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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西山人家>第二十三章 自作多情情更深(5、6)

第二十三章 自作多情情更深(5、6)

作品名称:西山人家      作者:张长工      发布时间:2017-08-31 12:06:33      字数:5069

  5.
  却说唐玉海带着一身酒气回至家中。客厅里开着电视。田秀淑正坐在沙发上听电视剧,听她永远都听不够的爱情故事。他没有理睬她,径直进了卧室,一歪身子便倒在床上,一双黑皮鞋僵硬地悬在床沿外。他只觉得全身灼热,头有些发胀,酒精在他的身体里纹火似的燃烧,像被绑了,让他无力挣脱。他已经是有些不能自己了。
  唐玉海知道,自己刚才在酒席上用酒有点过量,经不住赵秋雨那小子甜言蜜语的哄捧,被他灌了,多喝了几杯。他心里说,这没有什么,酒席上只要没有说走板的话就行。他对在赵秋雨相亲的场合上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事情赶到这一步了,就得这么做。给你露脸的机会,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露一回脸?!甩出去1000块钱又算得了什么?现在这个年代,就玩的是钱。
  唐玉海那双泡泡眼盯着天花板出神,脑海里在回放自己递给徐佩佩1000块钱的那一风光时刻。他在想,这也许是今生自己最豪迈的壮举。脑海里重现着徐佩佩喊自己“干爹”那一幸福瞬间。他在想,赵秋雨这小子真他妈的会干,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认干爹!他脑袋瓜子怎么转得很么快?那贾佩佩也很配合,真他妈的有点夫唱妇随的劲头儿。这两个东西!
  忽然,唐玉海觉得眼前一花,眼睛有些胀痛,屋顶上的乳白色的天花板渐渐变成铅色,接下去又渐渐变黑。他感觉到自己有点累了,于是不自然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脑海里切换了画面,上午杨二根相亲的那一幕再现。杨二根的对象柳小青对自己的冷漠历历在目,让自己多么尴尬。他有意无意地把杨二根、柳小青二人同赵秋雨、贾佩佩二人进行比较。他心里说,赵秋雨二人是天,杨二根二人是地。他有点由不得自己,不知不觉地就对这两对年轻人做了这样的判断。
  田秀淑从客厅进到卧室里来。她的出现,扰乱了唐玉海的五味杂陈的思绪。他故意闭上眼睛装睡。
  电视里讲的爱情故事,已经吿一段落。田秀淑根据长期听电视的经验做出这样的判断。她进到卧室,是想向唐玉海打听打听赵秋雨相亲的情况,她很自然地想把杨二根和赵秋雨两个人相亲的情况进行一下比较。她想知道谁的相亲情况更体面,更光彩一些。女人都是很在意这个的。她心里头还是有一种攀比的意识在发酵,在起作用。当然,她还是希望杨二根相亲的场面能够压过赵秋雨相亲的场面。女人嘛!都是这样的,希望自己的儿女比别人强,是最棒的。这也许是女人的一种天性。
  田秀淑来到床前,用手去搡唐玉海的身子。唐玉海侧过身子去,面向墙壁,他没有理睬她。她以为他睡着了,她摸着去给他脱鞋,给他盖被子。然后又悄悄地回到客厅。
  唐玉海见田秀淑走了,他又睁开眼睛,继续回放下午的情景。眼前再次出现贾佩佩叫他“干爹”的镜头,那么漂亮的女孩儿认自己为干爹,真是三生有幸。不就是给了1000块钱么?他不知不觉地由贾佩佩联想到了甜甜,甜甜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至今却还没有管自己叫过一回爸爸,他心里不禁飘起寒冬里雪花一样的悲凉。在甜甜身上,自己倾注了大半生的血汗,她却就是不认自己这个父亲,如何是好?他还是把责任归到田秀淑身上。埋怨她不对甜甜做思想工作。他有点恨田秀淑了。恨她跟自己不是真心
  却说田秀淑听完电视剧,也便进到卧室里来安歇。她脱去衣服,上了床,背贴着唐玉海躺下。唐玉海正在生她的气,见她还如此装模作样地和自己假亲近,更是气添三分。于是,他崩着劲儿用屁股撞了一下她的腰。田秀淑见唐玉海没有睡,便翻过身来和他说话。
  田秀淑说:“你没睡着啊!”
  唐玉海也翻过身来,和田秀淑面对面,反问道:“我睡得着么?我自己的闺女,都养到17、8岁了,还没有听她叫过一回爸爸哩!”
  田秀淑还是像往常那么说:“叫不叫你怎样,你怎么都是她爹!”
  唐玉海说:“我让你给她做思想工作,你给她做了么?”
  田秀淑说:“你让我给她怎么做思想工作?我跟她说,她是咱俩‘瞎’着生的?”
  唐玉海说:“那我问你,甜甜都读中专了,等明儿她搞对象,姑爷上门了,你怎么对姑爷介绍我?你让姑爷也管我叫叔儿?”
  田秀淑说:“还没到那天哩,等到那天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唐玉海说:“样板戏《红灯记》里,李奶奶对李铁梅还痛说革命家史哩,你就不兴对甜甜说说咱们的家史?让她知道知道她的来路也未尝不可,她生长大了,人世间的事她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一点都不懂,你得让她认下我这个爹,要不然我太冤了。”说完,他便又转过身去,背对着田秀淑。
  田秀淑看出唐玉海今晚有些犯犟,鬼迷心窍,知道说什么话他都听不进去。于是,便不再和他争执下去。她伸手去解唐玉海的衣服扣子,她想用的自己的身体去感化他,只要一和他肌肤相亲,他便一切烦闷化去,愁苦了然。她知道他喜欢这口儿。她把过夫妻生活看成是解决矛盾的一把万能钥匙,这也是她最常用的行之有效的征服他的办法。
  谁料田秀淑刚一伸过手去,就被唐玉海的胳膊硬硬地一搪,给搪了回来。唐玉海的这一破天荒的举动出乎她的意料。这一回,唐玉海却不吃她这一套。
  田秀淑见无计可施,也便只好作罢,断了那淫荡一回的念头。
  她也不是没有把唐玉海的话放到心上,也不是没有想过如何做甜甜的思想工作,也不是没有想过如何对甜甜道出她的真实身世来。经过反复考虑,她总是觉得就这件事情不好对甜甜开口唱明真相。二根管你唐玉海叫叔,让甜甜管你唐玉海叫爸,这怎么说啊?!她也站在唐玉海这一边去想过,也是,自己的闺女都已长大成人,还没听到管自己叫一爸,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这一夜,唐玉海始终都没有理睬田秀淑。因为他想到她不办实事,糊弄自己,让自己在这个家里名不副实,心中恼恨难散,怎么会有心思和她春风一度?非但如此,他对田秀淑的恼恨,还勾起了他对让他心烦的杨二根怨恨。杨二根这个王八蛋还要占用自己的房子结婚。真是气煞人也。他的心里窩着一股扑不灭的恼火。
  6.
  国家时兴什么,王林就追着赶着的做什么。国家提倡“尊师重教”,大力改变学校的办学条件。王林就跑银行借贷款,找工程建筑队,在村里最好的地段盖起小学校教学楼。传说他在这项工程上,从工程建筑队那里吃了三四万块钱的回扣;又比如,在一段时间里,全国大搞楼堂管所建设,这时,王林把村委会的平房推倒,贷款在旧址上盖起一座两层的办公楼,从此,让杨家寨破天荒地也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政权机关。多少年来的从政经验告诉他,作为一个农村基层干部,要想立于不败之地,不论在什么时候,一定要紧跟国家形势。这样做,一是表明在政治上你是跟党中央保持一致,二是容易出政绩,三是上级领导会认为你有领导才干。能够表现自己领导能力和水平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他想,一定要多做,做好。
  在村政权机关的二楼上,王林以党支部的名义,效仿镇党委书记办公室的样子,占用两间屋子,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办公室。外间是办公的地方,书案、转椅、书橱、沙发,饮水机,一应俱全;里间是会客室兼休息室,单人席梦思床,沙发、茶几、电视、电扇,健身用的拉力器,也是无所不有。
  一抹橙色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照射进房间,室内窗明几净。在离书案不远的墙角,摆着一盆有半人多高的绿得发亮的米兰,手指肚儿似的米兰叶子点染着耀眼的金黄色,为房间里增添着几分雅致。早上的清新气息依然浓浓的滞留在房间里,让人惬意。这样一个舒适的环境像是和王林的情绪一点联系都没有。此刻,他正仰在高背转椅上,闭着眼睛想心思。两个人物像魔鬼一般在他眼前反复轮番出现,一个是赵大新,一个是唐玉海。
  赵秋雨相亲的故事使得他在脑海里反复地审视这两个人,特别是前者——赵大新。
  赵秋雨相亲的故事已经不再是新闻了,但是对于王林来说,这件事依然是他思考的焦点。之所以成为他思考的焦点,并不在于赵秋雨相亲这个事件本身,而在于这个事件里所牵扯到的两个重要人物:一个是没有出场的赵大新,一个是在现场的唐玉海。他怎么都想不通赵大新这个未露面的老公公竟然给儿媳妇6000块钱的见面礼。为什么?他出手怎么这大方?简直都让人产生一种快被吓死的感觉。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当他想到唐玉海这个临阵受命的干爹的时候,他心里说,唐玉海不过是一个被赵秋雨宰了一把的“冤大头”。他被这件事情给震撼了。
  投资的股东们都是来找他表达自己心中的疑惑,赵大新怎么这么有钱?!股东们着眼关注的是赵大新手里的钱,给未过门的儿媳妇那么多钱,他是不是用的管厂的钱?!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他却装出很淡定的样子,微笑着诘问来找他表达心思的股东:“你是不是传染上了‘红眼病’,看不得人家有钱?”社会上曾经有过流行一时的“红眼病”的说法。他想股东们大概都是染上了这种“红眼病”。其实,他心知肚明,股东们都在猜疑赵大新在管厂的财务上是不是又“老病复发”了。
  他和刘瑞、李来等早就怀疑赵大新背着股东们私自在银行开了账户,通过这个账户向外洗钱,然后中饱私囊。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装着这么一个事,可是谁又说不出来,道不出来,谁也没有办法。股东们投资的钱都已经偿还,现在就是坐地分红了。钱是人家赵大新赚来的,人家赏给你多少就是多少,你还好说三道四的吗?!
  当然,他心里还知道,在股东们怀疑赵大新的同时,也给贾文清栽了不少的骂名。除了对贾文清和赵大新私生活方面进行指责攻击外,还说贾文清是赵大新的高参,好多馊主意都是贾文清给赵大新出的。大多股东们都用文化大革命时期常用的词汇来骂贾文清和赵大新,骂贾文清和赵大新是狼狈为奸。他心里也认同股东们的这种骂法。
  在合伙办这个管厂之初。他就有过一个自己觉得还算满意的设想,用股东们的投资打造一个笼子,规定一些条条框框来圈赵大新这只老虎。让赵大新去经营,财务由刘瑞来管理。现在,股东们的投资都已经偿还,圈赵大新这只老虎的笼子自然而然散了架,老虎自然就要跑出来了。以后怎么办?在财务这块控制不住赵大新了。
  他的上身离开转椅的靠背,挺直身子。他想,必须要箝制住赵大新。他绞尽脑汁想办法,想措施。想出两条:一是,重新找一个推销员,换掉贾文清;二是,召开股东会,建立新制度,规定赵大新定期向股东报告生产情况和销售情况。于是,他随手拿起书案上的电话,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把在一楼办公的刘瑞叫了上来。
  刘瑞上来后,在侧面的长沙发上坐了。王林甩给他一支烟,然后自己点燃一支。两个人闷头吸烟。纸烟都烧掉了一半,王林才对刘瑞说:“你看咱们是不是跟股东们商量商量,召开一次股东会,补充一些制度。”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刘瑞。
  刘瑞说:“可以。定期举行个股东晚餐会,让他在晚餐会上公布一下生产情况和销售情况。”对于撤换贾文清,刘瑞的意思是暂缓一步。两件事情一起做,怕让赵大新生疑,惹恼赵大新。
  王林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对刘瑞说:“可以。”接着,他又说,“你和李来分头跟股东们吹吹风,统一一下思想。”
  刘瑞起初有些犹豫,但是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刘瑞先去大管厂找李来。他向李来转述了王林的意思。
  李来十分干脆地回答刘瑞说:“我忙,没有时间,你自己去做这件事情吧!”
  刘瑞在李来这儿碰了钉子,他回到村委会去找王林汇报了李来的态度。
  在刘瑞汇报完毕,王林对刘瑞说:“李来也有一摊儿,他不买咱们的账。这样吧,不论是谁,你随便找一个股东,跟你一起去做这件事情。”
  刘瑞回到财会室喝了一杯水,然后自己去小管厂直接找赵大新去了。
  在赵大新的办公室里,刘瑞刚一进门,赵大新就打趣他:“刘钦差,又有什么圣旨要传达。”
  刘瑞显得很无奈。他强打着笑脸对赵大新说:“王头儿和股东们派我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赵大新问:“商量什么事情?!”
  刘瑞说:“王头儿和股东们提出来,准备举行一个股东晚餐会,要你在晚餐会上报告一下管厂的生产情况和销售情况。”
  赵大新听刘瑞这样说,马上就把脸沉了下来。他对刘瑞说:“生产情况和销售情况有什么可报告的?没法报告!也没有那个闲工夫。”
  刘瑞说:“你不是有日报表吗?把日报表汇总一下,制成月报表,报告一下就行了。”
  赵大新立刻意识到,这是王林的主意,王林要对他加强监管。他又对刘瑞说:“你回去跟王头儿说,要是对我不放心啊,让他另请高明。我还不想干了。谁来接手,我马上就给他搁下。”他也想到,就是因为给了贾佩佩6000块钱的见面礼。
  刘瑞见赵大新翻了脸,马上向赵大新赔笑道:“这个要求不是王头儿主意,是一部分股东们向他提出来的。”
  赵大新说:“哪个股东提出来的,让他来干。我愿意坐地分红!”
  刘瑞很狼狈。他心里有多少委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透过玻璃窗,看见远处的一棵杨树上有一群麻雀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然后又呼拉拉地飞去。此刻,他羡慕它们。他想到,现在自己连一只麻雀都不如,自己是被圈在王林那只无形笼子里的一只鸟,自己不能有思想,也没有自由。
  刘瑞回到村委会,王林还在靠背椅上仰着。他把在赵大新那里遇到的情况向王林做了汇报。王林听了汇报,安慰了刘瑞几句话。然后也是很无奈地对刘瑞说了一句:“顺其自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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