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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月黑色的夜(7、8)

作品名称:西山人家      作者:张长工      发布时间:2017-08-28 19:05:12      字数:4769

  7.
  在搬家之前,案板就对唐玉海说:“乔迁新居后,应该大摆酒席庆祝一下,你也好收回一些份子礼,这是个机会。”
  现在,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份子礼也不是过去的3块两块,5块8块的,水涨船高。眼下,出个份子,少则20、30,50、60;多则上百,100、200的都有,出几百上千的也不新鲜。案板是一个不识字的经济学家,凡事她都是要从经济收益角度来考虑。她所以这么劝说唐玉海,自然是经过认真考虑的。这许多年来,唐玉海给村里人出了许多份子,谁家婚丧嫁娶,娘、孩儿滿月,他都出份子,几乎没有一家落下的。而这么多年来,唐玉海自己却没有过一次婚丧嫁娶等大事,没有办过一次酒席,没有收过一次份子礼。所以,凭着唐玉海的人縁儿,如果唐玉海借着这次乔迁大办一次酒席,肯定会有不少的人来出份子,给唐玉海新家稳居,唐玉海肯定能够大赚一笔。过去稳居都是送些锅碗瓢盆;如今,都是出钱。时代变了,送锅碗瓢盆俗气了,落伍了,谁还送那些玩意儿?!
  这一段时间里,杨二根出车祸,甜甜鼻子大出血,新房装修,管厂实施三班倒,事情一棕不了一棕,哪一棕都让唐玉海劳心劳力,心力交瘁。他觉得累,他不想再找累受,他从来不把钱看得很重。所以,唐玉海不打算借庆祝乔迁来大办酒席。可以说,关于稳居的事情,唐玉海一点准备都没有。
  在搬完家的第三天的晚上,王林带着李来、刘瑞、赵大新、刘志家的小三等七八个人拿着一套现代炊具和一笔款子登上门来给唐玉海稳居。客人还没有坐稳,紧接着,杨大和赵秋雨手里提着礼品也来了。这下子让唐玉海抓了慌。唐玉海对杨大说:“杨大,你回家叫你妈和你媳妇去,叫她们过来给忙活忙活。”
  把杨大打发走了,唐玉海又对赵秋雨说:“秋雨,你和你秀淑婶给你爹你叔儿大爷们沏水,我买菜去。”
  过了一会儿,杨大带着他妈,他媳妇来到唐玉海这里。案板一到,屋里的气氛马上就活跃起来。案板跟王林开玩笑:“王书记,你儿子结婚的时候,你可别忘了请我啊,你要是不请我,你可别怪我不答应你啊!”
  王林笑道:“嫂子,你放心吧,把谁忘了都不能把你忘了。我那个儿子的媳妇还要朝你说呢!”
  案板接过话来:“没问题,这件事就朝我说吧!”
  其实,王林的儿子才十八九岁,离结婚娶媳妇还得几年呢!
  正说着,唐玉海回来了,一只手提着一只尼龙袋子,每只袋子都装得鼓鼓的。唐玉海让杨大帮助把东西送到东房去。然后案板带儿媳妇吴媚便去东房忙活起来。接着,唐玉海又让赵秋雨跟着他去小卖铺买酒。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唐玉海和赵秋雨又抬回一箱啤酒,拎回几瓶“五粮液”白酒。
  又过了一会儿,吴媚便从东房那边往这边给送凉菜,接着拿来酒杯和筷子,于是,唐玉海忙着就给众人斟酒,十来个人围着一张可以旋转的圆桌开始喝起酒来。
  领导到哪里都是领导,王林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首先我提议,为唐玉海乔迁新居干一杯!”
  众人应声而起,把手中的酒杯举到一处,轻轻撞出响声后,然后一扬脖子,酒杯底朝天,杯中的酒一干二净。接下去众人拿起筷子夹菜送入口腔,让那舌头饱尝肥鱼大肉,甘甜辛酸。
  接着王林又举起酒杯对众人说:“下面我有点借花献佛的意思了,现在我提议,在这儿呢,为李来和赵大新大小两个管厂前一段时间取得不错的成绩干杯。”
  于是众人又是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接下去众人又是吃菜。这时,吴媚又送上来第一道热菜,这道菜是案板最拿手的私房菜,糖醋活鱼。王林第一个用筷子去夹鱼肉,只见那肥大的鲤鱼的尾巴突然向上一挺,把椭圆形鱼盘里咖啡色的浆汁飞扬四溅。整个餐桌都被点染。众人皆惊,异口同声喊道:“活鱼!活鱼!真是糖醋活鱼!”
  一阵惊喜过后,十来双筷子直戳那肥鱼,转瞬间,那肥鱼雪白肌理绽开,木梳般的骨架赫然呈现。食鱼者才不管你死活!鱼儿肥又鲜,就是要把你吃完!这一道糖醋活鱼用过,王林举起酒杯又提议,王林说:“现在我提议,为唐玉海喜得凤女干杯!”
  王林的这一提议有点离题万里,可是众人不是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进。酒过三巡,吴媚把婆婆案板做的热菜一道接一道地呈上,赢得酒席上食客们一浪接一浪的喝彩。
  这时,王林又说:“下面我建议,让唐玉海说几句,说说此时此刻的心情。”说完,王林带头给唐玉海鼓起掌来。众人也随着王林给唐玉海鼓掌。
  唐玉海站在王林一侧,手里端着酒杯,身子不知不觉地抖动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眼圈也红了。唐玉海说话的声音更是有些哽咽:“王书记,各位哥们爷们,我唐玉海一个外乡人,能有今天,首先要感谢党,是党的政策好;第二,我要感谢各位哥们爷们,是你们平时厚待我,我才有今天。往后,我唐玉海更要跟你们大伙儿搞好团结,你们谁有事,就言语,我一定效劳。”
  唐玉海抬起手来擦两颊的泪水。他内心如沸腾之水,激动无比,想想自己这大半生的生活,一种难以平抑的思绪掀起一次又一次的波澜。唐玉海张嘴还要对众人说什么,这时,王子木手里掐着手电筒从门外走进来,他冲众人彬彬有礼地点点头,然后便冲着赵大新招手,示意赵大新跟他出屋去。
  赵大新从座位上站起,随着王子木走向门外。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望着他们灰暗的背影,心里不禁生起疑惑。过了一会儿,只见赵大新又折返回来,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对众人说:“你们慢慢喝,我有点事先回去。”然后转身就走。见赵大新要走,唐玉海从座位上站起来送赵大新。唐玉海把赵大新和王子木一直送到街上才罢。
  赵大新走后,剩下的人接着喝酒。直到把一箱啤酒和几瓶“五粮液”喝光,这才散去。这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候了。当这些人一进到街里,他们立刻就猜到了赵大新为什么被王子木匆忙地叫走。
  8.
  胡家临胡同的大门口亮起一盏临时安装的电灯,灯泡挑在竹竿尖,竹竿被石头压在门口一侧的石头墙垛子上,灯光黄黄的打不起精神,甚至是哀哀怨怨的。电灯下面,石头墙垛子下半截离地不高的地方吊着一嘟噜白色的烧纸,而且,时不时地从院子里传出来女人声声哀伤的哭诉。胡家肯定是死人了……
  那是前一天的晚上,胡振中老两口子用过晚饭,胡振中的老伴儿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胡振中点燃一支纸烟(自打翡翠烟荷包坠儿的烟荷包丢了后,他就改抽烟卷了),叼在嘴上出了门去。临出门口时,老伴儿反复叮嘱他:“串门儿别屁股沉,坐会儿就回来。”
  胡振中答应着:“知道了。”
  胡振中出了自家家门没走几步,便又习惯性地转向左手朝后面捌去,去侄子胡二山家的那条小道儿走去。他远远看见后面房子的窗户纸黄亮亮的,心里不由得一喜。他披着月光踩着碎步,优哉游哉地朝后面那亮汪汪的房子拾级而上。
  到了门口,他先是轻轻扣门,然后捏着半拉嗓子压低声音咳嗽一声。紧接着一方灯光像铺地毯似的慢慢展开在他的眼前,门慢慢开了。门口里面站着一身脂粉香气的胡二山的媳妇仇娇。胡振中小声地问:“二山上夜班了么?”
  那仇娇说:“才走一会儿。”
  接着,仇娇便把胡振中让到屋里。
  进屋后,胡振中看一眼炕上睡熟了的孩子,然后在八仙桌子旁边安然坐下,重新换了一支纸烟叼在嘴上。胡振中一面吸着烟一面等着仇娇沏茶来喝。
  胡振中喜欢喝热茶已经是几十年的习惯了,这是仇娇从别人嘴里听说的。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仇娇就把热茶端到桌子上,倒上一碗放到胡振中面前,然后笑眯眯地站到了胡振中面前,一股浓浓的脂粉气一时间让胡振中的身子一下子膨胀起来,只觉得顿时全身在起火,身上的血管也在膨胀,膨胀得都要爆裂。胡振中从容地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举到仇娇的眼前。胡振中问仇娇:“你看这是什么?”
  仇娇惊喜万分,压低嗓门连声喊道:“表,小手表!”
  胡振中拉过仇娇的左胳膊,给她往手腕子上戴,一面戴一面告诉仇娇:“这是一块进口手表,‘梅花’牌的,300多块钱呢!”
  仇娇抬起手腕子,翻来覆去地观看手表,借着电灯光尽兴赏玩,爱不释手。
  胡振中见仇娇如此之高兴,便问仇娇:“你如何谢我?!”
  仇娇笑而不语,将手表摘下,放到桌子上,然后用细腻的双手捧起胡振中的水斗形的脸,又是亲又是吻,在胡振中面前滥施百媚,彰显淫妇之举。俗话说,母狗不翘尾,儿狗不上墙。这时,胡振中的双手悄悄钻进了仇娇的衣襟下面,慢慢解开仇娇的裤带,把双手插进仇娇的裤裆,在隐密之处做起一些猥亵动作来。
  那仇娇并不表示反抗,连扭闪也没有,反倒是将身子使劲地往胡振中胸部贴粘,脸上溢满了惬意之光辉。于是胡振中更加肆意妄为,手指先是拨动……
  正当这对乱伦之男女兴致爆起的时候,只听得“咣当”一声裂响,门破人入,那胡二山犹如从天而降,一身杀气,满目怒火,直挺挺地戳在面前,惊煞那措手不及之男女。
  仇娇惊恐惶惶,双手提着裤子,勾着头狼狈地躲到一边去,面朝墙壁,不敢侧目。
  那胡振中被胡二山的突然出现给吓傻了,他灵魂出窍,两只眼睛定格,眼前一片灰暗。他傻呆呆望着怒发冲冠的胡二山,完全不能自己地瘫在了座位上。
  胡二山见胡振中还坐在那里不动。于是上前一把揪住胡振中的胸襟,把胡振中从座位上给拽了起来,对他怒吼道:“老畜生,你还不赶快给我滖蛋!”
  经过胡二山提醒,胡振中这才像一只丧家犬歪歪趔趔地走出屋去。
  胡振中蔫蔫地回到家中,见老伴儿已经躺下,便还是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吸烟。吸了一会儿,便觉得头顶上的电灯忽然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也都变得模糊。一个模糊的空间紧紧地包裹着他,而且在不停地紧缩,简直让他透不出气来。但是他眼前仍浮现着胡二山恨不得吃掉他似的那凶狠的样子,怒不可遏的斥骂声也还在耳边反复地回荡。他颤抖着,他觉得身体在变得软软的。他在想,当他离开以后,胡二山的屋里接着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能够想象得出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半盒纸烟被胡振中抽掉,他脚下散落了一地烟屁股。他突然紧张起来,紧张得到了窒息的程度。他听到了从院子里传到屋里来的“扑通扑通”的沉闷的响声,每一次响声都那么巨大沉重。他知道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开始了。胡振中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进套间屋,从一个墙角里摸出一只瓶,然后拧开瓶盖,一扬脖子将小瓶里的液体喝了下去,然后去躺在小炕上……
  胡振中毒死了。
  闻讯,胡兰花携全家连夜从县城那边赶过来。看着僵尸,胡兰花、胡水仙姐俩哭得死去活来。胡兰花哭诉道:“爹呀!你不愁吃不愁穿,为什么要去死啊?!”
  谁也不知道胡振中为什么要这么去死,连他的老伴儿也说不清楚死因。胡振中的老伴儿只能向询问的人们回忆一些胡振中死前临出门的一些情况。
  第二天尸体从火化场火化回来,开始办丧事。那胡兰花大款,有钱,不惜掷千金要风风光光地给她爹大办一场丧事。一则是在村里显富,二则是彰显在养老送终上闺女比儿子也不差的理念。于是,胡兰花花了两万多块钱给胡振中买了一个骨灰盒,又请来会糊纸活的案板和村里另外的一个女人,花花绿绿地糊了一院子纸活:纸人纸马牛拉车,冰箱彩电小轿车,还有一栋别墅小楼阁。这闺女可谓是孝心备至,把她爹活着时没有享用到的现代化生活,也都给一一补上,让她爹到了阴曹地府也要尽享荣华富贵。
  临了,胡振中的老伴儿还让闺女胡兰花给她爹再准备一样东西,——胡振中一生的至爱,那就是带翡翠玉坠儿的烟荷包和一只黑色胶木烟斗。胡兰花自然是要照娘的话去办的,不能让自己的爹死了后还有不如意的地方。胡兰花问那翡翠玉坠儿的烟荷包什么样儿。案板在一旁插话:“唐玉海有一个带翡翠玉坠儿的烟荷包,瞧瞧他的就知道的了。”
  胡兰花在帮忙的人群里找到唐玉海,要过他的烟具,一只三寸长的纯黄铜烟袋和一个带翡翠玉坠儿的烟荷包。她仔细瞧那带翡翠玉坠儿的烟荷包,特别眼熟。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带翡翠玉坠儿的烟荷包和她爹的一模一样,就是烟荷包比她爹的那一个脏,脏得都要看不出模样儿。
  胡家的亲戚朋友都来吊唁,杨义城也携妻儿来给义父奔丧。还来了好多帮忙的村里人,院子里人山人海。村里帮忙的人却没有看见胡二山,也没有看见胡二山的媳妇仇娇。这胡二山是胡振中的亲侄子啊!仇娇是胡振中的亲侄儿媳妇啊!人们都认为他们不应该不出现!然而却没有出现,实属情况不正常。并且人们还发现胡二山家的房门上了锁。于是,人们从这个现象入门,开始琢磨,再借助平时的一些风言风语,人们进行逻辑推理,便慢慢地演绎出来了胡振中的死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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