梅走过来。走来的这个中年妇女蒋西湖一看便知道是李雪梅的母亲——范雅雨，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李雪梅的手机里存有许多她的照片，至于李雪梅的父亲，蒋西湖也同样的早已认识。
　　“妈。”李雪梅喊了一声，接着她又看着蒋西湖说，“这是小蒋，我以前给你介绍过的。”
　　范雅雨看看蒋西湖。蒋西湖忙上前一步说：“伯母，祝您身体健康。”说话时，又双手递上了手里的康乃馨。范雅雨接过康乃馨微笑着说：“来家里看看就行了，还买什么东西？”
　　“妈，这是小蒋给我爸买的酒。”李雪梅晃了晃手里的五粮春。
　　“妈看到了，妈又不是个瞎子。”范雅雨指着李雪梅的鼻子调侃着说。
　　蒋西湖笑了笑。李雪梅又问：“张妈去哪里了？让你在厨房里忙活？李伯呢？也没有人去车站接我们？”
　　“张嫂（李雪梅口里的张妈）的儿子五一结婚，她已经回去一个星期了。你李伯的老家有些急事，他也是前天刚刚回去。这几天我和你爸天天在外面吃饭，但楼上楼下的卫生总要打扫，多年不做家务了，一下子干这么多，还真有些吃不消，嗨，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范雅雨仅仅做了几天的家务就吵嚷着累坏了，穷苦人家伺候完了富人，回到家里还有自己的家务事，他们不是早都累坏了吗?
　　“在外面吃饭系个围裙干啥?”李雪梅又问。
　　“小蒋第一次来咱家，到外面吃饭不合适。”范雅雨说的很有道理。蒋西湖是他们家的贵客，是他们家未来的女婿。哪有如此贵重的客人第一次到家里做客在外面招待的道理？
　　“我爸呢？”李雪梅再问。
　　“在屋里看电视。五一放假了，矿上也没有什么事。”
　　蒋西湖随着李雪梅母女来到屋里。屋子装饰得富丽堂皇，像是一个宫殿，但室内却明显地不够光亮。房顶吊着几盏华丽的灯饰——没有一盏亮着。整个地面铺满了大红的柔软的地毯——也许正是这大红的地毯夺走了本应使屋里更亮堂的一些光。四周的墙壁上挂了一些名人的字画，似乎又给这幢别墅增添了一些书香的气息。左墙角并排放了两个精致的木质橱柜，一个厨柜里有序地摆放着陶瓷之类的玩物，另一个摆满了各式的洋酒。右侧靠墙有一排真皮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油面光头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烟，左脸颊有一个明显的疤痕——虽然屋里光线不够好，但蒋西湖仍然看得比较真切。蒋西湖知道这个人无疑是李雪梅的父亲——李超越。看到李超越，蒋西湖的内心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李超越看起来比照片上的要凶恶得多。
　　看到有人进屋，李超越手里捏着一盒烟站了起来。“爸”李雪梅喊了一声，“这是小蒋。他还特意给你买了两瓶你最爱喝的五粮春呢。”
　　“噢，”李超越踱着方步走了过来，又抽出一支烟递给蒋西湖，“抽支烟，小蒋，来家里还客气个啥。”
　　“我——哎——这个——伯父——”蒋西湖一时有些语塞。
　　“爸，小蒋从来都不抽烟不喝酒。”李雪梅忙打圆场。
　　“快让小蒋坐下，别只顾着说话。”范雅雨像是埋怨李超越似地说。
　　大家一阵客套，蒋西湖和李雪梅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李超越也坐回原处，并问了蒋西湖的一些家庭情况。蒋西湖一想到李超越脸上的疤痕就有些胆怯，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李超越提出的每个问题，生怕自己回答错误。场面有些冷清，有几次几乎要冷场，好在李雪梅忙插话解了蒋西湖的围。
　　范雅雨张罗好了饭菜，招呼着大家准备吃饭。蒋西湖起身到厨房里帮着端菜，李超越夫妻二人忙拦着，不让他去。说他是个客人，第一次来家里不应该下厨房。李雪梅说：“爸，妈，你们别拦着。小蒋到咱们家就应该像自己家里一样，他一向都很勤快。”李雪梅说的是真话。在学校里，蒋西湖的勤快有目共睹，班级里的活儿，学校里的活儿，蒋西湖寝室里的活儿，他做的最多。不仅如此，蒋西湖还经常帮着李雪梅打饭，刷碗，也给李雪梅洗过很多次衣服。同班的男同学都半开玩笑半带讽刺地说蒋西湖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模范丈夫，而女同学们的看法和男同学不同，她们都很羡慕李雪梅，羡慕李雪梅找到了一个既勤奋好学又勤快体贴的男朋友，但也有个别同学在背地里说蒋西湖像个女人，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魄。
　　菜上齐了，有荤有素，菜不多但很有特色。范雅雨说：“要是张嫂在就好了，她可是炒菜的好手。我不会做饭，让小蒋受委屈了。”蒋西湖知道这是范雅雨说的客气话，他知道这一桌菜是李家人精心准备的，是李家招待他的家宴。
　　李超越拎起李雪梅刚刚拿进来的五粮春说：“我今天别的什么酒都不喝，就喝小蒋给我买的五粮春。”蒋西湖听了这句话心里觉得很舒服，看来李家人很重视他蒋西湖，特别是李雪梅的父亲，虽然看起来是那么地让人生畏，但李超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已使蒋西湖刚才还有些紧张的思想放松了下来——这也正是李超越的高明之处。从一个小商贩混到今天的地位不容易，没有一点儿“玩人”的手段是万万不可能的。蒋西湖又看了一眼李超越，看了一眼他左脸颊上的那个伤疤。
　　吃完饭，蒋西湖和李雪梅一起帮着范雅雨收拾碗筷，打扫卫生。一整天，范雅雨都乐呵呵的，看来她对未来的女婿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